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云初点点头。

  孟太医赶紧给国丈和许云初医治,许灵依是因为身体娇弱,不堪重负,伤心欲绝,短暂昏迷。国丈则是急怒攻心,胸腹郁结,导致气血逆流,比许灵依要严重些。

  孟太医开了药,看守牢房的人得了叶裳交代,不敢怠慢,赶紧地煎了药让二人服下。

  一日匆匆而过。

  第三日时,月贵妃一案告破,国丈府被人陷害,真相大白,皇上下旨,国丈府无罪释放。

  消息一出,又是天下哗然。

  丞相和王大学士前往天牢传旨接回国丈,到了天牢后,发现国丈依旧昏迷着,倒是省了三寸不烂之舌,轻松地接了人出了天牢。

  许云初坐了三日牢房,姿容清减许多,跨出天牢大门后,对王禄问,“王大人,叶世子可还好?”

  王禄叹了口气,摇摇头,“月贵妃对皇上出手,叶世子为皇上挡了一掌,受伤极重,如今正在医治,不知道是否能有命活着看明天的太阳。”

  许云初闻言脚步顿住,看着王禄,“可是孟太医在为他诊治?”

  王禄摇头,“我那外孙女,虽然说学了些皮毛医术,但她见多识广,比那孟老儿强些。皇上命她给叶世子诊治。”

  许云初微怔,“您的外孙女?苏府小姐?”

  王禄点头,往前走,随意地说,“嗯,就是那个野丫头,在外面跑这些年,别的没学好,杂七杂八的保命之道却学了不少。希望叶世子福大命大吧,能让她救回一命就是好的。”

  许云初闻言点了点头。

  国丈走在一旁,自然也听到了二人这一番话,偏头看了许云初一眼,见他没多少情绪,想着他至今怕是还没见过苏府小姐。应该还不知晓太后和国丈厌恶至极的女孩子,就是十招之内杀了月贵妃的人。

  将国丈府众人送回国丈府,丞相和王禄便告辞了。

  许云初先是安顺了仍旧昏迷未醒的爷爷,又安置了虽醒来但依旧病着的妹妹,之后便叫来管家,询问这几日发生的事儿。

  国丈府一门入狱,管家和奴仆吓破了胆,府中大半人弃府逃了,管家带着一批忠心的奴仆留守国丈府,如今见国丈和小国舅都好好地回来了,几乎抱着许云初大哭一场。

  管家一边哭着一边将京中这三日发生的事儿都事无巨细地说了。

  尤其是着重说了今日早朝后,由宫里传出的消息。说叶世子当朝将月贵妃累累罪行的案宗呈递给了皇上,皇上看过之后,龙颜大怒,公之于众。说了月贵妃败露之后,杀了上百禁卫军,皇上带着文武百官去时,险些被她所杀,是叶世子替皇上挡了一掌。又说叶世子重伤后,苏府小姐和叶家公子出现在了皇宫,苏府小姐十招杀了月贵妃,之后奉了皇命,将叶世子带出宫医治。又说皇上下令焚了月贵妃宫,烧了冯盛。

  许云初听罢,微愣,“苏府小姐十招杀了月贵妃?”

  管家连连点头,“如今宫中内外都是这么传的,文武百官亲眼所见,估计是真事儿,假不了。”

  许云初凝眉,“月贵妃出师鬼山派,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她十招便杀了月贵妃,那岂不是……”

  管家看着他,“小国舅,岂不是什么?”

