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点点头,对她道,“你先下去吧,朕好不容易登上来一趟,要在这里赏一会儿风景。朕这一辈子,估计是最后一次站在这高台上了。”

  苏风暖心里有些泛酸,点了点头,转身下了高台。

  小泉子陪着皇帝立在高台上,见苏风暖下了高台,他小声说,“皇上,这高台上风冷,奴才下去给您取了披风再上来。”

  皇帝摆摆手,“不必,朕受得住。”

  小泉子劝道,“您要爱惜龙体啊。”

  皇帝哑然失笑,“一时半会儿死不了。”

  小泉子顿时失了声。

  皇帝站在原地,从高台上眺望京城,对小泉子道,“朕这一生,出京的次数也是有限,稍后下了高台,你传令下去,让礼部准备一番,朕于花灯节之日前往灵云寺为万民祈福,命大皇子监国。”

  小泉子一怔,“皇上?”

  皇帝道,“再传令,让大皇子与朕一起用晚膳。”

  小泉子收了惊异,垂首应声,“奴才遵旨。”

  皇帝不再说话。

  苏风暖一步一步走下高台,走到一半时,回首上望,见皇帝还在高台上立着,冷风拂面,他衣衫单薄,看起来,像个瘦骨嶙峋的老人。他和她爹差不多年岁,可是如今已经两鬓斑白。这偌大的南齐江山,他支撑了一辈子,下一个接班人选了叶裳,也如在她肩上压了一个重担。

  她不得不敬佩他,为了南齐的江山基业,为了万民百姓,他选了叶裳。

  她千百般不愿意叶裳承接这个位置,可是不得不说,叶裳是最最合适的这个人,没有谁比他更合适。他身负着刘家最正统的血统不提,但说他的才华本事能力谋略声望,便让无数人望尘莫及。更甚至,还有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的百万兵马,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等等都是他的倚靠。

  诚如皇上所言,他能平天下,也能安天下。

  她收回视线,一步步地下了石阶,袖中的遗旨重若千钧,她一步步向宫外走去。

  宫门口,容安王府的马车等在宫门外。

  苏风暖上了马车,对千寒问,“叶裳去了哪里?”

  千寒道,“在与小国舅议事。”

  苏风暖点点头,道,“回府吧。”

  千寒驱车回容安王府。

  马车回到容安王府,进了府门,苏风暖对管家问,“北周二皇子呢?”

  管家立即说,“这几日都在院子里散步,每日按时吃药,寒疾发作的次数渐少了。”

  苏风暖点点头,“我去看看他。”

  管家颔首。

  苏风暖进了内院,去了楚含的院子。

  楚含正坐在院中的石阶上,手里拿了一卷书,因苏风暖给他有效的诊治,他寒疾发作的次数少了,面色也多了几分红润。听到脚步声,见她来了,放下书卷,看着她,等着她走近。

  苏风暖来到楚含近前,对他道,“你收拾一番,明日启程,我送你回北周。”

  楚含一怔,讶异,“这么快?”

  苏风暖挑眉,“难道你还没在容安王府住够?”

  楚含立即站起身,道,“自然是住够了!”话落,看着她,还是有些不敢相信地道,“你确定明日启程?这么快?机关密道案查出来了?不是说机关密道案查不出来,无法离京吗?”

  苏风暖摇头,“机关密道案牵扯之人的线索断了,查不出来,便暂且搁置了,我与叶裳离京后,皇上应该会把此案交给大皇子。”

  楚含皱眉,“大皇子?南齐有大皇子?”

  苏风暖道,“废太子。”

  楚含不解,“废太子不是被废了在灵云寺出家吗?怎么又成了大皇子?”

  苏风暖见楚含一脸好奇,他被封闭在这容安王府,这两日的消息自然是不知道的,也懒得给他解惑,对他道,“总之就是大皇子,你是最关心他,还是最关心回北周?”

  楚含立即打消了探寻的想法,断然道,“自然是回北周。”

  苏风暖道,“那你就尽快收拾吧,明日天明十分就启程。”话落,她不再多言,出了他的院子。

  楚含见苏风暖离开,看了她背影半晌,转身回了屋子去收拾了。

  回北周,是他心心念念的事儿,终于等到了这一天,来的太快,让他一时间有些不适应。

  苏风暖出了楚含的院子,对千寒说,“去告诉瑟瑟一声,明日随我启程。”话落,又问,“齐舒呢?”

