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楚弦歌一见秦晓默便浅笑着应了上去，手中还拿着一封信，“主子……仇不忘送来了信。”
秦晓默将匕首交给了楚弦歌，拆开了信……良久，唇边竟然露出了清冽的笑意。
“柔然……乱了！”秦晓默笑容越发的明丽。
“那不正合主子的心意么！”楚弦歌垂头恭谨的开口。
秦晓默收了信，侧眼睨着楚弦歌：“那就是你找的宝剑？不堪一击……”
“属下再去寻……”
“聂晚笑……”秦晓默轻唤了一声。
聂晚笑赶紧站了出来，对着秦晓默躬身：“属下在……”
“就让你……送拓跋辰逸出宫如何？”
“属下……谢过主子！”
秦晓默抬脚向着来时的路走去，就在经过聂晚笑身旁时，脚下的步子一顿，声音淡漠：“看到现在这样的聂晚笑，真让人觉得悲哀……唯一值得称道的高傲现在居然也没有了。”
聂晚笑握紧了拳头，秦晓默从他身旁走过带起一阵幽香的风，撩动着他额前的长发。
是啊……没有了！
因为以前聂晚笑从未觉得欠过别人什么，可是现在……却无时无刻不活在对她的歉疚里。
高傲啊……聂晚笑直起身子看着站在远处的拓跋辰逸，轻笑……笑的眼睛有些温润，那高傲……在任何人的面前都可以为，唯独……秦晓默不行！
聂晚笑向着拓跋辰逸缓慢的走去……
那个人！拓跋辰逸眸子一眯，他还记得那个人叫自己作……皇兄！
“走吧……皇后娘娘命我送你出宫。”聂晚笑对着拓跋辰逸温软的笑着开口道。
拓跋辰逸抬眸看了眼秦晓默远去的背影，轻笑：“好啊！”
出宫……不带走你，朕如何出宫……郁久雨晴你大概忘了我是为什么来的南疆，为的……就是带回你！
走着走着聂晚笑突然停了下来，他定定的看着等在御马间外的涵曦，一怔……
涵曦看着聂晚笑浅淡的对着聂晚笑一福身，笑容温软的行礼之后走到了拓跋辰逸的面前，瞳仁微微一颤，果然……是！
“涵曦……我奉了皇后娘娘的命令，送他出宫！”聂晚笑不着痕迹的将拓跋辰逸护在了身后。
拓跋辰逸眉头一紧，垂眸看着聂晚笑无意识挡在自己面前的手，眸子里的神色越发的疑惑侧头看向了聂晚笑。
这个男人……
“你是皇后娘娘教骑术的老师吗？”涵曦抬头看着拓跋辰逸轻声问道。
拓跋辰逸上下打量着通体雪白的涵曦，瞳仁微微一眯：“是……”
“陛下有请……”涵曦让开一条路，对着拓跋辰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南疆皇帝……拓跋辰逸的唇角勾了起来，正好……拓跋辰逸也想要会会这个传说中的南疆帝王！
“涵曦！”就在拓跋辰逸正要迈步的时候，聂晚笑一把抓住了拓跋辰逸的手腕，那双眼睛噌噌的冒着火光，红色的暗流涌动，这架势像是要将涵曦撕碎，一字一句的开口，“娘娘说了……让我送他出宫！”
“难道……你要抗旨不尊吗？”涵曦瞳仁也沉了下来，身体原本散发的白色光芒在这明媚的阳光下不那么明显，可是此时……却让拓跋辰逸看的一清二楚。
果真……这南疆，不全都是凡人！
拓跋辰逸抬手握住了聂晚笑挡在自己面前的手臂，轻笑：“既然陛下有请……岂有不去的道理！”
聂晚笑血直冲头顶，那年……他们一起逼死皇兄的那年历历在目！怎么可以让皇兄去见仇人！如果让渊无疆看到了……如果让他看到皇兄的面容，那么皇兄……
皇兄会不会这次也会被杀死！
聂晚笑不敢再往下想。
忘了这名，了解这段缘（四十八）
“若是你不放心的话……可以一起去。”涵曦看着瞳仁颤动的聂晚笑，收了周身的灵力，轻声开口。
“走吧……”拓跋辰逸对着涵曦开口。
“是……”涵曦谦卑的对着拓跋辰逸一躬身，转身走在前面带路。
聂晚笑紧握着腰间的剑，若是……渊无疆想要对皇兄动手的话，那么自己……一定……一定亲手了解了渊无疆。
涵曦并没有将拓跋辰逸引去鸾凤宫的路。
聂晚笑拳头狠狠的握紧再握紧……为什么……偏偏是鸾凤宫！
