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风暖放下把脉的手,直起身,对住持说,“他中暗器之前,中了迷药,这种迷药是江湖上盛传的迷药之最迷灵香。如今被迷药所控,无法醒来。”话落,又道,“暗器和剧毒祛除了,他性命无碍。迷灵香无解药,六个时辰之后,他就能醒来。”

  住持松了一口气,“阿弥陀佛”,话落,回过味来,大惊,“师兄怎么会中了迷药?”

  苏风暖道,“这就要查了,迷灵香虽然是迷药之最,但也有一个缺点,就是三步下药,药到效即到。也就是说,当时,谁距离灵云大师三步之内,有可能是对他下迷灵香之人。”

  住持大惊,看向左右,变了脸色,“距离师兄三步之内的,就是我们这些人,都在这里了。”话落,他眼风看向每一位寺中长老。

  长老们闻言后,脸色也都变了,互相看着。

  苏风暖慢慢踱步,围着这些人转了一圈,没做表态。

  许云初看着苏风暖,又看看住持和寺中长老,眸光若有所思。

  住持见苏风暖围着这里的人走了一圈,没说话,他心里拿不准,开口问,“施主,你可发现了什么?”

  苏风暖笑了笑,摇头,“我只是擅长医术而已,其余的却不擅长。”

  “这……我们这些人,都与灵云师兄有数年师兄弟情分。”住持一时也没了主张。

  许云初此时问,“为何不见太子和凤少主?”

  住持道,“太子身体不适,回斋院了。凤少主陪同太子一同回去了。”

  许云初点点头。

  苏风暖见住持十分为难,毕竟她一句话出口,就牵涉了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她开口道,“既然住持和各位长老距离大师最近,都有嫌疑。无法自查。这件事情不如就禀告太子顶多彻查。”

  住持点头,“老衲这就去禀告太子。”话落,又看向昏迷不醒的灵云大师,犹豫了一下,对苏风暖道,“姑娘医术精湛,老衲恳请施主代为照看灵云师兄,直到师兄醒来。”

  苏风暖痛快地点头,“好。”

  住持又道,“将灵云师兄送回他的禅院,劳烦施主也跟去师兄禅院。”

  苏风暖没意见,又点了点头。

  住持对许云初道,“我已经命人封锁了这里,这里暂且就先劳烦小国舅代为照看了,老衲去请示太子殿下。”

  许云初也痛快地点头。

  住持安排妥当后,喊来两名僧人,抬上灵云大师,出了达摩院,前往他的禅院住处。苏风暖自然也跟着灵云大师去了他的禅院。

  来到灵云大师的住处,两名小僧将灵云大师放在床榻上,便退了出去。

  苏风暖挥手关上了房门,从怀中拿出一个玉瓶,倒出一丸药,掰开灵云大师的嘴,给他塞了进去。

  天下间没有迷灵香的解药,也只是天下间没有而已,她没说她没有。

第七十五章 迷雾重重

  苏风暖给灵云大师喂下药后,便歪去了一旁的矮榻上,等着他醒来。

  她实在不解,叶裳所中的穿骨钉剧毒怎么会和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剧毒一样?

  当初她仅因为叶裳所画的一幅画像,便认定是易疯子,派人将他刺杀叶裳的画面给风美人送去了,风美人连半丝纠缠都没有,便断了易疯子一条手臂,也就是承认了易疯子所作所为。

  另外,凤阳的凤阳镖局也得到消息,说易疯子得罪她的买卖就是刺杀叶裳之事。从而认定她护叶裳。

  有叶裳指认在前,有凤阳得知消息在后。他们两个都不是轻易被人糊弄的人。所以说,易疯子刺杀叶裳之事,她才认定板上钉钉之事,也从未怀疑再有别人。

  可是如今,灵云老和尚今日也中了穿骨钉,穿骨钉所携带的剧毒与叶裳所中的剧毒一模一样,而穿骨钉钉入左胸口的位置和手法也几乎一样。尤其是易疯子如今还在容安王府。

  难道叶裳放他出府了?

