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像头照相机全部对准她，一时间只有安静的咔嚓咔嚓声。
“我不会责怪我已过世的先生或者我们的员工，我相信采用这个版本的芯片一定有他们的考量，但这的确是我宣传的过失，我很抱歉没有告知大家芯片的置换……”华影继续说着。
不推卸责任，先承认错误灭火才是首要。
华影抬头，继续得体的回答记者的其他对她提出的问题。
“下面，还有哪位提问？”
华影和季海的婚姻是看热闹的多，祝福的少，海声集团尤其是老员工除了江声都是不赞同的态度。
季海的前妻，季白的母亲庄璎女士，是一个女强人，离婚是为了奔自己的事业，现在在香港混的风生水起，绝对不是华影这种绣花枕头女明星。
年近五十的季海和小他二十多岁的华影，认识一个月都不到就迅速结婚，季海不仅请华影当代言人还为华影赎身更给她豪手砸银子开店。
外界甚至说是华影去泰国请了小鬼给季海下了降头。
第一次的， 海声集团上下庆幸今天的发布会有华影。
因为他们的总裁江先生正端在在那里，腰背笔挺， 膝盖微分，两手放两个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没有人能指望江声对着媒体侃侃而谈，
再次提问华影的大多都是她的私人问题， 未来的动向等等，
突然多出一个声音：“季太太，2.8的芯片速度明显比计划的3.0慢了百分之三百，道歉的话人人都会说，你们是不是应该拿出点行动来解决问题？”
发问的是个刁钻的男记者，看好戏的盯着华影。
华影一时间无话可说，安抚媒体是她最擅长的，但明刀明枪的要她提出解决方案， 她一窍不通，连芯片型号都不记得啊。
华影握住话筒的手有些出汗。
她犹豫了下，正想开口。
一只修长的手突然接过她的话筒。
“我在此宣布，对于已售出2.8芯片的手机，我们将全部召回，对于还未完成的订单，将会重新配置芯片。”
江声不知什么时候站起来，这样说着，他目光里有种不可摧毁的信念，一诺千金。
一时间记者席喧闹起来， 海声集团的员工都面面相觑。
麦克更是捂住了脑袋， 铃木集团连见都不肯见江声，他还能宣布召回，到哪里变出更快的芯片啊。
这牛逼吹大了！
只有华影根本不知道这事情的厉害，她觉得江声这厮关键时刻的表现虽然比她差了很多，但也算是可圈可点。
示意主持人再給她一个话筒，华影接过说：“这次换芯事件也是海声集团正视自己的机会，我觉得是好机会，海声集团的售后调查部门更会借助这次机会，好好升级，欢迎大家监督。”
有些记者开始频频点头。
那男记者还不放弃，嘲讽：“最近海声集团自从季总出事，股价频频下跌，季太太，确定是个好机会，而不是压倒海声集团的最后一根稻草？”
记者群中传来哄笑声，
华影面露恼意，竟然拿季海的意外说事，她正要反击，拿起话筒。
另一个声音响起：“请尊重逝者，另外，是转机还是危机，不打开盒子，你又怎能知道猫是生是死？”
江声拿着话筒平静的说。
男记者反问：“和猫有什么关系。”
此时一个女记者站起来，笑吟吟的说：“这是薛定谔的猫的实验，说的是物理学家薛定谔将猫关在全封闭的盒子里，盒子里有个放毒气的开关，猫有一半的可能触发开关被毒死，也有一半的可能没有触发而活下来。直到打开盒子前谁也不知道猫到底是生是死。科学家薛定谔提出这种理论为了挖苦量子力学的哥本哈根派说，同时薛定谔的猫还牵引出了平行宇宙等物理问题和哲学争议。江总的意思是，在这里借用了这里实验证明的量子力学在宏观状态下的不完备性，来说明事物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知道答案。”
女记者只看着江声，她长相清秀的笑容很甜：“江教授，你好，我是第一财经的夏宇菲。”
江声是美国华盛顿州立大学的物理系教授，在这次回国之前他一直是被人喊”Professor Jiang’ 的，回国后却鲜少有人这样喊他了，这个女记者倒是做足了功课。
华影看着这姑娘，嗯，面颊微红眼神中有星星，这是在放电，有意思。
等等，她说的都是什么鬼？
江声转过头看了夏宇菲一眼，点了点，面露欣赏：“GOOD。”
江声这种人的脸上居然会出现赞赏，华影在台上虽然惊讶却得体的控制住表情。
江声又转头对那男记者一笑：“这位先生，我建议你回去补补物理知识。”
人群里传来笑声，男记者面红耳赤。
他礼貌的笑，笑意却是嘲讽的。
华影第一次在江声身上看到亮着獠牙的森森的攻击力，因为季海。
他果然也是有脾气的。
华影在台上的时候听 “薛定谔的猫”的故事听得津津有味。
