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一开,便看到外面等了一队人马,人马不多,五十之数,中间护着一辆马车,那辆马车十分普通,未挂着容安王府的车牌。

  车前坐着一个赶车的年轻男子,头戴着斗笠。马车由厚厚的帘幕密封得十分严实,里面的人未露头。

  城门打开后,车前赶车的男子下了车,摘下斗笠,露出一张极为年轻的脸,正是千寒。

  苏风暖见到千寒,立即甩了马缰绳,快走几步,出了城门,冲到了马车前,不等千寒开口,一把挑开了车帘,看向里面。

  叶裳穿着厚厚的锦袍,披着白狐皮的披风,倚车而坐,见苏风暖挑开车帘,对她勾起嘴角一笑,声音清润,透着几分愉悦,“来的这么快?”

  苏风暖借着雪光,看他的脸,见他如画的眉目虽然疲惫,但一双眼睛透着满满的愉悦,虽然带着三分病态,但人却十分精神,不像一路奔波不堪承受的模样,她顿时松了一口气,对他竖起眉,瞪眼道,“怎么这么不听话?竟然偷偷跑来了燕北?”

  叶裳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吟吟地看着她恼怒的模样,温声问,“你确定要在这里对我审问?”

  苏风暖一噎,感觉他指尖冰凉,这么冷的天,他坐在马车里,即便穿多厚,也是冷的。她立即道,“等进城后找你算账。”话落,要甩开他的手。

  叶裳拽着她的手不松,笑着道,“我有多日没见你了,相思成疾,给你两个选择,一是把我拽出去,二是陪我进车里。”

  苏风暖被气笑,刚要陪他进车里,便听到城内传出一阵马蹄声,她扭头一瞅,顿时无奈地说,“你还是出来!你来到燕北城,如今估计惊动了我爷爷和二叔,他们早就想见你,如今听说你一来,想必是坐不住起身来城门了。”

  叶裳一怔,哑然失笑,对苏风暖问,“我这么大的面子?竟然惊动了燕北王和世子?”

  苏风暖轻轻哼了一声,手腕用力,就要将他拽下车。

  叶裳伸手挡住她,“我自己下,你伤势还没养好?与我半斤八两,别费力气了。”

  苏风暖一怔,“你知道?”

  叶裳也轻哼一声,一边下马车,一边说,“自然,你写信软弱无骨没力气,显然是受伤了。”

  苏风暖恍然。

  叶裳下了马车,抖了抖白狐披风,又理了理压得褶皱的锦袍,才在苏风暖身边站定,看向城门口,随着马蹄声驰近,他看到了满头白发却神采奕奕的燕北王以及一身武将装扮精神抖擞的燕北王世子。还有跟在二人后面一身单薄衣衫却风采出众的许云初以及满脸喜色掩都掩不住的陈述。

  陈述看来已经放开了安国公府之事,在燕北过得很好。

  一行人来到城门口,燕北王和苏镇便看到了站在马车前一身白狐披风的叶裳,他身上的白狐皮如雪一样白,狐皮的绒毛将他的脖颈包裹住,只露出一张脸,这一张脸在月色雪光下,真是当得天下传扬的那句“举世无双,容冠天下。”

  他与苏风暖并排站在一起,长身玉立,气质清贵,无论是容貌,还是姿态,丝毫不逊色半分,甚至二人身上的气息也极其相近,相辉相映。

  燕北王和苏镇这一刻终于明白了苏风暖为何喜欢叶裳了。

  容安王府的叶裳,百闻不如一见。

  燕北王和苏镇对看一眼,都露出感慨的表情,苏风暖果断地不继任燕北王,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叶裳的身份,他是容安王府世子,宗室贵裔,外祖家是江南望族叶家,苏风暖作为大将军府的女儿已经很尊贵了,若是再继任燕北王,的确不妥。

  二人来到近前,叶裳微笑着对二人见礼,不卑不亢地道,“叶裳见过爷爷、二叔。深夜来燕北,打扰了您二位好眠,深感内疚,但我思暖暖心切,但望爷爷和二叔不怪罪才是。”

  老王爷闻言哈哈一笑,“容安王府叶裳,好样的!不怪罪,不怪罪!”

  苏镇则是上前一步,不客气地伸手拍叶裳肩膀,连连点头,“我当小丫头每年在燕北都待不住,急着往京城跑是为了什么?后来知道原来是为了你,我还郁郁许久,甚想见见你,今日白天我还想着待燕北事了,定要前往京城一趟,不曾想你如今到自己来了。甚好!甚好!”