  许云初似乎想到了什么,似乎又没想到,沉默片刻,他摇摇头,“没什么。”

  管家见他不说,便也打住话。

  许云初又对他问,“皇下令焚了月贵妃宫,烧了冯盛,可说其余人,如何处置?比如……”他顿了顿,道,“我娘。”

  管家摇头,“皇上未说。”

  许云初抬眼向皇宫方向看了一眼,又沉默片刻,道,“既然皇上没说如何处置,左右我娘也死了。你吩咐下去,命人搭建灵堂,尽快择日下葬吧。”

  管家应是,连忙下去安排了。

  许云初进了内室,换了一身衣服,之后吩咐人备车,前往容安王府。

  容安王府大门紧闭,许云初的马车来到时,已经有几辆马车停在了门口,一辆是宫里的马车,一辆是苏府的马车,一辆是国丈府的马车,还有几人骑马而来,正是寻常与叶裳玩在一处的陈述、沈琪、齐舒等人,都被拦在了门口。

  宫里来的人是皇上身边的以前跟随冯盛身后侍候皇上的太监小泉子。

  容安王府的门童探出头,哭丧着脸对众人拱手,“我家世子正在救治,至今依旧昏迷不醒,叶公子吩咐了,无法待客,诸位请回吧。”

  小泉子拱手,“皇上差奴才来看看叶世子如何了?问问苏小姐可能医治得了?是否需要请云山真人进京?”

  那门童立即哭丧着脸回道,“叶公子已经派人去找云山真人了,也潜人前往叶家给叶家主传信了,云山真人云游不知归处,叶家距离京城千里,一时也怕是没那么快赶来,叶公子说,苏小姐医术虽好,但奈何我家世子伤的太重,那一掌几乎震碎心脉,只能尽人事,听天命了。”

  陈述闻言大急,“让我进去看看,叶裳他一定会没事儿的。”

  门童摇头,“如今正是救治的关键时候,叶公子吩咐了,谁也不能打扰,哪怕皇上来,也不能打扰。陈二公子您还是别进府了,府中如今乱作一团,没人招呼您……”

  “我不用招呼,我就进去等着,不打扰苏小姐救治。”陈述立即保证。

  沈琪、齐舒等人也连连保证。

  一旁的苏夫人也开口,“我们都关心小裳,进入看看,就算看不到他,也要见见叶昔,问问他叶世子到底是个什么情况,有多危险。”

  丞相夫人也连连点头,“是啊。”

  门童无奈,“既然如此,小的再去禀叶公子一声。”

  陈述等人连连点头。

  门童匆匆去了。

  陈述这才看向许云初,“小国舅刚出牢房,怎么来了这里?”

  许云初回道,“听说叶世子受了重伤,我也过来看看。”

  “如今叶裳生死未卜,小国舅才出牢房,国丈府几日来一派乱象,我听闻国丈大人和小姐都病了,又听闻国舅夫人畏罪自杀了。虽然皇上没降罪国舅夫人,但想必国丈府也有一堆事等着小国舅处理。小国舅还是回去吧。”陈述又道。

  许云初道,“天牢这几日承蒙叶世子关照,我只进去看看,也不敢打扰,便会回府。陈二公子放心吧,我不是不会害叶世子的。”

  陈述自然知晓叶裳这三日在天牢里对国丈府一门的照顾,本来叶裳查案,将国丈府一门打入天牢,他还想趁机买通狱卒整整许云初,没想到叶裳将国丈府一门所有人保护得密不透风,他十分不解,也就作罢了。如今听许云初这样一说,便也住了口。

  门童去了许久,才回来,打开了角门,请几人入内,同时道,“苏小姐和叶公子正在为我家世子运功疗伤,房门关着,连千寒公子也不能进入,奴才刚刚禀了千寒公子,千寒公子说既然诸位都担心叶世子,便进府看看吧。”

  众人闻言都想着叶裳的伤怕是真的极重到难以救治的地步,一时间都白着脸进了容安王府。

  千寒守在正院的屋门外,屋内帘幕落着,门窗紧闭,门口摆了四五个水盆,里面全是血水,那血水成黑紫色,看着十分吓人。

  苏夫人身子晃了晃,被丞相夫人托住,陈述惊骇地张了张嘴,到底记得不能打扰,没敢出声,一时眼睛泛红,几乎落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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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二更~

第二十八章 昏迷不醒

  千寒看着众人前来,张了张嘴,似乎极其难受,没发出任何声音。

  许云初上前一步,低声问,“月贵妃拍在叶世子身上的掌带有剧毒?”

