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必须离开断崖,烧上三天,他就算活了也成了傻子。”

魏江手中不知何时又多了些藤蔓,正在编织:“天亮后我们下山,山崖下有药草可以退烧,他止血药也要重新上过。”

魏溪一阵无语:“我的意思是,我们得找到信任的人把他送回去,由太医们给他医治。”她可不觉得山里的那些草药可以彻底的将人治好,“人是我们救下来的,这一项功劳谁都抢不走。其他的让别人去操心吧,我们只等着赏赐就好。”

魏江眼神奇妙的盯着魏溪:“你还真是为了荣华富贵才来救皇上的啊?”

魏溪诧异:“不为荣华,我又凭什么救他啊?”

魏江脱口而出:“我以为你看上他了。”

魏溪更加无语,提醒自家兄弟:“我才五岁。”

魏江根本没有理解她的意思,颇为贱兮兮的问:“哎,你说,皇帝问你要赏赐什么的时候,你说要做皇后怎么样?他会答应吗?”

魏溪一个爆栗敲在魏江的脑袋上:“谁要嫁给他?你以为皇后是说做就能做的吗?做皇后有什么好?”

“天底下第一尊贵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魏江冷笑:“是啊,皇后的头顶上还有太后,太后的头上还有太皇太后。太皇太后不高兴可以让皇后生不如死,太后不高兴可以让皇后死都死不成。”

魏江吓住了:“不是吧?”

魏溪粗鲁的给小皇帝擦了身,懒得再跟魏江废话:“你与大哥身有武艺,到时候太后问你要什么赏赐之时,你只要说想进兵营,做个保家卫国的小兵就够了。”

“当兵啊,月银多吗?”

“不多,不过可以学本事,都是杀人的本事。到时候上了战场,凭着自己的武艺博富贵,杀人越多官位越高,银子就越多。若是做了大将军,挥手间强虏灰飞烟灭,何等霸气!”

魏江热血沸腾:“那是不是每天有架可以打了。”

魏溪眼中浮出点点暖意:“对,会有无数的敌人送到你的面前,让你揍个够。”

小皇帝高烧反反复复,等到天亮魏海醒来,几人稍微整理下,将小皇帝绑缚在魏海的背上,魏江依然先下山,只是魏海落在了中间,魏溪走最后。魏江将藤蔓缠绕在山崖的一棵松树的主干上,几个人如攀岩者一般缓慢的往崖底挪去。

禁军分散在山崖各路上,循着大路小路甚至是野路寻找皇帝的踪迹。崖壁上挂着几个人,远看去就像几只蝼蚁在空中蹒跚爬行,很快就有人禀报给了统领。

禁军找人找了一夜,早就疲惫不堪,乍然听到消息纷纷从各处探头去寻找那几个蚂蚁,有近的立即就汇报了消息:“像是最近陪皇上玩耍的那三个孩子。”

统领早就打听过魏家兄妹的底细,听了之后仔细琢磨了一下:“昨日皇上没有带上他们,他们肯定是偷偷随着皇上去看了帝王峰。”再一细想,“那对双胞胎身手不错,又是猎户出生,说不定皇上就在他们身边!”

众人精神一振,稍作休整就寻找山路想要靠近悬崖。

“太远了,他们在下山,我们去崖底。太医来了吗?把他老人家带上。”

走山路到崖底倒是容易,可崖底也是乱石重立,他们只好放弃马匹,打叠精神一路蜿行。等到了魏家兄弟脚下时,才发现几个孩子还在山腰上,一时半会儿下不来。

统领立即丢下东西,率先往山上爬行。

魏溪人在最高处,又最清闲,看到脚下逐渐多起来的‘蚂蚁’哪里还不知道来了救兵,当即对魏海道:“先把秦衍之放下去。”

魏海满头大汗,喘息的道:“人是我们救的。”这时候把皇帝先放下去,等于是把功劳拱手让人,这一点魏溪比他更加透彻。

不过,“他昨夜醒来过,见过我们了,哥哥的体力也到了极限,再不松开,我们都会掉下山崖。”