  千寒道,“不愿意回齐府,一直在咱们府中待着,等着世子和您出京带他一起出京,出去走走。”

  苏风暖点头,对他道,“那你去给他传信,让他回府收拾一番,明日随我们启程。”

  千寒应是,立即去了。

  苏风暖吩咐完这两桩事儿,便去了叶家主的院子。

  叶昔正在与叶家主一边下棋一边喝茶。

  见苏风暖来了,叶家主乐呵呵地道,“小丫头,好几天不见你了。”

  苏风暖笑着走进屋,挨着叶家主身边坐下,对他道,“叶爷爷,明日我和叶裳启程离京,少则两个月,多则数月。”

  叶家主下棋的手一顿,看着她,“这么快?不是说过了花灯节?”

  苏风暖摇头,“不等花灯节了。”

  叶家主道,“可是出了什么急事儿?怎么走的这么急?”

  苏风暖摇头,“本来是打算在花灯节之日诱出沈芝兰,可是昨日红粉楼给我传信,说她离开了。既然如此,原计划便打消了。”

  叶家主点点头,对她道,“我听昔儿问起他太姑姑之事,说当年带走她的人是望帝山的斩熠?”话落,他叹了口气道,“那时我还年少,不太清楚个中内情。只知道姑姑对那男子一片芳心,不惜为了他脱离叶家。当年,我的祖父、父亲、叶家的一众人等都反对,可是也没能阻挡住。最终太姑姑还是随着他走了,这一走,便石沉大海,再杳无音信。叶家曾经派亲卫私下寻访过,没有找到他们,原来是去了望帝山。那的确是难以找到了。”

  苏风暖道,“他当年是如何去了叶家?”

  叶家主道,“他是游历到叶家,隐了名姓。只说父母早忘,孤身一人,是道士将他养大。当年,姑姑有婚约,生生被他迷住,毁了婚约,随他走了。”话落,他感慨道,“不过,也难怪姑姑爱慕他,他的确容貌出众,满腹才华,是不可多得的人物。”

  苏风暖道,“太姑姑一生再未回叶家,那她生下子嗣呢?叶家半丝消息也没得到吗?”

  叶家主摇头,“没有。若是昔儿不说,这些我都不知道。”

  苏风暖没了话。

  叶昔道,“我以为能从爷爷口中问出些事情,没想到爷爷还不及我知道的多。”话落,他叹了口气,“愁人。”

  苏风暖失笑,“罢了,先辈们的糊涂账,我们理清了也没什么好处。”

  叶家主忽然说,“不过,我祖父临终时曾经交给我一样东西,提了姑姑的名字。让我不准打开,好好保管。”

  叶昔顿时来了精神,“爷爷,那样东西呢?”

  叶家主道,“自然是在叶家啊!多少年了,我都快忘了,怎么会随身带着它。”

  叶昔道,“放在了叶家哪里?”

  叶家主道,“你习武的那间暗室的灯罩里。”

  叶昔闻言道,“这个位置确实隐蔽保险。即便叶家乱成一锅粥了,这个地方也没人动得了。应该还在。”

  叶家主点头,道,“你什么时候回叶家,取出来好了,我也不知是什么,应该是关于你太姑姑的。”

  叶昔道,“小丫头,你早先让我提前去东境,如今你要提前去望帝山,我还是不放心,明日与你们一起,我先陪你去望帝山吧,之后,我们可以由江南曲线折转东境,路过江南,找找那个东西。”

  苏风暖想了想,觉得若是不让叶昔与她和叶裳一起,他定然不放心,遂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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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后一卷了

  稍后晚点儿有二更

第二章 瞒不过他(二更)

  从叶家主的院落出来,苏风暖便吩咐管家收拾出行的一应所用。

  贺知听闻后,来找苏风暖,对她道,“苏小姐,我在京城待久了,也腻了,你和叶世子离京,也带上我吧。”

  苏风暖能理解贺知,他与齐舒一样,家破后,不愿意回府,连杀手门也不愿意接手,若非为了报仇,他早已经远走了,如今留在容安王府,自然是为了查出是什么人引他爹入套,以至于害了他全家。如今事关湘郡王、晋王等大案都暂且压着,还未找到证据查清,她和叶裳要离京,他自然不想在王府干等着。便痛快地点点头,“好,你去收拾吧,明日一早启程。”

  贺知从入容安王府,便成了王府的守卫,一直都在府中留守,他没想到苏风暖答应的这么痛快,露出笑意,拱手,诚然地道,“多谢苏小姐。”

  苏风暖笑着对他摆摆手,想着若非工部尚书被人下了圈套害得走了邪道,贺知也不会在红粉堆里陷了那么多年,应该也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贵公子。

  叶裳回府时,天已经黑了,苏风暖已经将出行的一应琐事安排得差不多了。

  叶裳回来后,见她正将嫁衣打包,对她笑问,“难道你要带着路上绣嫁衣不成?”