  千寒沉默地点了点头。

  许云初面色一紧,看着紧闭的房门,一时没了别的话。

  小泉子也上前一步,紧张地压低声音问,“千寒公子,苏小姐和叶公子可说何时出来?”

  千寒沉默地摇了摇头。

  小泉子望向门内,门窗紧闭,什么也看不到,但却感受到了来自里面压抑的气氛,她拱了拱手,“皇上一直担心叶世子,奴才这就回宫复旨,千寒公子,叶世子一有消息,你赶紧派人给宫里递个话。”

  千寒又沉默地点了点头。

  小泉子转身,匆匆走了。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自然不走,便无声地陪着千寒守在门口。

  许云初自然也没急着离开。

  苏夫人看向一旁的丞相夫人,低声说,“我在这里陪着他们一起等着,孙夫人回吧,叶裳这孩子不是没有福气的孩子,总会平安无事的。”

  丞相夫人摇头,“皇上休朝三日,朝中堆砌了一堆朝务,相爷从天牢里接回国丈,便匆匆处理朝事去了,抽不开身,托我过来看看,我左右也无事,一起等着吧。叶世子吉人自有天相,相信老天爷不会让他出事的。”

  苏夫人点了点头。

  一个时辰后,房门依旧紧闭,里面半丝动静也无。

  两个时辰后,门窗依旧紧闭,半丝声响也不闻。

  三个时辰后,日头已经落了,房门依旧紧紧地闭着,不见动静。

  陈述、沈琪、齐舒、许云初等人年轻,自然能撑得住,苏夫人和丞相夫人却是撑不住了。千寒忍不住开口,“两位夫人,陈二公子,小国舅,你们先回府吧,我家世子一旦平安,我立即派人知会你们。”

  陈述摇摇头。

  沈琪、齐舒等人也齐齐地摇头。

  许云初刚要摇头,有门童匆匆跑来,压低声音说,“国丈府来人了,说是国丈醒了,请小国舅立即回府。”

  许云初闻言看了一眼屋内,犹豫了一下,告辞出了容安王府。

  苏夫人和丞相夫人虽然撑不住,但也并没有离开。

  夜幕降临,天色将黒时,外面传来一声高喊,“皇上驾到!”

  苏夫人一惊,和丞相夫人对看一眼,齐齐站起身,向外迎去。陈述、沈琪、齐舒等人也连忙迎了出去。

  千寒依旧守在门口,并没有动。

  皇帝的车辇在容安王府门口停下,内侍挑开车帘,小泉子扶着皇帝下了车辇。苏夫人和丞相夫人等人也迎到了门口,齐齐跪拜。

  皇帝脸色极差,扫了几人一眼,摆手,“都起来吧!叶裳如何了?”

  苏夫人站起身,没说话。

  丞相夫人连忙回道,“苏小姐和叶公子在给叶世子运功疗伤祛毒,月贵妃那一掌带有剧毒,只血水就四五盆子。至今已经大半日了,还没动静。”

  皇帝点点头,抬步进了容安王府内院。

  众人齐齐跟在他身后。

  来到正院门口,里面依旧门窗紧闭,千寒跪在地上,低声说,“千寒叩见皇上。”

  皇帝挥手,对千寒道,“起来吧。”

  千寒站起身,依旧如木桩子一般地挡在门口。

  皇帝看着紧闭的门窗片刻,问,“月贵妃的掌怎么带有剧毒?你可知道?”

  千寒低声道,“月贵妃师从鬼山派,除了武学奇诡阴邪外,还擅长用毒,以毒练功,她练的功法据说是烈焰功,烈焰功到一定的火候,能使人其血肉成灰,白骨成枯。风美人就是死在她烈焰功的掌下。我家世子受她一掌,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帝恼怒,呵斥,“不准胡说,叶裳受上天眷顾,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千寒闭了嘴。

  皇帝脸色难看,又沉默片刻,道,“他是为朕挡掌,若非他,如今躺着的便是朕了。”顿了顿,他问,“大半日了,半丝动静没有,没有动静,是不是说明,他至少目前还没事儿?”

