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吴子哎了声,屁颠颠的吩咐人去敲冰块,等把一碗满满当当的冰沙送进去后,才后知后觉的想到:皇上在更衣吧?要冰沙做什么?一边吃一边……不能想,那是皇上,大不敬!

暗自嘀咕自己大不敬的小吴子转头就听到净房中一声‘嗷——’的惨叫,他几乎是拔腿就冲了进去,大喊:“皇上!”

净房内,皇帝好整无瑕的整理着自己的衣摆,地上一摊谜一般的冰渣。秦衍之见到小吴子,怒道:“慌慌张张的做什么?扶朕出去。”

头一句就开骂,后一句就是命令,小吴子根本来不及多想,直接几步上前撑起皇帝半边身子:“皇上,您没事吧?”

秦衍之好像扭了脚似的,有点瘸,半个人都靠在了小吴子身上,慢慢的挪出净房,道:“朕无事,今日的奏折还没批阅完呢。”

两人的背影终于消失在了净房门口,谁也没有看到椅背上搭着一条湿哒哒的锦帕,正欢快的淌着水。

至于冰沙,鬼知道去了哪里!

今日注定是个火热天,好不容易熬到傍晚,秦衍之几乎是逃也似的跑回了昭熹殿。恩,朝安殿到处都有魏溪的气息,哪怕是耳房中的龙床~上,魏溪都趟过呢。哪怕已经隔了这么久,久道房内早就没有了一丝魏溪的气息,床~上连魏溪的一根头发丝都找不到了。可只要秦衍之踏入房间,他的目光就不自觉的落在了床榻上,呼吸放缓,好像生怕弄出一点动静惊醒了躺着的那个人。

所以,皇帝这一次没有人催促,直接跑回了昭熹殿。

照例喝了汤,这一次学乖了,没有让人伺候着沐浴,自己随意洗漱了一番就爬回了床~上,明明灭灭的烛光中,摇曳的绞纱中,女子曼妙的身影出现在了床前。

女子着齐胸襦裙,长发及踝,浅笑倩兮,乌黑的眼眸如同刚刚从海中洗过的黑珍珠,又沉又亮。

殿内不知何时若有似无的飘来了琵琶声,女子随着声乐起舞,泛着玉色的肩胛耸~动着,或峥嵘,或柔媚,连带着女子本人像是成了精的柳树,夹着暖香,踏着莲步,缓慢靠近。

柔若无骨的指尖挑开床幔,滑腻的手背从少年天子的脚底开始,蜻蜓点水般的碰触,蝴蝶划水般的拉出长长的暧昧,痒意从脚背开始蔓延,一点一滑略过小~腿,在膝盖上盘旋,在大~腿上弹琴,在他紧致的窄臀上流连忘返。

少年皇帝血气方刚,哪里经过这种阵仗,呼吸瞬间就沉重了起来,视线被绳索牵引了一样追随着女子的动作,臀~部的肌肉更是随着对方的指尖或放松或绷紧。

女子的眼神魅得出~水,唇线形成一条弯弯的小角,她轻轻的对着他吹气,用发丝在他的胸口划圈,用鼻尖磨蹭着他的下巴,就像一只在讨主人欢心的哈巴狗。她的脚更似狗的尾巴,一甩一甩的撩~拨着他的腿肚,束胸的衣带或远或近的飘散在他的怀抱之中,浑身都溢满了诉求,求着天子拥抱她,呵护她,占有她!

秦衍之觉得脑袋里一团浆糊,女子靠得越近,那浆糊就搅动着越是欢快。燥热更是如影随形,从两人相触的肌肤上层层叠叠的笼罩上来,弄得他口干舌燥,然后……

“皇上!”

秦衍之挣扎着抬起手在鼻子上一抹,呵呵冷笑:“下去!”

美艳的宫女震惊只是一瞬,委屈几乎说来就来,那摇摇欲坠的泪珠在眼眶中打转,火一样的掌心更是在他身上做着最后的挣扎。

秦衍之学着上午魏溪要求的那样仰着头,大喊:“挽袖!”