  苏风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叶裳微笑,“暖暖不能尽快回京城,我坐不住,只能来燕北了。”

  苏镇闻言也哈哈大笑,“北周狗娘养的侵犯燕北,如今北周退兵,燕北也被糟蹋的不成样子。缘缘为燕北诸事一直忙得脱不开身,你能来最好,也能让她踏实下心。近来我看她抽空时总会看着京城方向,恨不得长千里目,如今你来了,她也就收了心了。”

  苏风暖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叶裳听闻,眉目笑容一下子蔓开,转头看向苏风暖,伸手拍拍她后背,含笑道,“我就知你也想我了,我便来了,至于与我算账什么的,你考虑一下,这一次就算了,下不为例?嗯?”

  苏风暖拂开他的手,笑着瞪了他一眼,一时无言。

  燕北王和苏镇看着他们,一时更是感慨,所谓一物降一物,叶裳便是降住苏风暖的那个人。

  这时,陈述跑上前来,对叶裳道,“本来我还想着待我伤好,燕北的事情还处理不妥,我便接了苏姑娘手中的活,让她赶回京去,如今你来,最好了,我也不必想着把自己硬赶鸭子上架了。”

  叶裳看向陈述,上前一步,伸手重重地拍了拍他肩膀,笑着道,“好兄弟,就知你向着我。”

  叶裳的这一句好兄弟让陈述眼圈一红,几乎落泪,但他怕被人笑话,硬生生地憋了回去,梗着脖子道,“既然是好兄弟,当然是向着你。”话落,也重重地回拍了叶裳肩膀一下。

  苏风暖站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这两句话,一切都在不言中了。沈琪和陈述,一个选择了死,一个选择了活。无论是对于死的沈琪,还是对于活着的陈述,叶裳是真的拿他们当兄弟看待,做了他该做的。

  这时,许云初上前,笑着对叶裳说,“苏姑娘还是受了重伤,我有负叶世子所托,深觉惭愧。”

  叶裳看着许云初,缓缓一笑,“小国舅没有乘人之危,我已经感激不尽,至于她受伤,也是无可奈何之事。多谢了!”

  许云初笑道,“以后但凡叶世子再有所请,云初不敢推脱。”

  这话的意思是以前承叶裳的人情还记着,以后再算。

  叶裳轻笑了一声,道,“以后再有麻烦小国舅之处,自当另算了。”话落,伸手拍了许云初肩膀一下,笑道,“最起码你的人品我信得过了。”

  许云初失笑,也回拍了叶裳肩膀一下,“再有所请,但望不负。”

  苏风暖看着二人,不由感慨,多年来,因许家和皇室的争斗,身为宗室子弟的叶裳与许云初自然从小便玩不到一处,破月贵妃一案,叶裳为南齐江山社稷考量,即便牵涉了国舅夫人,但依旧重拿轻放地保下了国丈府,国丈识时务地退朝,许云初入朝,燕北一战,多亏了许云初相助。所谓,有因有果。二人虽然不能成为像他与陈述这样的兄弟,但能成为朋友,也难能可贵。

  众人相见,闲话几句后,将叶裳迎进了燕北城。

  待叶裳进了城门后,苏风暖忽然回头向城外瞅了一眼,微微凝眉。

  叶裳偏头对她笑道,“是皇上派了百名轻武卫沿途护送我,将我护送到燕北后,他们也该返京了。”

  苏风暖恍然,“怪不得我觉得你身后还有人跟踪呢。”

  陈述敬佩地道,“苏姑娘,你实在太厉害了,你不是不能受着伤不能动用武功吗?怎么知道有人跟踪他?我就没看出来,只看到白茫茫的一片雪。”

  苏风暖还没接话,叶裳瞥了陈述一眼道,“她没有武功闭着眼睛也能察觉周遭动静,你和她能比吗?”

  陈述一噎,顿时受打击地说,“还是不是好兄弟了?就算是事实,你也不用说出来?”