  千寒低声说,“苏小姐和叶公子合力施救,运功为世子祛毒,护他心脉,没有动静,说明世子目前还有救,正在救……”

  皇帝闻言面色似乎松缓了些,“既然如此,就等着吧,朕也在这里等。”

  千寒垂下头,不再说话。

  苏夫人和丞相夫人对看一眼,也都没说话。

  陈述、沈琪、齐舒等人更是不敢言语,皇上能亲自来此,守在这里,也算是对叶裳极其厚爱了。他们齐齐祈祷,只要他大难不死,定然必有后福。

  有内侍搬来椅子,皇帝缓缓落座。

  皇帝刚坐下不久,太后宫里和皇后宫里派来了人询问叶裳是否平安,那二人见到皇帝,齐齐叩礼,皇帝摆摆手,道,“你们回去告诉母后和皇后,有朕在这里,叶裳一定会平安无事的。”

  那二人应声,立即折回了皇宫。

  朝中众人听闻皇上出宫亲自到了容安王府,听闻叶裳昏迷了一日,至今扔在施救没醒来,都齐齐地捏了一把汗。

  月贵妃宫被焚毁后,皇上回到御书房后,又下了一道圣旨,着太子闭门静养,不准吊孝。

  月贵妃给太子下无伤花毒之事,已经公之于众,有知晓无伤花无解者,都觉得,这太子早晚都会被废黜。不能人道的太子,自然再做不了储君,可是谁来做储君呢?年幼的皇子倒是还有几个,可是都太过年幼,最小的牙牙学语,最大的不过稚子之龄。而皇上身体不好,估摸着挺不了几年。难道要从宗室里选同宗之人?

  同宗之人的话,倒是不少,可是能担当大任者,寥寥无几。

  凭借叶世子破月贵妃之案之能,自然能担当大任,可是他虽然流有刘氏血脉,但是姓叶。自然不能选。

  一时间,朝中人都觉得前路茫茫,不知其途在何处。

  不过叶世子生死未卜,为皇上挡掌的功劳摆在这里,皇上对他厚爱器重,只要他这一次大难不死,再委以重任,是理所当然之事。他若是不死,向他靠拢,算时间来说,自然是最妥当之法。

  于是,很多人都祈祷叶裳一定不能有事儿。

  皇宫里,太后和皇后聚在一处,月贵妃一死,皇后也解了禁,她听说月贵妃是背后主谋时,惊得好半晌没回过神来,不敢置信地问太后,“母后,月贵妃那贱人,真有这么大的本事?”

  太后被禁卫军封的这几日郁结于心病倒了,不过听说国丈府无罪释放,月贵妃被苏风暖杀了,皇上将她的宫殿都焚毁了时,心下畅快道,“她自然是个有本事的,否则如何会受宠这么多年?你若是有她一半本事,哀家也就不必担心我们娘俩在这后宫无依无靠了。”

  皇后一时语噎。

  太后见皇后不说话,也知道她闭门反省这些日子给关得几乎没了脾气,那三日被禁卫军封宫,搜出证据,又吓了个够呛,与她一样,算是同病相怜。她语气和缓了些,“哀家没想到,一百多禁卫军都杀不了月贵妃,她最终却被苏风暖给杀了,那个小丫头子,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皇后哼道,“苏将军本事大,据说他的儿女都自小习武,儿臣听说她竟然还在您面前和宫中的侍卫打架,丝毫不惧,想必是真有本事呗。”

  “女人舞刀弄剑,再有本事,再厉害,有什么用?”太后没了谈苏风暖的心思,内心里对她实在不喜极了,即便她杀了月贵妃,也不能让她改观,便改口道,“哀家听说皇上下旨令太子闭门休养,到底还是他的亲儿子,月贵妃死了,他还是一样护着。”

  皇后闻言说,“不过是一个残废,早晚会被废黜,护着又有什么用?”