她也挺喜欢猫的， 结束后，她问江声：“薛定谔的猫是什么品种的？蓝短还是布偶？”
江声神情怪异的盯着她看了半天，
李彦抱着手机查完资料，她看着江声离开的背影：“姐，我宣布我是江总门下的第一走狗，杀人不见血，怼人怼得都那么高级，美貌和智慧兼并啊！”
华影：“所以这个猫到底是活的还是玩具？”
李彦回头看华影， 她无奈的摇头，拿着华影的手十分虔诚：“姐，我可以因为你的美丽忽略你的无知的！”
“滚蛋！”
第13章 你看上去好像很好吃（一）
怼完记者，江声就直接飞去了日本的铃木集团总部。
他简直不是上了发条的钟了，他就是一个太阳能版的IWATCH。
华影对于这种舟车劳顿向来没有兴趣，把季恬送到幼儿园，她就回自己家换衣服准备去上潜水课了，她现在的生活安排得很满，潜水，普拉提，法式甜点，时尚发布会……
这么多年她已经不知道除了演戏还能做什么，什么都尝试一下，或许她更能知道自己的喜欢。
她顺道在楼下的BIBO法国餐厅买了一个拿破仑蛋糕当早餐。
谁知道刚打开家门，就看到她母亲华兰女士坐在沙发上，李彦像个丫鬟一样拘谨的站在旁边直给华影打眼色。
就连她养的哈姆太郎都躲在窝里不敢出来。
华兰女士就是有这种威慑一切人畜的气场。
华影边说着：“走错了，走错了。”她迅速闭着眼睛阖上门。
“滚回来！”
华兰冷冷的说了句。
李彦赶紧拉开门：“我想起来也要下楼趟，你们先聊。”
她倒是乖张，直接逃离大战前夕现场。
华影索性走回来，关上门，把蛋糕放在开放厨房的大理石台面上，她打开精致的包装盒，开始吃蛋糕。
拿破仑是她的最爱，层层酥皮夹着轻柔的奶油和蛋糕坯，轻甜中淡淡酥皮的咸，
她是一个很贪心的人，一口什么都想要尝到。
华兰冷哼一声：“和你说过多少次，蛋糕和快餐这种垃圾碰都不许碰。一口下去，噌噌噌，保你体脂升得比你微博涨粉速度还快百倍！”
华影觉得华兰女士好本领，最好的成绩是个武侠女星可惜了，应该去做脱口秀的。
她一口口享受蛋糕，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嘴里还塞着东西：“反正我不拍戏，如果现在还粉我的那绝对是真爱！”
她从十四岁后就从每天晚饭只能吃糙米饭到后来不许吃晚饭， 除了中间有段时间为了竞选一个角色需要一米七的身高，她每天巧克力牛奶加三餐，那段日子简直是宛如天堂， 虽然最后差了两厘米没有选上，她脸也长了圆了两公分，结果被华兰拎着她一天只吃三颗西红柿的减肥两周瘦回来。
现在，这几天她晚餐都吃得是大米饭，白米饭啊，她吃下去的第一口都要热泪盈眶。
华兰走过来掐了把华影的肚皮，一揪一小坨肉。
华影痛的咧嘴。
“看看，松的，赶紧给我去上拳击课去，我拿了剧本给你，王导新戏， 你不是一直想演打女的吗，女一号就是，特地为了你王导喊人加了了打戏。”
华兰女士可是以今天还能穿得下三十年前穿的裙子为自豪。
华影不说话，一口接一口吃着蛋糕，酥皮有些难叉开，她低头很认真的搏斗。
“但是王导也说了，不希望你过度曝光，我说海声集团出事，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凑什么热闹？我辛辛苦苦帮你树立的温柔女神人设，你转眼要给我当女强人去了？”
华影干脆用手拿起最底下一层拿破仑酥皮吃完， 反手把盒子抛到垃圾桶。
精美的包装固然加分，但是真正有用的是里面的东西，蛋糕不好吃，盒子再美都白搭。
她说：“这些人设是你给我的，根本不是我，我连我自己是什么样都不知道，我不想演打女，也不想演戏。”
她出道以来每一个角色每一个通告都是华兰把关， 华兰自己武侠剧出身却从来不让她接打戏，说是吃力不讨好，还是演演美美的都市剧和古装偶像剧更圈粉。
华影曾经想演打女是因为想更加接近她母亲， 只是现在都不需要了。
华兰气得拍桌子，大理石台面她也不嫌疼：“那你想干什么，和海声集团共存亡？”
“和你说天下商人一般黑，明明芯片有问题还请你代言，我已经让李诺发律师信，告他们损害你名誉了。”
华影一脸惊讶瞪着华兰：“发什么律师信，我根本没有要告他们，你赶紧取消。”
她想了想自己华兰的确是会做出这种事情来的人， 只要影响她的演艺之路的，华兰都可以毫不犹豫的铲除掉。
华影觉得不放心：“你要再管我和海声的事情，我就出国你都别想找到我。”
“厉害啊，我一个人把你培养到现在这样子，你拿自己来威胁我？”
华兰更加生气。
华影无奈：“我只是让你别插手这件事情，海声集团我是管定了的，我既然嫁给季海就答应过他，不能他一不在，我就跑了，那我成了什么人了！”
