她将白糖全数倒在带来的纸上,但糖罐似乎没有见底,撕开一层糊好的油纸,她仔细数着藏在下面的数十颗小药丸,似乎颇疑惑,便伸出手指准备再数一次。

“不用数了。”门外传来冷冷的声音,她手一抖,险些打破了糖罐,转眼看向披衣斜靠在门边的人,惊得说不出话来。

“自我来后,每日一颗,你做得很细心,没有漏过一天,就算是去塞外,你都把药下在亲自做给我的点心里。

弥月,你果真是尽心尽责地照顾我。”“公主…………”弥月“啪”地一声重重跪下,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她一脸冷然,努力压制着起伏不定的心绪,低低地说:“袭远让你干的?”

“不是,是奴婢…………皇上他…………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弥月只是不停地磕头,把额头磕出了血也浑然不觉,只是她手中,始终牢牢抱着装药的糖罐子,一刻也不肯松开。

突然感觉前额一下一下地抽痛,莫寒伸手按压着太阳穴,疲惫地摆摆手道:“我本以为我对你真心相待你便会…………算了,袭远笼络人心的本事着实是我不能比的…………”她转身,不去看仍旧伏在地上不断磕头地女子,拢了拢肩上的披风,侧头低声说道:“我并没有怀孕,一切都只是为了试你。

但…………我什么都没看见,你继续吧。”夜风静静地吹,八月夏末,竟带着冷冷的寒意,吹得人满身酸涩。

这些人乱七八糟地都干什么呢!她在池塘边吼出一声国骂,缓步回到屋内,掀开被子史无前例地主动抱紧他,考拉似的整个人挂在他身上。

夏夜好冷,给我一点点温暖好不好。

三月初四,同宿。

三月初五,同宿。

三月初六,同食,同宿。

……………………三月十六,前往呼伦贝尔草原。

四月三十,同归。

五月初一,同食,同宿。

五月初二,同游京郊别院,留宿别院。

……………………上好的洛阳宣纸刹那间捏碎在濡湿的掌心,紧握的拳头砰然砸向铺着明黄色锦缎的书桌,哐啷啷一阵不大不小的响动,桌上的笔搁狼毫全数掉落在大理石地板上,在这样空落落的夜里显得异常突兀。

深秋时节,大理石砖上沁凉的气息一丝丝扣进膝盖,伏跪在地的人丝毫不敢怠慢,挺直了背脊却深深低着头,眼神恭敬而空洞。

袭远一拍桌案,将堆叠的奏章震得滑落一地。

苍白的双唇微微开启,苦涩的言语却消失在半空,只留满室静谧,悄然演出短暂的无声默剧。

叹息,长长的喟叹,他重重地坐在冷硬的龙椅上,手指滑过正一点点舒展的纸团,忽地诡谲一笑,沙哑着声音说吩咐道:“不错,你们做得很好。

以后还要更好更详细地记录,定期来报,朕要清楚地知道他们的一举一动,越详细越好。”他不害怕,不后退,如此酣畅淋漓的刺伤,如此心痛压抑的感触,令他老去的心终于有了一丝触动。

他是睥睨天下的君主,没有什么能够阻挡,没有什么能够令他逃避。

“行了,你去吧。”“嗻。”那人领命退出空寂的紫宸殿,却在殿门不小心撞上迎面而来的白衣男子。

他匆匆行礼,侧身避了过去,迅速消失在深沉的夜色之中。

太监总管王顺躬身进殿,偷偷睨着龙座中人的表情,小心翼翼道:“皇上,沈大人在殿外求见。”握在手中的狼毫没有丝毫停顿,他淡然地吩咐着,眼皮都不抬一下。

“把地上的东西收拾好,宣他进来。”绣着繁复流云花纹的白色衣角掠过老旧的门槛,他一撩袍子顺利跨过,与正退出门去的王顺擦身而过,一瞬间的眼神交流,他便读到了今日帝王的情绪。

他在殿中立定行礼,听红木大门阖上时沉闷的呻吟。

月光统统被挡在门外,寂静的紫宸殿越发诡异。

“微臣沈乔生参见皇上。”他下跪,白袍掠地,沾染上沁凉地板上若有似无的灰尘,再无洁净的白。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袭远依旧在案几上忙碌着,空闲的左手轻轻一抬,示意他起身。

“沈卿不必多礼。”

