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裳摇头,“没问她。”

  叶家主沉默片刻,道,“暖丫头年少尚小,手里竟然有铁券符。这东西可是能调动天下兵马啊。”话落,他问,“算算你说的那日,事情也过了数日了,皇上对她手里的铁券符,作何处置了?”

  叶裳摇头,“皇上至今貌似连提都未提。”

  叶家主闻言道,“皇上是位能沉得住气的皇上。”

  叶裳笑道,“北周兴兵,南齐的江山是苏大将军保下来的,天下皆知。但人所不知的是,其实,在苏大将军重伤后,那最后关键的一战,是她出的手,重伤了楚含。苏大将军向来耿直,这等事情,不可能秘而不报。苏大将军报给皇上后,皇上虽然知晓,但因她是女子,也没办法对她扬功封赏,所以,才兴起了要圣旨赐婚,给她择一门亲事。偏偏太后喜欢凑热闹。”

  叶家主闻言道,“这样说来,皇上对于铁券符在她手里,估计是觉得不算大事儿了。毕竟如今的苏家已经掌控了百万兵权。”话落,他叹道,“皇上信任苏家,苏大将军于危难之刻,解了燃眉之急,保下了南齐江山。苏澈确实是铮铮男儿,当年为报效朝廷,一心脱离燕北苏家,舍世子身份,舍承袭爵位的优越,天下没几人能做到。确实让人敬佩。”

  叶裳点头,“所以,皇上信任苏家,信任她,信任她手里的铁券符,那么,就会相信这样的事实,进而,就会查湘城郡王府,查铁矿,查什么人私自造这样的机巧弩箭,甚至是会想到,这样的东西,若是大批量造出大型的弩箭用于军事儿,会有什么后果。一定不会小视。”

  叶家主颔首。

  皇帝来到王大学士府,顿时轰动了府内众人。

  王禄听闻皇上驾临,连忙出了书房,到门口迎接。

  苏风暖吃过午饭后,回自己的院子里睡午觉了,即便听到门口高喊皇上驾到的声音,她没起来,继续睡着。

  王禄试探地问皇帝,“皇上今日怎么来臣府邸了?”

  皇帝道,“朕送叶家主回容安王府,想到些事情,便顺便来府里看看你。”

  王禄闻言意会,知道皇上这是有事儿找他,连忙道,“皇上请去臣的书房小坐吧。”

  皇帝点头。

  王禄请皇帝去了书房。

  二人进了书房后,皇帝道,“朕听闻凤少主在你府中养伤?他的伤势如何了?”

  王禄道,“凤少主是在臣的府内养伤,上次他送叶世子回京,皇上您派人将他与叶世子一同送来臣的府邸后,便有了交情。这次据说为摆脱林五小姐纠缠,便来臣府里了。他伤势不轻,皇上来得突然,没提前知会老臣,凤少主应是赶不及到门口迎驾。”

  皇帝道,“他迎不迎驾朕到不会怪罪他,朕是有些事情要找他。”

  王禄试探地问,“那臣派人将凤少主请来书房?”

  皇帝道,“不急,朕有事情要与你说。”

  王禄点头。

  皇帝吩咐小泉子将那锦盒拿来,打开,将里面的机巧弩箭和弹弓,递给王禄看。

  王禄早先从苏风暖那里已然知晓,此时一见,还是惊异于这弩箭制造精巧,看了看,对皇帝道,“早上,暖儿那丫头对老臣提了此事。但老臣没见到东西,如今一见,才知道这种东西果然精巧厉害啊。”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她跟你说了?”

  王禄点头,拿过桌案上的一张纸张道,“她昨日见过叶家主,知晓此事后,便画了出来,今日一早,拿给我看了。”

  皇帝看了一眼那纸张道,“小丫头画工不错。”

  王禄点头,“有几分画技。”

  皇帝放下纸张,对他道,“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王禄摇头,“此事不好说。”

  皇帝叹了口气,“月贵妃一案刚破,小国舅正在查那两大旧案,还未有结论。如今却又出了此事,叶家一直固守江南,不涉朝政,数代来,求个子孙安稳,叶家主当初死活不愿意女儿嫁给容安王,还是朕说项的,后来勉强应允,容安王和王妃生下叶裳后,遵照约定,姓了叶。他不会有乱朝纲之心。”

