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允亲自扶着她起来,对人吩咐道:“给母亲请的太医还在府里吧,去把人请来再给小喜把把脉,开个调理的方子。日后……也没有什么人像魏溪那样为你劳心劳力了。”

魏凭坐在床边,看了魏溪半响,这会儿才问:“可以站起来吗?会不会说话?想要吃什么吗?”

伺候的丫鬟立即替魏溪回答了所有问题,听到她还没力气站起来也有点失望,不一会儿才道:“这些日子多起来走动走动,以前魏溪还抱着你在屋里散步过。如果可以……头七之前,为了表示感谢,你也去给她送最后一程吧。”

最后一程!

魏溪眼睛一酸,泪水就滚滚而落,吓得魏凭手足无措,用着手背不停的擦拭,道:“别哭啊,好不容易醒来,大家都高兴呢。魏溪的事儿不怪你,不是你的原因。”

不,她哭的不是这件事。

她是为了他们而哭,为了父母为了兄弟,为了魏海魏江,还有……

还有谁呢?

也只有身边这些人了吧!

第87章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日,胡氏果然被请去了魏家帮忙。胡氏一走,将军府就暂时由张氏管家。魏夫人还躺在床上,张氏先盯着魏夫人喝了药才来看望魏溪。

“你大嫂天生就是个爱劳碌的命。昨夜里魏家大少爷就来了,说是家里没有个管理内宅的人,办个丧事连冰都不知道去哪里买,更别说其他了。你大嫂一听就毛遂自荐,好歹与魏侍昭做了两年姑嫂,于情于理她都该去帮忙料理一番。这不,今早还不到三更就急急忙忙去了魏府,为了个外人,连你这个正经姑姑都顾不上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嫁给的是魏家大少爷,而不是将军府长子呢!”

“小姑你应当没见过那魏溪吧?说来她也是个能干人。可惜的是,女人再能干有什么用呢,还不是不明不白的死在了宫里,也不知道她得罪了宫里哪一位贵人,居然沦落到这个下场。”

唠唠叨叨的说了一回,也不管魏溪能不能回应。魏溪早就知道两位嫂子之间有点不睦,也不是多大的事儿,大概因为大哥不在家,府外的事情都是二哥和三哥出面,二嫂就认为府里应当让她管家而不是大嫂吧。

以前魏溪名义上是义女,时刻提醒自己不能干涉将军府的内务。大多时候她都是私下给魏夫人出一点主意,有利于家族有利于将军府,力保魏家不会像上辈子一样阖家覆灭。

没想到,重新回到自己的身体里,首先面对的不是家族大难,而是嫂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一时之间魏溪居然有种哭笑不得的感触。

二嫂到底也不是清闲得住的性子,跟着哑巴似的魏溪说了一番话后就自己找个由头去料理府里内务去了。她走了大概半个多时辰,三嫂高氏慢悠悠的飘荡过来,站在床边默不吱声的看了魏溪一会儿就回去了。

魏溪又等了半个时辰确定不会再有人来了,这才晃晃悠悠的撑着身子下床走动。

这具身体经过魏溪多年的调理,除了肌肉无力外没别的毛病,而且从年后她几乎隔几日就‘回来’锻炼,别的不说,扶着东西东摇西摆的走两步还是勉勉强强能行。

丫鬟第一次看见她下床还吓得目瞪口呆,不过几日后就开始慢慢的习惯。等到了第四日的时候魏溪就让丫鬟们半搀扶着她去看了魏夫人。

如果说将军府有谁对魏溪是真心实意的喜爱,那人非魏夫人莫属了。从知晓魏溪早亡的消息起,魏夫人就米水难进,不过短短几日整个人消瘦了一圈,两只眼睛肿得看人都看不清楚了。魏溪坐在她床边摸着她的手背,都让她差点误认了出来。

从魏夫人口中听到那个名字的时候,魏溪第一次觉得哪怕是作为义女,她那短暂的一生也没有白活。

等到了第七日,魏溪已经能够连续的被人搀扶着走上一段路,甚至只要她不动不说话,基本没有人能够看出她的不妥。因为是头七,魏夫人也早早的穿戴整齐要出门了。那天魏溪特意去看望她老人家,并不是为了印证什么,而是为了给魏夫人把脉。隐秘的把脉过后,她又偷偷的改了太医的药方,每日里亲自过来守着老夫人按时吃药,再一同吃饭,散步。也因为她不说话,魏夫人还特意让丫鬟每日里给她念书,看一群小丫鬟们叽叽咋咋的学字,绣花。