他缓缓起身,却始终不去看那高高在上的人一眼。

“谢皇上。”“吏部公然买卖官爵的事查得怎么样了?”“回皇上,此事………………”沈乔生似乎是颇为为难地看向皇上,但已然在心中盘算着该如何表述卖官鬻爵的内幕。

“沈卿但说无妨。”神乔什顿了顿,吐露道:“回皇上,此事,魏王也牵涉其中,微臣惶恐,怕冤枉了国丈大人,便没敢再查下去。”“先压着,找人暗中查。”专注的眉眼间闪过一丝不悦,却不曾有半分犹豫。

“买马的事,跟西夏人谈得如何了?”他终于搁笔,揉了揉酸胀的手指,蹙眉沉思。

“西夏蛮夷贪婪,一马千金,要价太高,柳锡侜正在与之议价,但价格实在是高,这些年国库空虚,怕是…………”“河西走廊,确是养马的好地方哪。

银子的事你不用担心,朕倾尽全力做此事,便一定要将此事做好,不必在毫厘上多做计较。”这么些年,钱粮多半流入了商贾之家,朝廷久征无果,在赋税制度上改革是必然,但若要解燃眉之急,则必须…………柳家,天下首富柳家。

“微臣遵旨。”“行了,沈卿辛苦了,退下吧。”“微臣告退。”“噢,是了。”袭远陡然出声,将沈乔生退后的脚步停顿在门边。

“方才出去的人,沈卿见到了?”不知如何回答才恰到好处,他只低声应了句“是。”便低头掩藏着自己的慌乱。

“那是朕安排在燕京的人,皇姐她…………似乎过得不错。”满意地看着眼前人猛然一震的身体,他心里有了一种奇异的快感,“夫妻恩爱,如胶似漆。

朕看了深感欣慰啊,沈卿觉得呢?”

短暂的心乱,他已经平静下来,恭谨而谦卑地答道:“回皇上,微臣为公主感到高兴。”

袭远冷哼一声,完全不以为然,“朕不会让女真人的太平日子长久下去。”

再道一声“微臣告退。”他一步步倒退着出门,熟练俐落地抬脚越过紫宸殿高得出奇的门槛,时间勾勒起早已远去的模样,她曾绊倒过的地方,她曾生活过的场景,全然模糊地一一重现。

抬头看一眼清冷的月色,他轻勾唇角,馥梅多半还在等着他吧。

一颗心满了,便再也装不下别的人。

妒妇

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临晚镜,伤流景,往事后期空记省。

三年寒暑易逝,若白驹过隙,更如流水匆匆。

岁末严冬,风雪连天。

狂乱的北风在窗外呼啸,干枯的树枝被吹得嘎啦作响,像夜里哭号不止的鬼怪,叫得人心发怵。

屋内门窗被封得死死的,生怕有一丝冷风窜进来,红泥小炉上温着从汴梁运来的黄酒,牵扯出鼻尖若有似无的淡淡酒香,炭盆里的火烧得正旺,将一层层布帘映得通红。

转眼三岁已逝,她依然受不住北地严寒,此刻正如一只慵懒的猫,蜷缩在卧榻上。

未施粉黛的脸略显苍白,偶有几声咳嗽,给面颊染上片刻的酡红,她蹙眉,撑起左臂给自己寻一个舒服的姿势,抬手取了青釉酒杯,浅浅一啜,那温良的酒香便沁入心肺,久留唇齿。

忽然一声门响,弥月快步走了进来,挑起帘子屈膝行礼道:“王爷回来了。”

“嗯。”虚应一声,她并不急着起身,继续懒懒地斜倚在暖榻,“麻烦再倒杯酒好么?”

“是。”不复先前的浅饮轻啜,此番猛然间一杯酒下肚,温热的液体从喉头一直暖到腹中,烧得人面颊微热。

庭院里热闹起来,窸窸窣窣的声响由远及近,最后在门前短暂停顿。

他风风火火进屋,把布帘甩得老高,引得帘子上细碎的小铃铛一阵叮咚狂响。

手中的书看了一半,她眯了眯眼,将书丢到一旁的矮几上,左手撑起身子,不疾不徐地下床,穿上她自制的粉红色猪头拖鞋,斜睨了端坐在红杉木椅子内的男人一眼,淡淡陈述:“王爷回来了。”

完颜煦也不答话,只沉着脸看她,眼中有隐藏不住的焦虑。

“听说…………王爷受伤了?”“皮外伤而已,打战怎有不受伤的。”躲开她如古井般平静无波的双瞳,他呐呐道,“我不在的这三个月你过得可还好?”莫寒点头,弯起唇角笑着回答:“嗯,横竖都是混日子,无所谓好与不好。”端起红泥小炉上的酒壶,将酒杯盛好了酒,递予完颜煦,相接的瞬间,她看到他的窘迫,却看好戏似的不去点破,由得他自己苦苦思量。

