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转头,对窗外道,“轻武卫,来一人。”

  有一人立即出现在门外应声,“叶世子。”

  屋内几人齐齐一惊,轻武卫不是皇上的人吗?皇上竟然将轻武卫给叶世子了?一时间,众人心里都惊异莫名。

  叶裳却不理会屋内几人的神色,对外面吩咐,“立即去灵云寺,请凤少主速速回京,就说灵云镇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撑船人是他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手下的人,供出指使人是七十三分舵的舵主冯超,让他来京时,最好押着冯超人来受审。”

  “是。”那人应声,立即去了。

  叶裳回转身,看向几人,“今日暂且到这里,劳烦几位大人了,待凤少主来京,我再派人请几位大人一同听审。”

  几人对看一眼,暗暗想着看来今日受审之地不去刑部大堂,反而设在这容安王府,那撑船人也不移交刑部大牢,而是叶世子亲自命人看管起来,开了这个先例,后面供出的冯超以及即将进京的凤阳大约也是一样要在这容安王府审了。不过皇上连轻武卫都交给了叶世子,他们更不能说什么了。

  于是,齐齐点头,站起身,一起告辞。

  叶裳也不留人,将几人送出了容安王府。

  陈述站着叶裳身边,跟他一起目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离开,凑近他耳边,笑着说,“往日见刑部和大理寺的人鼻子眼睛都长在天上,如今你对他们呼之则来挥之则去,他们却是屁也不敢吭一声。真爽快。”

  叶裳偏头,瞥了他一眼,哼道,“这案子若是办好了,也就罢了,若是办不好,如今被捧的高,以后就会被人踩在脚底下,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算什么?能做到刑部和大理寺位置上的人,都不是好惹的。如今我要的不过就是这个效果。先踩刑部和大理寺,威慑其余朝臣,才能站稳脚跟。”

  陈述拍拍叶裳肩膀,“站稳脚跟还不容易?如今这案子不就破了第一步了吗?没想到是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害你,妈的,等见着他,老子劈了他。”

  叶裳眯了眯眼睛,“牵扯出凤阳镖局,这倒有意思了,但也麻烦了。”话落,他道,“你以为站稳脚跟很容易?如今风平浪静,不过是开始,等着瞧吧,总有人拦路要把我踩下去的。”

  陈述压低声音说,“你是说太后和国丈府?”

  叶裳不接话。

  陈述转头吐了一口气,恨恨地道,“外戚祸国,还有没有脸了?江山可是姓刘。”话落,又道,“如今叶家不再对你不管不问了,叶家插手相助,就是你的后盾,还怕国丈府不成?再说了,皇上把轻武卫都给你了,太后不过是个老姑婆,蹦跶不了多久了。”

  叶裳转身往回走,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何况国丈府还没瘦死,太后也没老的动不了。”话落,道,“不过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想的是,会是什么人背后动的手?牵扯了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的舵主定然不是最终主使人,否则没这么容易被供出来,如今是朝廷江湖一锅粥了,背后之人打的是什么算盘?”

  陈述道,“没准就是国丈府背后动的手。”

  叶裳看了他一眼,“事实没查明,话不可乱说,不见得。”

  陈述纳闷道,“你觉得不是国丈府?可既然不是国丈府,为何国丈府会要拦你破案的路?”

  叶裳冷笑,“我得势,便会带动宗室整体得势,也就是皇族得势,那么,有强就有弱,外戚势必会势弱。皇上被压制了多年,国丈府一旦势弱,太后、皇后和国丈府的日子可想而知。国丈府荣华鼎盛两朝了,会乐意?”

  陈述恍然。

  苏风暖纵马回了苏府,还没进苏府的大门,王府的小厮已经来到,请他去王府。

  苏风暖想着外公这只老狐狸消息可真灵通,她对那小厮道,“我是不是得梳洗换换衣裳再过去?否则外公又要说我没有半点儿女儿家的样子,不知礼数,训教我了。”

  那小厮连忙道,“老爷交代了,让小的见到您,请您立马过府,没说让您整理仪容。”

  苏风暖闻言放心了,点点头,也不下马了,直接打马去了王府。

  来到王府门前,苏青等在门口,见苏风暖来到,俊秀的眉毛扬的高高的,“小丫头,听说你是与叶家嫡子一起进京的?还带回了东湖画舫沉船的涉案人?”