魏海知道她说的对,想来这也是昨夜妹妹揍也要把皇帝揍醒的真正目的。何况,不止魏海体力不支,魏江也一直爬上爬下,又没有吃肉食,虽然没吱声,做哥哥的也不能忽略弟弟的身体。

魏溪做了决定,魏江只管找了一个稍微平坦的石头,将魏海背上的皇帝抱了下来,再将藤蔓拉扯起来绑在了对方的腰肢上,然后三人合力将小皇帝一点点的放下山崖,就像放一只重伤的猎物,只看得山下的禁军们头冒冷汗。

暖阳下,山崖逐渐镀上了一层薄薄的微光,那些绝望恐惧也逐渐在阳光下消融了。

作者有话要说:恩,一万字了,我都不得不佩服自己~~

第十章

魏家三兄妹救了小皇帝的消息不过半个时辰就响彻了行宫内外。他们三人被安排在了太医们暂住的小院,又齐太医的徒弟亲自给他们看病,医治伤口。

在悬崖峭壁上折腾了大半日,三个孩子脸上手上脚上的伤口都很多。魏海魏江两兄弟只是脱力了,魏溪手心脚心都磨出了水泡,全身酸痛,又累又饿,吃了一大碗面条这才喘口气。

刘姑姑带着一大堆的药材进来,魏溪本来靠在床榻上的,又坐直了。刘姑姑连忙扶着她靠在床头,身下垫了一床被子,问了伤势如何,知晓都是小伤就放心了。

“刘姑姑是个好人,我们兄妹也知道您的好。”魏溪接过药材,真心实意的道。

刘姑姑连忙摆手:“哪里,是你们自己有本事。于危难之中救了皇上,哪怕是凑巧呢,那也是大好事,日后啊,你们就等着飞黄腾达吧。”

魏溪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仔仔细细认认真真的擦了一把脸,又自己端起旁边的热茶举袖漱了下口,一举一动都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

刘姑姑看着,暗中嘀咕魏溪到底是家里教导如此,还是来了行宫后,在皇上身边学的规矩。平常人家的丫头,可不会饭后擦脸漱口,还举起袖子遮挡,明显不是寻常人家的做派。当然了,行宫的宫人们虽然也学了规矩,到底不是皇城里要求那么严格,都是平民百姓进来的没根基的人,学得再像也是东施效颦,没有魏溪这一股子气派。对,好像她天生就懂得这些,做得格外的坦然。

魏溪也不管刘姑姑的打量,坦坦荡荡的做了杂事后,才笑道:“姑姑,我们真的只是在玩耍的路上与皇上相遇。您也知道的,我江哥哥顽劣得很,他说要捉鸟儿我就只有跟着跑的份。鸟儿没捉到,他又在崖壁上看到了火炭母,不顾我们的阻拦去采摘。姑姑您也知道,我们的父亲因打猎瘸了腿,这火炭母有治疗跌打损伤的功效,即可以给父亲用药,多余的还可以卖去药店换银子,一举两得。不当江哥哥喜欢采摘,海哥哥也去了。哪里知道,火炭母没摘多少,就从天而降的掉下来个人来,起初,我们还以为是天降神仙呢,等看清楚后才知晓是皇上。皇上虽然年纪比我还小,那落下的力道可重,差点把我待着的松树都给压垮了。”

隔着屏风躺着的魏海并米有睡着,他将妹妹的话听得一清二楚。他不知道魏溪为何要这么说,不过,身为哥哥,他只会无条件的支持,不会在外人面前反驳。

刘姑姑一拍大腿:“哎哟,那还真是凑巧。太后突然听闻皇上掉下悬崖,魂都要丢了,我们更是战战兢兢。要知道,皇上在行宫出事,我们这些宫人,不管是谁可都得陪葬。你们呀,救的可不止皇上一条命,也救了我们整个行宫所有的人,我这啊是代表所有人来表示感谢。佛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们这一伸手,就上百条人命了,在太后面前你们也是立了大功。”

魏溪眨了眨眼:“大功有什么好处?能赏我们银子,把爹爹的腿给医好么?”