  苏风暖点头,“反正沿途坐在车里也是无聊,带上没准这一路就绣完了。”

  叶裳轻笑,“也好。”

  苏风暖对他问,“你都安排好了?”

  叶裳颔首,“许家一直盘踞在京城,势大根深,我将苏府和王府以及我府中需要照料的事情都交托给许云初了。有他在,一旦有风吹草动,会立即采取保护。你放心吧。”

  苏风暖笑着点头,“许云初自然最是信得过。”

  叶裳对她问,“我听闻皇上将你喊进了皇宫,带你进了御书房,又登上了眺望台?”

  苏风暖点头,“皇上支撑着偌大的南齐江山,不易啊。”

  叶裳盯着她,“皇上对你说了什么?”

  苏风暖眨眨眼睛,道,“还能说什么?老生常谈呗!”

  叶裳仔细地看着她的眉目,“不见得吧?”

  苏风暖瞧着他,不由失笑,“你又猜出什么来了?还是知道了什么?”

  叶裳看着他,“小泉子是我的人。”

  苏风暖几乎忘了这件事儿,闻言一拍脑门,笑着道,“是了是了,我想起来了,小泉子与我说过,他是你的人。”话落,她叹了口气,“我本来是想依照皇上所说,瞒你一时,没想到瞒不住。”

  叶裳道,“既然没有小泉子,我也能猜得到,皇上轻易不会带人进御书房,也不会轻易带人上眺望台。只要每逢大事儿时,他才会亲自登上眺望台。皇上登基、大婚、封太子,如今带着你登上眺望台,自然是又有了大的决定。”

  苏风暖扶额,“这样说来,不但是你猜到了,只要了解皇上的人,应该也都猜到了。”

  叶裳颔首。

  苏风暖无言地道,“皇宫果然藏不住秘密,天子的秘密更是不好藏。”话落,她从袖中拿出那道遗旨,递给叶裳,“喏,皇上给你的。”

  叶裳并未伸手去接,对她挑眉。

  苏风暖叹了口气,将与皇帝跟她的对话复述了一遍,当说到皇帝说出最后一番话,她无法拒绝,只能收下了遗旨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对他道,“叶裳,你我脱不开这十丈软红,脱不开这世俗红尘,心有挂念,有牵绊,有责任,有担子。既然如此,何不受之?若你不受,有朝一日,大皇子登基,哪怕你我能应对,可是一生对他防备,未必过得比接了这个更惬意。”

  叶裳不语。

  苏风暖又道,“你我在一起,一生一世相守,又何惧其它?游戏红尘也罢,坐拥高位,负担起天下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凭你我的本事,的确哪怕大皇子登基,也不惧他。但想想燕北苏家、江南叶家,西境百万兵马,我的父母兄弟,你的宗族,以及万民百姓。连皇上都看的透彻,不放心,你到时候又怎能坐视不理?”

  叶裳无言。

  苏风暖看着叶裳,他薄唇微抿,一脸平静,她心底十分心疼,想着他从小就困居在容安王府的身份上,多少年来,她每次进京又离京,他都恨不得跟她走。这么多年,容安王府世子的身份他的确是受够了。伸手抱住他的腰,心顿时软成水,柔声说,“好叶裳,你若是真不愿,就算了。我们想怎么过活,就怎么过活好了。管这么多,人累心也累,总归是一辈子,又何必呢,我们又不是救世主。”

  叶裳闻言顿时笑了,伸手敲她的头,“听你这句话,让我心里最是舒服。总归在你的心里,还是我快活最重要。”话落,他拍拍她后背,道,“江山皇位,还是一生肆意,对我来说,前者虽然不喜,后者虽然向往,但只要与你在一起,都轻若云烟,不值一提。若是这江山真如皇上所料,他等不及我回来,便四分五裂,大乱将起,我便接手了也没什么。”

  苏风暖扬着脸看他。

  叶裳道,“他说得对,似乎只有我是适合接替皇位的那个人。我出身容安王府,是刘家的子孙。父亲和母亲为了守护南齐江山血战而死,十三年前,战场上留下了无数将士骸骨英魂。我即便告慰父母在天之灵,也不忍南齐江山分崩离析生灵涂炭百姓凄苦。而我与你又两情相许,燕北苏家,江南叶家,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国丈府也算上,还有西境百万兵马。我接这个位置,估计四方响应,顺利得很。即便有阴暗筹谋,我也能揪出来,平息纷争。”

