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州怔了一下:“你不是才搬到我家对门吗?”何欢眨眨眼:“说的是没错,不过昨天我只是把一些衣服日用品先弄了过来,还有一些东西没搬,我先走了。”

陆锦州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楼道尽头,给小蝶拨了手机过去,那丫头关机,打到商湛哪里,商湛好笑的说:“你们不是出去约会了吗,怎么吵起架来了,那丫头气冲冲的打电话来,跟我说了句,明儿要去欧洲度假,就撂了。”

陆锦州叹口气,按断手机,觉得头有些疼,某些时候,小蝶太孩子气,陆锦州开车出了医院,本想回陆家,一侧头却看见立在路边打车的何欢,他想都没想,直接开过去停在她身前

车窗落下,何欢看清是他,不禁吹了声响亮的口哨:“我说谁的车这么牛,原来是陆医生的。”陆锦州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她每时每刻都能给他不一样的感觉,而且,会令他不由自主觉得轻松,半开玩笑的道:“需不需要免费的搬运工?”

何欢笑了,拉开车门坐上来,说了地址后,又加了一句:“先说好,这可不能算在你欠我的那顿饭里哦!”陆锦州低笑一声:“好,我还欠你一顿饭,我会记得还。”

何欢原先住的地方距离锦州那里不远,大约二十分钟车程,是那种白领公寓类的住宅,其实就五个箱子,却相当有份量,从那边搬到这边,陆锦州累的满头大汗 。

把最后一个箱子搬进来后,不禁问何欢:“这里是什么东西?”何欢笑了,有些抱歉的说:“书。”“怪不得。”陆锦州也笑了。

何欢把他让到客厅的沙发上落座,去冰箱里拿了一瓶水递给他:“还没烧水,不能泡茶,也不能冲咖啡,你先喝这个好不好,不过,为了表示我的谢意,今天晚上我亲自下厨做顿丰盛的晚餐请你,怎么样?”

陆锦州挑挑眉:“你厨艺如何?不会让我直接去对面挂急诊吧!”

第四回

何欢笑了起来:“放心,据说我的厨艺还过得去,至少,不会让你去挂急诊,你先坐会儿,或者,你想看看电视?”何欢把遥控器递给他。

陆锦州接过去放在一边的小几上:“你这么客气,我都不好意思了,你尽管去忙,别管我就行了。”何欢道:“那你随意。”转身进了厨房。

陆锦州这才仔细打量四周,其实这个小区的住宅,都是成品精装房,优点是简便省事,买了搬进来就能住,不必另外装潢,缺点是千篇一律,陆锦州当初看的样板间,跟自己住的房子几乎一模一样,一开始,他总有种住在样板间的感觉。

何欢这里却有些不一样,虽然格局没差,但风格迥异,仔细看,就是多了一些小东西,例如角落里精致的手工陶艺花瓶,沙发上颇具民族特色的靠垫,以及客厅连着的小露台上姹紫嫣红的一角,使得明明一样的房子,却变得别样温馨起来。

陆锦州信步走了过去,推开相连的玻璃门,不禁失笑,头一次看到有人家里种这样的东西,这是什么?仙人掌吗?

“陆医生…”何欢的声音从厨房传来,陆锦州走过去,才发现,这么快的时间里,她已经切好要用的菜,并伴了蔬菜沙拉,用一个漂亮的玻璃碗撑着,看上去鲜艳欲滴,相当令人垂涎。

陆锦州以为她让自己帮忙炒菜,急忙摆摆手:“你不是指望我,我可是彻底的厨艺白痴。”何欢嗤一声笑了,指了指玻璃碗里的蔬菜沙拉:“只是让你把这端到外头餐桌上罢了,你怕什么?”

