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锦州看了很久,才走进屋里,指了指阳台的花问何欢:“那是什么花?”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蟹爪兰,把这种花嫁接到仙人掌上,生长的最好,能开出最美最艳的花,花虽美却生于荆棘毒刺之中,美丽的东西不是有毒就是带刺,这句话仿佛很有道理对不对?”

其实何欢以前也没见过这种花,还是偶然的一次去郊区花窖里采访发现的,她觉得,这种花有点像自己,当时就买了一盆回来,她不怎么照顾它,却开的很好。

何欢把手里的筷子递给陆锦州:“吃罢,一会儿面该糊了。”陆锦州笑着接过去,虽然古怪,但它的美足以令人驻足观望,长着尖刺有什么关系。

何欢洗碗出来,陆锦州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闭着眼放松以后,脸上那种疲惫再也掩饰不住,虽疲惫,嘴角却轻轻上扬。何欢颇复杂的看了他一会儿,去里屋拿了床毯子出来盖在他身上,或许她该对他好一些,至少在这段时间内。

陆锦州醒过来的时候,窗外已是华灯初上,厅里的大灯没开,却留了角落里一盏地灯,氤氲出温暖舒服的光线,屋里却异常安静。

安静?陆锦州蹭一下站起来,按亮厅里的大灯,各屋里找了一遍,哪有何欢的影子,忽然看见茶几上他喝水的杯子下面,压着一张便签纸,他拿起来看了看。

“报社有急事,我要跑一趟,估计晚上十点以后才能回来,饿了的话,冰箱里有我下午包好的水饺,可以煮来吃,何欢。”

她的字写得很好,跟她的书法一样颇有风骨,不像个女孩子的字,却相当漂亮,陆锦州把便签纸折起来,放进自己口袋里,去厨房打开冰箱看了看,果然有饺子,小巧的盖板上有两层,用字条标注了馅儿,上面一层是肉的,下面是素的。

陆锦州低头看了看腕表,现在是六点半,他合上冰箱,去了自己那边拿了车钥匙,下去开车,回了陆家,他要把事情跟父亲说清楚,既然他爱何欢,就不会娶小蝶。

十四回

陆锦州刚进陆家大门,小蝶就扑了过来:“锦州哥哥,怎么提前回国也不告诉我,不是阿姨给我电话,我都不知道呢。”

陆锦州愣了一下,扶住她,却略拉开一些距离,他没想到母亲会把小蝶给找来,这也间接说明了父母的立场,他本来想把这件事的伤害度降到最低,但他父亲显然是在逼他做出更坚定的抉择。

被陆锦州推开的商小蝶抬头看着他:“锦州哥哥你不想见到我吗?”虽然一直以来她们不像未婚夫妻那样亲密,但锦州哥哥也从没这样推开过她,这令商小蝶微微有些受伤。

陆锦州低头看了她几秒,错开目光,低声说了句:“小蝶对不起,我们不能结婚,在我心里,你始终只是妹妹。”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商小蝶以为自己听错了,呢喃的重复了一遍,陆锦州调回目光重新落到她脸上,这一次并没有回避,他很清楚的说:“抱歉小蝶,我不能娶你,因为我爱上了别的女人。”

“锦州,你胡说些什么…”陆震声的声音从小蝶身后传来,陆锦州抬头看向父亲,异常坚定的道:“爸我不是胡说,无论您怎么做,也阻止不了我跟商家退婚。”

“锦州哥哥你说什么?你说要跟我家退婚,你不想娶我了,你喜欢上别人了,那我怎么办?我怎么办?不,不,我不同意,永远也不同意。”

商小蝶大声喊了几句,冲出门去,陆震声急忙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小蝶一个女孩子这样跑出去,真出了什么事,你让我怎么跟你商叔叔交代。”

陆锦州也知道,今天给小蝶的刺激太大,恐怕她一时接受不了,可是他很了解父亲,如果他不这么做,他父亲或许永远不会正视他要退婚的事情,但是伤害到小蝶,也是他一直最不想看到的事情。

陆锦州转身追着商小蝶出去了,锦州的母亲江一蔓才回过神来,从沙发上站起来,震惊的道:“震声,这是怎么回事?”