刘姑姑笑道:“傻丫头,连你娘的病也能一并治好。到时候太后问你要什么赏赐,你照这话说就是了。”

魏溪半福了福身,笑道:“真那样的话我们反而得谢谢姑姑了。救下皇上后我们心里还七上八下来着,不知道他怎么得突然出现在了山崖上,是风太大吹的吗?”

刘姑姑还没回答,屏风外一个人插话问道:“昨日风大吗?”

“不大啊,风真的太大,我们三兄妹能够爬下山崖去摘药草吗?我们还特意用树藤吊着呢,风大,树藤也会摇晃,还怎么摘药草?啊,是赵嬷嬷,您来了!”魏溪假意才看清来人,急忙要起身。赵嬷嬷可不是刘姑姑这种在行宫里混日子的宫女,对方是太后最信任的嬷嬷,也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的人。对于魏溪的区别对待,刘姑姑也丝毫不在意。魏家眼看发达在即,刘姑姑根本不计较鸡毛蒜皮的小事。在行宫里,所有人都对赵嬷嬷恭敬,连刘姑姑自己也不例外。她不忿不平什么呢!

赵嬷嬷身后跟着两个小宫女,进来后就将手中的礼盒放在了一边桌上。赵嬷嬷更是顶替了刘姑姑的位置,亲密的摸了摸魏溪的额头:“躺下吧,你们辛苦了。身子可好些了?”

“好疼呢?皇上当时直接砸在了我的脑袋上,差点把我给砸成了歪脖子,长大后就嫁不出去了。”

赵嬷嬷眼神疲惫,别有深意的问:“你们兄妹命好,你日后也有大造化,不用担心。你们救了皇上后,可又看见其他人?或者,你们下山崖的时候,可有看见陌生人与皇上在一处,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魏溪仔细想了想:“没有啊,我们在山崖下埋头赚银子,没空到处看呢。对啦,皇上怎么从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太危险了,是我的话,骨头都碎了。”

赵嬷嬷眼神闪动:“贤王世子说皇上是被风吹走的。”

魏溪嘟起嘴,火冒三丈:“胡说八道,如果能够被风吹下山崖,我们三兄妹肯定也在崖底做野鬼了。”说罢,又看了看窗外,“今日日头好,风有多大,能否吹得动人,嬷嬷你自己去山崖处吹一吹就知晓了。啊,不过,昨夜是真的很冷,皇上都冻僵了,我们三个把衣衫都脱了给他盖上都不够,实在没了法子,哥哥就把我们摘的药草都给丢火堆里了。”

赵嬷嬷适时的表达善意:“好孩子,以后你们要什么药草尽管跟我说。”

魏溪笑嘻嘻的在床上行了半礼:“那就谢谢嬷嬷了。嬷嬷,皇上还好么?他还说不说胡话?他叫了一夜的母后呢,还有……父皇?父皇是谁?是爹吗?那母后就是娘了?好可怜,他掉下山崖这么久,全身的骨头都碎得差不多了,他的父皇母后怎么还没替他找到仇人?”

赵嬷嬷几乎咬牙切齿:“找到了,早就找到了。”

魏溪仿佛没有看到赵嬷嬷语气中的愤怒,只摸了摸自己的胸口,一副庆幸的表情:“那就好。我有一年被人欺负了,被野狗追了一路,鞋子都掉了。我娘亲知道后,也不管对方是不是东家的儿子,直接让爹爹从山里抓了一头狼,丢在东家儿子的房间里啦,哈哈,听说他吓得尿床了。”

众人一惊,下意识的问:“……狼?”

魏溪眨眨眼,很是兴奋的道:“对啊,我爹说了,谁敢欺负我魏家的孩子,我爹就要让他血债血偿。东家的儿子最开始还不承认是他放野狗咬我呢!娘说,不管是不是他放的,反正早一天就他与我吵架了,我被狗咬了,他心里肯定舒坦,只可惜狼没咬死他。从那以后,东家儿子再也不敢欺负我啦!”