  王禄点头。

  皇帝又道,“若是叶家内乱,倒也罢了。但若是有人要借机乱国,就是大害了。这样的机巧弩箭,做大型以用军事的话,朕也深知,我南齐兵力,抵抗不住啊。”

  王禄点头,“皇上考虑得极是。”

  皇帝又道,“数代来,我南齐疏于军事,但幸好每一个朝代都有如苏大将军和容安王这样的武将之才,才代代得以保全。”顿了顿,道,“朕本来想等金秋科考后,小国舅查清旧案,整顿朝纲时,顺便整顿军事,以改国风。没想到,不等朕动手,便出了此事。”

  王禄道,“此事万不可疏待,此乃大事啊。”

  皇帝点头,“是啊。”话落,他拿起那弹弓,问,“小丫头既与你所了弩箭之事,可说了这弹弓?”

  王禄点头,“也说了。”

  皇帝又问,“你以为如何?”

  王禄诚然地道,“虽然不能单凭这小小的弹弓,便怀疑湘郡王,但这弹弓确实是她从湘郡王府的紫荆湖底捞出来的无疑,还是要好生地查上一查。这弹弓是出自何人之手?进而追踪这弩箭是何人所造。”

  皇帝点头,“据说凤少主与湘郡王交情不浅,所以,朕今日来,也是想问问他,可晓得这弹弓是湘郡王从哪里来的?”

  王禄想了想道,“凤阳镖局镖行天下,与各地都有些交情,在所难免。至于是否与湘郡王交情更深厚,是否知晓此事,皇上问问凤少主也可。毕竟他如今正在老臣府里,又曾查过太子中无伤花之事。总归还是与皇室牵扯的深些。”

  皇帝点头,对他道,“那现在便将凤阳请来吧。”话落,又道,“小丫头可在你府里?”

  王禄点头,“估计她正在睡午觉。”

  皇帝看了一眼天色道,“也把她喊来,朕有些话,也要问问她。”

  王禄应是,走到门口,吩咐人去喊凤阳与苏风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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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 戮心之言

  凤阳知晓皇帝来了王大学士府,想着皇上来的突然,猜测应该是找王大学士有要事儿,又碍于自己身上有伤,便在屋子内,同样睡午觉,没出去迎接。

  不多时,有人来喊他,说皇上要见他,他才起身,收拾了一番,去了书房。

  苏风暖睡的正香,被人喊醒,有几分郁郁,于是,拖拖拉拉地起身,拖拖拉拉地收拾了收拾,又醒了会儿神,才拖拖拉拉地去了书房。

  她来到时,凤阳已经来了有一会儿了,将事情弄明白了个大概,脸色也有些凝重。

  苏风暖给皇上意思意思地见了礼,得了王禄两句训斥后,便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

  皇帝看着她的样子,道,“小丫头小小年纪,怎么如此嗜睡?整日里吃饱了便是一副困顿样。”

  苏风暖敲敲头,打了个哈欠道,“救叶裳给累的呗,缓不过劲儿来嘛。”

  皇帝闻言笑道,“救人确实是个累人的活。”话落,便对她道,“你将去年如何去湘郡王府,如何救了紫荆县主,如何得到这个弹弓之事,与朕仔细说说。”

  苏风暖点头,便将去年湘郡王邀叶昔,她陪同去做客,紫荆县主不小心落水,已经她下水救她,在湖底看到这个弹弓之事,仔细地说了一遍。

  皇帝听罢后道,“你捞出这个弹弓时,可曾生锈?”

  苏风暖想着皇上不愧是皇上,问到了点子上,她摇头,“有些许绣渍,后来被我除去了,当时看那水锈的话,沉入湖底的时间,也就一两个月左右。”

  皇帝问,“这样精巧的物事儿,你没追查一番?”

  苏风暖无辜地道,“皇上,一个弹弓而已,我搜罗的奇巧物事儿多了,这个也没什么新奇,有什么可追查的?”

  皇帝闻言道,“你说的倒也对。”话落,他看向凤阳,“凤少主可知道些什么?”

