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起苏风暖即便没有武功,今日也带着人将叶裳和林之孝救了出来,可见也是精通机关之术。如今望帝山来了人,她背后又有望帝山倚靠,自然能代替林之孝跟着查案。赞同道,“也好,那就辛苦苏丫头!”

  苏风暖没意见。

  林之孝惭愧地道,“儿臣无能,不能为父皇分忧,实在惭愧。”

  皇帝温和地摆摆手,“机关厉害,也不怪你。”话落,他感慨道,“朕的皇子,只要在朕身边,无论是以前的假太子,还是如今的你,总会受伤。你切不可大意了,好好养伤!将腿养好,才最重要。”

  林之孝颔首,“是,听父皇的。”

  苏风暖看着二人,这般对话,父慈子孝,让人看着倒也舒服。

  皇帝对林之孝又道,“听说你身边有一个林客?他也出身自望帝山,只不过自小便是望帝山的弃子?”

  林之孝道,“我身边是有一个林客,他是我的教习先生,自小跟在我身边。至于他是否出身望帝山,是望帝山弃子之事,我并不知晓。他从未与儿臣说过。”

  皇帝道,“你派人将他带进宫,朕见见他。”

  林之孝应了一声是。

  皇帝站起身,对叶裳和许云初、苏风暖三人道,“此案就交给你们三人了,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

  三人点点头。

  皇帝吩咐人启程回宫。

  小泉子喊了一声“皇上起驾回宫”后,便吩咐人抬了林之孝,带着他与皇帝一起走了。国丈、许云初、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将皇帝恭送到府门口。

  皇帝的玉辇离开后,苏风暖对许云初传音入密,说道,“云霓之死,与管家脱不开关系,你将之关押起来,好好审问一番。”话落,嘱咐道,“别让他再死了。”

  许云初一怔。

  苏风暖又对他传音入密道,“都是府中过了半辈子的老人了,在管家的面上半丝看不出对云霓之事的伤心来,不合常理。”话落,她补充,“提起云霓,人的眼睛最是骗不了人。”

  许云初闻言抿起唇角。

  苏风暖收了传音入密,面色如常地对他道,“府中出了人命案,总归是你国丈府内院之事,我们也不好过于深入插手。你先彻查。今日天色晚了,我与叶裳先回去了。明日我们再查机关密道之事。”

  许云初收了神色,点点头,道,“好!”

  苏风暖转身看向叶裳。

  叶裳颔首,拉着苏风暖上了马车,叶昔与许云初告辞,也与二人一起上了马车。

  容安王府的马车离开了国丈府门口,许云初目送着马车走远,之后回身看向立在他身后的管家,只见他一副恭敬的姿态,容貌看起来十分和善,不带恶相。

  若非苏风暖所说,他是真的没怀疑到他。

  他本是家生子,小时候跟他在他父亲身边侍候,后来做了国丈府的管家,因此,直到他父亲死去多年了,他的称呼一直是少爷,若说对国丈府的忠心之人,他觉得除了她外,挑不出第二个来,否则也坐不上这管家的位置,他爷爷不是那么好糊弄的。

  可是她更相信苏风暖所言,她心智聪明,眼光毒辣。

  于是,他看着管家,缓缓开口,“国丈府对你不薄,为什么要杀云霓姑姑?”

  管家一惊,骇然地看着许云初,“公子您老奴怎么会杀云霓?”

  许云初道,“你本就出身国丈府,是府中多年的老人了。我不想对你用刑,你自己招了!”

  管家后退了一步,咬牙道,“公子为何怀疑是老奴杀害了云霓?老奴与云霓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什么要杀她?公子何以断定是我杀了她?”

  这时,国丈在一旁也道,“初儿,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管家怎么可能是杀害云霓之人?”