陆锦州也颇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把拌好的沙拉拿出去,又转回来,立在厨房外,看着何欢动作熟练的倒油炝锅,滑肉,翻炒,忽然觉得相当新奇。

陆锦州从来不知道,一个在厨房忙碌的女人,会令他感到如此温暖,他在对面住的时候一般不开火,大多数在医院的食堂吃,如果回去陆家,有帮佣阿姨和厨师,他几乎没有看女人做饭的体验,他的印象里,妈妈从来没做过饭,至于小蝶,估计连厨房都没进过。

小学的时候倒是有过一次,班里一个胖胖的男同学,他还记得名字叫刘向东,他家就在学校对面,有一次刘向东在学校中暑,老师打他妈妈的电话打不通,就让自己跟商湛两个,去学校对面的小区找刘向东的妈妈前来。

刘向东的妈妈开门的时候,他跟商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已经是下午快放学的时间,他们早就饿了,而刘家弥漫的菜香,令人忍不住垂涎三尺,后来他跟商湛帮着刘妈妈把刘向东送回家,刘妈妈还特意招待他们吃了晚饭,很简单的几个菜,却比厨师做出来的,多出一份令人难忘的味道,即便如今过了这些年,仿佛仍留在记忆深处。陆锦州后来觉得,或许那才是家的味道,平常却温暖,就像现在何欢给他的感觉,几乎跟记忆中重叠。

何欢把菜炒好,关了火,一回头发现陆锦州倚在厨房门边上看着自己发呆,不禁笑道:“你站在我背后,不是想偷师学艺吧!先说好,我可不会轻易收徒的哦!”

陆锦州不由失笑:“反正我就住对面,何必麻烦偷师,以后搭伙算了。”接过她手里的菜,拿了出去。

何欢把汤端出来,放到餐桌上道:“搭伙倒是没问题,只不过今天是特例,平常我回来很晚的,等我回家,恐怕你已经饿死了,刚搬进来,冰箱里的材料不多,今天就先简单些,改日得空,我再好好招待陆医生。”

陆锦州扫了眼桌上的菜:“这还不算丰盛,难道我该期望下次你请我吃满汉全席吗?”

“满汉全席我可做不来。”何欢指了指那盘扒牛肉条道:“尝尝这个如何?”陆锦州夹了一筷子放在嘴里,几乎立即又夹了一筷子道:“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吃这道菜。”何欢指了指他:“早晨你告诉我的,忘了吗?”

陆锦州这才想起来,早晨采访的时候,貌似她问了自己喜欢吃什么,倒是想不到她晚上就做了一道来请他,这道菜虽然看上去简单,做的地道却不容易,而何欢做的酥烂适口,酱香浓郁,相当地道。

陆锦州吃了一碗饭下去,不禁感叹道:“你真可以去当厨师了。”何欢道“厨师我倒是没想过,但小时候想过开餐馆,后来才发现自己的想法太幼稚了,很多事情并不是你想就能做的…“

她的声音清凉,却渐渐低沉,仿似有种隐约的无奈,从她身上透出来,令陆锦州不禁为之动容。

她却几乎立刻回过神来道:“虽然我厨艺不差,却极少有时间做,所以…”陆锦州笑着接了下去:“所以你是想告诉我,有了这顿没下顿吗?”

何欢撑不住笑了起来:“你知道就好。”

吃过饭,陆锦州不好再叨扰,毕竟认真说起来,两人并不算很熟悉,便告辞离去,进了对门自己家才发现,跟何欢在一起的时间,总是过的飞快。

陆锦州本来想,两人住对门,肯定经常遇到,但很快就发现,这种巧遇的机会并不多,整整一礼拜,他都没再见到何欢,有时,他甚至怀疑她是不是已经搬走了,为此,心底深处有一丝莫名古怪的遗憾,何欢是个很难令人轻易忘记的女子。

就在陆锦州几乎快适应了的时候,何欢却以另一种更鲜明的姿态闯入他的视线中。

陆锦州喜欢的运动并不多,唯一坚持下来就是骑马,有时候精神太过紧绷了,他会选择去马场骑马,大多数是跟商湛一起,这些日子小蝶去了欧洲度假,陆锦州打了数通电话过去,她都不接,那丫头是真跟他认真闹别扭了。

陆锦州头疼非常,面对小蝶他总感觉像对一个孩子,如果以后要哄她一辈子,陆锦州都不知道自己做不做得到。

换好衣服刚走进马场,就发现今天的马场分外热闹,跟相熟的骑师打了个招呼,询问:“今天有马术比赛吗?”