这下连齐太医的徒弟都笑了起来,只有少数几个人注意到赵嬷嬷陡然沉下去的脸色,随意再称赞了魏家三兄妹几句,她就急急忙忙的带着人走了。

腾龙殿内,穆太后正与今早才到的贤王对持。穆大人认为这是抓住贤王把柄的好时机,穆太后哪怕心里再记挂秦衍之的伤情,也不得不暂时放下昏迷中的儿子,等到齐太医写了药房,准备换药的时机才来见贤王。

穆太后两天一夜不眠不休心力交瘁,头脑昏沉的将事情始末告诉贤王后,怎么也没有想到对方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

“皇上如今丢了大半条命,贤王你居然认定是皇上自己玩闹的结果?”

贤王正是春秋鼎盛之时,只是随意的坐在雕龙靠椅子就有一股子闲适儒雅的气质,仿佛天大的事也无法让他慌乱变色。他是贤王,先皇的嫡亲弟弟。只是,人再装得通达,说出来的话却直接让穆太后呕血三升。

他说:“皇嫂,本王尊称你一声皇嫂,那是因为看在了我王兄的面子上。你不要以为你是嫂子,就可以随意污蔑我儿。谁不知道我儿最懂礼数,言行举止最符合皇家典范。相反,皇上年纪虽小,在外的名声可大大不如我儿。为人顽劣不堪,性子喜怒不定,皇城里哪个宫人没被他欺负过,哪个皇族子弟不是谈皇上就色变,就连世家子中,也没见过比皇上更为桀骜不驯的孩子了。从他会爬会走路起,上房揭瓦,下湖抓鱼,什么事情没干过?偏生你还宠着他,把他宠得无法无天,话都说不通顺开口闭口就要诛人九族。”

贤王早就从跟着世子出门的属下的飞鸽传书中知道了儿子的应对,故而他坦然得很,认定了穆太后在无理取闹,看他家秦凌不顺眼,就跟太皇太后看秦衍之不顺眼一样。皇兄死了,整个皇城里掌握实权第一人就是贤王,故而,他也没有先帝在时的小心谨慎,说话做事句句咄咄逼人。

“我儿说那观景台风大,那就真的风大。登高望远,登得越高望得越远,居高临下的长在石台上,风不大,人都可以被吹得东倒西歪,更别说现在才三月,倒春寒才过去没多久,风冷一些,皇上打个哆嗦,没抓住护身的铁链也是正常。就算抓住了,一股子邪风吹来,他那小身板站不稳,东倒西歪的直接掉下悬崖也正常。去年,他不就是从御花园的假山上掉下来过吗?让本王说,皇嫂你该治罪的人不是我儿,而是禁军护卫,连皇上都保护不了,要他们何用?对了,皇上年纪小,镇不住人,禁卫军们懒散一些,责任心少一些,出任何事都有可能。作为皇上的叔叔,又是朝廷重臣,本王倒是愿意提皇嫂你整顿整顿禁卫军,让他们知晓他们是在为谁当差,是谁捏着他们手上的命。皇嫂,你说如何?”

穆太后在得知儿子生死不明的时候没有晕过去,听了贤王一席话反而热血上头,几乎就要倒下不起,只颤巍巍的指着对方,吐出一个‘你!’字。

贤王摇了摇手中做摆设的扇子:“皇嫂,你也别气了,皇上不是活着回来了吗?本王又不是你这等妇道人家,还有很多朝廷要务等着本王批复。你也快快将我儿唤来,本王带他回去,免得又被人当做了替罪羊,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殿内的气氛瞬间沉凝起来。皇帝坠崖,两个人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可贤王打定了主意说是秦衍之自己胡闹导致,把儿子撇地一干二净,还想要夺走禁军的掌控权,甚至,还明嘲暗讽太后的居心,简直欺人太甚。

正在此时,宫外赵嬷嬷一声疾呼:“太后娘娘,不好啦!”