  她直觉不可能。

  易疯子被皇上的轻武卫追杀,走投无路,叶裳保下他,他入容安王府为奴。容安王府突然进去这么一个江湖人,不止皇上关注,京中的一众大臣们定然也极为关注。别说叶裳不会放他出来,就算放他出来,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人知道。

  所以,今日之事,不可能是易疯子所为。

  既然不是易疯子所为的话,天下还有何人能与易疯子施展暗器的手法一样,所作所为如一人呢?她从未听说过。

  她在矮榻上歪了半个时辰后,外面有了动静,似乎有人进了这所斋院。她慢慢坐起身,偏头去看窗外,只见是住持领着太子、凤阳、冯盛来了。

  她又将身子歪了回去。

  住持轻轻叩了叩房门,在外面喊,“施主。”

  苏风暖应了一声,道,“门没插着,方丈大师自己推门进来就是了。”

  主持闻言伸手推开房门,自己没先进来,却对身后道,“太子请,凤少主请。”

  太子当先抬步走了进来,凤阳跟在他身后,也迈进了门槛。

  太子进来后,先是看了苏风暖一眼,便看向躺在榻上的灵云大师,灵云大师依旧沉睡着,没醒来,他又转回头,对苏风暖问,“姑娘,大师何时能醒来?”

  苏风暖道,“不知道呢,这种迷灵香对寻常人要六个时辰,对于大师便不清楚了。大师功力高,兴许用不了多久就能醒来。”

  太子点点头。

  凤阳来到苏风暖身边,脸色不好看,“你不是在院子里睡觉吗?怎么会和许云初跑去了十八观景台看古壁画?”

  苏风暖瞅了他一眼,“我睡醒了,在达摩堂外碰到了他,都懒得听和尚念经,便去了那里。”话落,问向太子,“听说殿下身体不适?”

  太子点点头,“肠胃有些不适。”

  苏风暖又坐直身子,“我正巧懂医术,给殿下看看?”

  太子看着她,颔首,“也好,今日灵云寺出了这么大的事儿,我正好在这里,不能置之不理。但这副身子实在提不起力,若是姑娘的医术能给我看看的话,让我不至于又病倒,也能理些事物。”

  苏风暖站起身,对他道,“殿下请坐。”

  太子坐在了矮榻上。

  苏风暖挽了衣袖,见太子伸出手,她将手按在他脉搏上。

  凤阳在一旁看着,不置一词。

  过了片刻,苏风暖撤回手,对太子道,“殿下应该是吃了什么硬食,导致肠胃不能消化,才引起不适。我这里有消食丸,殿下吃一颗应该就能好了。”

  太子微微露出丝微笑,“多谢姑娘。”

  苏风暖从怀中拿出一个瓷瓶,看向一旁的冯盛,问,“盛公公要为太子试药吗?”

  冯盛还没说话,太子便道,“姑娘给的药便不必试了。”话落,道,“姑娘给我。”

  苏风暖倒出一颗药丸,递给了他。

  太子张口吞了下去。

  苏风暖见他吃了药,坐去了一旁。

  住持对太子道,“灵云师兄不知何时醒来,达摩堂内贵裔府邸的香客们不能一直禁锢着,如今小国舅在达摩堂照料着,依着师兄中的迷灵香来说,老衲和一众师弟们当时距离灵云师兄近,都有嫌疑,此事交给谁来查,都不妥,太子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太子沉思片刻道,“此事暂且交给小国舅来查,本宫便在这里等着灵云大师醒来,听听大师的说法。”

  住持双手合十,打了个佛偈,颔首,“那老衲这就去请小国舅彻查此事。”

  太子点头。

  主持出了房门,离开了斋院,前往达摩堂。

  主持离开后,房中静了静,太子看向苏风暖,“姑娘医术高绝,应该能知晓灵云大师具体何时醒来?”

  苏风暖看着太子,他脸色依旧如昨日刚见他一般平静,她今日又给他把了脉,有情草的遗症的确是落下了无疑。她今日的确是肠胃不适,提前离了场。她点点头,“最多再半个时辰,就能醒来。”

  太子颔首,不再多言。

  凤阳对苏风暖问,“听说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和剧毒是你给医的?从暗器手法来看,是什么人?”

  苏风暖看着他道,“是我给医的,从暗器手法和他被暗器所射中的位置以及暗器上涂抹的剧毒这三点来看。与当初叶裳所中的穿骨钉几乎如出一辙。”

  “嗯?”凤阳扬眉。

  太子也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道,“确实无疑。”

  凤阳道,“难道又是易疯子?”

  苏风暖摇头,“易疯子被皇上的轻武卫追杀,叶裳从轻武卫手中保下了他。如今将他收服在容安王府做奴仆,就是乞巧节那日的事儿。不可能是易疯子。”

  凤阳挑眉,“这事儿到新鲜了。既然不是易疯子,怎么灵云大师所中的穿骨钉和叶裳如出一辙?既不是一人所为,怎么能如此相同。”话落,对苏风暖问,“你确定没看错?”