胡氏去了魏家的当天,将军府也撤了府里大红之物,倒也没有挂白蟠,就是主人们穿得素净,丫鬟们手臂上挂个袖章以表哀悼。

魏夫人要去魏家祭拜,魏溪就闷不吭声的跟在她的身后一起上了车。众人只以为魏溪是雏鸟情结,老夫人走到哪里她就跟到哪里,故而也没有阻拦。

等到了魏家,远远的就看到门口屋檐下挂着的白灯。

魏夫人才下车人又开始恍惚,一路哭一路被人搀扶着走了进去,站在门口迎客的是魏江和魏凭,见得老夫人如此伤心,身为哥哥的魏江也险些落泪。

来客大多是武将,大多是魏海两兄弟的同僚,几个将军级别的将领也纷纷派了副官来吊丧,那都是与将军府有来往的人家,不看僧面看佛面,不管魏溪死因如何,又是被谁所害,明面上她依然是皇帝身边的第一宠臣,是二品将军的义女。

至于魏溪的同僚,除了张大人亲来,其他人硬是一个人也不见。翰林院的那群老学究们像是集体失聪失明了一般,好像翰林院中从来没有一个叫做魏溪的侍诏。更有甚者,对女子为官保持深恶批判的文官居然派了自家最邋遢的丫鬟来,当着众人的面丢给了礼官一块污手帕当作奠仪。这是暗示魏溪不洁,死得活该呢!

别说礼官见多了世面,也没见过这样的人家,简直是……有辱斯文!

陆陆续续来送奠仪的武将有的直接撸起袖子就要把丫鬟给打死了事,被众人劝阻。丫鬟是什么看身份,他们又是什么身份,魏家和将军府又是什么身份呢,值得找一个丫鬟出气?真的要修理人,也要照准真正的仇人,幕后的指使者。

礼官是胡氏请来的人,她听了人汇报,也不多话,直接让两个粗壮的婆子请了那丫鬟去后院‘喝茶’,客人的茶水还没凉透,幕后之人姓甚名谁官居几品,家住哪条街哪道门都问得一清二楚。

胡氏直接吩咐道:“等二姑娘七七四十九日后,我们也给那位大人送一份厚礼!”

胡氏的爹那是将军中的老油条,他的女儿那就是巾帼中间的油条子,她一声令下,府里的老人就知道要怎么干了。你给我丢沾帕子,我就往你家大门口泼粪;你放丫鬟来咬我姐妹,我就放恶狗咬你家婆娘;你敢来魏家挑衅,我就抓了你这幕后主人拖到暗巷里面,套着麻袋一天揍三顿,揍你十天半个月再说。

武将世家做事粗暴爽快,换了文官,嗯,据说有人暗中在那官员大门口贴条,将对方家里大大小小的无数龌龊事全部公布于众,直接毁了该官员经营多年的好名声,这是后话。

魏溪回到熟悉的家,换了一层身份再看,一切都仿佛隔着浓浓的白雾,觉得一切即真实又模糊。

魏凭见着本该躺在床上的妹妹居然也出门了,吓了一跳,拦着她道:“你怎么过来了?”

魏溪不答,魏夫人反而道:“魏溪是小喜的救命恩人,她不来谁来!”

魏凭知道母亲这几日心情不好,讪讪的道:“我这不是担心小妹的身子骨吗。”说罢就让人送两人去后院。

没想到,后院中的女眷居然也不少,魏溪跟着魏夫人也出席过不少官宦世家的各种聚会。那时候魏夫人一心想要给魏溪说个好人家,没少带她出门,那些一二三品官员家的夫人小姐见了不少。粗略扫了过去,魏溪看到户部尚书的夫人,礼部侍郎的夫人和媳妇,兵部的夫人小姐媳妇们更是不用说,来了大半。也怪不得魏海要请了胡氏来主持,换了二嫂张氏,那身份地位就不够了。

众人第一次见到魏溪的原身,很是惊讶,看她跟在魏夫人身后不言不语就猜想是将军府的什么人,找了胡氏一打听,嚯,了不得!