  苏风暖看了苏青一眼,翻身下马,将马缰绳交给小厮,拍拍身上的土,点头,“是啊,他是我师兄。”

  苏青本来要凑近她,还没凑近,就被她拍了一股土气,顿时后退了两步避开,瞪着她,“你这是从土里滚了一圈滚回来的?”

  苏风暖又使劲地拍了拍,“差不多。”

  苏青无语地看着她,“你这样子,灰头土脸的,也敢来见外公,不怕被训?”

  苏风暖无奈,“不是说外公立即叫我过来吗?没顾上。”

  苏青立即道,“外公在书房等着你呢,赶紧跟我去吧。”

  苏风暖点点头,一边拍着身上的土,一边与苏青往里走,想着即便没工夫梳洗换衣服整理,也要把土拍干净了再见那老头。

  苏青与她隔得远了些,一边嫌弃地瞅着她,一边问,“我怎么不知道他是你师兄?你这些年怎么没跟家里说你还有个姓叶的师兄?人家还是江南望族叶家的嫡子?”

  苏风暖偏头看着他,“我没说吗?”

  苏青肯定地说,“你绝对没说。”

  苏风暖道,“估计是我以为我说了,原来其实是没说,含糊了。”

  苏青哼了一声,“少给我来这套,你心眼子一弯一绕一堆一堆的,什么事儿含糊过?除非是故意隐瞒的事儿,才打死都不说。”

  苏风暖默认,“知道你还问。”

  苏青一噎。

  二人说话的功夫,来到了书房,苏风暖觉得土也拍的差不多了,便收整了神色,深吸了一口气,在外面喊,“外公,我来了。”

  书房门传出王禄严肃的声音,“进来。”

  苏风暖瞅苏青,苏青对她翻白眼,“瞅我做什么?外公让你进去。”话落,伸手推开门,一把将她推了进去,自己为了看好戏,也跟了进去。

  苏风暖回头踹了苏青一脚,便立即规规矩矩对坐在书案前的王禄走了过去,面上挂着讨喜的笑,“外公,您急急地喊我来,什么事儿啊?我都没顾上梳洗整理仪容……”

  王禄扔了笔,抬眼瞅她,哼了一声,“你一个女儿家,当街纵马,还有仪容?”

  苏风暖嘿嘿一笑,“月前,我娘带我进宫见皇上时,皇上说了,我是将军府小姐,可以不必太注重规矩礼数,过得去就行,否则白担了我的出身了呢。”

  王禄又哼了一声,“那是皇上对你宽厚,但你也不能从此就拿着这令箭把仪容礼数不当回事儿。”话落,便放过了她,对他问,“我问你,你是怎么与叶昔一起带着涉案人进京的?”

  苏风暖见他放过她,立即说,“师兄给我传信,源城十里外一座农庄里,藏了东湖画舫沉船失踪的那名撑船人,机关暗器布置的十分厉害,他一人破机关暗器闯入的话恐防失守,便喊了我去与他一起,破了机关暗器,带出了那人,便一起送回京了。”

  “源城?”王禄挑眉,“距离灵云镇百里外的源城?”

  苏风暖点头,“就是源城。”

  “那里的农庄布置了什么样的机关暗器?除了关着那涉案人,还有什么人?”王禄又问。

  苏风暖道,“十分厉害的机关暗器,从暗器的布置手法上,像是出自以机关暗器著称的林家。若非我与师兄曾经为了斗法,精心地研究过林家的机关暗器,否则以我二人合力,也难破解。那处农庄,没有别的什么人,是一座空庄子,只有一个聋哑的老婆婆负责每日给那人送饭,其余的人再没有了,那老婆婆还是临时雇佣的,七十多了,我们带回来那人后,那处庄子启动了自灭,地下埋着药引,已经毁成平地了。”

  王禄皱眉,“可盘问了什么吗?那人怎么说?”

  苏风暖道,“问了几句,那人说是受凤阳镖局七十三分舵主冯超的指使,我已经给凤阳去信了。”

  王禄闻言眉心笼上凝重,“凤阳镖局掺和进来,如今机关暗器是林家手法,林家也掺和进来,这朝堂江湖一锅粥,可真是要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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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 世子过目

  苏风暖闻言断然地摇头。

  王禄看着她问,“怎么?”