  凤阳摇头,“我与湘郡王是有些交情,但未曾到深交的地步。只不过每年他都做几回马匹的生意,都是上等的好马,湘郡王爱马,天下皆知。”

  皇帝点头,“这个朕也知道。”

  凤阳道,“我接手凤阳镖局后,每年多则四五回,少则两三回。天下的好马,都搜罗进湘郡王府了。湘郡王有一处马场,专门养育那些好马。”

  皇帝闻言“哦?”了一声。

  凤阳道,“我倒是有幸去过他那马场一次,虽然占地不甚宽阔,但贵在全是宝马,名品良驹,十分珍贵。”

  皇帝沉默片刻,问,“你认为此事,湘郡王可有干系?”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斟酌地道,“此事不好说,湘郡王治理东境一方水土,深受当地百姓喜爱。多年来,除了爱马,似乎也别无张扬事儿。”

  皇帝点头,看向苏风暖,“小丫头,你见过湘郡王,你来说说。”

  苏风暖闻言笑了一下,“皇上,您的意思是,让我评价湘郡王这个人?还是评价他爱马?还是评价弹弓与刺杀叶爷爷的机巧弩箭相似之事?”

  皇帝道,“都说说。”

  苏风暖敲了敲头道,“那我就说说,说得有什么您不入耳的话,您也别怪罪我啊。”

  皇帝点头,“你只管说。”

  苏风暖站起身,在屋中走了一圈,精神了几分,缓缓道,“湘郡王这个人嘛,这些年来,天下传扬他低调,其实,在我看来,他不算是个真正低调的人。”

  “嗯?怎么说?”皇帝问。

  苏风暖道,“他爱女天下皆知,爱马天下皆知,爱东境子民,治理一方水土,业绩良好,天下皆知。”话落,她嘲讽一笑,“常人有一点被天下皆知,便是张扬了,他竟然有三点天下皆知,难道不算张扬?我真不知道天下传言他为人低调,行事内敛是哪里传出来的?”

  皇帝点头,“继续说。”

  苏风暖道,“再者,说他疼爱女儿,早在紫荆县主出生时,便向皇上递了折子,为她请封了县主。县主是有封地的啊,据我所知,皇上当时念湘郡王治理东境有功,封了紫荆县主一座城池,好像是永昌城吧,给她女儿算是嘉赏他。后来,湘郡王上折子答榭天恩时推辞说皇上太厚爱了,使不得,紫荆县主不过是刚出生的一介女娃,他担心如此得皇上厚爱,紫荆县主受不住,他便请求拿永昌城换了一块地。那块封地好像是荒山。”

  皇帝点头,“对,确有此事。”

  苏风暖笑道,“当时您觉得荒山无用,彰显不出嘉奖,他的理由是,他令人开辟,待紫荆县主长大,没准就成良田了。”话落,她笑道,“这么多年过去,不知您有没有问过,那荒山开辟得如何了?是当真开辟成良田了?还是……用来干别的了,毕竟,荒山的地亩不少呢,养大批战马,也够用了。”

  皇帝闻言面色一变。

  王禄顿时呵斥,“不准胡说八道!”

  苏风暖闻言住了嘴,对王禄摊手,“外公,是皇上让我说的啊,我说的不中听,他说不会怪罪的。”

  王禄瞪着她,“即便皇上让你说,这等言语,你岂能随意胡说?”

  苏风暖耸肩,“我也不是随意说的,只是想到了,便说出了疑惑。”话落,她看着皇帝,笑道,“皇上是明君,自然能分辨是非。对吧?”

  王禄一噎。

  皇帝脸色有些难看,对苏风暖道,“继续说,还有呢?”

  苏风暖继续道,“刚刚凤少主说,湘郡王爱马,天下皆知,每年都会让凤阳镖局押送几匹四处淘弄到的宝马良驹,养在一个马场里。”话落,她道,“在湘城时,那个马场,我也去过。确实是珍品名种。有公马,有母马。上百匹之多。”

  皇帝点头。

  苏风暖道,“据我所知,湘郡王搜寻好马,已经多年了吧?那么,除了这些好马外,他就没搜寻些不是特别好,也不是特别差的马培育将养?若是有的话,那么,这么多年下来,应该也是一批可观之数了。”

  皇帝面色又微变。

  苏风暖继续道,“紫荆县主的荒山之地,无人关心,正好用来养马,挺好的事儿不是吗?”