  苏风暖失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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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更~

第二十章 宣示主权

  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深夜到达燕北,惊动了整个燕北城。

  当日夜,燕北王和苏镇等一行人将叶裳迎进燕北王府,深夜飘着大雪的燕北城空前地因他的到来而分外地热闹了起来。

  一行人回到燕北王府,先进了报堂厅,叙话片刻后,燕北王和苏镇念叶裳连日奔波赶路,加之他带着三分病态,显然伤势依然未养好,便来了燕北,生怕他受不住病倒,便吩咐管家,将最好的院落收拾出来,安排他先沐浴用饭赶紧休息。

  叶裳闻言微笑着开口,“爷爷不必另外命人收拾院落这么麻烦,我住在暖暖的院落就好。”

  燕北王闻言一怔。

  苏镇也没想到叶裳这样直白地说出要住进苏风暖的院落,一时也呆住,看着叶裳,又看了一眼苏风暖说,“这样……不太好?毕竟你们虽然有圣旨赐婚,还未大婚。”

  陈述在一旁想着叶裳可真敢不客气地说啊,这里不是容安王府,而是人家燕北苏家的燕北王府。他都替他捏了一把汗。

  许云初喝了一口茶,面色浅浅,看不出什么情绪。

  叶裳面不改色,微笑着说,“我与暖暖自幼相识,以前苏府离京的那些年,她每逢回京城前往容安王府看我,都是住在我的院子里,我也不嫌弃她浑身脏了唧的,每次都给她腾出地方住上些时日,早已经习惯了。如今虽然在燕北王府,但我想也不必太麻烦给我另置院子,我的一切喜好习惯她都知晓,住在她的院子里,她就近照拂我也方便。更何况如今也深夜了,待府中人收拾完,一番折腾下,怕是也到天明了。”

  苏风暖瞥了叶裳一眼,暗暗无语,这刚来就对燕北王府昭示他对她的主权吗?

  老王爷闻言和苏镇对看一眼,虽然觉得不太妥当,但一时间也没有可反驳叶裳的话,都看向苏风暖。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觉得面皮这种东西,练练就厚了,她自诩以前已经练得够厚了,可是叶裳一再地挑战她面皮的厚度。每一次让她总觉得面色这种东西,还能再厚一点儿。

  于是,她淡定地随意地摆手以满不在乎的模样笑着说,“行,就让他住我的院子,反正我的院子地方大,房间多的是,每间房间都是干净的,也不必让府中下人折腾打扫了,他跟着我过去就能住下,也省得麻烦了。”

  叶裳弯起嘴角,露出极其满意的笑意。

  燕北王和苏镇闻言再无话可说,齐齐点点头,“既然如此,也好。”话落,苏镇道,“但你院子里没有侍候的人,如今叶世子来了,我看也没带婢女仆从,你看要不要安排几个人过去你的院子侍候?”

  叶裳摇头,“在容安王府时,我身边除了千寒,便不喜别人近身侍候,有千寒就够了。”

  苏镇闻言也不好硬塞人,见苏风暖没意见,一副习以为常的模样,只能点了点头,“也好,若是有什么需要,只管派个人喊管家,再安排人给你,来了燕北王府,就如在自己家,别怕麻烦。”

  叶裳含笑道,“有暖暖的地方,我从来都会当做自己家,爷爷和二叔放心,我不会客气的。”

  老王爷和苏镇又没了话。

  苏风暖忍笑实在忍得辛苦,但想着让她爷爷、二叔吃噶也好,免得还不死心地惦记让她继任燕北王。她索性站起身,就此决定了一般地道,“走,我带你过去,爷爷和二叔也早点儿歇着。”话落,对许云初问,“你明日几时启程?”

  许云初笑着说,“明日辰时。”

  苏风暖点点头,“明日一早,我送你出城。”

  叶裳道,“明日辰时我也能起得来,一起送你出城,今日天色太晚了,便不与你多说了,明日我也有话与你说。”

  许云初点头,“好!”

  苏风暖带着叶裳出了报堂厅,前往自己的院子。

  二人一走,许云初明日一早启程,自然也要赶紧去休息,和陈述也出了报堂厅。

  几人前后脚离开后,报堂厅内只剩下了燕北王和苏镇,二人对看一眼,一时间分外感慨。

  片刻后,燕北王笑道,“容安王府的男人,果然非同一般,早些时候,我听闻京中传出叶世子荒唐不稽不学无术被养成了纨绔子弟时还觉得可惜,后来得知缘缘前往京城是去找他,想着他一人在京城过活不易,想必是故作出模样,保护自己。如今一看,这小子哪里是故作模样?他分明就是个厉害的人物,这不声不响地来了燕北,如今三言两语就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住进了缘缘的院子,还让我们说不出别的话来,后生可畏啊后生可畏!”