  苏风暖点头。

  叶裳道,“我以前小时候,也觉得皇上懦弱无能,在太后和许家的压制下,伸不开手脚。后来长大后,渐渐地便对他改观了。也只有这样的皇上,才能如韧草一般,支撑起这偌大的南齐江山。这一代,他坐的江山,就是需要中庸之道。”

  苏风暖颔首,道,“如今的南齐江山,已经不再需要中庸之道了。所以,皇上坐了一辈子的皇上,看得更清楚,更明白,需要你这样的,狠得下心肠,也能软得下心肠。德容修身,兼济天下的人。”

  叶裳轻笑,伸手点她鼻尖,“每次听你夸我,我便打心里愉悦至极。”

  苏风暖低笑,对他道,“我没打开遗诏,你打开看看。”

  叶裳伸手打开遗诏,这一纸遗诏,显然是皇帝亲笔所书,先是自论了自己功过,对于南齐如今的境地,罪责己身,之后,便是赞了叶裳,传位于他。

  行行数语,占满整张圣旨,遗弃亲子,择选同宗子嗣叶裳,诚然让人由衷敬佩帝王胸怀。

  叶裳看罢后,慢慢地将遗诏收起,递给苏风暖,“还是由你收着吧。”

  苏风暖点点头,将遗诏小心地收起。这是一代帝王对未来南齐江山的希望。她收好遗诏后,对叶裳道,“皇上尚且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做此决定,若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你觉得,可还会有这封遗诏?”

  叶裳道,“皇帝即便知道了,也只能是对先秦先祖的不屑罢了。一个帝王的心胸,能容得了与他争斗了大半生的许家,又岂能容不下其它?人之将死,很多东西在他眼里都轻若浮尘。只他呕心沥血守了一辈子的江山最重。所以,他为江山和万民做主,择了我,应该也不会随着知道身世而改变初衷。他到死,都会将自己当做刘家的人。”

  苏风暖闻言诚然地点头,“这么说,太子、废太子、大皇子,换了三重身份的他,还是太不了解皇上了。否则,他不必做这么多,只等着安然地继位就好了。也不了解你,一心让你死,哪里知道,若不是硬推到你的手里,那把椅子,你是不屑去坐的。”

  叶裳道,“是啊,否则他又如何会汲汲营营,阴谋诡计?即便你我不说,但他转了一圈,解了无伤花和阎王渡,也让皇上看破了。”

  苏风暖道,“聪明反被聪明误。”

  叶裳哼笑。

  二人又说了一番话,天色已晚,用过晚膳后,便歇下了,自然免不了一番春风化雨浓情绵绵。

  ------题外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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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离京远行(一更)

  第二日,清早,叶裳和苏风暖收拾妥当,带着叶昔、齐舒、陈芝苒、瑟瑟、千寒、贺知,以及楚含,点了五百容安王府的府卫,皇帝又调派了一万御林军随扈,浩浩汤汤离开了京城。

  动静十分之大。

  苏澈和苏夫人、王大学士和王夫人等在城门口相送。

  苏澈和苏夫人对叶裳和苏风暖嘱咐了一番后,王大学士和王夫人又对二人嘱咐了一番。临别时,王大学士捋着胡须对叶裳道,“京城不安稳啊,你们早些归京。”

  叶裳微笑颔首,“外公放心。”

  众人话别,出了城门,在城外五里处,许云初等在亭子里。

  叶裳下了马,苏风暖下了马车,走入亭子内。

  许云初站起身,对二人拱手,对叶裳道,“昨日与叶世子将该说的话该商议的事情都说了议了,但我想着今日也要来送别一番,也与苏姑娘说几句话。”

  叶裳笑着点头,“就知你今日会等在这里。”

  苏风暖笑着道,“你我不必客气,你身上的寒疾还未根除尽,虽然我不在京城,但你只需按时服药,自己多加注意,待我回京时,兴许就根解了。”

  许云初笑着点头,“姑娘放心,我一定注意。”

  苏风暖笑看着他,“京城苏大将军府、王大学士府,容安王府,这三府就交给你照看了。如今大皇子回京,以后不知是如何形势,但待在京城,想必十分难混。不过相信以你的本事,定然不惧,将这三府交给你照看,我们甚是放心。”

  许云初笑着道,“姑娘放心,昨日叶世子与我说了颇多,对于大皇子之事,我也有了防备。许家立足京城数代,说树大根深亦不为过,保护好几个府邸,云初还是能做到的。”

  苏风暖颔首。

  许云初又道,“今日一早,我收到消息,沈芝兰离京后,似乎是去了沛城。”

  苏风暖一怔,“她去了沛城?”