  苏风暖道,“你觉得我的眼睛能看错?这两个人可都是我救的。”

  凤阳闻言不说话了,似乎陷入了沉思。

  太子看着二人,见二人话语告一段落后,缓缓开口,“当初叶世子受伤中毒沉船落水,是姑娘所救?”

  苏风暖点头,避重就轻地说,“都是恰巧碰到我在。”

  太子点点头。

  “今年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我可不曾听说天下有两个易疯子。”凤阳也坐下身,看向太子,“叶世子被刺杀,东湖画舫沉船,是为了太子。如今灵云大师做法事出事儿,这又是何目的呢?难道也是冲太子而来?”

  太子闻言,抬眼看了凤阳一眼,并没有出声。

  苏风暖道,“太子来灵云寺沐斋是因为皇上有旨,如今灵云老和尚出了事儿,法事自然做不下去了。怕也是冲着太子而来。只是不知道为何要杀灵云大师?这中间有何内情。”

  太子面色平静,依旧没言语。

  凤阳道,“看来只能等着灵云大师醒来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歪着闭上了眼睛。

  “别告诉我你还要睡?”凤阳瞅着她,“我以前怎么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嗜睡的毛病?”

  苏风暖道,“最近伤神,需要多养养。”

  凤阳嗤笑,“你倒是自己娇气自己。”

  苏风暖懒得理他。

  冯盛一直立在门口,此时小声试探地问,“殿下,此事儿也不算是小事儿,要不要奴才给皇上传一封信?”

  太子“嗯”了一声。

  冯盛转身出去了。

  过了片刻,苏风暖似乎真要睡着了,呼吸均匀,没什么动静。

  太子低声对凤阳问,“凤少主和这位姑娘是什么关系?”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对她总是睡的行为显然嗤之以鼻,闻言,对太子回道,“没什么关系,这个女人常年在江湖上跑,仗着一身本领,总是以欺负人为乐。我看不惯,与她打了几次,打不过她。但是也打出了些许交情。”

  太子扬眉,“哦?以凤少主的武功,打不过这位姑娘?”

  凤阳嗤笑,“我的武功打不过不稀奇,就是云山真人也只是与她打个平手。”

  太子更是有些讶异,“这位姑娘年纪尚轻,武功竟然如此厉害?她是如何修习的?”

  凤阳摇头,“如何修习的倒是不知,只是曾经偶尔听人提起过一次,说她自小经受了洗精伐髓之苦,方才打通了经脉,以至于年纪轻轻便武功大成。”

  “洗精伐髓?”太子看着凤阳。

  凤阳解释,“人之根本,就是人之精髓。懂得武学医理之人,用世间罕见之药,帮她洗去生下来沾染在精髓上的浑浊之气和如铁锈一般的筋骨,就是洗精伐髓了,可以使奇经八脉自如运行,这是常人不能受之苦。”

  太子闻言颔首,又看向苏风暖,缓缓道,“当年她还很小?”

  凤阳点头,“洗精伐髓不能超过七岁,要在七岁之前,否则受多少苦,也不会成。”顿了顿,他道,“武学之道,博而广阔,但敢于走独木桥的,也就寥寥几人。就算敢如此的,但没有一定的坚韧心志,也未必能成。”话落,他道,“我曾经也被祖父逼迫试过,但没撑过七日就守不住了。更何况洗精伐髓者,要足足受一年之苦。”

  太子点头。

  凤阳看着苏风暖道,“这个女人对自己都如此狠,天下什么事儿在她手里做不成?她……”

  “乱说什么?”苏风暖实在听不下去了,睁开眼睛,瞪着凤阳,打断他的话,“在太子殿下面前胡诌不实之言,你想让太子殿下如何看我?”

  凤阳看着她,不置可否,挑眉,“不睡了?还是睡不下去了?”

  苏风暖哼了一声,对太子说,“殿下别信他的胡诌之言,我只不过小时候阴错阳差跟了一个疯道士拜师学艺。那疯道士脑子犯抽,觉得我是个好材料,不拿我做药炉可惜,于是,我就被他改造了一番。”

  太子看着她,微微露出丝笑意,“不管凤少主是否胡诌,但你受的苦总是真的。”

  苏风暖揉揉肩膀,“这倒是。”顿了顿道,“一旦人为了活着或者某种目的,逼迫到了极限,不管多大的苦,都能受得来。”

  太子点头。

  这时,榻上躺着的灵云大师突然睁开了眼睛。

  苏风暖发觉了,立即转头看向他。

  灵云大师乍然醒来,眼神迷茫,待看清置身自己的屋子时,也看清了屋里的三人。他愣了愣,疑惑地要坐起身。

  太子立即说,“大师有伤在身,切不可轻举妄动,小心触动伤口。”

  灵云大师此时已经触动了伤口,偏头看向左肩,伸手捂住伤口,还是坐起了身,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苏风暖翻了个白眼,和尚果然是和尚,张口闭口就是这句话。她开口问,“老和尚,你怎么会中了迷灵香和穿骨钉?”