  皇帝脸一沉。

  王禄闻言又要急,“不准胡说。”

  苏风暖叹了口气,“好吧,我不胡说,这些都是我胡说八道的戮心之言,乱猜测的。”话落,她道,“回归正题,若不是叶家内乱的话,什么人有本事,敢惹叶家,刺杀叶爷爷,让叶家暗卫在来京的路上几乎死了八成。叶爷爷福大命大,没出事儿,我师兄却受了伤。”

  皇帝不说话。

  苏风暖继续道,“据说,当时是大批黑衣人,中途埋伏,手里拿着的便是这样的机巧弩箭。设想,若是叶爷爷死了,死在进京的路上,叶家会如何?免不得要一团哀痛慌乱。叶家久居江南,叶家乱,有人若是趁机施为,那么就是江南乱。江南乱的话,总不是好事儿。”

  皇帝依旧不说话。

  苏风暖又道,“再者,江南乱也许还是小事儿,若是这等机巧弩箭,被人制造了大批量大型投以军事,用于对付我南齐兵甲,少不了是一场浩劫。”

  皇帝面色彻底沉暗如水。

  苏风暖觉得她说的差不多了,摊摊手,道,“我说完了。”

  一时间,书房极静。王禄没再训斥苏风暖,凤阳看着苏风暖,一直没说话。

  皇帝又沉默了片刻,道,“你说了这么多,还没建议,朕如今该如何做?”

  王禄连忙道,“她小孩子家家的,哪里懂这些?皇上切莫信她胡诌八扯。”

  皇帝道,“她才不是小孩子了,让她说。”

  王禄住了嘴。

  苏风暖懒洋洋地道,“还有半个月就是中秋了,湘郡王也有多年没进京了吧?皇上何不趁此中秋,召湘郡王进京小聚?当然,也不能只召他自己,各地的藩王,也都来京聚聚呗。”

  皇帝闻言眯起眼睛,没说话。

  苏风暖道,“另外,既然有现成的样本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们南齐的军事为何不能沿用?依我看,皇上便秘密下令,着人即刻赶制这种大型机巧弩箭,以防万一。”

  皇帝眉峰一凛。

  苏风暖又道,“再则,此事自然要查的,查湘城,查湘郡王,自然也要查叶家。但凡与这机巧弩箭有牵扯的,一定要查清,揪出背后目的。当然,不能明目张胆地查,要私下查。否则群臣以为皇上仅凭一个小小的弹弓便查湘郡王,委实荒唐可笑,引人非议。”

  皇帝闻言慢慢地颔首。

  苏风暖又道,“至于秘密制造这种机巧弩箭,由何人暗中制造,要查这机巧弩箭的来历,皇上是明君,自然总有合适的人选。”

  皇帝闻言唇抿成一线,没言语。

  苏风暖打了个哈欠,“皇上,我困着呢,您再没什么要问我的了吧?我回去睡了啊。”

  皇帝瞅着她,道,“不行,你且等等,朕要交给你做一件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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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密造兵器

  苏风暖闻言,停住脚步,看着皇帝。

  皇帝面色凝重,显然要交给她的事儿十分郑重。

  苏风暖心思一动,扬眉笑道,“南齐祖宗立下的规矩,女人不涉政,一旦涉政,必祸国,皇上您不会忘了吧?我除了能跟您胡说八道一番外,可再帮不上您什么忙了。”

  皇帝沉声道,“朕不太相信女人涉政祸国之说,北周长公主临朝多年,涉政其中,也没见北周祸国,反而日益壮大,国力几乎要超越我南齐。”

  苏风暖又坐下身,瞅着皇帝,笑吟吟地道,“难道皇上也想我效仿北周长公主?以堪国用?”话落,她好笑地摇头,“南齐是南齐,北周是北周,我们南齐自古守礼重道,国风如此,男尊女卑。北周与南齐不同,女子地位虽不等同于男子,但地位也尊贵。”

  王禄闻言立即低喝,“又胡说八道了!”话落,对皇帝拱手,“皇上,她还是个小毛丫头,祖宗规矩不可废。苏家一门父子四人各个皆能为国尽忠,但唯这女儿家不行。她还是个孩子,这玩笑可开不得。”

  皇帝道,“朕今日听她一番话,如今却没开玩笑。”