  许云初道,“爷爷,我不会弄错。是苏姑娘临走之前对我说的。”

  “苏小姐?苏小姐为什么说我杀了云霓?”管家更是惊骇,“老奴连皇上的驾都没接,就怕她是公子的贵客,照顾不周,她为什么陷害老奴?”

  国丈听闻是苏风暖说的,想到她的本事有目共睹,一时也不由得相信了,也看向管家。

  许云初道,“不管她为什么说是你杀了云霓,定然是你在她面前露出了马脚,否则国丈府这么多人,她不说别人,为何说你?”

  管家闻言,当即伸手入怀。

  许云初向身后看了一眼,浮影瞬间出手,欺身到了管家面前,钳制住了他。

  管家手里拿出了一颗药丸,自然是毒药,没来得及塞进嘴里,便被浮影制止住了,他面色顿时一白。

  国丈见此,自然确定是他了,顿时大怒,“你这贼子,国丈府哪里亏待你了?你身为管家?有何不满?为什么要杀害云霓?”

  管家自然不说话了。

  许云初看着管家,道,“管家想杀害的其实并不是云霓姑姑,而是我?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书房里摆放的迷幻香的梅花,是你让人放的,是不是?”

  管家立即说,“我连公子的书房都踏不进去半步,怎么放迷幻香的梅花?”

  许云初道,“是你让云霓姑姑放的,或者是说服她放的,她应该是不知道那梅花含有迷幻香,毕竟不是什么人都能察觉出梅花里含有迷幻香的,若非是苏姑娘,我今日也是不知。”话落,又道,“今日,当有人将书房里的那两束梅花拿去了那处院落验证时,你便知道事情败露了,知道我定然会找云霓姑姑问话,只要问到她,她势必要说出是你。于是,你就提前一步赶去了她的院子里,用细如牛毛的金针将她杀了。”

  管家顿时没了声。

  许云初又道,“因为你们都算是府中的老人了,极为熟悉,她对你自然不堤防,就这样被你杀了。因为时间紧迫,你只想到了用我父亲给她的那一纸诗文,想利用那首诗转移你杀人的动机。毕竟那首诗,牵扯出了云霓姑姑和我父亲年少时之事,以及牵扯了我母亲和月贵妃。牵扯的人越多,越混淆视听,你便趁机躲过,不会让人怀疑是你所为。”

  管家说不出话来。

  许云初看着他继续道,“你没随我出府接驾,应该是怕当时匆忙下留了什么痕迹,所以,陪在了苏姑娘身边,看她能不能发现你。若是她能发现你,你趁着她没有武功,兴许就会对她动手了。亦或许,她身边有人保护,你不能杀了她,但自杀却是能够有充分的时间的。只是你没想到,她当时什么也没揭穿,而是临走时将这件事情告知了我。”

  管家看着许云初,一时间眼睛蒙上了灰色。

  许云初看着他道,“如今你既被我发现,只要我在,你想轻易死去是做不到的。如实说,否则,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法子多的是,你身为管家,自然清楚得很。”

  国丈已经暴怒,“你这个狗东西!还不快说!”

  管家被浮影压着,看看国丈,又看看许云初,他在国丈府多年,深知小国舅虽然看着脾气秉性温和,为人君子,但若是触及他的底线,也是个真狠起手来的人。

  于是,他豁出去地道,“既然公子要听,老奴反正是贱命一条,就给你说出原因。老奴喜欢夫人,若非当初在天牢里是你揭穿夫人,她根本就不会自杀而死。”

  许云初没想到是这个原因,顿时怔了怔。

  管家道,“当年,在岭山织造,月贵妃与夫人与容安王和少爷相识时,老奴也跟着,老奴争不过少爷,只要夫人安好,老奴便知足了。老奴守着国丈府,做着管家,终身未娶,只为夫人。如今她死了,老奴也觉得自己活到头了。哪怕公子您是夫人的儿子,可是从小到大,与夫人不亲近,母子情分薄,老奴杀了你,想必夫人九泉之下也不会怪我。”

  ------题外话------

  月票,月票,么么么哒

第八十三章 黑衣之人

  许云初没想到问出了这样的事儿,想着怪不得苏风暖不继续留在国丈府,而是离开了。想必已经猜到,既然是国丈府的管家作案,那么一定是牵扯了内宅不能说的事儿?