  许云初点头。

  苏风暖转向叶裳,道,“我记得我爹出事儿是在沛城,孙泽玉前往沛城查案,年前离京,如今已经月余了吧?一直没有消息传来。如今沈芝兰竟然去了沛城?她这是意欲何为?”

  叶裳道,“我们途经沛城。”

  苏风暖点头,“若她一直留在沛城,那么,等我们去时,自然要会会他。”

  许云初拱手,“叶世子,苏姑娘,万事小心,我在京城等着你们早日回京。”

  叶裳和苏风暖齐齐点头,拱手告别。

  苏风暖回了马车,叶裳上了马,队伍离开五里亭,浩浩汤汤,离开京城地界。

  许云初站在五里亭外,目送队伍走远,自然是知道皇上不想叶裳离京,但拗不过叶裳势必要跟随苏风暖离京的决心。心下羡慕,他们二人,真是这世间少有的珠联璧合了,这样相携手,万事都难不住他们,他相信,他们定会平安归来。而他身为知己之交,能做的,就是帮他们守护住亲人平安。

  队伍远去,没了踪影,许云初才收回视线,返回了京城。

  京城内,皇帝早朝,颁布了圣旨,大皇子无伤花、阎王渡已解,可喜可贺,他决定花灯节前往灵云寺为南齐万民祈福,令大皇子代天子监国。

  圣旨一出,文武百官齐齐震惊。

  大皇子无伤花、阎王渡已解之事,传回京城时,文武百官就已心生震动,如今皇上要去灵云寺祈福,让大皇子监国,这是要传位的先兆?

  大皇子代天子监国,但回京后,皇上并未封府,也未让其再住回东宫,而是将之安置在二皇子的韶德殿。满朝文武都对这位太子、废太子、大皇子,历经了三个身份的人,不敢妄下定论。

  皇帝未与重臣商议,便独断地下了圣旨,群臣虽然心有揣测,但都憋在了心里。

  丞相和王大学士对看一眼,也都默然地无异议。

  早朝十分平静地落下帷幕。

  苏风暖和叶裳离京到了灵云镇后,叶裳便受不住了,命人又布置了一辆马车,将陈芝苒和叶昔丢在那辆马车中,将苏风暖拉了出来,他弃了马,与她坐在了一辆马车里。

  叶昔直翻白眼。

  陈芝苒感受到了苏风暖、叶裳、叶昔等人对她亲和,也少了怯弱拘谨,捂着嘴笑起来。

  苏风暖对于叶裳霸道的样子觉得好笑,对他笑着道,“我正在想,你什么时候忍不住呢,没想到才走出五十里,便受不住了。”

  叶裳轻哼,“你还笑?没良心的,路程长得很,我独自骑在马上吹冷风,你也不心疼。”

  苏风暖抿着嘴笑,“哪里是你独自骑马吹冷风?齐舒、千寒、贺知,还有五百府卫,一万御林军,不都陪着你吗?”

  叶裳伸手抱住她,“没有你,与他们待着也无趣。”

  苏风暖失笑,“你进了马车,打扰我绣嫁衣。”

  叶裳慢慢地松了手,身子躺在马车上,闭上眼睛,舒服地说,“好,我不扰你,你绣吧。”

  苏风暖扯过车内备着的薄被给他盖在身上。

  叶裳闭着眼睛说,“路程长得很,别太累了。”

  苏风暖点头,柔声说,“我知道,我累了便与你一起躺着歇着。”

  叶裳“嗯”了一声。

  队伍缓缓前行。

  楚含单独坐在一辆马车里,心情十分迫切,算计着照这个路程多少天才能到西境。

  齐舒从小到大出京城的次数有限,最远也就是因为打猎走出方圆百里,从没出过远门的他,此次离京,满心满眼是对外面的向往,对京城感受不到丝毫的不舍和留恋。他想着若是可以,他寻到了陈述,便与他一起,留在外面,不再回京城了。

  一日之间,行出三百里地,天黑十分,落宿在了一座小城。

  一夜无话,十分安稳,第二日,队伍继续行程,响午十分,到了河间县,虽天色还早,叶裳决定今日不走了,在河间县落脚。

  苏风暖正有此意,上次河间驿站之事,因为秋风山被血洗,苏青出事儿,后来不了了之,再之后,她回京时,又因为功力全失,身子骨太虚弱乏力而未曾再探究。今日途经河间县,她自然想稍作停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