  王禄闻言大惊,连忙惊骇地道,“她那些话都是胡诌八扯,根本没有事实依据,皇上圣主明君,万万不可轻信。”

  皇帝看着王禄道,“虽是胡诌八扯,但也扯得有些道理。事实如何,朕自然不会因此妄下定论,自然会查个清楚明白。”话落,又道,“她不是小孩子了,在你的眼里,她是小孩子,但苏澈给朕的奏报里,却说最后一仗,是她用了连环计,重伤北周二皇子楚含,才得以重挫北周锐气,保全我南齐国土。”

  王禄闻言立即道,“她生长于将军府,与兵事上有几分天赋,也是自然。但涉政之事,皇上万万不可啊。我南齐与北周确实不同,若是南齐出了一个如北周长公主一样的女子,御史台的吐沫星子就能淹死她。”

  皇帝闻言沉下脸,对王禄道,“朕让她做的事儿,虽然是为国,十分重要,但也不算是涉政。你不必如此害怕惊恐。”

  王禄闻言看向皇帝,“那皇上……是想要她做何事儿?”

  皇帝看着苏风暖道,“你刚刚说,既然有现成的样本摆在了面前,南齐的军事为何不能沿用?这话说得最有道理。朕打算,此事交给你来办,即刻起,命人改造南齐弓弩兵器。”

  苏风暖一怔,没想到弄了半天皇上是想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她?

  王禄也愣了,立即道,“皇上,军用兵器是大事儿,怎么能交给她?她哪里能做得好?”

  皇帝沉声道,“你不要小看这小丫头,她能设下连环计大败北周,能重伤北周二皇子楚含,能十招杀了月贵妃。便能揽下这兵器制造一事儿。”

  王禄还是道,“她一个女儿家,本就没什么规矩,若是再……”

  皇帝挥手,制止王禄再多言,叹了口气道,“王爱卿,满朝文武,能让朕相信的,没有几人啊。”顿了顿,又道,“若真是湘郡王背后有不忠之心,若真如小丫头猜测,那荒山封地用来养战马,养私兵,那么,外忧内患,我南齐危矣。”

  王禄闻言一时失了声。

  皇帝又道,“十二年前,容安王和王妃以及一众将领将士战死,十二年后,叶裳破月贵妃一案,牵连出当年旧案还有四年前岭山瘟疫一案,且不说十二年前旧案,朕隐约知晓,但无力彻查,只说四年前岭山瘟疫,朕竟然闻所未闻,朝野上下,层层隐瞒。到如今地步,许云初在查那两桩旧案,未查清前,朕能相信谁?”

  王禄也暗叹了口气,又没了话。

  皇帝又道,“叶裳替朕挡了一掌,如今重伤,金秋科考未到,朝局还未注添新人。朕如今能用的,也就是小丫头了。苏大将军和他两子在边境驻守,三子苏青从文,兵器一事不能交给他,朕觉得,交给小丫头正合适。这些年,她与叶裳私下有来往,连朕都不知。她若是隐瞒一件事情,凭着聪慧激灵,应该能做到吧!更何况,谁也想不到,朕令她密造兵器,所以,交给她,应该不会走漏风声,万无一失。”

  王禄闻言看向苏风暖,“你能做得到吗?”

  苏风暖想了想道,“我监制可以,但皇上不能空口一说,必须给我人,大批量制造弩箭,数万甚至数十万,只我一个人是做不到的。首先,需要的是兵工匠,我不可能满天下的去搜寻打铁匠。要让军器监弩坊署的兵工匠都听我的。另外,要给我地方,比如,皇家有哪里是禁地,给我用最好,能做到隐秘。至于别的,若我随时有需要,有要求,皇上必须满足我。那么,我倒能做出这兵器来,且能让皇上满意。”

  皇帝闻言道,“好,只要你能做到,朕都应允你。”

  苏风暖没想到皇上将此事就这样轻易地交给了她,她爹掌管百万兵马,而她接了这监制弩箭制造之事,军器监弩坊署都得听她的,那么,苏家上下,可谓是甚得君心,可见皇上对苏家的信任。

  因了这份信任,她也必定要做好这件事。

  更何况,兵器是大事,这等机巧弩箭一旦运用到军事上,直接影响到边境战事,事关她爹,她也不能等闲视之。

  看来刚舒服了两天的日子又到头了!