  他脸色沉暗地看着管家,沉声问,“这样说来,许灵依院子里给梅花浇的迷幻香也是你做的?”

  管家摇头,“不是老奴做的,老奴哪里有本事去淘弄来连公子都识不出的迷幻香?不过是老奴自小就心细,这府中内宅,各房各院的事儿,老奴身为府中的大管家,自然瞒不了老奴,小姐的院子里有什么变化,老奴自然知晓。今年的梅花入冬后一直不开,前些日子,忽然一夜之间就开了,开的十分妖娆,与往年不同。老奴私下查看了一番,知道梅花有了问题。”

  许云初道,“你知道那梅花有什么问题?能够害我性命?”

  管家道,“老奴自然不知道是否能够害公子性命,于是,便折了一束梅花,拿出府外,暗中找了江湖上的黑市寻人问了,说是梅花掺杂了极其厉害的迷幻香。若是人吸入多了,不止置幻,还能使人至死。于是,在小姐出事儿后,老奴便借由云霓之手,又摆在了公子的书房。”

  许云初道,“你就没好奇这迷幻香的由来?”

  管家道,“我知道小姐为了谋容安王府叶世子,自然在做些痴狂之事,老奴对于小姐要谋什么事情,并不关心,老奴只想杀了公子,为夫人报仇。”

  许云初看着他的眼睛道,“你在说谎。”

  管家立即道,“老奴既然被公子所抓,已经是将死之人,还为何要说谎?”

  许云初道,“帮助许灵依开启机关密道的人是你对不对?”

  管家顿时否认,“不是老奴。”

  许云初对他道,“人的眼睛最不会骗人,你的眼睛在告诉我,你在说谎。你喜欢我娘,因为我揭穿她,她自杀而死。你恨我是真。但对于许灵依之事,你说谎也是真。”

  管家看着许云初,一时又没了话。

  国丈大怒,“狗东西,还不如实招来!”

  许云初道,“你既然喜欢我娘,她的事情,想必你极其关心,所以,当年,她在自己院子里暗挖密道,也自然瞒不过你。你自然是知道密道之事的。我娘死后,是你利用许灵依,给她服用恨春风,害叶裳的同时,顺便拉国丈府下水。她前去参加宫宴,而你则推算着时辰,打开了暗道机关,借此想害我。是不是?”

  管家不说话。

  许云初对他道,“我一直彻查谁是背后利用许灵依之人,可是没有蛛丝马迹,因为我从来没怀疑过你,身为国丈府的管家,又是府中的家生子,你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我偏偏没怀疑你的忠心。”

  国丈又暴怒,“狗东西,国丈府养你就是只白眼狼,你如实说,你与谁里应外合要谋害国丈府?”

  管家忽然激动起来,“是,都是我做的,让小姐服用恨春风勾引叶世子,是小姐心甘情愿。既然她配合,我正好能杀了公子为夫人报仇,何乐而不为?”

  国丈上前,“我要剐了你!”

  许云初伸手拉住国丈的手臂,对他道,“爷爷息怒!”