穆太后怒火无处发泄,听到不好了,心里就反冲,问:“什么事慌慌张张,是不是皇上……”

赵嬷嬷发丝凌乱,跌跌撞撞的进来急道:“不是,不是皇上,是世子殿下!他刚刚在树上吹风,不知怎么来了一群猴子,他被猴子追到山崖下去了!”

贤王腾地站起来:“什么!”

贤王急了,穆太后反而气不喘心不跳了,慢悠悠的问:“怎么突然来了一群猴子呢?”

赵嬷嬷喘息一会儿:“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猴子们看到了世子手中的香蕉?要知道那香蕉是贡品,太后您也就一筐,世子爱吃,昨晚就念叨了,今早也不知道他让谁拿过来的,结果就出事了。”

贤王哪里还坐得住,立即就要冲出宫殿去救儿子。

穆太后明摆着拖后腿:“贤王,你别着急,我们在行宫也住了一些时日了,那些猴子不会将世子殿下如何的。”

贤王风度也没有了,几步就跨到了门槛:“那群畜生把我儿追到山崖底下去了!”

穆太后看了看指尖昨天早上新涂的丹蔻,事不关己的感叹:“哦,谁怪世子爱吃香蕉呢,他不吃的话猴子就不会追他了,怪得了谁?怪香蕉还是猴子?”

我儿子坠崖,你说是我儿子自找的;你儿子坠崖,自然是怪你儿子!难不成还怪那香蕉,还是闻香而来的猴子?

笑话,我儿子的命不是命,你儿子的命就是命了吗?

一国之君的安危还抵不过你一个世子的小命!

作者有话要说:感冒了~~

第十一章

魏溪再见到秦衍之的时候已经是两日之后了。

听说小皇帝伤得很重,全身上下没有几块好骨头了,内脏也因为高空坠落移了位置,昏迷中都呕吐了不止一两回。手脚脖子更是被木板固定,躺在龙床上动弹不得。等见到真人的时候,魏溪觉得传闻不可信,明明眼睛很灵活吗,瞧不出半死不活的样子。

小皇帝醒来后除了太后来探视的时候张了张嘴,其他时候见谁也不搭理,连赵嬷嬷与他说话,他也无动于衷。赵嬷嬷一心都系在了小皇帝身上,就想着让魏溪来陪他说说话,魏溪到了后,还细心的只让宫女太监们在屏风外守候。

小孩子嘛,总有一些悄悄话只跟对方说。

魏溪一来,就看到了桌案上摆放的香蕉。想起那天远远的瞧见世子秦凌被猴子追得满山跑的情景就觉得好笑。世子殿下好歹也是皇族子弟,宫人们不敢太过分,等到贤王追出来的时候,禁军侍卫们才不慌不忙的抓住了猴子,让世子得以喘息。

魏溪自顾自的扒拉了一根香蕉剥皮开吃,吃了半根后才后知后觉一样的低头问躺在床上的小皇帝:“你看着我做什么?”

小皇帝瘪了瘪嘴,颇为委屈的道:“你又打了我。”那天夜里虽然半昏迷状态,可脸颊实在是太痛了,侍卫们接到他之前,他又一直在魏海的背上,本来就有些肿的脸颊在粗糙的麻布衣衫上磨蹭来磨蹭去,很快就破皮了,到现在还一片通红,麻痒不止。

小皇帝觉得是大事,魏溪却不以为意:“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挨揍,怕什么。”

这下小皇帝觉得憋屈了:“从小到大,没有人敢像你一样的对我。”

魏溪笑道:“对于别人来说你是太子,是皇帝,是一国之君。对我来说,你就是个小孩子。”她还恶劣的拍了拍对方的脸颊,“比我还小的小孩子,可以任由我欺负。当然,别人欺负了你,你可以告诉我。”

小皇帝问她:“你会帮我报仇吗?”