那个地方紧贴着珍宝阁，就是原本的大祭司居住的大殿。
聂晚笑讨厌那个地方，十分的讨厌。
走进鸾凤宫，穿过了正厅……来到后面……
这里面居然是一望无际的白色花田……甚至从外面都看不出这里面居然是如此之广茂！
一阵温凉湿润清风袭来，夹杂着漫天飞舞的白色花瓣，风中甚至透着阵阵的沁人心脾的微香，白茫茫的一片宛如仙境，和那日渊无疆去找聂晚容想要得到他力量时，聂晚容所在的地方是一模一样的。
凉亭中，坐着面色苍白的渊无疆，石桌上放着一坛酒小菜还有两个酒杯，看到拓跋辰逸的面容，渊无疆先是一怔，随即皱紧了眉头开口道：“过来坐吧！”
聂晚笑皱紧了眉头，这里……他知道，这花……是只有他们血族皇宫才有的花，名叫血姬，只要碰到鲜血……哪怕是一滴，就会变成血红色！
路夜鸾甚是喜欢从他们血族皇宫移来了好多，可是都死了……唯独其中的一颗在路夜鸾的悉心照料下一日比一日好，终于……开满了这里，路夜鸾便在那里命人建了一座凉亭！每每……都会和楚弦歌在里面下棋。
在聂晚笑恍神间，拓跋辰逸已经走到了凉亭内。
“北魏的皇帝……拓跋辰逸！”渊无疆微微瞌着眸子，对着拓跋辰逸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坐……”
拓跋辰逸轻笑了一声，撩起衣裳的下摆款款坐了下来：“你知道我是谁！”
“是啊……知道！”
渊无疆替拓跋辰逸斟满了酒，唇角勾起……可是那低垂的睫毛下遮住的却是那样悲伤的神色，他犹记得那天……就在聂晚容那没有灵魂的肉身消散之前，他说……
“不知……何时才能再品这美酒啊……”
所以这次渊无疆请拓跋辰逸过来，就是想要拓跋辰逸……好好的再次品品这美酒，他……亲自酿的酒！
“尝尝这酒……是朕的一个朋友酿的！”渊无疆举起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抬袖擦了擦自己的嘴，再次给自己斟满。
原本应是香醇的美酒，这会儿在渊无疆的嘴里却变了味道……居然是那样的苦涩。
拓跋辰逸睨了渊无疆一眼，撩着袖子举杯也是一饮而尽。
香醇温润的口感让拓跋辰逸唇角不自觉的勾起。
“再来……”渊无疆又替拓跋辰逸斟满酒，眸子有些微红，“喝完酒……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渊无疆说完又是一饮而尽。
拓跋辰逸轻笑着看着渊无疆：“听你这口气……似乎认识朕？”
“呵呵……”渊无疆轻笑了一声，“等会走的时候……这酒，我会派人全都给你带上，这样……你就能天天喝到了。”
拓跋辰逸的眸子沉了下来，抬手将那一杯酒再次喝下。
“那你也知道你现在的皇后，其实……是朕的皇贵妃了！”拓跋辰逸说完浅笑着抬起那双宛如阴鸷的眼眸死死盯着渊无疆。
“她不是……你的皇贵妃，已经死了！”渊无疆抬起头看着拓跋辰逸，“朕的皇后……是一个全新重生的秦晓默，是朕的……皇后！”
拓跋辰逸唇角提起了起来，仰头再喝了一杯，开口道：“你知道么……她说，五年内……会让朕痛失所有，朕知道……尤其这是在南疆，朕……恐怕带不走她！更别说她不愿意和朕走，可是……五年后……她一旦踏上我北魏国土，朕……就会永远的将她留在身边。”
“是么？”渊无疆轻笑。
“不信？”
“曾经有一个男人也这样和我说过……”渊无疆轻笑了一声，曾经的聂晚容也是这样信誓旦旦的对他说过，三年内，只要她进入我血族领地，我定会让她心甘情愿的留在我的身边，成为我的皇后！
是啊……晚容……你以前就说过，只不过以前说的是夜鸾，现在说的是另外一个女人，很好……真的很好，只要不是夜鸾谁都可以，夜鸾……给你带去太多的痛苦了，你……是应该解脱了，找到别的女人解脱了……
“哦？”拓跋辰逸抬唇，“但是……朕，说道做到！”
“那你就是决定走了？”渊无疆轻声问道。