陆震声扶着她的肩膀坐在沙发上,长长叹了口气:“一蔓,从小到大,都没让我们操过心的儿子,这一回不知怎么了,说喜欢上了别人,要跟商家退婚,这几天被这事弄的我焦头烂额。”

“退婚?这怎么行,当初商陆两家联姻,可是上流社会的一段佳话,商陆两家的合作项目也正在启动阶段,这时候解除婚约,不说对小蝶,就是对陆氏也没有一点好处,若造成股市震荡跌盘,损失不可预计。”

陆震声点点头:“我也顾虑到这些,才把锦州调到国外去,是想他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哪想这小子今儿就给我跑回来了,跟入了什么魔一样。”

江一蔓道:“他喜欢的那个女人,是什么人?”陆震声道:“开始我并没想到这么严重,也没派人去调查,说起来,锦州除了医院就在家,很少出去应酬,哪会有机会认识别的女人。”

江一蔓却道:“儿子不是十一,是三十一,又一个人在外头住,咱们哪里看的住他,不是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吧!”

陆震声道:“如果是不三不四的女人,倒好办了,那种女人不过就是要钱,还算容易对付,我就怕那女人是冲着锦州来的,就是想嫁进咱们陆家,才在短短时间内就把锦州迷的晕头转向。”

江一蔓摇摇头:“锦州不是意气用事的人,我相信,他也不会为色所迷,如果他真喜欢一个女人,喜欢到不惜跟商家退婚,那么肯定不是个平常女人,你还是先调查一下再说,等锦州回来我也跟他谈谈,探探到底是个怎样的女人。”

陆震声点点头道:“小蝶既然知道,商家那边也就瞒不住了,商铨倒没什么,赵梦歌哪里,你明天约她出去喝茶,简单表示一下咱们的立场,让她别多想。”说实话,江一蔓从心里不怎么喜欢跟赵梦鸽打交道,赵梦歌身上那种势力的小市民气息,嫁进商家这么多年也还保留着,令人反感,可为了儿子也得勉为其难的应酬应酬。

再说陆锦州,追着小蝶出来的时候,小蝶已经上了车,启动车子,冲出去,险些撞上路边的路灯柱子,顺着私家车道开了下去,速度极快。

陆锦州急忙上车追过去,追到跟她平行,从车窗里冲她喊:“小蝶你先停车,听我说,这样很危险,你先听我说,小蝶…”

商小蝶看都不看锦州,把脚下的油门踩到最底,迈速表上的指针节节攀高,她什么也听不见,只听到从敞篷车外呼呼刮过的风声,脑海里回荡的是陆锦州刚才的话:“我喜欢上别人了,别人…”商小蝶都不记清,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喜欢锦州哥哥,仿佛从有记忆开始就喜欢了,小时候,哥哥对她很冷淡,她一度怀疑,哥哥不是自己的亲哥哥,而陆家的锦州哥哥才是,可是她还是喜欢凑过去,哥哥不理她,锦州哥哥却会陪她玩,跟她说话,那时候,她觉得锦州哥哥真好,她想自己长大了一定要嫁给他,做锦州哥哥的新娘子,那样就能永远在一起了,这是她从小的梦想,却在这一瞬被打破,她不会接受,也不能接受。

眼泪冲出眼眶掉下来,她委屈的想死,眼前的视线开始模糊,她也顾不得了,陆锦州也有些后悔,早知道小蝶的性子,应该好好跟她说的,她这样开着车横冲直撞,肯定会出事,他大声叫她停车,可她理都不理,无奈之下,陆锦州迅速超车过去,打方向盘横在她前面的路上

商小蝶看到陆锦州的车,急忙刹车,刺耳的刹车声过后,是撞击的声音,冲力过大还是撞在了一起…

商湛赶到陆氏医院的时候,就看到小蝶有些呆滞的坐在椅子上,目光直直盯着前面的脑部扫描室,商湛拉她的手,她都没什么反应,直到陆锦州从里面走出来,商小蝶才站起来,直接扑过去抱住陆锦州,哇一声大哭起来:“锦州哥哥,我不是要撞死你,真的,你相信我,我就是太生气了,太气了…”

那一瞬冲力过大,陆锦州的车被斜斜撞出去,正好撞到了路边的大树上,幸运的是陆锦州的伤并不严重,只是轻微脑震荡,但撞破了头,血顺着额头流下来,看上去有些吓人而已,商小蝶没事,只是有些几处擦伤。

陆锦州摸了摸她的发顶,轻声安慰:“锦州哥哥知道…”