骑师笑着摇摇头:“今天正光的周董带带了几个新朋友来,不知谁起的头,要临时来场比赛,让人设置了跨越障碍,应该不是生手,虽然不是正式比赛,想来该有些看头,陆医生跟商总如果要看热闹,不如去二楼看台,那里更清楚一些。”

陆锦州本没什么兴趣,却不妨身后的商湛往那边望了望,颇有兴味的道:“好像是个女人,老周可从来不带女人来马场,今儿怎么了,走,去瞧瞧热闹。”陆锦州只得跟着他上了二楼看台。

两人并没有坐下,而是立在半圆形的看台边上,锦州看清了下面的人,不禁惊愕:“是她。”

商湛的目光也落在起点那里,牵着一匹白马的女人身上,一身深咖啡和白色相间的骑装,把她完美的身材勾勒的淋漓尽致,她微微侧头跟旁边的老周说了句什么,老周笑的满口牙都看的一清二楚。

待老周退到后边,那女人拍了拍马脖子,抓住马缰翻身上马,姿势流畅漂亮,真算相当专业,商湛都不由自主暗赞了一声。

哨子吹响,两匹马跃出起点,往前奔去,那女人低低伏在马背上,姿势标准优雅,靠近第一个障碍的时候,微微一提缰绳,轻松越过。

商湛笑道:“老周弄的这个还过得去眼,以前那些都什么货色,亏他还带出来,也不怕丢人。”

陆锦州微微皱眉,商湛把何欢归类于那些女人,陆锦州心里有轻微抵触:“她应该不是老周的女人。”

商湛颇有些意外的看着他:“怎么?你认识她?”商湛这时候才发现好友的异样,商湛自认为相当了解锦州,两人从出生就玩在一起,算起来,都快三十一年了,而锦州这时说话的语气,以及他忍不住落在下面那个女人身上的目光,都令商湛心生警惕。

虽说是哥们,可关系到小蝶的终身幸福,他不能不插手管这件事,尤其在事情还没发展到不可收拾的地步之前,首先他的弄明白这女人是谁?锦州怎么认识她的?两人有过怎样的接触?

商湛微微眯起眼,近乎审视的扫向下面的何欢,何欢已经先一步跑到终点,老周笑眯眯迎了上去:“想不到何小姐的马术这么高明,恕在下刚才眼拙。”

何欢翻身下马,摘下头盔抱在怀里:“周总这是答应让我进入西郊基地采访了?”老周目光闪了闪道:“这个,我是没问题,只不过西郊的药厂,我只占一半股份,另外还有个合伙人,我还要问问他的意思,何小姐再等两天如何?”

何欢暗哼了一声,心话儿,就知道这家伙狡猾,给她这使拖刀计呢,她的目的本来也不是他,她得好好想想,怎么能让这只老狐狸答应他进入西郊的药厂,她怀疑,如今在夜店猖獗贩卖的冰毒就是出自那里,而那里的另一个股东,也不是别人正是赵梦歌的弟弟赵孟海。

她正想着,忽听一个略低沉的声音道:“周董,怎么今儿这么闲在,有空出来骑马?”

周正光一见商湛跟陆锦州,急忙迎了过去:“原来是商老弟陆老弟,比起你们二位来,我是个不折不扣的闲人。”

“得了吧!西郊那个药厂,我可听说你赚了一大笔,不过…”说着微微低头凑到他耳边道:“别说老弟没提醒你,赵孟海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小心被他带沟里去。”

周正光自然知道,商湛跟他继母一向不合,赵孟海又是他继母的弟弟,商湛能瞧得上才怪,不过他不管这些,赚钱就行,嘿嘿一笑带过。

商湛的目光已经落在何欢身上,挑了挑眉开口:“这位美女瞅着很是眼生啊!”

周正光刚要说话,陆锦州已经跟何欢打了个招呼,颇熟络的道:“我不知道你会骑马,而且骑得的这么好?”

周正光一愣,心里暗道,本来还想利用机会整点艳福儿,不想这个记者竟然跟陆锦州相熟,陆氏商氏都是他惹不起的,跟他们两家比,自己手下那点产业,就跟草台班子差不多,见明显,陆锦州跟商湛都对她感兴趣,周正光先头那些龌龊心思也就自然歇了。

第五回

何欢对陆锦州眨眨眼:“我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上陆医生。”这还真是实话,何欢最近有点忙,忙着打通西郊药厂基地的缺口,二十年前的赵孟海就已经无恶不作,二十年后的他更学会了狡诈和阴险,而且防备心很重,是个老油条,而周正光却是个名副其实的酒色之徒,男人只要好色,就什么都守不住,但他的确没想到,会在这里遇上陆锦州。