  苏风暖肯定地道,“不可能是凤阳要害叶裳,对于凤阳镖局来说,他害叶裳完全没好处。这些年,凤阳镖局做的是生意。尤其凤阳的亲叔叔十二年前与叶裳父母一样也战死了沙场,就凭这个,他不会害容安王府遗孤。”

  王禄点头,“凤阳镖局安泰这么多年,到底是树大招风。到底是什么人背后做这连环谋杀案,牵扯朝堂江湖,搅得血雨腥风,怕是冲着朝纲来的,于社稷不利。”

  苏风暖不置可否,于朝纲社稷什么的,她不关心,只要叶裳没事儿她的家人平安就好。

  王禄又问,“你与叶昔是同门师兄妹的事儿,怎么没听你说起过?”

  苏风暖眨眨眼睛,立即真诚地说,“以前师兄隐着身份,我不知道他是叶家嫡子,也是最近才知道。”

  王禄看着她,哼了一声,也不继续追究,对她道,“叶昔住去了容安王府?”

  苏风暖点点头,“是叶裳将人劫去的。”

  “明日一早你去容安王府请他午时来这府里用饭。”王禄说完,又道,“别回苏府了,你还住在这府里吧。”话落,板着脸补充,“规矩礼数不能废,别不当回事儿。”

  苏风暖乖觉地点头,“听外公的。”

  王禄脸色稍霁,对她摆摆手,对苏青吩咐,“你去吩咐厨房,给你妹妹做些可口的饭菜,她应该还没吃饭。”

  苏青本来想看外公训妹妹的戏码,没看上,不由得有些失望,如今闻言点点头。嘀咕,“臭丫头。”

  苏风暖对苏青吐了吐舌头,甜甜地对他外公说,“谢谢外公。”说完,转身溜出了书房。

  苏青只能认命地去了厨房。

  苏风暖回了自己的院子,脱了外衣,有人立即抬来了一桶水,她沐浴之后,换了衣服,厨房已经做好了饭菜,端上了桌。她饿得狠了,拿起筷子,狼吞虎咽。

  苏青坐在一旁瞅着她,直翻白眼,“吃饭比个老爷们还不斯文,当心嫁不出去。”

  苏风暖立即说,“失节事小,饿死事大。”

  苏青嗤了一声,“外公面前,你敢这么吃吗?饿死也得一口口地吃。”

  苏风暖白了他一眼,“外公这不是不在吗?”

  苏青瞅着她,十分无语。

  苏风暖吃饱喝足,推了筷子碗,舒舒服服地靠在椅子上,对他问,“这段时间,你跟外公身边,学的如何了?”

  苏青有趣地说,“我以前以为跟在外公这样的人身边,日日钻在书堆里,一定无聊死了,没想到跟我想象的不一样。”

  苏风暖看着他,“怎么不一样了?”

  苏青道,“除了钻营学问外,外公时常说一些朝局上的事儿,以及朝中各位大人的喜好和府邸的私事儿,有趣得紧。”

  苏风暖失笑,“外公是一只老狐狸,宫闱秘闻,府宅私事儿,耳目灵通着呢,否则怎么得皇上器重,多年来屹立不倒?国丈府受皇上忌惮,王府却不声不响的受着皇上器重,虽然没荣华到受人瞩目,但也没人敢小看。”

  苏青点头,“前些日子,我听了叶裳的话,给丞相府下了拜帖,求丞相指点藩属小国的译文,丞相待我十分尽心,也指点了不少。”

  苏风暖笑看着他,“内有外公指点,外有丞相指点,有这两个人指点,火候差不多时,外公就会安排举荐你入翰林院。翰林院内,素来刮的都是清流之风,官途就会极政。从翰林院出来的人,入朝拜相者,比比皆是。”话落,她伸手拍拍苏青的手,“三哥,咱们将军府的门楣有望改武从文啊。”

  苏青伸手拂掉她的手,笑骂,“臭丫头,你想的倒远。哪有那么容易?”