挽袖在殿外朝着夜空翻了个白眼,任命的走进去,手一挥,两个粗~壮的嬷嬷几步上前,抓八爪鱼似的把人从皇帝身上扯下来,一个眨眼就拖了出去。

挽袖早就准备了冰凉的帕子捂住了皇帝的鼻子,秦衍之斯斯的抽着冷气,随着宫女的离开,浑身上下那发泄不出的热度好像也被带走了似的,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这又是太后吩咐的?”

挽袖:“太后是为了皇上您好……您就从了吧!”

秦衍之哼哼两声,猛地一拍床板:“朕还真的是那红烧肉了,是个宫女就要扑上来咬一口!”

挽袖咳嗽两声,很想说:是啊,您是最肥~腻的那块肉,不咬白不咬啊!

与前一夜一样,半开荤的少年天子悲催的又翻来覆去睡不着了,几乎过个时辰就爬起来灌冷茶,最后直接喝冰水,后来干脆去了净房,恩,下半生湿漉漉的爬回了龙床,这一次终于睡安稳了。

太后与皇帝终于再一次杠上了。

一个死活要夺取皇帝的初精,一个死活不从,誓死捍卫自己的贞操!

皇帝找太后抱怨了一次,太后就哭哒哒的说:“哀家都是为了皇上,为了先帝,为了大楚王朝啊!”

太后那哭起来,先帝都只有认输的份,更加别说身为儿子的秦衍之了。

于是,每一到夜晚,皇帝的床前就出现或妖~艳、或清纯、或冷傲、或率真的各色美人,一个个使尽了浑身解数誓要将‘纯正英武’的少年天子收入石榴裙下,这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

战场是龙床,战争双方一个是捂着下~身狼狈躲闪的少年皇帝,一边是玩着无尽花样的女子。恩,女子从最初的美艳动人的妖~艳贱货,到端庄贤淑的大家闺秀,再到羞涩忐忑的小家碧玉,最后干脆连舞刀弄棒的女汉子都派了出去。

每一场战役从最初的交战到双方胶着,再到一方落败,长的可能要战斗大半夜,短的可能就一眼,战况之激烈,战术之复杂,战后的惨状简直罄竹难书。

当然了,这一切魏溪毫不知情,可喜可贺!

随着昭熹殿的战火如火如荼,朝安殿的气氛也开始微妙起来。

只要是宫里的人,不管是太监还是宫女,不管你伺候那一个宫殿,除了当值的外,其他人基本每晚都会聚在一起。大宫女基本两人一个房间,二等的八人,三等的直接大通铺,人多自然就有交流。主人们的**自然不能说,不过各种在大庭广众下~流传的八卦和笑话倒是不少。

昭熹殿连续大半个月每夜都有宫女被抬出来或者拖出来已经不是奇事了。

朝安殿的人虽然不知道里面的细节,不过料想皇帝心情应该不好,特别是魏侍诏当差的时候,前一刻可能还风平浪静,下一刻可能就火山爆发,再一眨眼的功夫,可能任何战火就无声无息的熄灭了。

秦衍之抬头,听一段大臣们的汇报,就瞥一眼魏溪,从她的神色中揣测她的心情;魏溪拿着毛笔记录政务,他就盯着她的手,想象着她的指腹在自己腹肌上摩擦的热度;魏溪喝水,他就抱着自己的菊~花茶猛灌;魏溪喝完了,他就望着她的唇~瓣,自己嘴巴一啾一咬,下~半~身又开始发热,脑袋发昏。

若是魏溪发现他的注视,无声询问他,他就微笑;盯得太多了,视线太露骨了,魏溪瞪他,他就露出两颗门牙傻笑;魏溪直接抛下毛笔,对他横眉冷对,他就挺起了胸膛,像一只雄赳赳的公鸡,展现自己强壮英俊的一面。

总之,不论皇帝做了什么,都傻透了!