她知道陆锦州也是这个马术俱乐部的会员,不过,他以为他最近很忙,没时间来这里骑马,但这样更好,省得她再费心思设计相遇,这样偶尔才显得真实,只是,商湛却是个变数。

虽然表面看不出这男人有什么怀疑,但何欢直觉,他看向自己的目光,隐隐带着不可忽视的审视,为什么,为了他妹妹商小蝶吗,倒真是个护妹心切的好哥哥,对赵梦歌的不满,丝毫没代入到商小蝶身上。

陆锦州不禁笑了起来,仿佛跟何欢在一起,总能轻易放松心情,商湛扫过陆锦州的笑容,目光闪了闪。

周正光笑道:“原来陆医生也认识何小姐,那就不用我再多事介绍了吧!正好商总陆医生都在,有没有兴趣塞一场?”

商湛笑道:“今天我是陪锦州来的,你要赛马只管找他就是。”

周正光转向陆锦州,陆锦州道:“只要何小姐不上场,在下奉陪。”“那赌个彩头如何?”在场的人听了都纷纷附和。

果然男人好赌是天性,即使陆锦州也没反对,虽说是彩头,赌注却实在不算小数,十万,输的人还要还要请吃饭。

何欢坐在休息区,看着陆锦州姿态潇洒的翻身上马,先是小跑,慢慢加速,有条不紊,他的骑术算相当不错,其实像陆锦州这种男人,哪怕不骑马,只穿着他那身白色骑马装站在哪里,在那群酒色之徒中,也是鹤立鸡群,而且,他的私生活干净的过分,也不知是医生的洁癖作祟,还是本身的自律性太好,干净的,何欢一度以为他对女人没兴趣,但他对自己仿似有些明显的好感。

“我能知道何小姐怎么认识锦州的吗?”商湛在旁边观察何欢很久了,商湛得承认这女人很美,那种美并不耀眼,却带着几分神秘的色彩,她的确有记者的犀利敏锐,可举手投足的优雅却又不是记者该有的东西,她的气质举止,甚至言谈,都颇似他们这个圈子里的闺秀,但他很清楚,她不是这个圈子的,活跃在T城的闺秀,他没有不熟悉的,但,他却从没见过她,如果她跟赵梦歌当年一样,想凭借这心计闯入这个圈子傍金主,他只能说,她修炼的相当到位,至少他都没看出破绽来,可见此女的道行。

何欢侧头看了他一眼,挑挑眉:“商总的口气倒像是审问,这样不礼貌的问题,我完全可以选择不回答,你如果实在好奇,一会儿可以去问陆医生。”何欢实在讨厌商湛这种高高在上的目光和态度,仿佛所有人在他面前都低人一等。

商湛没想到这女人如此不给面子,当面就给他下不来台,对锦州跟对自己的态度,简直天差地别,脸色略沉了沉,继而又笑了起来,只不过笑的颇有些轻浮,他略倾身,凑到她耳边,用只有她能听到的声音道:“锦州虽然不错,可惜名草有主,如果何小姐想要什么,我建议另选个目标,或许更快些。”

何欢忽然笑了起来,她也侧过头来:“另选目标?谁?让我猜猜,或许你商总想毛遂自荐?”她的声音虽低,却相当好听,好听的有些勾人的味道。

商湛又一次发现,这女人真的很美,美的精致,两人现在的距离相当近了,近到几乎快贴在一起,他甚至能清晰看到她肌肤的纹路鹤眼睫毛的弧度,以及她身上清淡的香气,他忽然好奇,她用的是哪个牌子的香水,而且她的唇近在咫尺,那饱满的弧度和轻粉色泽,令他肾上腺激素急速上升,忽然有一股亲她的冲动。

他颇暧昧的低笑一声:“相信我,比起锦州,某些方面,或许更能令何小姐满意,商湛的话一语双关,带着些许□的味道,何欢怎么会听不出来,而且,这男人已经渐渐俯头,靠了过来。

何欢不禁暗暗冷笑,这男人或许从来没领略过拒绝,所以才这么明目张胆,就在商湛以为自己会顺理成章能亲上她的时候,何欢忽然站了起来:“抱歉,可惜,我对商总没兴趣。”转身进了马场。

陆锦州已经翻身下马,即使在马上,他也注意到何欢跟商湛刚才的情形,心情有些莫名沉闷,直到何欢走过来,那股沉闷才散去。

周正光笑道:“我输了,愿赌服输,一会儿绣锦轩,我请客,何小姐一定赏光哦!”