半晌放开她,把她推到商湛身边:“什么都别想,回家好好睡一觉。”

小蝶还想说什么,目光落在陆锦州额头的绷带上,咬咬唇,靠在商湛怀里,商湛拥住她,目光沉沉望着陆锦州:“我想我们该谈谈。”

陆锦州微微苦笑:“好,一会儿老地方见。”

商湛自己开车送小蝶回家,到了商家门口,他停车侧头看着妹妹,略斟酌片刻开口:“小蝶,哥希望你好好想想,如果一个男人不爱你,你还要嫁给他,你这一生注定了是不会幸福的,与其如此,放弃反而更好。”

小蝶抬起头来:“从小,我就想当锦州哥哥的新娘,这个梦我做了二十年,哥你教教我,怎样才能放弃,即使明知道锦州哥哥不爱我,我也不能放弃,你说嫁给他注定了不会幸福,可是不嫁给他,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活下去,真的,我不能没有锦州哥哥,他是我的所有。”

商湛一路都在想小蝶刚才说这几句话时的表情,那么痴,那么傻,几乎入了魔,他原以为小蝶对锦州的感情只是习惯性依赖,但现在他也拿不定了,虽然拿不定,但有一点他很确定,何欢那女人出手了。

如果说以前何欢只是基于诱惑的目的去铺垫,那么现在才是开始,明明是个虚荣狡猾的女人,怎么锦州就会陷了进去,而且这么快。

商湛忽然想起那女人上次还提议让自己娶她来做交换,那么她是想嫁给锦州了,这才是她最终的目的,她搞的神神秘秘,最终目的还不是跟那些女人一样,只不过她的胃口比那些女人大的多。

商湛推开包厢的时候,陆锦州正在打电话,那一瞬间的表情,落在商湛眼里,商湛不用猜也知道,电话那头肯定是何欢,即便自己跟锦州是从小长大的朋友,商湛依然觉得,此刻锦州的表情那么陌生,那种高兴仿佛是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有些刺眼,跟他面对小蝶时的温柔完全不同。

商湛真的很想知道,此刻那女人跟他说了什么,令一个男人只讲电话就讲的这么动情。

陆锦州看见他,站起来,走到一边,对着话筒低声道:“我要晚一些回去,你别等我,先睡…”挂断手机,就听商湛阴沉的道:“你们已经住在一起了?”

陆锦州摇摇头,不知道为什么,看到陆锦州摇头否认,商湛心里忽然松了松,商湛坐下来,拿起酒杯喝了一口,打算好好跟他说:“锦州,除去小蝶的关系,我们是朋友也是兄弟,所以我不得不提醒一句,何欢那女人不简单,你别被她的外表骗了,她要的就是陆家少奶奶的位置,才使出手段诱惑你。”

陆锦州皱眉看着他,相当严肃的道:“商湛,即使你我是兄弟,我更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诋毁何欢的言辞,我说真的。”

“你他妈犯的哪门子傻,真以为自己是情圣了,你知道那女人前天跟说什么?她说只要我娶她,她就放弃你。”

十五回

“怎么你不信?”商湛声音大起来,情绪也有些崩不住,胸中涌出莫名焦躁,陆锦州深深看着他,良久才道:“商湛,你是不是也喜欢何欢?”

“狗屁,我会喜欢那个居心叵测的女人,也就你才会被她骗了。”商湛立即反驳,陆锦州仿佛松了口气,说实话,比起现在更糟的就是商湛也喜欢何欢,那天在马场的情形,他还记得,商湛否认了,他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因为他母亲的关系,商湛喜欢一个女人很难。

商湛发现,陆锦州真跟走火入魔了一样,他不禁好奇的问他:“那女人也喜欢你吗?”陆锦州稍迟疑了一瞬才道:“至少她对我有感觉。”

商湛皱眉看着他:“如果小蝶想不开,有什么万一,你还能如此心安理得吗?”陆锦州目光闪了闪:“我会好好跟她解释,我想小蝶会接受的,毕竟我跟她还没结婚,现在分开,总比将来好的多。”

其实商湛心里也认同这一点,锦州跟小蝶的感觉,距离恋人太远,小蝶说他们连接吻都没有过,这样的两个人,结婚后会是什么样子,不言而喻了,但想到小蝶执拗的样子,他又觉得事情不会如此简单,小蝶怎么会放弃锦州,而且,何欢那女人明显就是不怀好意。也不知那女人从哪儿蹦出来的,几天就把事情搅的一团乱。