  太后颔首,“倒是这个理。”

  皇后又道,“叶裳不会真有事吧?若是他救不好,那皇上……”

  太后瞪了她一眼,“都说祸害遗千年,叶裳那小子就是一个祸害,他能这么容易死?哀家可不信。”

  皇后道,“都昏迷一日了,听人说受伤极重,又中有剧毒,还在救治……”

  太后道,“哀家没想到,这些年,皇上对他好,他倒是个懂得报恩的,为皇上挡掌,若是他死了,只能说是可惜了。若是他大难不死,以后这福气啊,怕是厚比天高。这一回他没趁机置国丈府于死地,国丈府总归是欠他一个人情。”

  皇后低声说,“哥哥当年和容安王交情甚笃,情同兄弟,容安王死后,哥哥郁郁而终,叶世子兴许是看在哥哥的面子上。”

  太后道,“不管是看在谁的面子,总归国丈府平安,你我有娘家支撑,才能有好日子过。”话落,她摆摆手,“听说你爹病了,皇上如今在容安王府,哀家准你出宫,去看看你爹吧。”顿了顿,又道,“顺便也去一趟容安王府,那女人死了,如今正是你和皇上修复关系的好时机,可别让别的女人趁机插进来,再夺走皇上的心。”

  皇后闻言欢喜,她有许久没出宫了,遂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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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妈:这是三更,明天见~

第二十九章 辞官之心

  国丈府内,国丈醒来后,听闻了这几日发生的事儿之后,便命人喊回许云初。

  许云初回到国丈府,见国丈倚在床头,一旁的榻几上放了一只碗,碗里盛放着药,他急走两步,来到近前,端起药碗,试了一下温度道,“这药已经凉了,我吩咐人热热吧,爷爷有什么话,先喝了药再说。”

  国丈看了许云初一眼,点了点头。

  许云初喊来人,将药端了下去。

  不多时,药热好,那人又端了回来,国丈喝下药,许云初又端了水杯让他漱了口,国丈才缓缓开口,“你从容安王府来?叶世子如何情形?”

  许云初坐在身,摇头,“苏小姐和叶公子一直闭门为他救治,至今没醒来。”

  国丈看着他,“这么说,你没见到他了?”

  许云初摇头,“没有。”顿了顿,又道,“除了我,还有苏夫人和孙夫人,安国公府二公子、景阳侯府的三公子、平郡王府的小郡王等人都在。我回府时,听说皇上此时也去了容安王府。”

  国丈闻言道,“看起来叶裳的情形不容乐观?”

  许云初点头,“月贵妃师从鬼山派,据说习得了烈焰功,虽然不够火候,但以毒练功,拍在叶世子身上的那一掌十分毒辣……”

  国丈怒道,“真是一个歹毒的女人。”

  许云初不说话。

  国丈想起国舅夫人,又生起怒意,“你娘呢?怎么安置的?”

  许云初低声说,“皇上未降罪,我在府中搭建了灵堂,尽快择日下葬。”

  国丈看着许云初,到底是他的娘,为着这个孙子,他也不能将她尸体如何,人死了,生前的恶事也就一笔勾销了。他憋着气道,“她尽管对不起国丈府,对不起你们兄妹,但对你爹,倒是真心,就让她和你爹安葬在一起吧。你爹生前既然不愿入祖坟,许家只当没有他这个子孙。”

  许云初点头,没有意见。

  国丈又道,“我听说是苏风暖杀了月贵妃,这事儿是真的?”

  许云初点头,“外面都在传,朝中文武百官都亲眼所见,自然是千真万确的。”

  国丈又问,“你至今还没见过她吧?”

  许云初慢慢地摇了摇头。

  国丈道,“我倒是没想到那个野丫头有这么大的本事,难道真是人不可貌相?”

  许云初不说话。

  国丈看着他,刚要再说什么,外面有人禀告,皇后娘娘回府了,祖孙二人一怔,国丈皱眉,问,“她这个时候回来做什么?”