第80章

作者有话要说:

中午皇帝就留了饭,为了不显得刻意,连和魏溪一起当值的张大人也有了荣幸,第一次与皇帝进餐。

相比张大人的谨小慎微,魏溪则坦然很多。

皇帝坐在上位,指着青莲鲈鱼对魏溪道:“这个好,你用些。”

皇帝自小就不爱让人伺候用膳,所以,殿内也就两个负责端茶递水的宫女。秦衍之一说,宫女就将那盘鲈鱼送到了两位侍诏面前,魏溪先谢恩后才夹了一块吃了,点头:“不错,莲子败火,这时节吃了正好。”

张大人言不斜视,只偶尔夹一下面前的菜式。魏溪不知道皇帝最近抽了什么疯,几乎是日日留饭,弄得最近与她一起当差的侍诏们都受宠若惊。好在,她自己低调得很,皇帝让她吃的她就吃,多余的自己也不大碰,倒与其他臣子无异了。只是,皇帝有意讨好,魏溪的喜好与皇帝稍有不同,魏溪自己懂养生,有些一看就是调理身子的菜式都是酌情的吃些,皇帝暗暗记着,隔日就吩咐御书房做一些魏溪喜爱的,一来二去,魏溪反而在宫里吃得心满意足。

偶尔,魏溪在饭桌上还会提醒一下陪吃的老臣们,少吃寒凉,多吃温补。一般情况下,大臣们的身体状况在太医院也有备案,何况是与魏溪一起当差的侍诏们,共事两年,老臣们的偏好和忌讳魏溪都知道得七七八八,再加上时节冷热,臣子们的气色,魏溪很容易给同僚们一些不伤大雅的调理建议。故而,别说是张大人,就连其他的侍诏,还有经常小朝会里常见的朝廷重臣们也都与魏溪关系不错。

今日,张大人面前是一盘糖醋子骨,魏溪等到对方用到第五块的时候就淡淡的将自己跟前的鲈鱼移了过去,道:“子骨肉嫩也衔牙,大人不妨用一些鱼,比子骨更好克化。”

最爱的鲈鱼转手就被魏溪推给了张大人,皇帝心中不虞,他自己都没吃两口呢,还是琢磨着魏溪爱吃才递过去的,转头就让第三者得了便宜。身为皇帝,他又不好说‘哎,给朕端回来,我还没吃够啦’这种话,那股子郁闷可想而知了。

三人用了饭,漱了口,各自端了一碗温茶靠在椅子上惬意的闲聊。

魏溪的目光落在窗外繁盛的花园之中,笑道句:“石榴花也开了呢。”

秦衍之随着看去。果然,目光所及处堪比正红的石榴花在一片明绿之中格外的打眼,那还是少时魏溪特意从外地给他带回来的礼物,说是到了初冬就有石榴吃,比那些只能看不能吃的奇花异草强多了。

不过,此时提及石榴花,莫名的回让人想起石榴裙。心虚的秦衍之尴尬之色闪过,咳嗽一声,道:“石榴花再好,哪有牡丹香。”

魏溪别有深意的笑道:“皇上别心急,牡丹花很快就要入住中宫了。”

秦衍之哼了声:“现在后宫乱糟糟的,再过一段时日,朕就没有清闲日子过了,想想就觉得头疼。”

“您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魏溪对张大人道,“大人您说,皇上这话若是传到民间,会不会被人套麻袋狠狠的揍一顿?”

张大人干笑,魏溪敢跟皇帝开这种玩笑,他却是不敢的。不过,张大人是朝中出了名的妻管严,斟酌后还是苦口婆心的劝了皇帝一句:“嫔妃们身负为皇族延绵子嗣的重任,若无大罪,皇上还是多多体谅她们一番苦心吧。”

算计皇帝是逼不得已,投怀送抱也得脸皮厚,以往都是府邸中高高在上的嫡女,一旦入了宫,哪怕心里再不愿意,也得为了自己为了家族,与众多女子争夺皇帝的宠爱,这里面的心酸也只有同样身为嫔妃的情敌们知晓了。

秦衍之沉默了一会儿,低垂着眼道:“可是谁考虑过朕的心情?”