“不……”
“不？”渊无疆正在倒酒的手一顿。
“朕……还要再试一次！”拓跋辰逸轻笑，“就算明知道或许带不走她了，还是想要试一次，不然岂不是白来一趟，只要再试一次……要是还不行，那么……我就回北魏，我会在北魏恭候她的大驾！一定会把她留在我的身边！”
“好！朕就让你再试一次！”渊无疆心里非常的清楚，现在的秦晓默恐怕……谁都带不走！
如果说是以前的话，渊无疆相信……魅连若可以带走她！魅连若一定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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忘了这名，了解这段缘（五十）
楚弦歌轻笑：“主子还满意么？”
秦晓默看着楚弦歌颈脖上那一道血红的痕迹缓缓淌下鲜血，皱紧了眉头开口道：“下去包扎一下吧！”
“多谢主子关心！”楚弦歌轻笑躬身，声音温软，“不过算日子……主子最迟今晚就需要进补鲜血了，主子如果需要……属下这就去给主子找补品。”
秦晓默握着鞭子的手骤然一紧。
“知道了，下去吧！”秦晓默咬紧了牙。
“是……”楚弦歌看了眼秦晓默直挺挺的背影，垂眸退了出去。
鲜血……秦晓默拳头狠狠的握着，她知道楚弦歌说的补品是什么，就是……活人！鲜活的生命！
秦晓默抬起头，定定看着面前的烛光……或许，自己可以挺过去吧！只要意志坚定应该能挺过去吧！
只是……秦晓默回头看向了摇篮里的小麒涟，万一自己失控的话……秦晓默害怕害怕的手心里出了细细密密一层汗珠，绝不能让孩子被我伤害！
秦晓默拳头一紧，开口道：“凝芷！”
“是！”凝芷从殿外走了进来，轻笑着问道，“公主有什么吩咐？”
“今晚，你带着麒涟去麒麟殿……”秦晓默转过头，唇角强扯出了一个笑容看着凝芷。
“公主……有什么事吗？”凝芷疑惑的看着秦晓默，小殿下一直都是公主晚上搂着睡的，今天公主怎么了？
“今晚……皇上可能要来本宫这里。”秦晓默握紧了手中的鞭子。
“真的么……”凝芷的笑容从唇边蔓延开来，从她来了到现在皇上还没有来过公主这里呢，要是今晚来那实在不应该让小殿下打扰，凝芷笑着向着摇篮里的小麒涟走了过去，轻轻将她抱起，“公主放心吧……凝芷一定会好好的照顾小殿下的！”
“嗯！”秦晓默踱步走至小麒涟的身边，抬手轻抚着小麒涟的粉雕玉琢似得小脸，轻声叮咛，“一会她醒了一定会找我的，你只要抱着她来回的走走她很快就会再次睡着。”
“公主放心吧，凝芷记下了……”凝芷抱紧了怀里的小麒涟对着秦晓默笑道，“既然陛下一会儿要过来，公主就赶紧准备吧，凝芷还是先将小殿下抱走给公主时间准备！”
说罢，凝芷满脸幸福的笑了笑将麒涟抱了出去。
目送着凝芷走远，秦晓默面颊上的笑容终于沉了下来，她藏在袖中的拳头紧紧地握着，踱步至门口，目光沉着：“今晚不用守夜……你们全都下去！一个都不许留……”
“是！”宫婢太监们对着秦晓默福身之后，悉悉索索全都退了下去。
“楚弦歌……你也不要呆在这里！”秦晓默那双凌厉的眸子猛然扫向了柱子后，声音低沉。
“主子……是害怕伤害别人么？”楚弦歌从柱子后走了出来，月光下……那双红色的瞳仁熠熠生辉。
“下去！”秦晓默握紧了拳头。
“如果是这样……主子可以用弦歌的血！”楚弦歌额前的细碎的发被风吹拂着模糊了那双血眸。
“本宫……谁的鲜血都不要，下去！”秦晓默厉声喝道。
这些都是她该承受的，是她为了得到新的生命和魅连若换的……自己明明知道还要换的！
“那么至少让属下守在外面吧！”楚弦歌垂下了头。
夜风微凉，吹拂着秦晓默的面颊，发丝在唇边暧昧的纠缠着，她的目光看着楚弦歌在月光下修长的剪影，坚定！