  “你年轻得很,一步一步地来呗。”苏风暖喝了一口茶,“官场也就那么回事儿,你吃透了,就能玩得转。你玩得转,父兄战场上出生入死,就能有一半的后方保障,不怕奸佞小人在后方使绊子。数月前,父亲临危受命奔赴战场,后方粮草供应顺畅,一半有外公的功劳,一半有兵部尚书的功劳。若没有他们二人,这仗打的也不会顺利。可见后方根基也十分重要。”

  苏青点头,“这倒说的有理。”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对苏青挥手,“昨日我一夜没合眼,困死我了,你若是再没别的事儿,赶紧走,我要睡了。”

  苏青本来还想再与她聊一会儿,见她眼底确实有青影了,便作罢,站起身,不满地说,“你把外婆和娘扔在灵云寺,可真放心。”

  “有凤阳在呢,他不照顾别人,也会照顾外婆和娘。有什么不放心的?”苏风暖也站起身。

  苏青瞅着他,“你倒是信任凤阳,你喜欢他?”

  苏风暖翻白眼,“我信任的人多了,喜欢的人也多了。”话落,伸手将他推出了门外,关上了门。

  苏青站在门外对里面瞪眼,见她很快就熄了灯,无语地又骂了一句“臭丫头”,出了院子。

  一夜无话。

  苏风暖这一夜睡得极好,第二日早早就醒来,她梳洗之后,王禄身边的小厮来传话,对她说,“小姐,老爷吩咐,您从这府里走出去,代表的不仅是苏府的脸面,还有王府的脸面,让您务必仪容端庄,免得被叶世子拒之门外,丢了脸。”

  苏风暖无语,叶裳敢把她拒之门外?他若是要敢,她就挥剑劈了容安王府的大门。想起昨日他阴沉的脸,她就一阵气闷,郁郁地说,“知道了,让外公放心,不给他丢脸。”

  小厮回去回话了。

  苏风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穿好的衣服,过于素净简单,这样的衣裙在外公的眼里自然不过关,属于丢脸那种。她任命地走到衣橱前,从一大堆衣服里选出一件红粉色羽纱水袖香罗裙,穿在了身上,繁复得她几乎迈不开脚。

  穿好之后,她从外面喊了一名婢女,这婢女叫兰雨,是负责这院子里的大丫鬟。苏风暖记得是上次外公留下她学规矩,外婆选给她的。她问兰雨会梳头吗?兰雨连连点头,她坐在了镜前。

  兰雨很快地就给苏风暖梳了一个时下最流行的云鬓。梳好之后,小声建议,“小姐,您的妆容素淡了些,还需要再精致一下妆容。”

  苏风暖点点头,懒得动手,对她说,“那你继续帮我吧。”

  兰雨小心地帮她重新打理了一下妆容,描画了眉,扑了淡粉,本就如画娇美的眉眼一下子又明亮精致了许多,做好后,她笑着说,“小姐,您这样子真美,端丽娴静,一点儿也不输京中闺阁里那些小姐们呢。”

  苏风暖瞅着镜中的自己,有点儿陌生,笑了笑,站起身,对她说,“京中闺阁小姐出门,都是要带婢女的吧?你去收拾一下,也跟着我出门吧。”

  兰雨点点头,有几分欢喜,从她被王夫人派过来,小姐基本不用她侍候,她成了摆设。如今终于派上了用场,连忙去了。

  不多时,兰雨就收拾好了,跟随苏风暖出了房门。

  二人走到门口,正碰上苏青过来找她,苏青见了她,顿时睁大了眼睛,愣了好半晌,才不敢置信地夸张地说,“这是我妹妹吧?一夜不见,回娘肚子里重新改造了?”

  苏风暖瞪了他一眼,“外公特意派人来嘱咐了,让我别丢苏府和王府的人。”

  苏青看着她,默了半晌,对她说,“其实,你还是丢人些好,这样子去容安王府,叶裳那小子指不定怎么看你呢。”

  苏风暖轻嗤,“他那副皮囊,还用得着看我?看自己就好了。”

  苏青闻言大乐,凑近她,小声说,“妹妹,你不会喜欢叶裳吧?”

  苏风暖瞥他,“问这个做什么?”

  苏青道,“我听外面有人在传,叶裳对你一通乱贬低,嫌弃你嫌弃的不行,说什么丑八怪,母夜叉,母老虎,粗鄙不堪,野丫头,啧啧,他这嘴毒的真够可以的,你若是喜欢上他,一准没好。”

  苏风暖翻白眼,“当他自己是什么好人吗?”