  国丈顿时道,“我如何息怒,这个狗东西,吃着国丈府的,穿着国丈府的,用着国丈府的,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要害你。简直是狼心狗肺。”

  管家道,“我不是为了别的女人,是为了国舅夫人,她也是国丈府的人。”

  国丈顿时暴跳如雷,“她算是什么国丈府的人,她就是一个扫把星!若不是她死的早,我也要剐了他。”

  管家顿时说,“老爷剐了我也好,我九泉之下去侍候夫人。”

  国丈气得又要动手。

  许云初拽住他,声音平静,道,“爷爷,息怒,他在说谎。”

  “又在说谎?”国丈顿时住了手。

  许云初看着管家道,“你生在国丈府,长在国丈府,你的本事如何,我是清楚的。这么周密之事,不可能是你做的,而且我问你时,你承认的太快,所以,定然有背后之人。”话落,道,“月贵妃死了,我娘死了。可是背后之人定然知道你喜欢我娘,所以找到了你。许灵依是为了叶裳,而你是为了杀我。所以,都被他利用了才是。”

  管家又没了声。

  许云初对他道,“我娘之死,是我揭穿她,她因此而死没错。可是我即便不揭穿她,叶世子也查到了她,她随月贵妃做了通敌卖国之罪,必死无疑。”话落,道,“你虽然猪油蒙了脑袋,但想必在最初也没有想要杀我的想法,虽然我娘与我亲情浅薄,但我毕竟也是她所生,多年来,我该尽的孝道,半丝没少。你应该是在后来被人蛊惑了,才兴起了要杀我的念头。”

  管家惊异地看着许云初。

  许云初叹了口气,对他道,“你若真是有害我之心的奸恶之徒,我爷爷、父亲、我,三代也不能任由你一直待在身边。”话落,道,“你说,我留你一个全尸。”

  全尸便是对死者最大的慰藉,若是没有全尸,死都不能超生。

  “你到底说不说!”国丈怒不可止。

  管家沉默片刻,看着国丈一副恨不得剐了他的样子,道,“既然都被公子猜出来了,那我便说。公子当真留我全尸?”

  许云初道,“我言出即行。”

  管家闻言道,“我也不知道那人是谁。”

  国丈大怒,“一派胡言!”

  管家看着国丈道,“老爷可以不信我说的话,但我说的确实是事实。那人每次从密道来国丈府,都是黑衣遮面,连眼睛都不露。”

  “眼睛不露他怎么来国丈府?”国丈自然不信。

  管家道,“他武功极高,走路无声,老奴第一次见他时,也惊了个够呛。”

  国丈道,“他是谁?连名字也不知道你就信他?”

  管家看着国丈说,“夫人死后,老奴就不想活了,为何不信他?反正老奴也想死,死前将工资带下去,也无不可。”

  国丈又骂,“你这该死的狗东西!”

  许云初问,“那他是高是矮是胖是瘦,你总能说出来。”

  管家道,“那人不胖不瘦,比公子您矮一些,说话声音粗重。其余的,老奴就不知道了。”

  许云初问,“又衣服呢?即便穿的是黑衣遮面,但什么布料?你身为国丈府管家多年,自来心细,不难知道。”

  管家道,“那人穿着普通的麻布,脚下的鞋是家常纳的平底鞋,不是富贵人家穿的靴子。双手一直待在袖子里,老奴见了他三次,也没看见他的手。其余的,老奴便不知道了。”

  “他第一次找你,是什么时候?”许云初又问。

  管家道,“公子在燕北的时候。”

  许云初又问,“第二次和第三次呢?”

  管家道,“第二次公子请了孟太医入府给小姐看诊之后。第三次是年前,小姐从郊外的雪梅岭赏梅回来的当日。”

  许云初道,“你都是在哪里见的他?”

  管家道,“第一次是在我自己的房中,第二次和第三次我是被小姐叫去了她的房中。”

  许云初又问,“他是先找的你,还是先找的许灵依?”

  管家道,“似乎是先找的小姐,应该是在中秋夜宴之后,公子您也前往燕北之后,找了小姐,之后,找的我。”

  许云初道,“他可还找了府中其余人?”

  管家摇摇头,“没有了!在他看来,国丈府有我们两个就够了。”

  许云初道,“的确是够了。”又问,“每次他都什么时辰来?”