  苏镇也笑了起来,“臭小子,果然不是寻常人,能让咱们缘缘看中自小心仪捧到心尖上的人,怎么能是寻常人?罢了罢了,反正人家手里已经攥着赐婚的圣旨了,以着他们自小到大的感情,还能有什么变动不成?依我看,除了他,普天之下,还真难找出一个配得上缘缘的人,由着他们去。”

  燕北王胡子翘了翘,“想不由着他们去呢,在京城人家都该如何就如何,更遑论到燕北了。他们的婚事儿,江南叶家不反对,京城将军府乐见其成,王大学士府显然也没意见。我们燕北苏家还能跳出来反对不成?”

  苏镇道,“就算反对,也不抵用,您没见吗?缘缘这些日子被燕北诸事托住脱不开身,心下焦急,时不时地往京城瞧,如今把人瞧来燕北了,看他带病带伤的一路奔波辛苦疲惫的样子,兴许心里早就心疼了。咱们就算做恶人,小丫头也不买账。”

  燕北王胡子又翘了翘,失笑,“行了,无论怎么说,这小子我见了也很满意,缘缘眼光不错。他手中有赐婚的圣旨,又是缘缘喜欢的人,就是我们燕北王府的准姑爷。明日一早,你吩咐下去,阖府上下,都不准怠慢。”

  苏镇笑着说,“这还用说?就凭他那张样貌以及缘缘在燕北的积威,也无人敢怠慢他。”

  燕北王点点头,二人打住话,各自回去歇着了。

  苏风暖和叶裳出了报堂厅,带着他前往自己的院子,刚踏出报堂厅的门,叶裳便拽住了苏风暖的手,紧紧地握住,再不松开。

  苏风暖偏头瞅了他一眼,又气又笑,“手这么冰,明知道燕北这时候已经冷了,怎么还折腾来?你就不怕路上出了什么事儿我救你都来不及?”

  叶裳笑吟吟地摇头,“想到要见你,哪里还怕什么冷?我如今手虽然凉些,但心里热乎着呢。”

  苏风暖好笑,对他问,“想吃什么?”

  叶裳想了想说,“喝一碗热汤面!”

  苏风暖点头,停住脚步,喊来一名府卫,对他吩咐,“吩咐厨房煮一锅热汤面,端到我院子一碗,其余的给叶世子带来的府卫用,简单炒两个小菜,再熬一碗姜汤,烧一桶热水,都送去我的院子里。”

  “是。”那名府卫连忙应是,立即去了厨房。

  叶裳在府卫离开后,停下脚步,看着苏风暖。

  “怎么了?走啊!”苏风暖抬头瞅他,借着月光,见他脸与周遭的雪一样,透着清凉的白,她不由催促。

  叶裳伸手揽住她的腰,微微俯下头,在她唇边落下一吻,这一吻,蜻蜓点水。

  苏风暖一怔,顿时脸一红,四下瞅了一眼,见没什么人才放心,抬眼瞪他,“这是燕北王府,你规矩些。”

  叶裳轻笑,“我已经很规矩了,若是不规矩的话,早在踏入燕北城门之后,就直接去你的院子里歇着了,哪里耽搁这么久?”

  苏风暖无语,伸手拽了他往前走,“浑身上下都冷的和冰人一般,还不快走?费什么话!”

  叶裳低低一笑,似乎极为愉悦,不再多言,任她拽着进了她的院子。

  苏风暖的院子对于燕北王府内院的规制来说,仅次于老王爷的院落,十分宽敞。院中种植了很多的腊梅,第一场雪刚下,腊梅都被覆盖着,但风若吹来,就着雪光,依稀可以看到含苞待放。

  叶裳讶异地说,“这梅花竟然这么早就要开了?”

  苏风暖笑着说,“燕北的腊梅不同于京城的腊梅,只要是第一场雪一旦下了,腊梅便会迎雪而开。这时候的腊梅叫做早梅。今日下了一日的雪,明日一早,你再看的话,满院的腊梅都应该开了,十分漂亮。”

  叶裳点头。

  苏风暖点头,拽着他的手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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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裳:亲妈说什么都是对的~

  暖暖:叶裳说什么都是对的~

  月票:嗯,你们说的都对~

第二十一章 暖意融融

  苏风暖在燕北院落屋里的陈设一如苏府,简洁雅致。

  叶裳随着苏风暖进了屋后,打量了一眼屋中,伸手解下白狐披风,对苏风暖道,“我就住你的屋子,让他们将热水抬进这屋里来。”