  管家连忙说,“据说是奉了太后懿旨,回来看望您。”

  国丈闻言只能道,“云初,你出去迎迎你姑姑。”

  许云初点点头,出了房门。

  皇后闭门反省多日,到底是抹掉了些暴躁的脾气,见到许云初后,温和地问了他几句话,看到了府中搭建的灵堂,她停住脚步,虽然心里有些恨,没想到她这个嫂嫂竟然是月贵妃那个贱人的师妹,但如今人死了,她还是上前给她吊唁了几张纸,才前往国丈住处。

  父女二人叙了几句话,国丈才入正题,对她道,“如今月贵妃死了,以前你与她争宠,善妒,导致后宫乌烟瘴气,以后,可要改改。你贵为皇后,母仪天下,当做天下女子的典范。皇上是你的丈夫没错,但他也是一国之君。如今太子的身体与宝座已然无缘,年幼的皇子虽有几个,但短时日内扶不起来,你自此要懂得为君分忧。我们国丈府经此一难,太后和你也都该明白,我们的荣华是得沐天恩,没有天恩,也就没有荣华。知道吗?”

  皇后诚然受教地点了点头,“爹,女儿知道了。”

  国丈见她难得乖觉听话,欣慰地道,“你娘死的早,这些年,爹又忙于朝务,你姑母那个人又是个争强好胜的,爹也不由得跟着她走了些歪拧的路。直到叶裳查案,国丈府顷刻间所有人被打入天牢,我在天牢反思几日,才想通了,回过味来。”

  皇后想起这几日自己在宫里惶恐不已,如今都觉得胆寒。

  国丈看着她微变的脸,也知道她这几日受的惊吓同样不轻,继续道,“皇上没因月贵妃一案牵连国丈府,没因你嫂嫂而治罪国丈府,将国丈府无罪释放,是皇上仁厚。过两日,我身体好些时,便会递上告老辞官的折子……”

  “什么?爹,您要辞官?”皇后大惊。

  许云初也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了然了,国丈府一门出两后,爷爷又位居重臣之位,国丈府一门太过荣盛,如今经此一难,爷爷想通了退下来,不再与皇权抗衡,也未必是坏事儿。

  “不用吃惊,你没听错,我是要辞官。”国丈道,“我一生为支撑许家门庭,光宗耀祖,如今很累了,我也该退下来享享福了。”顿了顿,他道,“更何况,我不退下,云初如何入朝?国丈府不收敛锋芒,退一步,自剪枝叶,皇上如何敢启用云初入朝?”

  皇后看着国丈,又看看许云初,“可是云初毕竟还年轻……”

  国丈摇头,“国丈府经此一难,我几乎支撑不住,就此倒下。可是云初临危不乱,沉稳有度,心中有数。比我强。有他入朝,知晓进退,国丈府的门庭便不会倒。太后老了,回头我会劝她,让她不要再什么事儿都掺和,更不要再压制皇上。至于你,你在宫里,只要稳稳当当的,把以前那些毛病都改了,不给云初添乱,云初定然能保你们姑侄安顺。”

  皇后闻言看向许云初,这个侄子虽然年轻,但确实沉稳可信,她只能点头,“听爹的。”

  国丈见她听从,十分欣慰,对她摆手,“你去容安王府看看叶裳吧,我们国丈府能无罪释放,也要承叶世子一个人情。他若是挺过这一关,此后怕是无人再敢小看。”顿了顿,又道,“听说皇上也在容安王府。”

  皇后点头,告辞出了国丈府。

  许云初本欲陪着皇后去,国丈却说,“你身子再是铁打的也受不住连日忧思操劳,你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不必去了,歇息一晚,明日尽快将你娘的后事料理了吧。”

  许云初闻言点了点头。

  皇后来到容安王府时,天已经彻底黑透了,皇帝听人禀告皇后也来了,蹙了蹙眉,倒也没将她赶回去,而是吩咐道,“让她进来吧。”

  皇后进了容安王府,发现这府中寂静,府门口若干马车若干马匹,就知晓这府中一定不少人,可是进来之后发现,府中静得近乎压抑,落针可闻,可见叶裳还没脱离危险。

  她来到正院,对皇上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