魏溪嗤笑道:“你想太多了,你是皇帝,你还要别人帮你报仇啊!谁有那么大的本事。”

小皇帝声调略微高了些,不过,他本来就病着,吃了东西就吐,所以现在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偏生还吃不下,哪怕再激动,声音再如何高昂,听在了魏溪的耳朵里,也就比蚊子的声音大了那么一点点。

他说:“知道我是皇帝你还揍我。”

魏溪懒洋洋的回答他:“我揍你,和我帮你报仇是两码事。”

小皇帝气得几乎要吐血,他算是明白了赵嬷嬷说过的一句成语,叫做‘厚颜无耻’。恩,小皇帝认识的人中,也就魏溪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不敬了。当然,皇叔和皇叔的那些儿子们不算。

魏溪久等不到皇帝说话,她对皇帝的寝宫也没多大的兴趣,更加富丽堂皇的地方也见过,也就看不上行宫的这点摆设了。

皇帝不说话,她倒是没话找话了:“你知道贤王四怎么说你的吗?”

秦衍之还没从恶霸魏溪的打击中缓过来,有气无力的回答她,“皇叔?不知道。”

魏溪笑嘻嘻的俯下身子,凑近他的耳边,轻声道:“他说你顽劣不堪,唯我独尊,桀骜不驯,暴戾恣睢,专横跋扈,倚势凌人,恣意妄为,妄自尊大,自私自利,好逸恶劳,鼠肚鸡肠,尖酸刻薄,挥霍无度,才疏学浅,坎井之蛙等等。”

秦衍之眨了眨眼:“好多我都听不懂。”

魏溪立起身子:“哦,一无是处懂吗?”

秦衍之垂下眼:“懂。”

魏溪根本不给对方装傻的机会:“恩,你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傻子。”

如果说先帝在世之前,这些个成语小皇帝听得少也懂得少,那么在先帝过世之后,太皇太后对后宫的把持,几位王爷们毫不掩饰对皇位的渴望,宫人们的见风使舵就像春风,催着小皇帝这颗种子疯狂的滋长。他不懂,他会暗暗的记得,然后问太傅,问赵嬷嬷,甚至问穆太后。

“朕是皇帝。”秦衍之还在抵抗。

魏溪太了解对方了,或者说她了解成年后的皇帝,研究过他从出生到掌权过程中的所有大事,甚至分析过小皇帝成长过程中的心理变化。

她也不拆穿对方的自欺欺人,只问:“世子推你下悬崖的时候说了什么?”

小皇帝不说话。

魏溪再问:“你告诉你的母后了吗?”

小皇帝这才呐呐的开口:“……没有。”

魏溪笑道:“所以啊,你一无是处。是我的话,摔疼了,不管是自己摔的还是被人推着摔的,我都要在娘亲面前哭一哭,如果是被人推的,那就更要大哭特哭,不单要抱着娘亲哭,还要在坏人面前哭,更是要在所有人好人面前哭。这样,他们就都知道我是被冤枉的,是坏人被害的,就都会哄我,帮我,还会揍坏人,给我出头。”

魏溪双手撑在他的头顶,盯着他的眼睛:“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秦衍之不得不回视着她,缓慢的问:“……你是让我去跟母后哭吗?我都三岁了,我还是皇帝。”

“……”

魏溪恨铁不成钢的一把揪住他肚皮上的一块坏肉,恩,连绷带带皮带肉一起。

“啊,好疼,快放开我。”

魏溪冷笑:“你还知道疼啊,疼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说我就知道你疼了,我就会可怜可怜你,暂时不揍你了。”

小皇帝眼中含着泪,他是真的疼,三岁的孩子能有多少忍痛的能力呢,最主要的是,他不用再魏溪面前假装自己很好,不疼。

好半天,小皇帝才一边吸着鼻涕,一边抽泣:“你是说,我哭的话,哥哥们就不会欺负我了吗?”

魏溪淡淡的道:“只是暂时的。不过,你如果哭得好哭得妙的话,说不定以后他们都不敢明目张胆的欺负你了。”

小皇帝沉默了一下,连续眨了眨眼,轻声道:“我明白了。”

魏溪最后强调:“在外人面前你要自称‘朕’,在贤王等人面前你就要自称‘我’,懂吗?”

这下,小皇帝似乎是真的明白了,只差点头:“……懂。”

“真乖,吃不吃糖?”

“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