  管家道,“第一次是深夜来的,第二次和第三日都是刚入夜时。”话落,他道,“否则老奴在太晚时也不敢出入小姐的院子。”

  许云初又道,“他虽然说话声音粗重,但听口音,可是京中口音?”

  管家一怔,想了想说,“似乎就是京中一代的口音。”

  许云初问完了该问的,对他道,“我虽然答应给你一个全尸,但没说现在给你,你先活些日子。”话落,对浮影吩咐,“将他押去地牢。”

  浮影应了一声是,押着管家去了地牢。

  国丈见管家被押走,恨得不行,对许云初问,“你问了这么多,可知道那背后之人是谁了吗?”

  许云初摇头,对国丈道,“虽然不知道是谁,但知道一定是我娘和月贵妃生前关系紧密之人。从明日起,孙儿开始彻查她们生前之事,定要彻查得一清二楚,早晚能知道是何人。”

第八十四章 一条死巷

  马车内,叶裳对苏风暖问,“你用传音入密,对许云初说了什么?”

  苏风暖将对许云初说是管家杀了云霓之事对叶裳说了。

  叶裳闻言道,“国丈府的管家是家生子,侍候了国丈、国舅、许云初三代。没想到却成了家贼。”

  苏风暖道,“既是管家作案,脱不开内宅之事,我们再留在国丈府,不太好,等事情有了结果,若与机关密道之案有关,许云初定会找我们说个结果的。”

  叶裳点点头。

  苏风暖道,“天色还早,去不去那密道出口的院落看看?”

  叶裳道,“去!”

  于是,苏风暖对外面的车夫吩咐,“去西街市井。”

  “是。”车夫应了一声,将马车赶入西街。

  叶昔道,“没想到那密道的出口竟然是在西街市井的一处荒废的院落,而且那荒废的院落被贴了封条。官府的封条,多年来,无人居住,可真是有意思得紧。”

  叶裳“哦?”了一声。

  苏风暖便将她与叶昔、萧寒、谢轩四人查探到那处院落的所有情形说了。

  叶裳道,“待去了那处院落之后,看来需要好好地去户部查查,还要去府衙和刑部查查卷宗,府宅的主人到底是什么人。”

  苏风暖点头。

  马车来到西街市井,这一片民宅,是市井百姓居住的地方,也是南齐京城繁荣背后的贫困所在。

  苏风暖挑开车帘,看着外面,指挥着车夫,七拐八拐进了一处狭窄的巷子。

  来到一处破败的门前,苏风暖对车夫道,“就是这里,停下。”

  车夫勒住了马缰绳,停住了马车。

  苏风暖刚想跳下马车,叶裳按住她的手,先一步下了马车,之后将手递给她,苏风暖意会,搭着他的手,缓缓地慢慢地下了马车。

  巷子里有一位胡子发白的老人坐在远处一处院落门前的石墩上,破衣邋遢,听到动静,向这边看来,当看到叶裳、苏风暖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

  叶裳和苏风暖对看一眼,向不远处那位老人走去。

  叶裳喊了一声,“老伯!”

  那老人缓缓地扶着墙站起身,看着叶裳和苏风暖,二人皆衣着华贵,容色无双,他惊异地问,“两位贵人,来这种地方,不知可有何事?”

  叶裳问,“老伯刚刚见到我们,为何现出异色?”

  那老人闻言道,“十几年了,自从官府对这户人家贴了封条,封了这处院落后,小老儿还是第一次见到有人上门,故此惊异。”话落,他问,“敢问公子小姐何故来这里?”

  叶裳道,“查案而来。”

  那老人更是惊异道,“十几年前不是已经结案了吗?”话落,他打量二人,又看向二人身边跟着的叶昔、萧寒和谢轩,见萧寒和谢轩身穿着苏府护卫的服饰,当即惊道,“是苏大将军府的人?”