有关系亲密的劝魏夫人道:“老天爷对你还是公平的,夺走了一个女儿,又还回来一个。瞧这孩子,身子健朗得很。”

魏夫人点了点眼角的泪水,道:“我倒情愿老天爷把我老婆子这条命换了去才好,好歹我也活了大半百了,什么福没享过。魏丫头才几岁,就遭此劫难,实在是老天不公啊!”

这一哭,但凡做母亲的都纷纷落下泪来,有人直感慨天下最痛苦的事情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只要是丧事,众人也不过是哭一遭,劝慰一遭,还没等到开席,前院又开始闹哄哄。

魏江盯着门前出现的这一位不速之客,眼眶瞬间爆红。

门口唱诺的司仪哪怕见多识广,也没见过这一位人物啊!别说寻常人家不得见,官宦世家除了当官的那一位,很多人都不识得。好在,司仪是常年游走在高官人家府邸,见过那人身后寸步不离的小吴子,知道对方是皇帝身边第一宦官。能够被小吴子陪同,亦步亦绉恭恭敬敬的人物,也就只有顶天的哪一位了。

司仪心肝胆颤,拉长了公鸭嗓子:“皇……皇上,驾到!”

一介小小六品武将家眷的丧礼居然请得动皇上亲临?别说不相干的人不相信,就连厅内几个五品以上的将军们也觉得有点匪夷所思。

皇帝,那可是连一品大员的丧事也不会出席的人物,会来一个四品侍诏的丧礼?

好吧,哪怕这位四品侍诏是皇上身边第一得用的近臣了,可她不是死在了皇宫吗?难道不是皇帝弄死的?不是皇帝,那就是后宫中人所为了!后宫里才新选了四位主子,才几天呢,就弄死了皇帝的近臣,这份心思,啧啧……

众人八卦之心用用燃烧着,纷纷走出厅堂,一看,还真的是皇帝,顿时呜啦啦的跪拜了一大片。

还没三呼万岁呢,就听到熟悉的风声!

武将们抬头一看,夭寿哦,门口滚成一团的两个人是谁?

其中那个被揍得爬不起来的人是他们的皇帝陛下吗?那个揍人的是谁?是魏家小子吗?

大楚皇帝被六品武将魏江给揍了!

皇帝挨揍了!

第88章

作者有话要说:

魏江是真的恨极了面前的少年。

是少年,不是大楚的君王,不是那个能够决定他和他兄弟生死的帝王!

魏江一直都知道自己比较笨。一母同胞的双子,从出生起就被人拿出来做比较,说话的早晚,走路的速度,打猎的年岁,更多的还是他们的聪慧。

魏江一直落在哥哥的后面,读书识字比不过,拿着父亲打的猎物去市集贩卖,收银子的永远都是哥哥,他顶多负责背猎物。久而久之,他也有了自知之明,不再傻乎乎的想要争个长短。

后来,家里突然多了个妹妹。妹妹什么都不懂,体力不好,打猎不会,做饭也不行,哪怕跟着母亲做鞋垫,针尖都可以把指头戳破,整个人软乎乎柔嫩嫩的,像是一年只能吃一次的元宵丸子,还是蜂蜜馅儿的,可把他喜坏了。

从那之后,他从哥哥的跟班变成了妹妹的保护神。

爬树摘果,他上树,妹妹只用在树下仰着脖子等果子落下来就好;打猎,兔子毛给妹妹做帽子做手套,狼皮做靴子,狐皮做袄子;上山砍柴,妹妹拿着小树杈一路东戳戳西捅捅,他拿着镰刀一边开路一边拾柴,下山的时候柴火背在背上,铺上他的汗衫,妹妹坐在最上面,搂着他的脖子唱他听不懂的歌。

那样的日子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到了皇城后,他无数次的唠叨过想要回家,带着妹妹回家,去砍柴,去打猎,去采花摘果,等到妹妹十岁了,他就每年多打几只猎物,把所有的皮毛都积攒下来,所有的肉都卖个好价钱,给妹妹攒嫁妆。

可是,妹妹进了宫,不能出来。她伺候皇帝,给皇帝盖被穿衣,哄他吃药吃饭,还要给他看病,还救了他的命。

到头来,被救的人反而要了妹妹的命!

他恨啊!哪怕知道这个人是皇帝,他也恨得都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经,拆了他的骨头,给妹妹陪葬!