  苏青大乐,对她摆手,“那你快去容安王府吧,你这样子,应该不至于被他拦在门外。我等着你顺利把叶昔请来府里。”

  苏风暖转头对他问,“你不跟我去?我以为你来找我,是要跟我去。”

  苏青摇头,“我稍后还要去丞相府一趟,否则还真想跟着你去看好戏。”

  苏风暖不再理她,出了院门,去找王禄,在他那里过了眼,得了他赞许点头,才出了府门。

  管家已经备好车,苏风暖由兰雨扶着,上了马车,车夫待她和兰雨坐好后,离开了王府,前往容安王府。

  王府距离容安王府不远,很快就到了。

  容安王府大门紧闭着,苏风暖挑开帘幕向外看了一眼,对车夫说,“去叫门,就说我来找叶公子。”

  车夫立即去叫门。

  守门的人从角门探出头,向外看了一眼,连忙对苏风暖说,“苏小姐,您稍等一下,奴才去通秉我家世子。”

  苏风暖皱眉,“我来找叶昔叶公子,不是找叶裳叶世子,你通秉也不该通秉他。”

  那人顿时有些犯难地道,“今日一早,我家世子吩咐了,说若是苏府小姐来,让奴才去通秉,没他的允许过目,不得放您进来……脏了地方……”

  苏风暖顿时被气笑了,“那你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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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二更,由此章点进来的亲们,别忘记回头去看上一章更新,今天的更新到此为止啦~重头戏留给明天哦~~

第八十七章 害相思病

  守门人向里面去禀告,苏风暖等在外面。

  这还是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正大光明地站在容安王府大门前。

  以前那些年,每逢进京时,都是偷偷地翻墙而入,哪怕在府内住上十天半个月,容安王府的内院每一处她都转悠的滚瓜烂熟,也只不过是偷偷摸摸,从未如此堂而皇之过。

  师兄住在容安王府,倒是比住去苏府好处多得多,也免得她再偷偷摸摸来容安王府了。

  她足足等了两盏茶,依然没见到叶裳出来。

  兰雨悄声说,“小姐,叶世子不会真将您挡在门外吧?”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想着一晚上过去了,难道他的气还没消吗?

  兰雨瞅着里面没动静,又小声说,“叶世子受伤时,曾在王府住过两日,据侍候的人说,他脾气没传言中说的那么差,很好侍候,很多事情都亲力亲为,不劳侍候的人动手。就算不喜欢您,看在老爷亲善待他的面子,应该也不至于太过分吧?”

  苏风暖笑了一声。

  兰雨瞅着她,立即垂下头,“小姐恕罪,奴婢多嘴了。”

  苏风暖摇摇头,笑着说,“没事儿。”

  这时,内院传来动静,似有人走来,苏风暖凝神细听下,有三人,其中一人步履轻缓,脚步摩擦地面的声音非常小,另一人脚步轻微的重。还有一人似是跟在二人后面,走得小心翼翼。

  不多时,那三人来到,角门打开。

  苏风暖抬眼看去,正是叶裳、陈述、以及那去通秉的守门人。

  叶裳一身轻便衣裳,轻袍缓带,步履轻慢闲适,日光打在他清俊无双的脸上,淡淡清华,当看到站在门前的苏风暖,脚步一顿,眸光顿时凝注。

  陈述看到苏风暖,也猛地顿住了脚步,睁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满脸的惊异加不可思议,脱口问,“苏小姐?”

  苏风暖看到二人,没看到叶昔,见陈述一副又受打击了的样子,不由好笑,开口笑着打招呼,“二公子不认识我了?”

  陈述听到熟悉的声音,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将苏风暖打量了一遍,一拍脑门,惊叹道,“老天,每次见苏小姐都给我惊吓。”

  苏风暖失笑,“二公子以为我只会纵马当野丫头不会当大家闺秀吗?”

  陈述一噎,呐呐不知如何接话,传言中的苏风暖和现实所见的苏风暖实在是天差地别,让他太……意外了。若不是亲眼所见,谁也没办法将当街纵马挥剑斩断叶裳马车帘幕一身江湖气的女子和如今这个红粉衣裳锦绣绫罗裙妆容精致眉目如画明丽秀美端庄娴静的人儿联系起来。

  他转头看向叶裳,见他一副静止了的样子,立即用胳膊肘碰碰他。

  叶裳回过神,凝定的眸光动了一下,眼底闪过一丝情绪很快被眼睫盖住,转瞬间冷了脸。

  苏风暖暗中翻白眼,看这幅样子,这气是还没消呢!臭脾气!