何欢从报社回来,看见了陆锦州留的字条,眉头挑了挑,猜的不错话,他是回家摊牌去了,其实她也不想逼他,她只是在一步一步接近赵梦歌,她很想知道,对自己这个亲生女儿如此狠心的母亲,对她另一个女儿会是什么态度。

何欢也知道,自己做这些其实毫无意义,但她就是想知道,迫切的想知道。

洗了澡坐在沙发上,抱着电脑浏览网页新闻,何欢的目光定格在半山豪宅区的车祸页面上,现场中一辆是陆锦州的车,那么另一辆是商小蝶了,怎么会发生车祸?

她正想着,手机闪了闪,她看了眼来电接起来,话筒那边传来锦州的声音:“欢欢,你回家了吗?”

“嗯,刚回来没多久。”陆锦州并没有提车祸的事,只是说:“我可能要晚些回去,你不要等我,累了就先睡。”

陆锦州从电梯里出来,习惯性站在何欢门前,低头看看腕表已经快十一点了,不禁微微叹口气,刚要转身,门却开了,何欢站在里面:“你回来了,怎么不敲门…”

见他头上裹的纱布,愣了一下,急忙拉着他到了厅里,按在沙发上,伸手碰了碰:“这是怎么弄的,刚才不还好好的吗?”

陆锦州忽然张开手臂,把她紧紧拥入怀中:“没什么,就是发生了个小车祸,撞了一下,欢欢,你休几天假好不好?我想带你去个地方。”何欢目光闪了闪,最终点了点头。

何欢没想到的陆锦州是个这么随性的男人,她刚点头,就被他拽了下去,他们开着车,出了市区,何欢问:“去哪儿?”陆锦州只笑着说:“到了就知道了,累了,就先睡一会儿。”

何欢侧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景物不停后退,什么也看不清,她真有点儿累,车的颠簸下,她最终睡着了,后来是被陆锦州唤醒的,一睁开眼就是绚烂的天空,彤云把青冥的天空点亮,正前方一轮朝阳冉冉升起。

他们仿佛在山巅,头上的棚顶缓缓打开后退,山风瞬间灌入,带着一股清新的草木香,朝阳已经完全跳出云层升了起来,瞬间扩散的光辉,璀璨夺目,山里的清晨有些轻寒恻恻,何欢抱着胳膊瑟缩了一下。

陆锦州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披在何欢身上,把她拥入自己怀中低声道:“很美对不对,我喜欢日出,总带给人无限希望。“

何欢收回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朝阳落在他脸上,在他的轮廓外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边,使他的轮廓更加柔和,仿佛跟朝阳融为了一体。

何欢有刹那的恍惚,记忆中,仿佛也有相似的情景,但不是日出而是日暮,她不怎么喜欢日出,就像锦州说的,日出总带给人希望,而她早就没了希望,她有的只是黑暗和腐朽,她的生命本就是不被期待的,多余的,甚至为了她,爸爸成了现在这样,她是个灾难。

她喜欢日暮,看着太阳一点一点陨落,直至陷入黑暗,她觉得那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人生,她的结果最终也如此,直至莫如黑暗,再无一丝光亮,但刚才那一瞬,何欢有种感觉,日出日暮原来如此相像,至少给了她这样的错觉。

陆锦州侧头跟她对视,却发现,何欢眼底闪烁着浓重的绝望和哀伤,陆锦州更紧的拥住她问:“怎么了欢欢?不舒服吗,还是觉得冷?”

何欢回过神来,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摇了摇:“没什么,只是想到了我爸。”

陆锦州放开她一些,低头看着她:“是啊,我从没听你提过叔叔阿姨,什么时候带我去见见他们?”

何欢垂下头,过了一会儿才道:“我没有妈妈,至于我爸,再过些日子吧!”

陆锦州不禁有些失望,可又一想,自己的确急功近利了一些,跟小蝶的婚事还没解决呢,何欢看了看四周问:“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陆锦州笑了:“其实这里还是T城,只不过是下县山区。”指了指下面:“你看哪里,是山里人家,我们就在这里住两天好不好?”何欢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清晨的薄雾间,隐约有炊烟袅袅,她抬头看着他:“你的伤没关系吗?”