  灵云大师慢慢地松开手,没答她的话,道,“苏……”

  苏风暖立即拦住他的话,太子还不知道她的身份,她如今易容,老和尚自然识得,但苏这个姓氏太敏感,此时还是隐着些好。

  她立即拦住她话,道,“太子殿下在这儿呢,你可还记着怎么中的迷灵香和穿骨钉?要如实说。迷灵香三步之内下毒,寺中住持和长老们离你最近,他们如今都有嫌疑。”

  灵云大师本来要称呼“苏小友”,如今见她截住话,恍然明白她是不想让太子殿下知晓她的身份。便立即转向太子,打了个佛偈道,“太子殿下,难道住持师弟和寺中的长老师弟们都被看押起来了?怎么不见他们在这里?”

  太子看了苏风暖一眼,道,“不曾看押起来,达摩院众人都暂且被禁锢了。小国舅在彻查此事。他们既然都摆脱不了嫌疑,自然也要在达摩院接受彻查。”

  灵云大师点头,想了想,才道,“我中的迷灵香是因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灵香,那香正对着我,待我发觉时,已经晚了。中的穿骨钉则是从对面的案台处射向我的。我看的清楚,不是由人所发,而是案台处被人设了机关,自动发出的暗器。”

  苏风暖讶异,“竟然是这样?”话落,他眉头皱紧,“这么说,你没看到什么人了?”

  “没有。”灵云大师摇头。

  苏风暖又问,“香是从哪里来的?都经了什么人手?案台是什么人布置的?”

  灵云大师摇头,“这就要问住持师弟了,与往年的法事一样,一切安排都是住处师弟。”

  苏风暖道,“叶裳所中的穿骨钉与你一样,像是出自一人之手。可是他当初看见了人,是易疯子。而易疯子被他收进容安王府了。如今你却说没见到人,只是案台处被人设了机关发出的穿骨钉,但手法却是与易疯子谋杀叶裳几乎如出一辙。这倒是奇怪了。”

  灵云大师闻言看向苏风暖,“我与叶世子所中的穿骨钉几乎如出一辙?这……怎么会?”

  “你们两个都是被我挖骨剔肉救的,我还能看错不成?你幸运的是先中了迷灵香,所以,即便挖骨剔肉,也感觉不到痛,他却不同,他是生生被挖骨剔肉。”苏风暖看着他,“老和尚,你再想想,有什么地方,是你没看清,或者忽视了?”

  灵云大师闻言又仔细地想了片刻,还是摇头,“你知道,我的武功即便中了迷灵香,也能有片刻神智清醒,就是在闻入迷灵香后,暗器从案台处对我射来,我看的清楚,但因为中了迷灵香,所以没办法躲过。”

  苏风暖蹙眉问,“当时,案台前后,坐着什么人?”

  “只有寺中的长老师弟们。”灵云大师道。

  苏风暖闻言道,“寺中购入迷灵香都经了什么人手?达摩院一切布置,又是经了什么人手?这样看来,只能等着一步步查了。”

  灵云大师叹气,“没想到佛门之地竟然也出了这等事情。老衲自诩未曾得罪过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这般暗地里谋划暗害老衲呢?老衲实在想不通。”

  苏风暖也有点儿想不通,有人暗中谋害叶裳,是为了移祸东宫,拉太子下马,那谋害灵云大师呢?也是为了太子吗?可是谋害灵云大师能如何害到太子?

  她想到若不是凤阳找到她与他一起来灵云寺护卫太子,她若是在山下的话,这般穿骨钉和剧毒,就算有人现找他,她都来不及救老和尚性命,这种剧毒,解毒必须在旦夕之间。

  来不及救的话,他如今已经死了。

  苏风暖揣思了片刻,对灵云大师问,“你那个灵风师弟,干什么去了?”

  灵云大师道,“灵风师弟听说有人卖凤灵草,下山去找那卖家了。”

  “哦?”苏风暖挑眉,“我怎么未曾听说?”

  灵云大师摇头,“不知道他从哪里听说的,昨日离开的。”

  苏风暖道,“灵风大师的医术也是极好的,有他在的话,你便用不到我解毒了。可是他正好不在,我若不在,此事你估计已经去找阎王爷喝茶了。他不在的这个时机也未免太巧了。”话落,又问,“有人要杀你,总有原因。你想想,你这段时间,都做了什么?”