  陈述瞅着叶裳,他脸上的寒气如此明显,让站在他身边的他觉得风都凉飕飕的冷,他暗想这个家伙和苏小姐有什么天大的仇怨?见着她就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模样。若说他对苏大将军当初没救下他父母恼恨在心,但见到苏夫人和王夫人可不是这样,温和有礼的很,对苏青也不这样。

  他生怕叶裳嘴里说不出好话,再过分地将人赶走,连忙小声说,“人家苏小姐是来找叶兄的,你就别为难人家了。”

  这句话不说还好,他一开口,叶裳周身的气息瞬间又寒了几分,都快寒成冰了。

  陈述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连忙又小声说,“人家苏小姐好好的,没惹你,况且,还帮着叶兄带回来了那涉案人,这也是在帮你的忙。俗话说,男子汉大丈夫,咱可不能让人觉得你心眼儿太小啊,关于苏小姐的那些传言,我倒觉得不太可信。明明她很好嘛。哎,传言误人。”

  叶裳闻言不但面容没缓和,反而周身更冷,一张脸又变得沉如水。

  陈述见劝不住他,只能住了嘴,对他干瞪眼。想着他被他心里的那女子迷了心窍,看来觉得天下女子都不如那人了。

  苏风暖不是没见过叶裳冷脸的样子,自然没觉得他这副样子能唬住她,对他挑了挑眉,故意说,“昨天叶世子让我学规矩,洗洗风尘之气,我深以为然。今儿来你容安王府之前,外公的目都过了,叶世子不会还觉得我脏了你的地方吧?论规矩,我外公府里的规矩可比容安王府的规矩大得多。”

  意思说的明明白白,京城谁不知道王府的规矩不次于皇宫和国丈府,连恪守礼数的老古板王大人都通过了,还通过不了你了?

  陈述深以为然地点点头,这样子的苏风暖,谁敢说她不是大家闺秀?他觉得比国丈府的李如碧都要像大家闺秀。

  叶裳却不买账,看着苏风暖,眯了眼睛,语调一如昨日一般沉冷,周身气息低寒,“若我说在我眼里,今日看你,还是与昨日的你没什么两样呢?”

  “嗯?”苏风暖挑眉,“叶世子觉得我还依旧不堪?不配踏入你容安王府的地面了?”

  叶裳冷声道,“谁知道穿了金装的里面是不是一样脏兮不堪?毕竟,看人不能看表面,还要看内里。”

  苏风暖顿时恼怒地瞪着叶裳,他这是说的什么话?故意要气死她吗?什么叫做谁知道穿了金装下里面是不是一样脏兮不堪?看人不能看表,还要看里?难道她要扒了衣服给他检查不成?

  这个混蛋!

  陈述又惊了,也转头瞪着叶裳,小声不满地提醒,“喂,你说什么呢?你这话说得也太不像话了,你要怎么看人家内里?难道人家扒了衣服给你看不成?人家可是苏府小姐,别太过分了。传出去就是辱没人。”

  叶裳转头瞥他,“你少多话。”

  陈述一噎,干瞪眼,半晌,转头对苏风暖和气至极地说,“他病了,且病的不轻,害的是相思病,这两日一直在犯病,逮找谁咬谁,跟疯狗差不多,苏小姐别和他一般见识。他想女人快想疯了。”

  苏风暖本来想一脚踹死叶裳,闻言顿时忍住了,挑眉,相思病?他什么时候得了相思病?

  叶裳郁郁地看着她,凉凉地说,“有人扔下我一声不响地就走了,我是害了相思病,他也没说错。”顿了顿,道,“听表兄说苏小姐懂得医术,不如为我治治。”

  苏风暖听到他意有所指的话,好半晌噎的喘不过气来,他……他……果真疯了!

  陈述咳嗽了一声,想着叶裳说这话原也没错,可是他听在耳里,怎么觉得有点儿不对味,但也不知道不对味在哪里,只能顺着叶裳的话缓和二人的关系,连忙对苏风暖问,“苏小姐,你……你既然懂得医术,会……会治这种相思病吗?”

  苏风暖险些背过气去,手放到后背,使劲地捶了自己后背一下,才觉得心口顺畅点儿了。闻言没好气说,“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