何欢摇摇头:“不了,我一会儿还要回报社。”陆锦州道:“今天是假期,还要上班吗?”何欢摆摆手:“记者哪有什么假日,我先走了。”

商湛过来的时候,何欢已经走了,看都没看商湛一眼,陆锦州望着她的背影消失,看向商湛:“刚才,你们怎么了?”商湛笑了:“我要是说,她勾引我你信不信?”

陆锦州下意识的反驳:“不信。”商湛笑了:“你不信就算了,锦州,你不了解女人,女人大都虚荣。”

中午跟老周吃了饭,两人去了会所消磨时间,锦州从会所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十一点,喝了不少酒,把车就放在这边停车场里,打车回家,到了小区门口,刚下车就看到沿着人行道往这边走的何欢。

大约晚上有些冷,她外头套了一件长风衣,夜风拂过她的衣摆,路灯把她的身影拉的消瘦纤长,远远看去,陆锦州觉得,仿佛有种孤清的味道,令人想把她揽在怀里。

陆锦州并没有喊她,而是立在小区门口,何欢走到跟前,一抬头不禁笑了起来:“好巧。”“是啊!好巧。”陆锦州低头看了看了表:“这么晚了才回来,怪不得碰不上你,有必要这么辛苦吗?”

何欢叹口气:“没法子,世界上哪有白吃的午餐,你怎么也这么晚,哦!好大的酒味…”陆锦州往后退了一步,低声道:“抱歉。”何欢摇摇头:“我说着玩的。”

两人从电梯出来,何欢打开门,忽然转身道:“嗨!陆医生,你饿不饿/”陆锦州这才想起晚上其实没吃什么?倒是喝了一肚子酒,这会儿是觉得有点饿。

陆锦州坐在沙发上看着厨房里忙碌的何欢,心里忽然升起一股温暖安定,很舒服的感觉,令人忍不住留恋。

不一会儿何欢就端了两碗热腾腾的面出来,陆锦州吃了个底儿朝天,抬头才发现和何欢看着他笑。

陆锦州有些不好意思:“你做的面很好吃。”何欢:“多谢陆医生捧场,我做了饭,你负责洗碗不过分吧!”

“当然。”陆锦州收拾碗进了厨房,何欢看着他洗碗,显然他很少做家务,洗两个碗,洗的浑身都是水。

何欢好笑的道:“不知道的,以为你洗澡呢。”陆锦州放好碗,低头看了看自己,也笑起来。

何欢打开冰箱切了一盘西瓜拿出来,放在茶几上,问他:“想不想抽烟?”陆锦州摇摇头:“我烟瘾不大,平常不抽。”

陆锦州又坐了一会儿才回去,第二天,陆锦州刚起来,门铃就响了,陆锦州还以为是来打扫的阿姨,打开门才发现是何欢。

她穿了一身家居服:“陆医生,看在昨晚宵夜的份上,帮个忙怎么样?”

陆锦州笑了:“帮忙可以,不过要负责管饭。”

陆锦州跟着何欢一走进客厅就看见地上堆着乱七八糟的木板,已经拆的七零八落,看上去仿佛是个书柜。

何欢指了指:“本来我以为跟拼图差不多,实际操作起来才发现不容易。”

陆锦州笑了起来:“这是哪儿买的?怎么不管安装吗?”何欢道:“网购的,我看到时候都是成品,没想到送来是这样的。”

陆锦州指了指那边开着的房间:“是放在那屋的书柜?”何欢点点头,陆锦州接了工具,拿着拼装图研究了研究,就开始拼装,没一会儿就安装好了,顺便帮着何欢把箱子里的书放了进去,陆锦州才打量这间书贩,跟自己哪里差不多,只是窗前放了一张颇有古意的桌案,旁边的青瓷缸里有许多卷轴,案头的笔海里插笔如林,宣纸,砚台,香墨,侧面墙上挂着一幅字,写着:生亦何欢,笔力遒劲。

锦州的祖父比较传统,这些东西他自小耳濡目染,多少懂一些,他看得出,颇见功底,不禁问:“这是你写的?”何欢点点头:“写着玩的,所以挂在这里,反正别人也看不到,不怕人笑。”