张大人一滞,诚惶诚恐的闭嘴不言了。

魏溪捧着手中逐渐凉起来的茶碗,问:“众星拱月不好吗?整个后宫都围着您一人打转,您高兴她们所有人都欢欣雀跃,极力讨好您,取悦您,为了您的一个眼神一个笑容拼尽全力。您发怒,她们就像小麻雀似的,一个个胆战心惊,想要靠近又惧怕靠近。她们爱慕您,愿意为您付出一切,您还有什么不满意?这个天下,您要什么没有?就算没有,大臣们,嫔妃们,乃至太后都会费尽心机为您弄来,就这样,您还要辜负他们的真心?皇上,如果真是这样,微臣只能说一句,您也太不知足了!”

被魏溪轻叱的少年天子半垂着脑袋,像所有与家族长辈沉默对抗的所有少年人一样,知道家里人为他用心良苦,可他就是固执的觉得你们不理解他,不赞同他,不支持他,他们给不了他心中真正想要的东西。

不想要的,你们给他再多又有什么用?

魏溪叹口气,想起前辈子那个独宠胡皇后的帝王,轻声道:“如果您真的不喜那些女子,那就别让她们入宫好了。传宗接代……有一人足矣!”

秦衍之猛地抬头:“真的吗?”

魏溪艰难的点头:“医理上可行。在承孕之前,汤药、药膏、或者一些器皿都有辅助的作用,加上一些天时地利,只要您们的身子没有不妥,基本一击必中!”

秦衍之:“咳!”

张大人和宫女们:“咳咳咳咳!”

魏溪坦然:“微臣师从太医院,关于医理说得直白了些,诸位恕罪。”

秦衍之面红耳赤:“朕的意思是,太后那边……”

“哦!”魏溪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那就是太后与皇上两位之间的事情了,微臣无能为力。”

秦衍之,张大人:“……”

说医术就万事成竹在胸,说太后母子之间的矛盾就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不要做得表现得这么明显?

皇帝心里沉甸甸的,塞满了无数对魏溪的控诉和自己的委屈。

各地的秀女陆陆续续入宫,内务处也开始正式忙活起来了。

笼统来说,选秀分三次。民间选一次,筛掉那些容貌实在不堪入目的,外型有缺陷的,比如微微的坡脚,或者大龅牙的都会被刷下;第一次过关的美人们在郡衙集合,然后经过调集衙门档案,去掉那些谎报年岁的,定亲了的,或者早就嫁做人妇还冒充黄花闺女的;第二次过关的才送入各大州的衙门,这时候聚集起来的美人们大多是挑不出什么欺君的大问题了,然后州长们开始给她们排号。

怎么排呢?

世人对美女的标准除了容貌、家世外,就余下气质和才学了。送给皇帝的女人,日后可能成为下一任皇帝母亲的女人,总不能大字不识吧?所以,这里主要考察的是才学。

从琴棋书画到诗词歌赋,再到厨艺女红都是必备技能。

琴棋书画不管那一项出色,都会排在头等;诗词歌赋在第二等,最后才是厨艺女红。

这里面也是有考究的,比如琴棋书画为什么要排在第一啊?负责审核的官员们就会说了:琴棋书画看的都是你手上功夫,没法糊弄人!皇帝日理万机,劳神劳力,可能下了朝看了一天奏折后没心情再耗费心力陪你咏诗对词,却可以偶尔瞟一眼你的书画不是。弹琴可以消除皇帝的疲劳,下棋可以放松皇帝的身心,看看,考虑得多全面。

至于厨艺和女红,宫里还差厨子和绣娘吗?所以吧,这里面的学问是大有文章。

各州送到皇宫的秀女们,不说十全十美,除了容貌有高低外,才艺方面至少是又一项或者几项拿得出手了。

宫里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不是各州送来的人就真的可以全部被封为妃子,有可能在还没见到皇帝之前就被扫地出门了。为啥,因为宫里也有自己的一套审查制度。

容貌是不能有差,但是,牙齿必须整齐,头发不能稀少,眼睛不能大小眼,嘴巴不能歪,就连指甲都不能有灰指甲,这是外在一眼就可以看出缺陷的。等所有的秀女都到齐后,内务府还要一项最重要的审查。

一间冷冰冰的房,几个老于世故的嬷嬷,秀女们按照传唤,一个个进去,脱光了衣服后,有的嬷嬷检查对方身上有哪些隐藏的痣。痣的大小有要求,位置有忌讳,痣太大了不行,太小了上面长了毛那也不行,都是二话不说直接刷下去;有的检查毛发,没有一根的,赶快滚出宫;有的检查气味,有狐臭的有多远滚多远,下身有异味的,甭说你最近身子多么不爽利,出门右拐就是了。等到该看的都看过,该检查的都检查过,最后一位嬷嬷大手一挥,指着冰冷冷的一张榻:“躺上去!”