  灵云大师想了片刻道,“老衲这段时间只做了三件事儿。”

  “哪三件事儿?”苏风暖问。

  灵云大师看了太子一眼,见他静静听着,他道,“一件事儿是为国丈府的许小姐制药;另一件事儿就是下山为太子殿下诊治,守着殿下待了两日;第三件事儿,就是这两日灵云寺大做法事,老衲讲解经文了。”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凤阳在一旁道,“这三件事儿确实都称不上小事儿。”话落,他看向太子,“殿下怎么看?”

  太子摇摇头,道,“不知此事与叶世子被暗杀沉船之事是不是一件事儿?如今那件事儿由晋王彻查,还没查出个因果,如今又出了这件事儿。若是如姑娘所说,大师和叶世子所中的剧毒暗器如出一辙,这便是个难解的关口,恐怕还要牵扯出叶世子府中的那位江湖杀手仔细盘问。”

  “江湖杀手即便到死,也不会出卖雇主姓名。”凤阳道,“不过如今易疯子已经不再是江湖杀手了,兴许从他身上可以探查一二。”话落,他看向苏风暖,“易疯子有骨气的狠,即便被轻武卫追杀,也不会甘愿求自保给叶裳做奴仆?叶裳是用了什么办法收服了他?”

  苏风暖道,“风美人。”

  凤阳嗤笑,“这确实是易疯子的一个致命弱点。”

  苏风暖不置可否。

  这时,外面又有脚步声传来,几人闻声看去,只见是许云初和住持方丈。

  不多时,二人来到门口,住持的声音先传来,“太子殿下,灵云师兄可醒了?”

  太子回道,“醒了。”

  住持大喜,与许云初一起走了进来。见灵云大师果然已经醒来,坐在榻上,他急走两步上前,道,“师兄,你总算醒来了。”

  灵云大师道,“阿弥陀佛,住持师弟,达摩院如今是何情形?贵裔府邸的夫人小姐们也不能因我而一直晾在达摩院。”

  住持连忙道,“师兄所言有理,小国舅盘查一番后,将达摩院内的所有香客都遣去休息了,但出了此事,已经命人封锁了前后山门。此事未查明前,任何人不得放行。”

  灵云大师点头,看向许云初,“辛苦小国舅了,小国舅可查出些什么?”

  许云初道,“大师所中的迷灵香是因为高台上燃的香里散出的迷灵香,那根香不同于别的香,里面应该是掺杂了迷灵香。那根香正对着大师。所以,只有大师一人吸入。”顿了顿,他道,“至于大师所中的暗器,应该是来自对面的贡台处,那里我查过,那贡台不同于一般贡台,设有机关暗器。涂抹了剧毒的穿骨钉绕弹簧一十八圈后,就会自动发射暗器。”

  灵云大师道,“我的印象也是这样。”

  苏风暖问,“那贡台是哪里来的?”

  住持道,“是寺中往年做法事用的贡台,今年不知是被何人动了手脚。”

  “都什么人接触过香、贡台?”苏风暖又问。

  住持叹了口气,“今年因是大做法事,京中贵裔府邸的夫人们几乎来了一大半。寻常百姓也来沐斋。寺中人事多,人手不够,几乎寺中的所有人都派上了用场。实在提不出何人碰过香和贡台?”

  苏风暖一时无语了。

  凤阳道,“这可真是奇了。自动发射的暗器竟然与叶世子被人射中的暗器几乎一样,连位置都一样。一个是人为,一个是机关暗器。这节点掌握得未免太准了。实在难以想象,何人如此处心积虑且精通机关暗器。”

  许云初道,“只精通机关暗器怕是还不够,还是十分了解大师盘膝而坐的姿势以及精准的算计。”

  灵云大师闻言又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太子站起身,道,“大师如今受伤,今年的法事就作罢。至于谁是背后暗害之人,暂且先交由小国舅彻查。大师仔细养伤,此事盛公公已经禀告给了父皇,父皇知晓此事后,想必也不会置之不理。”

  灵云大师道,“老衲虽然受伤,但只要不触动伤口,法事依旧能进行下去的。”

  苏风暖轻嗤一声,“老和尚,你不要命了没关系,但出了这么大的事儿,别人可不敢再听你**了。你对着空气讲经吗?”

  太子和许云初见苏风暖这样不客气地与灵云大师说话,都看了她一人。

  灵云大师却不恼,甚至觉得有理,叹了口气,“这样说来,今年的法事只能作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