陆锦州衷心道:“写的很好。”心里却道,怎么写了这四个字,尤其合着她的名字,感觉悲伤绝望。

第六回

跟锦州分开,商湛也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前年商氏新开发的顶级楼盘,临着T城一弯母亲河跟闹热的商业区,这里是闹中取静的黄金地段,顶层整整两层空间被商湛辟做自己的住处,由上至下的落地窗,把T城的夜景尽收眼底,古诗上说高处不胜寒,他偏最喜欢站在高处,这样可以把所有踩在脚下,他喜欢这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只是他也并非孤立于红尘之外,他也有在乎的东西,例如小蝶。

商湛想起今天在马场的情景,不禁皱了皱眉,在会所跟锦州喝了那么多酒,也没问出什么来,锦州只说是工作中偶尔认识的朋友,可两人熟稔的程度,这话肯定有水份,认识锦州也不是一两年了,明显锦州对那个姓何的颇有好感,甚至比好感更多些,从他不愿意跟自己谈论她就能知道。

商湛把手里的烟捻熄坐在窗前的沙发里,给小蝶拨了手机过去,很快那边接了起来:“哥,这个时间,你怎么有空找我,不该跟你那些女朋友们忙着吗?”

商湛嗤一声乐了:“女朋友们?说的你哥好像花花公子一样,对了,你打算什么时候回来,你就不怕你的锦州哥哥,被别的女人给拐跑了吗?”

商小蝶一听,立刻紧张起来:“什么女?锦州哥哥身边有女人吗?”商湛想了想,还是摇摇头道:“我就这么提醒你而已,别玩的太疯了。”

商小蝶嘟嘟嘴:“不是哥说男女之间需要一点距离吗,说我太粘人,再说,锦州哥哥那天把我丢在电影院自己走了,太过分了,我现在还没消气呢。”

商湛无奈的道:“小蝶,我说的距离感,不是让你一下子就跑到欧洲去,算了,哥就是告诉你,你那小性子别使过头,你也不是不知道锦州,他不吃这一套的,你自己看着办好了,哥言尽于此。”

商小蝶挂了手机还觉有些莫名其妙,她哥今儿怎么了,貌似有些烦躁,商湛的确有些燥,不仅是为小蝶,更多的是为了今天马场的那个女人,说起来,他还真没给哪个女人送过橄榄枝,今儿虽说自己居心不良,但好歹是主动了,这女人无论是为了钱,还是名利,只要她够聪明,各方面衡量起来,自己都比锦州适合的多,但她却毫不留情,甚至可以说有些嘲讽的拒绝了自己,那么她的目的是想挤掉小蝶当陆氏的女主人吗。

这一点上,锦州的确比自己好骗的多,如果她真是这种目的,所有事情就说的通了,可她又凭什么,认为自己可以获得锦州的青睐,以锦州的性格来说,既然已经对她产生了好感,两人的接触绝不仅仅局限于工作,虽然那女人的目的还不清楚,但商湛直觉认为,她肯定不怀好意。

忽然想起她马上令人惊艳的姿态,以及她靠近自己时,那淡雅的香气,令男人肾上腺急速上升的性感,都一再令人难忘,他都如此,更何况锦州。

商湛拿起手机给秘书小赵拨了过去:“你帮我查一个人,T城日报的记者何欢,身世背景都要查清楚。”

何欢自然不知道自己引起了商湛的主意,事实上,她都快忘了马场上跟商湛的短暂交锋,她的目的从来不是商湛,而是陆锦州,虽说所有事情都是她计划好的,但不得不说,陆锦州这个男人很容易引起她的好感,温暖,谦和,极像一个人,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何欢摇摇头,把手里最后一本书放进去,拍拍手站起来,歪着头问他:“中饭想吃什么?”陆锦州的目光从墙上那副字上收了回来,刚要回答,口袋里的手机铃声大作,他拿出扫了眼来电,是小蝶,他说了声抱歉,走出去到了外边的小阳台上接了起来。

何欢看着他下意识避开自己的举动,不禁勾了勾唇角,如果是商小蝶的来电,那么只能说,自己距离成功又近了一步,只是陆锦州这个男人太过自律,恐怕自己还要下一些功夫才能成功。