陆锦州摇摇头:“你忘了吗?我自己就是医生,而且,本来就不严重。”

何欢也没想到他会带自己来这种地方,心里飞快转了转,猜想陆锦州想做什么,是想生米煮成熟饭以后,他父母就不会反对了,还是为了让他自己更坚定,毕竟从昨天的车祸来看,商小蝶那里仿佛不大乐观,如果真是如此,自己该怎么做。

何欢想着这些,跟陆锦州进了山村,找了一家住了进去,要房间的时候,那位看上去朴实的老人家只给了一把钥匙。

陆锦州拉着她的手走进房间,很简单的布置,何欢的目光在那张双人床上停留几秒,错开目光,看向身边的陆锦州,却发现陆锦州的脸色有些古怪的红晕。

何欢嘴角不由勾了勾,有时候,她真挺怀疑陆锦州到底是三十一还是二十一,比起商湛,某些方面,陆锦州过于生涩了些。

昨天晚上一共也没睡几个小时,何欢仍然有些困,吃了饭,陆锦州说要开车出去买些洗漱用具,何欢索性就躺在床上补眠。

锦州回来的时候,何欢已经睡熟了,陆锦州冲了个澡也躺在床上,虽然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睁开眼看着何欢,即使她就在自己身边躺着,锦州也没什么真实感,她真的很美,其实小蝶也不差,细看,仿佛两人还有些相似之处,不是轮廓,而是眉眼,尤其眼角,都有些微微上挑的感觉,但小蝶是天真幼稚没长大的小女孩,何欢却是成熟而有魅力的女人,她优雅干练,却又有着女性的妩媚和温柔,特定场合她又会变得光芒四射。

何欢没出现的时候,陆锦州也不知道自己会如此喜欢一个女生,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但何欢出现的时候,他忽然顿悟,这就是他想要的,而小蝶只是妹妹。

陆锦州轻轻伸臂,把何欢抱在自己怀里,闭上眼,他觉得仿佛拥有了全世界,这就是爱吧!他爱这个女人,他要娶她为妻。

何欢身体略僵,在陆锦州开门回来的时候,她就醒了,她的睡眠很差,大多时候睡不踏实,她很怕做梦,那么多年纠缠不休的噩梦,总会不时造访。

陆锦州躺在床上盯着她看的时候,何欢已经僵到了极致,她心里异常矛盾,如果他想,她该拒绝还是同意,但他最终什么也没做,只是把她搂在怀里睡觉,何欢真松了一口气,却又觉的自己实在可笑,她还在乎什么,跟陆锦州发生了关系,不是更好,那样的话,以陆锦州的个性,无论商小蝶做出什么事情,哪怕自杀,他都不会动摇了,但何欢不想,说穿了,她不想事情进行到那种地步,她真心不想伤害陆锦州,如果真走到了哪里,最后如何收场,毕竟,她并不是真的喜欢锦州,而陆锦州喜欢的自己,也只是她刻意营造出的表象,她的本来面目他根本就不知道,如果他知道了,他还会像现在一样吗。

何欢暗暗摇头,他大概会恨她,会憎恶她,像她这么恶毒的女人,他会唯恐避之不及吧!

他们只在这里住了两天,就回了T城,这两天里,陆锦州相当君子,除了拥抱,连亲吻都没有。

进了市区,天开始下雨,绵绵的细雨从阴沉的天空落下来,连人的心情都跟着布满阴霾。

陆锦州刚打开手机,商湛的来电就顶了进来,他侧头看了何欢一眼,把车停在路边,下车接了起来,那边商湛显然已经气急败坏:“陆锦州你终于接电话了,小蝶自杀了…”

十六回

商湛真没想到锦州会做出如此不负责任的举动,那天晚上他回家,接了赵秘书的电话才知道,何欢那女人竟然住进了锦州公寓的对门,成了邻居,来了个近水楼台先得月,以那女人的手段,锦州不束手就擒才怪,说是住在对门,商湛忽然想起,刚才锦州打电话时的亲密,说不定早上了床。

想到那女人在锦州身下喘,息,商湛忽然觉得,胸中那股焦躁瞬间传遍四肢百骸,他想都没想,拿了车钥匙出门,直奔着锦州公寓去了,谁知扑了空,门卫告诉他陆医生跟何小姐开车出去了,已经走了二十分钟,打手机两人都关机。