灌下酒,完颜煦终于决定进入正题。

“此战,蒙古喀喇沁乌尔哈部全军覆灭,族下所有人充军发配,首领多兰也被斩于马下,所以…………”话已至此,他盼望着她能接下去,抬头却对上她带着促狭的眼,不由得气闷理亏,略略显得手促无错起来。

“所以呢?”仿佛品茶般一口一口轻饮,她袖手旁观,眼睁睁看着他的窘迫。

“阿拉坦那木其…………无依无靠,所以…………我救了她。”“嗯,英雄救美,不失为一段佳话。”她颔首,淡然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

他转向摇摆不定的布帘,指节时断时续地敲击着桌面,“皇上也知道此事,所以今日………………”“所以今日庆功宴上,皇上将阿拉坦那木其赐给王爷了?”几乎是释然一笑,她继续说着,苍白的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那么,王爷令我称病不去参加庆功宴就是为了不让我难堪?”

她起身上前,笑盈盈地看着他,几近真诚地说道:“王爷大可不必如此。

莫寒虽然生性顽劣,但自小养在宫中,四书五经不谈,三从四德为妻之道确是谙熟于心。

莫寒嫁于王爷已三年有余,但却一无所出,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王爷大义,自当以孝为先。

无子当归宁,有子月经天,无子若流星;天月相终始,流星没无精。

无可厚非。

再而,莫寒已犯‘七出’之‘无子’‘恶疾’‘口舌’多条,王爷非但没有休离,反而三年独宠,莫寒自知有愧,若再反对王爷纳妾,岂不是再犯‘七出’之‘妒忌’?莫寒有罪,还请王爷责罚!”说着噗通一声跪下,凄然无言。

“你…………”完颜煦定住,半晌才惊醒,伸手将她扶起,“你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这么能说教?”“怎么?王爷不喜欢如此温婉娴熟的版本?”她往做侧退一步,挣开扶在手肘上的宽大手掌,冷然道,“难道王爷中意于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下次还请王爷派人先知会我一声,莫寒必定倾尽全力讨得王爷欢心。”“你…………”他似乎除了“你”字,再无多话,莫寒轻笑,三个月失了她的调教,他的口齿又变得不伶俐起来了。

还她一声喟叹,他终是开口,“纳妾,事出突然,非我所愿。”

“错了,应是‘纳妾,恩承皇命,由来已久。

’”本来可以全然避过不谈,她早已猜中,更调整好心态见他,却依然抑制不住地开口,戳破那一层掩饰的窗纸,“怕是王爷多兰首领的宝贝女儿阿拉坦那木其之间的风流佳话早已传入皇上耳中,王爷大获全胜,皇上更是成人之美,将阿拉坦那木其赐给王爷,若她不是待罪之身,怕如今便不是妾侍而是侧妃了,王爷您说…………咳…………咳…………是…………是么?”仿佛没有听见她带刺的言语,他伸手捧住她因咳嗽而飞满红云的面颊,叹道:“你还是那么不注意自己的身子,每到冬季总要病一场,让人好不忧心。”长长的叹息,他不顾她的奋力挣扎,拥她入怀,吻着她滑腻的发丝,缓缓开口:“我的阿九,还是那么聪明啊,什么都能猜到,什么都能明白。”“方才是莫寒失礼了,还请王爷恕罪。”平静下来,她开口送客,努力为自己寻一个出口,寻一个安全地带。

“你必须要有一个孩子,一个男孩,一个王府的继承人,他,必须是你的孩子。”他低低地在她耳畔诉说,仿若呓语,“这些年,战事频发,蒙古人不服,汉人伺机反噬,战乱将临,你知道么?我怕………………阿拉坦那木其,她出身卑贱,没有娘家,心思简单,决不可能再往上爬,而且…………她怀孕了,本来,不打算将她带回来的…………你是汉人公主,没有孩子,是无法在这里站稳的,我想,母后催促,总归是要纳妾,不如,就找一个这样两全其美的吧。”“对不起,阿九,对不起。”“何必对我道歉,你总归是要纳妾的,总归是要面对的,早或晚,都一样。”她退开他的怀抱,温暖的气息散去,禁不住又咳嗽起来,但,虽然冷,却是绝对的独立,不用倚靠,不用妥协。

“恨我吗?”“有什么好恨的?”她回头,调笑着反问,脸上又回复了以往的娇俏慧黠,“男人三妻四妾乃理所应当之事,如此,才不负王爷的风流盛名。”“我只是想,将来你能有所依靠。