于是,抬起你的双腿,伸手往体内一探。

在众多秀女惊诧、尖叫、惶恐、忐忑和哭闹声中,确定你的完璧无瑕!

全部合格的秀女,才有资格出现在皇帝和太后面前。

数百个秀女斗志昂扬的进去,脸色灰白的出来,可想而知,这一项检查摧毁了她们所有的羞耻之心。

最后合格之人,有的日后看到那几个嬷嬷就心惊胆战,有的直接哭了好些时日,有的更是离奇,觉得自己不干净了差点上吊。

宫里还怕死人吗?你自己自杀怪不了别人。就这么一点承受力,日后哪怕做了皇后也是被其他嫔妃给羞辱死的份,早死早超生吧。

有时候,世情就是这么残酷和冷漠,容不得你一点痴心妄想。

胡歆儿还遭遇了两次,出来后人就体力不支了。相比别的秀女懵懵懂懂,她心里早就有了准备,可是再多的底,真正面对的时候她也几乎咬碎了银牙。

在前世,身为后宫中唯一诞下了嫡子,又深得皇帝独宠的皇后而言,她已经很久没有尝到被人喝骂的滋味了。相比被病重的那些年,家人也只是冷眼相待,甚少恶言恶语。以至于等她踏入暗房,被嬷嬷强制性的要求曲起双腿,任人‘宰割’的时候,那份屈辱更是成倍增长。

“等着本宫重掌宫闱,定要让你们这群老家伙死无葬身之地!”

“姐姐!”王霖上前搀扶着她,问,“你没事吧?”

胡歆儿摇头,挺直了背脊,重新将官宦千金的那一番傲然披在了身上:“无事。”

王霖看着她依旧惨白的面容,踌躇着问:“里面到底是检查什么?怎么姐妹们一个个像是从地狱里走了一遭似的?”

胡歆儿吁出一口气,回头望了望那闭着的房门,眼中的恨意几乎要化成钢刀,她轻笑一声:“还能有什么,不过是宫里那些常见的把戏。”

她说得倒是云淡风轻,王霖又不是傻的,面上表示出信服,心里都忍不住发出冷笑。等到她进去走了一遭后,出来就抱着胡歆儿大哭了一场,道:“姐姐,她们欺负人!”

胡歆儿的半边脸都被宫墙的阴影给遮盖了大半,语调平缓的道:“宫里历来如此,捧高踩低。别看那些人今日里高高在上,等到你我为妃为后后,她们还不是腆着脸过来磕头认罪。妹妹,这宫里的日子才开始,孤身奋战是活不下去的。”

王霖抓着胡歆儿的手猛地一重,抬起泪眼婆娑的脸:“姐姐,妹妹一定会助您一臂之力。等您荣登后宫之主时,一定要照拂妹妹啊!”

胡歆儿耗费了无数的功夫,等的不就是这一句话么!

她不知道,在她梦想着一步登天母仪天下的时候,她的好妹妹也在她的座下露出野心的微笑。

后宫的斗争,在第一个秀女踏入宫门的时候就已经如火如荼的展开了。

秀女们的整装待发也影响了秦衍之的心情。他一日比一日焦躁,眼下的黑影也是一层盖过一层,相比他越来越丑的气色,他的精神方面反而更加亢奋,隔三差五变着法子的哄魏溪开心。

眼看着就要七夕了,他居然鬼使神差的送了魏溪一套撒金的粉牡丹宫装,随着宫装一同出现的还有一套粉宝石镂金头面,发冠、金簪、对钗、耳环、项链,甚至手镯、戒指、脚铃铛一应俱全,魏溪正准备拒绝之时,他先声夺人道:“你辅助朕良多,送你一套衣裳首饰又怎么了?朕没法给你升官,给赏赐你也不收,你说,你想要什么?要不,朕就直接封你为后,如何?”