  苏风暖伸手接过他的披风,挂在了衣架上,回头瞅着他,“这不太合适?本来你已经住进这院子了,若是还住在我的屋子,被爷爷和二叔以及燕北王府的人知道太不像话了。虽然燕北民风略显开放,但也有闺阁规矩。这里毕竟是燕北王府,不是你了算的容安王府。”

  叶裳不以为意地道,“不让他们知道不就好了?反正你这院子里也没有什么侍候的人,我带来的府卫守着这院子,外人不准进来,别人也不知晓我住在你的屋子里。”

  苏风暖想着叶裳虽然只带来了五十府卫,但都是以一敌十的本事,有他们守住这院落,的确别人窥探不到,她瞅着他,一时无语。

  叶裳见苏风暖不语,挑眉,“怎么?你不同意?想把我赶出去?”

  苏风暖咳嗽了一声,对他,“我这院子虽然没什么人侍候,但每日都有打扫的人,若是你这般封了院子,也太刻意了。”

  叶裳扬眉,“那又如何?每日由我带来的府卫打扫房间,但凡我住的地方,不喜外人出入,谁能什么?就这样定了。”

  苏风暖无语了一会儿,好笑地,“好,叶世子走到哪里,哪里就按他的规矩。”

  叶裳勾唇,“自然。”话落,对着窗外喊,“千寒。”

  “世子!”千寒立即应声。

  叶裳吩咐道,“从今日起,安排府卫守好这处院子,任何人不得出入。院中一应事情,都由我们自己的府卫处理。”

  “是。”千寒垂首。

  叶裳吩咐完千寒,便放心地脱了外袍,递给苏风暖。

  苏风暖嗔了他一眼,将他的外袍挂在衣架上,走到火炉旁,添了几块炭火,将火炉烧得旺些。

  叶裳看了一眼床上软软的锦绣被褥,以及床头放着一个暖手的暖炉,他伸手将之抱在了怀里,身子懒洋洋地倚在了床头,瞅着苏风暖。

  苏风暖蹲在地上对着火炉捣鼓了一阵,火炉顿时嗡嗡地烧着了,炉中的火一时着得极旺,她才扔下炉钩子,站起身,对叶裳,“因你来的突然,厨房没有准备,热水估计还要等一会儿才来,你先略微歇一会儿,不准睡着。”

  叶裳摇头,心情极好地,“我如今见了你,心中欢喜,一时半会儿也睡不着。”

  苏风暖扯开嘴角,忍不住露出笑意,但很快她就收了笑,对他瞪眼,“不知道你的身子不禁折腾吗?竟然还折腾来燕北?这么冷的雪天,不想活了吗?”

  叶裳看着她,“我的身子是弱了些,但又不是纸糊的面捏的,燕北虽远,但我还受得住。这不是平顺地来了吗?也没病倒,下不为例。”

  苏风暖轻哼了一声,虽然不满,但想他能来燕北,她心中自然是极其欢喜的,他长途跋涉而来,身子不好,想必一路都窝在马车里,很多山路都不好走,马车定然颠簸,他肯定吃了一番苦头,她也舍不得再责备他,便走到床前,伸手拉过他的手,给他把脉。

  叶裳微微歪着头瞅着她,一副极其满足的模样。

  苏风暖给她诊脉片刻,眉头微微皱紧,对他道,“与我离京时脉象看起来相差无几,你的伤没大起色不,还添了病情。”

  叶裳随意地,“一日不见你思之如狂,伤势自然没办法养好了。如今见了你,踏实下心来,很快就会好了。”

  苏风暖放下手,对他,“我再重新给你开个药方,每日按时喝。你在京中,定然没好好按时喝药。”

  叶裳道,“每日都按时喝药了,还多加了药量,可惜也不管用。孟太医真是个庸医。”

  苏风暖失笑,“怪人家孟太医何来?是你自己心思太重,才拖延了伤势,否则如今也该好个差不多了。”话落,她转身走到桌前,提笔给他写药方。

  叶裳舒服地换了个姿势,“你得对,也的确不能怪孟太医,你不在我身边,心思自然重了。所以,我也认识到了问题的所在,如今不是找你一起来养伤了吗?”