即使我不在的时候,也有人能够代我保护你。

阿拉坦那木其此胎若是男孩,便记在你门下,由你抚养。”他坦然说出心中盘算已久的计划,却面对着自己全然料错了的面容。

莫寒噗哧一声冷笑,嘲讽道:“原来王爷早就盘算好,只等今天过来知会我一声。

呵呵,于情于理我是否都应当对王爷心存感激呢?”“阿九,不要任性。

你需要这个孩子。”完颜煦蹙眉,对自己好心没好报的遭遇颇为不满。

“是么?我需要?呵呵…………原来我,总是任性啊。

你说需要,那就需要吧,随便你,我无所谓,咳……咳…………咳…………无所谓。”弓下身,捂住嘴,她咳得两腮通红,摇摇晃晃地走到床边,她伏在床沿上一顿猛咳,脆弱的心肺仿佛就集中在喉头,再多咳两声便要跳脱出来,活生生跌落在淡灰色的地毯上。

“阿九,阿九你没事吧。”他急忙赶过来,轻拍着她背脊,不住地问道,“怎么病成这样?看大夫了没有?明天我去叫太医来看看,你也该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大冬天里穿得这么单薄,叫人怎么放心得下?”急促的喘息渐渐平缓,她艰难地抬起头来,盯住完颜煦的眼睛,仿佛要透过那寒潭般深邃的双目看进他的心里去。

完颜煦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挪了挪,却被她眼中突然溢出的笑意惊在原地,她勾唇,露出习惯性的坏坏笑容,一如四五年前,他在地牢里看道的一般,深沉,魅惑,带着浓的化不开的悲伤。

“王爷先去吧,虽然只是妾侍,但到底是皇上御赐的女人,不好才回来就冷落了吧。”她笑,苍白的脸上浮着淡淡的粉色,如同新春的桃瓣一般鲜嫩易碎,明明近在眼前却仿佛远在天边,透出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冷漠与淡然,仿佛随时都要被风吹散,消失在混浊的空气里,什么都不留,干干净净,一丝一毫都不留。

完颜煦一震,抬手抚上她莹润的眼角,却只触到一片干涩,没有眼泪,没有怨恨,她只是笑,笑得人心都要被捏碎,像齑粉一般融进泥土,疼痛无以复加。

他叹息,似乎除了叹息,再没有别的方式对待。

“如果…………如果我们有孩子…………就…………”“王爷还是走吧,才到京城,阿拉坦那木其多半住不惯,王爷该去好好陪陪她。

莫寒害了病,王爷在这染了病气就不好了。”“我…………”忽闻门帘一阵响动,莫寒微微将身子撑高,便看见了那个娇憨的蒙古族少女,一身火红地站在门口,淡淡的小麦色肌肤,健康而美好,飞扬的眉眼间透出青春的朝气与活力,原来,她当真是老了啊,已经学会用过来人的眼光看比自己年少的女孩,她只是好奇,这个孤苦无依的蒙古族少女究竟是如何爱上自己的杀父仇人,而完颜煦,她侧过头,目光落在他英俊无双的面容上,淡淡微笑,完颜煦,果然是结了婚的男人更有魅力啊。

彻骨地风从撩起的帘子中蹿进来,吹打在莫寒消瘦的身躯上,她竟也不觉得冷,只是直直地看着阿拉坦那木其,看着看着,便噗哧一声笑了出来,惹得少女一阵窘迫。

阿拉坦那木其为难地看了看完颜煦,用生硬的汉语,呐呐道:“我…………我来找你!”莫寒欣然微笑,从背后捅了捅完颜煦的肩,促狭道:“去吧,切莫辜负了美人的一番好意,”

“你先回去。”“我…………我要和你一起!”语毕,阿拉坦那木其狠狠咬住下唇,楚楚可怜,泫然欲泣,连莫寒都要心软。

“岑管家,带她回房。”完颜煦依旧无动于衷,冷冷的吩咐。

阿拉坦那木其怨愤地瞟莫寒一眼,一蹬脚,转身冲出门去。

门帘前后摇晃了一小会,便老老实实地挂在那里,一动不动。

被炭火烧得暖融融的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个,寂静得连冷风吹起树叶的声音都能全数收进耳朵里。

时光在静谧中一点一滴溜走,仿佛抓不住的流沙,无能为力,只能无能为力。

吹灭了烛火,他脱衣上床,从背后搂住她单薄的身子,低低地说:“你瘦了。”

“我以后会努力地把自己养胖。”她下意识地想要避开那个温暖的怀抱,却不知道要以什么样的立场逃开,是他的妻子,不是么?至少,名义上是,生理上是,心里,差一点点就是了吧。