商湛一开始还猜疑两人是不是私奔了,又迅速推翻自己的想法,何欢那女人的目的是嫁进陆家,她怎么会跟锦州私奔,即使私奔,也是那女人的手段。

商湛让人把自己知道的地方都找遍了,也没找到陆锦州跟何欢,两人就跟凭空消失了一样,而小蝶的自杀,更使所有事情乱上加乱。

小蝶是在家里的浴室里割腕自纱的,不是阿姨发现,后果不堪设想,事情闹到了这种地步,也再也隐瞒不下去,商铨知道后,震怒不已,陆震声亲自过来道歉,并表达了陆家坚持婚约的立场,并保证解决锦州的问题,才按下此事,可说是解决,连锦州的影子都抓不到,这些保证还不都是虚的。

何欢看着窗外,拿着电话仿佛僵住的陆锦州,她想一定出事了,是什么事?她能想到的就是商小蝶做出了什么激烈反应。

商小蝶是天之骄女,蜜罐里泡大的女孩儿,怎么可能接受退婚的屈辱,更何况,她还喜欢了陆锦州这么多年,如果真是如此,这会儿赵梦歌该知道了吧!她什么时候能找到自己头上呢,何欢真有些急不可待。

锦州回到车上,何欢轻声问了一句:“出了什么事吗?”

陆锦州目光闪了闪:“没什么,是医院的事,我先送你回去。”车子停在小区门口,何欢推开车门下车,陆锦州按下车窗:“我会尽快回来。”“好。”何欢答应一声,倾身在他唇上亲了一下:“开车要小心些,我等你回来吃饭。”锦州心里一暖,说了声好。

何欢看着陆锦州的车子进了对面的陆氏医院,才转身,刚进小区,就看到前面不远处的商湛,商湛可以说把刚才一幕看了个满眼,他还是头一次窥见何欢跟锦州私下相处的情形,不得不说,这女人的手段太厉害了,他很肯定何欢提前做过不少功课,她几乎掌握了锦州所有喜好,她打造出来,或温柔贤惠,或干练惊艳,或才华横溢的形象,每一样都令锦州无法抗。

她既懂得表现自己,又懂得适时收敛,或硬,或软,或冷,或热,把锦州迷得神魂颠倒,但商湛想,她面对自己的那一面,锦州肯定不知道,这女人面对自己的时候,冷漠又现实,尖利的仿佛一个浑身长满刺得仙人球,令人无从下手,但到了锦州面前,却收起全部尖刺,温柔的让人不舍心疼。

也不知之前勾引过多少男人,才练就了这一身收放自如的好本事,商湛根本没意识道,自己潜意识里有些发酸的心态。

何欢仿佛没看见他一般,迈步从他身边过去,却被商湛一把抓住手腕拽了回去,身体一转,把她按在车门上,身体前倾死死压住她,沉声道:“小蝶自杀了,因为你,她自杀了。”

何欢看着他,脸色都没变一下。 商湛低下头,几乎咬牙切齿:“你血管里流的是冰吗,你怎么能毫无一丝愧疚。”

何欢忽然笑了起来,她并没有挣扎,而是稍稍垫脚,凑到商湛耳边上,轻轻的道:“这么算起来,你的血也不热,如果那天你答应我的条件,你妹妹今天也不会自杀了,既然你妹妹都自杀了,你这个好哥哥不守在跟前,却跑到我这里来做什么?是不是后悔了?可惜现在你想娶我,也晚了,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对你没兴趣了,仅有的一点兴趣也没了,我发现,自己开始喜欢锦州了,或许,我会爱上他也不一定,你看,这样一来不是皆大欢喜吗,他爱我,我爱他,我们结婚生子,然后幸福的过下去,至于你妹妹自杀与否,跟我什么干系?”