魏江的一腔怒火无人能挡。他本就是猎户出身,身强体壮,在太武馆正统的学了武艺,又再战场锤炼了生死技艺,一拳一脚全都是往人体最为薄弱的地方招呼,每一次出击只要命中都会给对方带来无法言喻的痛楚,和无法预料的后果。

他压在少年天子身上,无视对方软乎乎等跟娘们似的反抗,拳拳到肉,脚脚到骨。

对方一直没有吭声,发现最初的反击无效后,索性就护住了自己的脸庞,任由对方在自己身上所有的地方招呼,只有痛到极处的时候才发出闷~哼。

最后,还是疾奔出来的魏海将自家兄弟从皇帝身上撕扯下来,周围的一群武人才蜂拥而上,彻底分开了他们。

魏江愤怒到极致的时候,没有一句话,这是在战场上锻炼出来的技能。不说话,能够节省力气,能够让你在生死之战中保留最后的余力,做最后的生死一击。他在粗重的喘息,可想而知,方才他是的的确确拼尽了全力。

少年天子捂着胸口,除了一张脸还可看之外,浑身好像被打断了骨头似的,只能半靠在小吴子的身上。

他对魏海说:“我来送她最后一程。”

魏海紧抿着的唇蠕动几下,最终沉默着点了点头。

灵堂里堆着冰块,临近中秋,天气还带着盛夏的热度。

楠木棺材半启着,秦衍之亲自上了香,不顾小吴子的阻拦绕到了开口处。魏溪落水的那口井在后宫,因为溺了三日,小吴子确认身份后就直接让人置办了棺材入殓,根本没有给皇帝见最后一面的机会。

棺材运送到魏家后,魏海魏江为了确认身份,又把钉子给撬开了。

秦衍之站在棺木旁边,像是一尊蜡像,久久的没有动弹。小吴子站在他的身后,双手虚扶,目光沉痛焦灼。

魏溪隔着幡布远远的看去,只能看到对方几日中迅速消瘦下来的身影,摇摇欲坠。

一个帝王,为了一个小小的近臣忧思至此,是十分匪夷所思的事情。魏溪甚至有点怀疑,这个人还是上辈子她所熟悉的那个无情无义,暴虐无常的皇帝吗?

上辈子的青年皇帝,被三位皇叔压迫多年,贤王身死之后,他可是直接鞭尸了三日,最后将一代权王挫骨扬灰。

承安公穆大人,扶持他多年,病逝的当日,他还在后宫里与皇后胡氏饮酒作乐,酒池肉林。

甚至是太傅,为了大楚鞠躬尽瘁,他一死,太傅一族再也没有了顶梁柱,积攒百年的家财直接被皇后胡家给吞噬了大半。

魏溪早就认定了秦衍之是个为了权势不择手段毫无人性的帝王,为了掌权,他可以舍弃一切;为了手中的权利,所有的人对他而言只有敌人和有用之人。他的一切亲情、夫妻之情,其实早就被少时的压抑岁月给击溃得只剩一丝一毫。

这样的人,是不可能为了小小的一个近臣之死忧思过剩,神迷疲乏!

魏溪清醒的提醒着自己,转过身去,不要再看,你与他再也没有瓜葛,你与他再也没有了亏欠!

可是,她的眼睛依然呆滞的注视着那一道身影,看着他双手缓慢的撑在棺木一旁,僵硬的脊梁深深的弯了下去……

魏溪睫毛一抖,脑中有什么炸裂开来,无数次她拒绝去想,拒绝去推测,拒绝去面对的事实赤~裸~裸的呈现在了面前,将她之前所有的自欺欺人全部给激打得粉身碎骨。

原来是这样,他居然……为什么?什么时候?

不!

魏溪偏过头去,任由炙热的微风吹拂着自己冰凉的脸颊,不知什么时候,自己的指甲早已掐入了掌心。

皇帝回到宫里就病倒了,太医院来了无数太医,最终只有白术得以面见天颜。

“您这是去练武场找虐了吗?”刚刚打开皇帝衣襟的白术,看到的就是无数的青紫伤痕,只用一眼他就可以推断得出这是新伤,距离现在不过半个时辰。

秦衍之眼下都是青黑,脸色蜡黄得可怕,嘴唇干裂,闻言只是轻轻的嗯了声,问:“你怎么没去吊丧?”