“随便你吧！”秦晓默猛然的关上了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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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
一头白发的魅连若站立在北魏最高的铜塔之上，俯瞰着北魏整个皇宫……
巨大的月，就在魅连若的身后，远远望去……就像是一幅画，月亮是他的背景，他就像是从天上而来的仙人，从月中走了出来，那一头白色的发金色的长袍随风舞动着。
“主子……这就是北魏的皇宫了！”笙歌轻声开口。
“啊……我知道。”魅连若洁白的睫毛微颤像是一对即将展翅的蝶，良久，他抬起那双金色的瞳仁，轻笑，“这可比不上南疆皇宫啊……”
“是！”笙歌应道，对笙歌来说现在的心情十分沉重，如果找到了主子的那一缕魂魄……那就意味着……
笙歌不想看到，真的不想看到。
“这里……就是小东西以前生活的地方吧！”魅连若那双金色的瞳仁流光温软，却掩不住眼底最深的悲伤，曾经被秦晓默看到过的悲伤。
“是。”
“他也在这里吧……”魅连若轻笑着垂下眸，“聂晚容……他果真有帝王命。”
“殿下！”笙歌艰难的吞咽了一口口水，看着魅连若咬紧了牙。
魅连若抬手……在月光下近乎透明的食指上萦绕着金色的光芒，他轻笑着开口：“去吧……找到那一缕魂魄！”
笙歌眸子胀红，上前一步想要阻止可是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他看着那金色的光芒缓缓的从魅连若手中飘离，“咻”地一声从他耳边窜过，直向着后方飞去。
魅连若转过头……
强风凌乱了魅连若的长发，模糊了他那双狭长入鬓的凤眸。
那金光停在了一座宫殿的上方，环绕着，好像是在告诉魅连若就在那里……他就在那里！他的那一缕魂魄。
忘了这名，了解这段缘（五十一）
“景澜殿……名字倒还别致，笙歌你就候在外面吧！”说罢，魅连若那双金色锦织绣工繁复的蹬脚靴踏上了玉阶。
“主子……属下……”笙歌握紧了拳头正要开口。
“嗯……你在外面候着吧。”魅连若轻声打断了笙歌的话，一个人向着台阶高出走去。
魅连若来到景澜殿大殿门口，抬手将门推开……
“吱呀——”
那凄凉哀伤的开门声像是诉说着主人的不幸一般。
魅连若抬脚踏了进去，白色的纱曼肆意摇曳着，整个大殿空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魅连若抬手撩起了层层叠叠的纱曼，向着内室走去……
月光透过雕花镂空的窗户斑驳的泄了一地，映的这大殿更加的空旷静默……只回荡着魅连若缓慢的脚步声。
金色的光芒缓缓地从殿外飘了进来，停在了魅连若的肩膀上。
“他在这么？”
魅连若那宛如露珠坠落玉盘的声音轻柔的响起，肩头上的那金色的光芒这才悠悠然然的飘起，穿过阻隔在魅连若面前的白色轻纱，向着内室飞去。
里面么？魅连若抬脚款步向里前行。
清风从窗外灌了进来，卷起了纱帐也带起了那纱曼后案台上搁着的画纸，宛如飘扬的落叶……轻轻的落在了魅连若的脚下。
他眉头微微一紧，躬身将画卷捡了起来……瞳仁一颤。
借着月光，魅连若清楚的看到画卷上那浅笑嫣然的女子分明就是……秦晓默！
或者说……以前的秦晓默！
魅连若抬起头，那纱帐后的案台上地上……全都是被画满的画纸！
魅连若抬手撩开了纱帐，向前踱了两步，躬身捡起地面上的画纸……
这一张是秦晓默，那一张还是秦晓默……这也是秦晓默……这也是！
平铺在地面上几乎占满了这后半个宫殿的……全都是秦晓默的画像！全都是！
魅连若握着画纸的手骤然一紧缩，甚至可以清晰的听到手指穿透纸张的声音，他快步踱至案台前，金色眸子中的悲伤终于不可遏止的蔓延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