  苏风暖看向凤阳,皇上对她下了这道密令,没避着凤阳,显然也是要对他委以重用的。她对皇上道,“凤少主的伤没叶裳的伤重,已经养了几日了,再养个三五日,也差不多了。”

  凤阳瞥了苏风暖一眼,没说话。

  皇帝颔首,对凤阳道,“龙颜令和凤行令,本是皇室和凤阳镖局交换的信物。到朕这里,依然有效。这些年,你凤阳镖局与湘郡王一直有马匹生意往来,交情深厚,但朕相信凤阳镖局不会参与湘郡王内事,所以,但查湘郡王和叶家主刺杀案之事,朕便交给你,暗中彻查,你可有为难?”

  凤阳看了苏风暖一眼,道,“查这个不比造弩箭兵器难,凤阳不敢推脱。皇上将如此重事交给我,是信任凤阳镖局,信任我。凤阳荣幸。”顿了顿,道,“但是,凤阳镖局近两月来,损伤极重。很多桥线都已经被人斩断,若是查此事,估计不会太容易。”

  皇帝道,“朕也知道不容易,朕将轻武卫调给你十人。”话落,又道,“若实在棘手,你可以去容安王府找叶裳,他虽然卧病在床,但脑子没坏,兴许能帮助你一二。”

  凤阳闻言颔首,“既然如此,在下遵旨。”

  皇帝点点头,对苏风暖和凤阳道,“稍后朕回宫,会派人将密旨送来给你二人。这两件大事,需尽快着手。”

  苏风暖和凤阳对看一眼,齐齐点头。

  皇帝拍拍王禄肩膀,“朕的确是多年未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了,中秋佳节召各地藩王一起入京齐聚,此事倒也可行。朕也可以趁机看看,这么多年下来,各地藩王是否还如以前。”

  王禄道,“距离中秋佳节,不足半个月,时间急了些,难免惹人猜疑。”话落,他道,“臣记得每年中秋后一个月便是太后寿辰。不如将此事推至太后寿辰。以太后祝寿为名,召各地藩王入京。”

  皇帝点头,“也行。虽然推迟了些,但到底这个更名正言顺。”话落,道,“朕记得太后寿辰和叶裳生辰只差三日。太后生辰在前,他在后,每年都是将他接进宫与太后一起提前过生辰,今年,如此多事之秋,朕为图喜庆,一扫今年不甚景气,太后寿辰到时便大办,与叶裳生辰连载一起,大贺三日。”

  王禄道,“叶世子自幼失孤,如今又为皇上挡掌遭了劫难,皇上为了嘉奖厚爱,他倒也担得起。群臣也不会多说什么。”

  皇帝颔首,“那此事就这样定了,朕回宫后,便拟制,通告天下,召各地藩王一个半月后入京为太后祝寿,顺便与朕一叙君臣之情。”

  王禄点头。

  皇帝定好此事,不再多逗留,便启程回了皇宫。

  凤阳对苏风暖道,“真没想到,皇上将兵器司造之事交给了你,你确定你能在京中附近瞒住所有人的耳目,暗中司造弩箭?”

  苏风暖道,“若只我一人,自然做不到。但皇上将军器监弩坊署都交给我差遣,虽然难些,但自然能办到。”

  凤阳看着她,“你想过没有,皇上对苏家如此信任,连你一个女儿家都派上用处,将这等秘事交由你。这对于苏家来说,到底有没有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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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薄如尘埃

  “好处?”苏风暖失笑,看着凤阳,“你指的是什么?”

  凤阳道,“超越所有朝臣的帝王信任和荣华富贵背后,总有些什么,是帝王之心看重的,才将此事交托给你。”

  苏风暖眯了眯眼睛,琢磨了一下,淡淡一笑,“皇上深知月贵妃一案不算内乱的终结。许云初尚未清查出当年两大旧案,如今却又出来了叶爷爷被人两次刺杀的这一桩大案,且牵连到了湘城湘郡王。东境和南境已经安顺多少年了。如今一旦我的猜测成真,那么,便不会如月贵妃一样轻巧地杀了湘郡王了事。内忧外患之下,皇上的帝王之心能看重什么?自然是江山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