她很期待赵梦歌知道她的如意女婿被抢走时会怎样气急败坏,她算计了半辈子,大概永远想不到,令她功亏一篑的人是她的亲生女儿,或许她知道了以后,会后悔,恨不得当初生下她的时候,就该直接掐死。

何欢侧头看着墙上的字,生亦何欢,这是她最鲜明的写照,她的生命就毫无意义,只是爸爸有什么错,他只是不长眼的爱上那个虚荣的女人罢了,很多事情直到现在,何欢都不想,或者说说敢去回忆,那些事就仿佛一根根毒刺扎在她的心里,她想拔都拔不出来,日日夜夜折磨着她,早已发炎流溃烂烂的不可救药,这就是她的心,就算有也早已千疮百孔,哪里还有半丝温情。

陆锦州放下手机,回身却见何欢立在阳台门边上,眸光定定望着他,开口:“你未婚妻的电话吗?”陆锦州忽觉有些狼狈,却又不得不点点头。

何欢并没有再问下去,而是转了个话题问:“你喜不喜欢钓鱼,如果喜欢,我们去钓鱼怎么样?顺便在外面解决午饭,至于晚餐,我想我们可以吃鱼,如果你能钓上来的话?”

陆锦州忍不住轻笑起来:“你不知道吗,我可是钓鱼高手。”“钓鱼高手…”何欢颇耐人寻味的重复了一句:“那我就等着晚上吃你钓的鱼了。”陆锦州颇自信的拍拍胸口:“没问题。”

陆锦州洗了澡换了衣服出来,何欢已经站在门口等他,她穿的仍然很简单,牛仔裤T恤衫,头上一个竹编的卷檐遮阳帽,长发编了一条麻花辫,垂在一侧,脸上没有丝毫化妆的痕迹,干净的像个小女生,甚至,锦州觉得,如果她这样跟小蝶站在一起,说她们一样大,都不会有人怀疑,但事实上她多大了,陆锦州直到现在也不知道。

何欢眨了眨眼,把手里的大包塞给他,两人直接坐电梯到了地下停车场,何欢扫了眼陆锦州的车道:“你这车开出去,我有心理压力,不如开我的车去吧!我后备箱里有些野餐用具,正好可以用上。”

陆锦州点点头,车子开出市区很远,到了一片树林边上才停下来,陆锦州下车就发现,前面不远就是一条小河,河水清澈,水边有不少野生的水菖蒲,开了紫蓝色的小花,微风拂过,仿佛有淡淡的草木香,令人不觉心情放松。

陆锦州深吸了一口气道:“我从来不知道,郊外还有这样一片桃源。”何欢笑了:“其实桃源就在我们心里,只要寻找,处处都可以是桃源,好了,这个钓竿给你用,我们的晚饭就指望你了。”

陆锦州接过钓竿不禁笑了:“我可还记得午饭还没吃呢?”何欢把包提到河边,找了块干净的草地,把包里的野餐垫先拿出来铺好,然后是饭盒,甚至还从后备箱里拿出了个迷你烧烤炉架在一边。

陆锦州不禁失笑:“你不是中午饭也指望我钓的鱼吧!”

何欢眨眨眼:“我是先预备着,你怕什么?中午饭我们吃三明治。”说着把最上头的饭盒打开,拿出两个三明治,递给他一个。

陆锦州不禁问她:“你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个,我怎么不知道?”何欢笑了:“这个用什么准备,冰箱里现成的材料,几分钟就好了。”

吃了三明治,何欢就拍拍陆锦州的肩膀,用颇凝重的口气道:“接下来就看你的了,我可跟你说哦,除了这两个三明治,真没其他吃的了,如果你钓不上鱼来,我们晚上只能饿肚子。”

恐吓陆锦州一番,便不再管锦州,躺在他身边不远的草地上盖着她的凉帽假寐,陆锦州不禁失笑,他父亲平生最大的喜好就是钓鱼,跟商伯伯两人一到假期就相约出去野钓,所以钓鱼其实难不倒陆锦州,而且他也很喜欢钓鱼,尤其现在。

陆锦州从心里喜欢跟何欢在一起,心情放松,总有种时间过的太快的错觉,即使他心里知道这是不对的,是危险的,因为他自己都能清楚感觉到,胸腔那颗心仿佛已逐渐脱轨,但是他无法抗拒,或者说,根本不想去抗拒,何欢就仿佛一块巨大的磁石,吸引着他,不断靠近,再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