商湛气到极致,推开她,抬手就是一巴掌,啪一声,这一巴掌很重,,打在何欢脸上,立刻就起了五根清晰的手指印。

何欢甚至觉得,自己眼前都有些发黑,但是很快,她回过神来,抬手狠狠一巴掌还了回去,一巴掌不够,又一巴掌打了过去,连着两巴掌都落在商湛脸上,商湛没有躲,但脸色已经趋于铁青,在何欢第三巴掌扇过来的时候,商湛一把握住她的手腕:“让你打两巴掌,已是极限,别得寸进尺。”

何欢挣开他的钳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忽然笑了,因为半边脸红肿,她笑起来有些狰狞:“本来我还有点可怜你妹妹,你这一巴掌,正好把我仅剩的一点同情心也打没了,你信不信,明天我就让锦州娶我。”

商湛冷冷的道:“他娶你,也不代表陆家能接受你。”“那有什么关系?这个世界上哪有赢过子女的父母,我嫁给锦州,早晚他们会接纳我,至于你妹妹,帮我转告她,一哭二闹三上吊,是女人最无能的表现,不值得同情。”撂下话转身走了进去。

商湛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刚才那一巴掌的确打的重了些,他的手现在还有些发麻,但这女人真知道怎么勾男人的火,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让他的怒火想压都压不住。

商湛忽然发现,跟何欢这女人硬碰硬一点用都没有,对付这女人就得玩点阴险的,他抬头望了望上头,上车开出小区直接进了对面的陆氏医院。

刚出电梯就看听到赵梦歌的声音,他不禁皱了皱眉,说赵梦歌为了小蝶好,他才不信,即使她是小蝶的亲生母亲,但那女人一心就惦记着怎么能搂到钱,小蝶也是她的工具罢了,那女人自私的令人发指。

他拐到VIP病房的走廊上,就看见赵梦歌跟个泼妇一样,抓住陆锦州又哭又喊的,骂他:“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等,没良心等等。”忽然商湛觉得讽刺,这些话从赵梦歌嘴里说出来,真是非常讽刺,她如果有良心,当初就不会趁自己母亲卧床的时候,勾引父亲上床,甚至,被他母亲发现,如果不是后来商湛发现母亲的日记,他或许也不会如此恨父亲。

商湛想到母亲在知道父亲跟赵梦歌□的情况下,度过了人生最后的日子,他就觉得父亲真的太无情太残忍,他不信他父亲不知道,男人有时候不知道,都是刻意伪装的。

江一蔓过来拉赵梦歌:“梦歌,你放心,锦州只是一时糊涂。”赵梦歌看向陆锦州:“你会跟小蝶结婚?”

陆锦州沉默半晌摇摇头:“我会等小蝶平静下来,好好跟她说清楚。”

“你说什么?你还能说什么?你想让小蝶再死一次是不是?一蔓你也听见了。”江一蔓没辙的看向丈夫,陆震声沉声道:“如果你还是我陆震声的儿子,就必须娶小蝶,外头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立刻给我断了,如果再胡闹下去,我会登报脱离父子关系。”

“震声…”江一蔓震惊的看着丈夫,赵梦歌也有些愣,心话儿,如果陆振声脱离父子关系,还有什么搞头,她还能捞到什么好处。

商铨也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种地步,陆震声就是脱离父子关系,也解决不了根本问题,况且看锦州这态度,估计脱离父子关系也没用。

果,然陆锦州说:“我不会分手,我爱她,对小蝶我只能抱歉。”

赵梦歌踉跄的后退一步,商铨扶住她,商湛走过来道:“这件事情如果闹起来,被媒体知道,对商陆两家都没好处,所以尽量低调处理为好。”

他的目光略过赵梦歌落在他父亲身上,商铨自然也知道这些,商湛看向陆锦州:“锦州,你进去看看小蝶吧!不管你怎么想的,小蝶是因为你自杀的,现在去安慰安慰小蝶的情绪,也应该。”锦州沉默的点点头,推门进了病房。

商湛等他进去,才对陆震声和父亲道:“这件事交给我来处理好了。”陆震声点点头,他很清楚商湛的能力,即使不知道他怎么做,但交给他处理,自己完全可以放心。

赵梦歌跟着商铨出了陆氏医院,坐上车,就开口道:“交给商湛我不放心,他对我一向有成见,怎么会对小蝶的事情上心。”

商铨皱皱眉:“你是说商湛这些年对小蝶的兄妹之情都是假的?”赵梦歌这才顿悟,自己说错了话,忙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交给商湛有些不妥当罢了。”

商铨懒得理她,二十多年过来,商铨对赵梦歌的心思,也了解的差不多了,其实当初如果不是有了小蝶,自己也不会娶这样一个女人进门。

赵梦歌很清楚,这时候反驳商铨是不明智的,但她不会允许别人坏她的事,小蝶必须嫁进陆家,她可以从锦州外头那个女人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