  叶裳笑道,“老伯对各府护卫的服饰看来清楚得紧。”

  那老人道,“小老儿这等贱命,最怕的就是冲撞京中各府的贵人,是以,都会记住各府的当差之人。”话落,他上前两步,看向那辆二人乘坐的马车,立即说,“小老儿老眼昏花,原来是容安王府的马车。”话落,他惊问,“看来公子和小姐是容安王府的叶世子和苏大将军府的苏小姐了?”

  叶裳笑了笑,“老伯虽生活在市井,却见识不小。”

  苏风暖笑道,“正是我们二人。”

  那老人退后两步,连忙见礼,“小老儿失礼了,原来不知是两位贵客,适才冲撞了。”

  叶裳道,“老伯免礼。”

  苏风暖见他瞬间极其恭敬,拱手还礼道,“老伯,我们只是两个小辈,你无需向我们见礼。”

  那老人道,“容安王当年英姿非凡,与王妃保卫南齐疆土,战死沙场,世子破月贵妃案,与北周议和谈判让北周威严扫地,代天子督管户部,整治户部,查户部贪墨案,苏大将军为保我南齐,更是立下累累功勋,苏小姐巾帼不让须眉,保卫燕北,征战西境,大败北周二皇子,更是遍传市井,名扬天下。王府英才,将门虎女,当之无愧,小老儿今日有幸见到您二人,当真是三生有幸。”

  叶裳笑了笑,“老伯一把年纪了,口才不错,屈居市井中,可惜了。不知老伯以何为生?”

  那老人顿时道,“小老儿以前以说书为生,如今老迈病残,苟延残喘,说书也无人听了。以前攒了些积蓄,勉强度日。”

  苏风暖道,“怪不得老伯口才了得,原来曾以说书为生。”话落,她问,“敢问老伯,这里昔日出了什么命案?官府封锁了多年?一般寻常这种宅院,若是无人承继,不是由官府售卖吗?”

  那老人道,“昔年啊,这里住着一家五口,一夜之间,全都死了,官府的人带着仵作前来验尸,可是也没能查出死因,后来,官府封了这座府宅。每逢深夜,这一整条巷子的人都会听见这院子里的啼哭声。大家都说是闹了鬼,官府的人也趁着夜间来查,可是什么也没有,但依旧每日夜都会听到里面传出的啼哭声。后来,这一条巷子的人搬走了。”

  “都搬走了?怪不得这条巷子这么清静。”苏风暖问,“老伯您怎么没搬走?”

  那老人道,“我和老伴无儿无女,老伴有腿疾,我们能走去哪里?再说年纪大了,活一天是一天,不怕鬼魂来抓。于是,就留了下来。”

  “后来呢?”苏风暖问。

  那老人道,“后来闹腾了一年,哭声渐渐地没了,可是这一条巷子的人也走光了,没过多久,我的老伴生病也死了,只剩下了我,活到了今日。西街的人将这一条巷子称作死巷,但凡在京中生活的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所以,这里的府宅除了小老儿一人住在这里,都是空的,官府拍卖府宅,哪怕再便宜,也无人敢买,所以,这一条巷子都荒废了十几年了,除了耗子,只我这么一个喘气的。”

  苏风暖稀奇道,“这事儿可真是稀奇了!”话落,他看向叶裳,“你在京中,可听闻这事儿?”

  叶裳摇头,“未曾听闻。”

  苏风暖道,“不是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吗?”

  叶裳道,“我确实未曾听闻。”

  苏风暖看向那老人。

  那老人立即说,“大约是十二三年前,那时候容安王刚战死不久,叶世子尚且年幼,想必是沉浸在伤心之中,自然无暇理会这等市井之事。”

  叶裳道,“若是十二三年前,的确。”

  苏风暖恍然,“原来是十二三年前吗?”话落,她问,“老伯,你刚说你一直住在这里,一年后,那处宅院便在没有哭声了,那之后可有别的什么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