“季海那个老男人都可以当你爸了，到底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你答应他什么了？立牌坊吗，你还真爱他不成？”
华兰简直难以置信，但她清楚自己的孩子，不可能是因为钱把自己嫁掉。
“我打听过了，这次海声惹了大麻烦，本来就已经剩个空架子，都是季海在撑着，现在季海倒了，墙倒众人推，那个新上任的合伙人，小年轻一个， 从来没管过企业，我看是不行的，不够几天折腾死的。你赶紧拎拎清楚，回来好好拍戏，李诺说了，只要你回来，所有的债务一笔勾销，他还答应我给你最好的资源!你赶紧给我回去！”
华影冷笑：“他当然会给我最好的资源，做了那么对不起我的事！”
华兰虽然有些心虚面子上还是摆着母亲的谱：“不是都和你赔礼道歉了，这段时间我连你嫁人都没有管你，你想怎么样？”
“我不回去，我要留在海声，我要试一试，除了演戏我还能做什么！”
海声是华影最后的机会，不会有任何地方比海声更适合她。
华兰拿着包要走，想想又转身道：“当年生下你，你爸不知道有多开心，为了你全家移民去国外， 你爸也是因为你……”
华兰女士的厉害在于永远知道什么时候亮什么牌。
第一次的，可能是最近的一切让华影有了反驳的勇气。
“我爸出意外不是因为我，我从来都没有叫你们移民，因为你生下我后得了产后抑郁，不想在国内呆着，我爸才移民的， 如果不移民我们这时候应该是一家人在国内过着安安稳稳的日子，他最后也不会出意外。”
华兰一梗：“我高龄生产，为你吃了多少苦，那个年代息影半年都会被人完全遗忘，何况我是三年，你现在看看和我同期的那些人一个个混得多好，你天时天时地利人和，多少人羡慕，你怎么就不珍惜，你爸和我的心愿也是一样的，你坚持在海声待下去，没几天海声完蛋了，到时候媒体会怎么写，说你是丧门星，偷鸡不成蚀把米……”
华影见不得华兰提父亲，只有缓兵之计：“我发誓，如果这次海声手机的难关不能渡过，我就回来拍戏行了吧！”
华兰冷笑开门：“我等你哭着回来求我。”
华兰出门，把门关得震天响。
华影站在门后，摸摸鼻子，自从解嘲的笑了笑：“最惨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这样。”
她比普通人好一点，因为没有人会来催她结婚，结婚完又来催她生子，大概她这辈子都不会有这种困扰。
但想一想其实她的困扰和结婚生子的催促也是一样的，甚至更惨，
因为她的人生还在没有自我意识的时候就被规定好，甚至她才出生母亲就野心大到要规划她进好莱坞，似乎这才是生下她唯一的意义，自己没有实现的东西一定要女儿去实现，她人生所有的一切都是围绕这些展开。
就像一条裙子大家都说你穿得可真漂亮，就一直穿着。
只有季海是唯一一个走近，问她：“这条裙子，你一直穿着，冬天，不冷吗？”这样的话的人，
她和他并不是爱，是懂。
她永远记得他对她说过的话。
“我二十岁就想着创业，失败过无数次，被人骗过八次，和三个发小闹翻，四十岁还被人骗了两百万外债，算起来四十五才算创业成功。只要你坚定什么时候都不晚，不要让任何人或事困扰你，最惨能怎样，不就是现在这样？”
工作也好，结婚也好，生子也罢，只有你能决定你自己。
任何的迷茫，都不要轻易让别人给你答案啊，自己去寻找答案，自己去打拼。
最惨的结果能怎样？
不过，就是现在这样。
华影这几天被自己母亲气得添堵，江声的日子也没有好过多少，甚至更惨。
带着团队飞到日本，吃了无数次闭门羹，时值北海道发生地震海啸，他还专门跑去赈灾。
如果不是微博上出现消息，都要觉得他消失了。
华影担心真的像她老妈说的一样，江声搞不定铃木集团，倒是很关心他最近的动向。
微博上突然出现一条，江声一片废墟中一条腿屈地，半跪着，手似乎从地上捧起什么的照片，被石头挡住了看不清楚。
一个远景抓拍。
发微博的叫“四月维夏”。
这条微博才发出去，发的是小号，没有太大波澜， 倒是有些留言。
“这是谁啊，好帅！”
“帅哥是何方神圣，在线急等！”
“小哥哥手上捧的是什么，是我！”
“楼上的瞎了，明明是我！”
江声这张照片虽然有点远，但构图很好，一片废墟中正中，一个高瘦的男子，牛仔裤，挽着衬衫的袖子，远处夕阳的余晖通过断瓦残垣照在他的身上像在发光，一层暖暖的光，虽然脸被头盔遮住一半，但还是清楚辨认出，眉目俊秀，气质粼粼。
华影本来还担心江声这种太强的个人风格，结果海声集团公关很不错嘛，知道江声这种人交际无能，颜和脑袋倒是可以利用。
她心中大定丢下手机，转头陪季恬看小猪佩奇，小羊多利，朵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