心下一片悲凉,但却没有了痛,兴许疼痛也只是一刹那的事情罢了。

他拉高被子,将她裹紧,才苦涩地问道:“恨我么?怨我么?”“王爷问过一次了。

同样的话,我不想说第二次。”“阿九,为什么要听他的?”他自嘲地笑了笑,声音细不可闻。

“嗯?你说什么?”“没什么,阿九,我倒宁愿你恨我怨我,总好过这样,冷得让人害怕。”

“王爷下回若还想看什么曲目,劳烦派人事先告知一声,免得莫寒演了又不对王爷的胃口,岂不扫兴。”“呵………………阿九,还是那么口齿伶俐啊。”*******************“叮咚————”“叮咚————”“叮咚————”清澈的液体坠入血黄色的混浊污水中,消散得再无踪迹可寻。

浓浓的腥臭扑面而来,薰得人几欲作呕,近在耳边的是孤魂野鬼的声声哀号,仿佛被割破了嗓子,那刺耳的声音如同一把钝刀割着脆弱的耳膜。

桥上的人如同被收了心智,茫然地向前走着,在穿小碎花棉袄的老太太面前停住,低头,一口口喝下那苦涩的汤水,苦不堪言。

满目污浊中,一朵白莲清冷伫立。

在无风起浪的忘川水中,遗世而孤立,回眸之间,倾国倾城,如仙下凡。

他笑,她仿佛听到莲花瞬间绽放的声音。

细小的,悄无声息的,却充满力量。

坠进那两汪闪烁着莹莹波光的秋水之中,她轻轻问,“你哭了么?”“没有。”他依然笑着,对身下一口口噬咬着他的蛇虫鼠蚁浑然不觉,她几乎就要看见那一身淡青色的袍子下,裸露在外的森森白骨。

而他,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温柔如水一般的微笑。

“是你哭了。”“我没有!”她听到一个女人愤怒的反驳,急切而焦躁,带着此地无银的窘迫。

“我跟你说过不是么?我,再不会随便落泪。”“有时候,能哭也是一种福分呢。”他绝美的容颜被一点点拉远,想车窗外的景物,一点点往后退去,最后隐匿成身后的黑色墨点,无影无踪。

他说:“不要怕。”他说:“一切都会过去的。”他低吟浅唱,婉转多情的声线飘过千年时空,玉珠般跌落在枕边,“闲梦远,南国正芳春。

船上管弦江面渌,满城飞絮辊轻尘。

忙杀看花人! 闲梦远,南国正清秋。

千里江山寒色远,芦花深处泊孤舟。

笛在月明楼…………”“我不孤单,不害怕,真的,一点也不,祁,你要相信我。”

作者有话要说:唉………………

叹息啊叹息看《色戒》有感,觉得男人都TMD只是表面强硬,最后都只是连自己女人都保护不了的王八蛋特别是王力宏演的那个,就是懦夫加贱人嗯,就到这里吧开虐了,其实我觉得完颜煦还是可以原谅的毕竟是历史的局限性嘛而且,男人有哪一个不是贱人?

为什么不找一个好看点的犒劳自己?

做女王嘛…………

呵呵,可以考虑再而,我觉得往外跑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最好的选择不见得就是可以施行的选择唉,不能打乱历史进程啊,不然她之前的苦不就白受了?

嗯,嗯,我是后妈,我是变态我就是看不惯女主高兴,嘿嘿P.S. 何以和losa,把下面的集结在一起,发篇长评咋样?

嘿嘿

琐事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

绾着芙蓉髻的年青女子一蹦一跳地走在长长的阶梯上,周身鹅黄色的轻纱更显得身子的轻盈,仿若新生的蝶儿,在这片刚刚苏醒的青山绿水间翩然起舞,看得人心醉。

“哎,我说念七念大侠,你用轻工带我飞上去吧,这梯子也太长了,你看,你看,抬头都望不到边哪!你就行行好,帮帮我嘛!”直接用袖子擦去额角上溢出的汗珠,莫寒左手撑着腰,停在半路,嘴里抱怨着念七的不人道,却仍不忘用空闲的右手为自己扇风。

念七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扑克脸,冷然回道:“上山的路姑娘已走过不下百次,为何今日要求如此之多?姑娘若有什么烦心事大可找岑先生说,不必把气撒在鄙人身上。”出门在外,自然不能称“公主”“王妃”,但随着出门次数的增多,念七便直接唤她“姑娘”,省得麻烦。

被戳破心事,莫寒不怒反笑,“念七,你这么没有生活情趣,既不幽默,又没有钱,当心以后找不到老婆哦!”而且长得也不匝地。

“谁说我没钱的?”念七转头看着她眼底的愁绪,蹙眉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