  苏风暖又气又笑,“既然来了,那你就乖些养伤,别给我惹麻烦。”

  叶裳“嗯”了一声,“每日跟着你,应该也不算麻烦。”

  苏风暖弯了一下嘴角。

  两盏茶后,管家带着人抬了一大木桶的热汤来到了院门口。千寒带着府卫直接将木桶接了过来,将管家挡在了门外,客气地,“劳烦管家了,我家世子不喜人随意进出自己所住的院子,以后但凡送入这里的东西,都交给我们就是。”

  管家一怔,向里面看了一眼,庭院深深,腊梅在飘雪中静悄悄立着,根本看不到里面是何情形,唯见院落里有暖暖的灯光透过窗子映出来,看起来十分温暖。

  他想着容安王府的叶世子毕竟是王孙公子,贵裔身份,自然规矩极多。大姐既然没意见,他们做下人的,更要遵循了,尤其是老王爷和世子交待了,不得怠慢叶世子。

  更何况,即便老王爷和世子不交代,叶世子是大姐的人,他们也不敢怠慢。

  于是,管家连忙,“既然叶世子不喜人随意出入打扰,奴才稍后吩咐下去,阖府上的人,不准随意来这处院子。”话落,又对千寒道,“饭菜很快就好,稍后就会端来。”

  千寒点头。

  管家带着人离开了这处院子。

  府卫将一桶热汤抬进了房间,放在了屏风后,退了下去。

  叶裳放下手炉,站起身,进了屏风后。

  苏风暖将药方交给千寒,让他吩咐厨房即刻煎一副药,又吩咐千寒将叶裳带的衣服以及一应所用送来房中。

  千寒立即去了。

  不多时,千寒将叶裳的衣物等随行所用之物一一搬下了车,送入了房中。

  苏风暖打开箱子,找出一件轻软的衣袍,因外面天寒,衣袍拿出来触手冰冷,她搬了个矮凳,坐在火炉前,帮他熏烤衣服。

  窗外,飘雪簇簇而落,屋中火炉里的炭火时而发出噼啪的响声,屏风后,轻轻的撩水声。

  苏风暖坐在暖炉前,想着如今叶裳来燕北,虽然他奔波辛苦,但对她来,的确是极好的事儿,她再不必为了忙不完手中的事儿赶不上他的生辰而郁郁,也不必心急火燎地忙着处理手中的事儿焦急回京见他,更不必担心他身上的热毒,身上的伤,因沈琪之死郁结病倒的病情。

  她也终于可以踏实下心了。

  这么多年,叶裳一直待在京中,在皇上的照拂看管下,很少出京一趟,即便出京也不过百里,以前苏府没有回京,她与他私下来往避着人,没有圣旨赐婚,他即便想出京城找她,也不能走开。

  如今,这也算是名正言顺了?他可以冠冕堂皇地找出理由再不必顾忌谁拦阻地来找她。

  这些年,想必他已经憋够了,如今才这般任性地来了燕北。

  不多时,管家带着人将饭菜、姜汤送来了院落,千寒带着人接过来,对管家再度道了谢,送进了屋子里,逐一摆在了桌案上。

  叶裳在热汤里泡了片刻,驱走了一身寒气,便对苏风暖,“暖暖,把衣服给我送进来。”

  苏风暖抱着烤暖的衣服站起身,来到屏风前脚步顿了一下,便走了进去,只见叶裳泡在氤氲的水雾中,清白的脸色染上了几分红润颜色,她将衣服搭在木桶旁的架子上,又走了出去。

  自始至终,面未改色。

  叶裳出了木桶,擦干了身子,伸手拿起衣服,锦袍入手触感温热,他愉悦地勾了一下嘴角,很快地穿上了暖融融的衣裳,出了屏风后。

  苏风暖伸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饭菜,示意他自己吃,转身去铺床。

  叶裳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饭菜可口,就是姜汤不太好喝,往日他无论如何都不喝,如今也没意见,端起来喝了。

  苏风暖铺完床,便坐在床头,看着叶裳用膳。他慢条斯理,贵气雅的模样,怕是千百年也变不了。不像她,饿极了如饿虎扑食,哪里还管吃相好看不好看,吃饱了算。

  叶裳转头瞅了她一眼,对她招手。

  苏风暖便起身,走到他身边坐下。

  叶裳伸手环住她的腰,夹了一口菜给她,苏风暖摇头,叶裳硬塞进了她嘴里,在她瞪眼时,笑着对她,“你来燕北后,这些时日想必吃不好睡不好,抱着都没几两肉了,不好,要养回来。”

  苏风暖无语,“你才没几两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