白术淡淡的道:“生老病死,作为医者早就看淡了。”

秦衍之:“她是你师妹。”

白术:“她首先是个人!皇上,您要明白,只要是在宫里生活的人,没有一个人敢保证自己最后能够活着走出宫门。这个皇宫里,每一个宫殿里都有无数哀怨的红颜垂死挣扎,每一挑小道上都有太监们被踩踏的血,每一口井里面都有数条枉死的英灵在哭。见得多了,也就习惯了。”

秦衍之道:“你也在怨恨朕吗?”

白术没有回答,他不是魏江,他不会揍皇帝。他只是摸~摸的拿出伤药,细细的给皇帝的伤处涂抹上,然后抬起自己的掌心狠狠的在那伤处按~揉,揉得药膏融化了,揉得伤处的淤血都散开了,揉得那一片所有的肌肉骨骼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我早就派人去调查过了。那一日,我看着魏溪走出朝安殿,走向宫门。我以为她会想这么多年无数个日月一样,全须全尾的出宫,然后平平安安的回来。我从来没有想过,她会有在我眼皮子底下消失的那一天。”

“那个吊死的太监是个新人,还在内务处调~教,还没来得及分派到别的宫室。小吴子也查过他接触的人,可是内务处太杂了,最近又新选了妃子,各处都要新人,各处又送回来不少的新人,来来往往,谁都有可能利诱一个不懂规矩的小太监,也可能是威逼,各种法子逼得对方假传懿旨,骗得魏溪去了后宫。”

“那井在偏僻的地方,魏溪不可能自己去。小吴子说,就算魏溪身上有什么证据证明自己不是误入后宫,经过井水的浸泡那证据可能早就消失无踪了。”

有可能魏溪被人迷晕了。她入宫当差,是不能随身佩戴药囊的,这是规矩,就好像武将面见帝王的时候不能佩戴武器一样。

任何药物经过井水的浸泡早就不成形了,没法查。

小太监假传懿旨是推断,因为魏溪自己做过宫女,不可能不知道朝臣入后宫的规矩。她身为女官,忌讳没有那么多,所以嫔妃们传唤她的可能极大。问题是,到底是谁传的她?太后,还是四妃,或者其他别有用心之人?

太监死了,他身后之人成了谜,魏溪之死也成了谜!

“难道,”白术开口,“魏溪就这么白死了?”

秦衍之半掩着眼帘,低声道:“自然不是。就算所有人都不承认,朕迟早也会查出来。”

“要是查不出来呢?”

秦衍之闭了闭眼,半响,开口:“法不责众的说法,在朕这里并不管用。”

白术瞪大了眼:“那里面还有太后!”

秦衍之叹息一声:“死的方法那么多,生不如死也是一种死法。”

白术按摩的动作停了下来,久久无法言语,最后忍不住问他:“你对魏溪……到底……”

到底是什么呢?

有必要知道吗?知道了又如何?

“魏,溪,不,在,了。”秦衍之一字一顿的道,他单手捂着脸,把头深深的埋入了软枕之中,“不在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呢?她都不会知道了。”

第89章

作者有话要说:

魏溪丧事的最后一日,她的养父母终于来到了皇城。

隔日,魏海两兄弟就给兵部上了解甲归田的折子,兵部尚书参加了丧礼,是知道皇帝被魏江暴揍事儿的当事人之一。心里犹豫了一回,到底还是把折子提交到了内阁。往日里,五品以下官员的辞呈,内阁是眼睛一闭马上就批,不带犹豫的,今儿却被这两位六品武将的辞官给唬住了。不为别的,实在是魏家兄弟提交辞呈的时间太凑巧了,刚刚把皇帝揍了就想跑?你以为跑得掉?就这一点内阁诸多老狐狸们就不敢擅专,急吼吼的把折子当成了烫手山芋丢到了朝安殿。

秦衍之连续三日没有上朝,除了加急的折子批阅了外,其他折子一概留中,其中自然包括了魏家兄弟的辞呈。

内阁暗搓搓的觉得皇帝是在酝酿什么惩治法子,兵部尚书倒是淡定,毕竟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根据当日的观察,兵部尚书认定皇帝与魏家人的关系不简单,魏家百年的荣华可能会因此而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