于是,魏溪就收了。

七夕当夜,她原本是要陪着魏夫人登穿针楼穿针乞巧的,结果楼还没登上去,管家就气喘吁吁的来报:“贵,贵人又来了!夫人、二姑娘快快去迎接吧!”

贵人?!

在二品将军府里,也只有那一位能够被管家奉为‘贵人’了。

第81章

魏溪出去一看,果然是秦衍之来了。

魏将军和魏亦都去了边关,另外两兄弟因为娶了亲,今日早早的就带着媳妇去逛乞巧市了,魏海魏江两兄弟在兵营,被一群没有娶亲的单身汉子们一起拖着喝酒。

至此,魏家也就余下魏夫人和大媳妇胡氏带着走路还摇晃的魏亦之子魏棱,再加上魏溪,还有躺在床上至今昏迷不醒的原身。

秦衍之是皇帝,众人在夜幕的影壁下郑重的见礼。

秦衍之一把过去扶起魏溪,道:“宫里一群人都在斗巧,我瞧着无趣的很,只好出来找你玩了。你在做什么?”

魏家大儿媳妇胡氏跟在婆婆身后,听着皇帝连自称都改了很是惊诧,揪着夜色浓郁,快速的抬头瞄了皇帝一眼。只一眼,就被少年天子温柔神色给怔住了。

她未出嫁之时也听说过皇帝的一些传言,据说小时候性子阴晴不定,动不动就要灭人九族,宫里每日里都有人因此丢了性命。最初的印象,暴君几乎就是皇帝的代称,为此,三公们还烦恼过好一阵日子。她嫁过来两年,也多多少少知道魏溪与皇帝的关系好。听闻魏溪曾经几次救皇帝于危难之中,皇帝对她也与别人有很大的不同。

女子为官,当初这事表面上在朝中没有激起一点水花本来就不正常,更加不正常的是,魏溪居然以近臣之身牢牢的占据着皇帝身边第一宠臣的位置,这就太奇怪了!

胡依依好歹也跟着父亲旁听过兵法,知晓一项法令颁布时,朝中会有各种赞同或反对之声,可是魏溪的任命来得太突然,反馈又太平静,仿佛里面蕴含了某种众所周知的阳谋,导致所有的臣子对魏溪是男是女选择性的忽略了。如今,第一次亲眼见到皇帝的胡依依突然醒悟。

也许,或许,一切反对之声都被看着温和可欺,实则骨子里霸道强硬的皇帝给无形的镇压了?!

魏溪,是个幸运儿啊!胡依依感慨着,目光在朦胧的灯笼映照下落在了那一双相互搀扶的手上。

臣子行礼,皇上扶起,这是君臣相得的象征。

可是,胡依依总感觉有些奇怪。也许是皇帝的眼神从踏入魏家起就一直锁在了自家小姑子身上的缘故?可是,看周围的人显然对皇帝与魏溪的亲近觉得理所当然!是她多心了吗?可是看小姑子的神色,好像也习以为常?!

这对君臣,不是普通的亲密啊!

胡依依暗中对魏溪的评价又上了一层楼,原来以为就是个善于外科的天子近臣,没想到,是个早已得到皇帝信任的宠臣。寻常臣子,甚至自己的父亲和公公都万万不及!

至那之后,胡依依对魏溪的态度更是热络,就连余下两个弟妹听说皇帝来了魏家时也后悔不已。好端端的在家伺候婆婆就好了吗,干嘛好去外面人挤人,连鞋子都被踩掉了一只。这下好了,连皇帝的天颜都没得见到,也没见到皇家的排场,甚至,还错过了在皇帝跟前路面的最佳机会,那个悔啊!连续好几日都迁怒到老公身上,硬是让老二老三睡了好几日的偏房,这是后话。

秦衍之没有多话,长在门口就兴冲冲的对魏溪道:“把我送你的衣裳换上,出去逛市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