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而不答,在我们各自的玻璃杯里倒满了酒。

菜的味道确实不错,我们吃得很开心。

我说:“真没有想到,这个店不起眼,做的菜味道还真不错。”

“如果告诉你,这个店曾经是我开的,你信不信?”

我差点被菜给咽着了:“什么?你,你是这个店的老板?”

他点点头,有些留恋地看着饭店的招牌:“我曾经是这里的老板。以前连招牌都没有,这是他们自己加上去的。除了招牌以外,其他东西都没有太大变化,桌椅还是这个样子,店的格局也是这样子。你信不信,我直到30岁,还在这个店里做夜宵卖盒饭,既是老板也是厨师还是伙计,一个人从下午忙到深夜。不过,我的毅力也是那时候磨练出来的。”

我看着面前这个男人,三十四五岁的年纪,一点也不显老,连皱纹都没有,可是神色间满是坚毅和沧桑,不知道他经历了多少的事情,才有如今这样成熟男人的沉淀。

“真是看不出来,那个时候,你是不是很绝望呢?”我想象着他当街卖盒饭的情景,一点也不能拿那时候落拓的他和现在器宇轩昂的他相比。

“绝望过,当然绝望过。我是转业回到滨海的,拿了转业费创业,结果赔得精光,只得找朋友四处借钱,开了这家盒饭店。谁知道在外企工作的老婆跟一个日本人好了,和我离婚,飞去了日本。那时候,除开没日没夜做盒饭、炒菜,我真不知道生活的乐趣在哪里。”

他大口喝了啤酒,晶莹的泡沫流在了他的手背上,我拿出纸巾给他,他的语气沉重了起来。

“那时候朋友都躲着我,怕我借钱,也不敢告诉家里人,怕他们担心。每天就是不停地工作,卖盒饭,希望早点赚到钱,把欠的债务还清。”

“记得有一次,有一个流氓吃了盒饭,没有给钱就打算溜,外面下着大雨,我愣是追了他三条街,追到了那8块钱。还有一次,有人订盒饭,说是要5盒,住在15楼,结果电梯停电,我愣是爬楼上去。客户很感动,那以后就只订我做的盒饭。”

“那时候最怕的是生病,一生病,连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好在生意渐渐红火起来,因为价格公道,菜的味道和分量都不错,这里的熟客多了起来,我也赚到了一些钱,还了欠债以后,就把门面转让了出去,去市中心开了第一家‘人人家’。我真得感谢部队,在部队的那几年,我学会了一手的好厨艺,才让我找到了饭吃。”

我插嘴说:“如果我早认识你就好了,那我就可以跟着你开店,给你帮工,说不定现在我也大小是一个小老板了!”

“你?”毕宇摇摇头,“你这读书人,白领,怎么能吃得这样的苦?在公司受一点气,就受不了了。还有,你太嫩了,不适合做生意,不会应酬,不会说场面上的话,你呀,就做好你的那个什么工作就行了。对于女孩子来说,最关键的是要找一个疼你的男人,这才是人生最大的事情。对不对?”

我嘟起嘴巴:“可不可以不要说这个话题,我对这个话题敏感。”

他诧异地问:“怎么了?”

“我爸爸妈妈三天两头打电话来就是问我的个人问题解决了没有,还有我的同学们,女生不是结婚了就是已经有对象了,偏偏我是一个异类,高不成低不就成了一个标准的‘剩女’,看情形,还会一直‘剩’下去。”

毕宇笑着说:“怎么会呢?如意挺可爱的。”

“别,你这是损我呢!可爱的意思就是可怜没人爱。”

他的眼光幽深地凝视着我:“如意…你快乐的外表下,其实有一颗自卑的心,你为什么那么看低自己呢?难道,你看不出你的魅力在哪里吗?”

我的心猛然一缩,自卑吗?我难道,真的自卑吗?

在别的方面,事业上再受打击,我也从无畏惧,忍耐力超强,不管别人如何打击我,过后就忘,乐呵呵地,始终相信自己;

唯独只要一碰触爱情,我就马上用最卑微的语言来描叙自己。在我心里,我确实认为自己毫无魅力,与爱情绝缘,即使有男孩试图靠近我,也不给人家机会就忙忙地跑开。

我害怕再次受到伤害,我怕自己脆弱的心脏,再经受一次针扎的痛苦,我怕自己好容易缝补起来的伤口,在暗夜里又如怒放的昙花,猛然开放…我心甘情愿做一株卑微的含羞草,紧紧闭紧自己的心房,不释放自己的光芒。

我宁可忍受黑夜的孤单,也不渴望在阳光下肆无忌惮地再去开花再去爱。

夜色里,毕宇的眼若明珠一般闪闪发亮,他伸出手来,温柔地覆过我的头发,从我的发上,沾下一丝毛线。

我全身一抖。

他急忙问:“怎么了?是不是有些冷?”

我摇头,我已经有多久没有这么近距离地接近过一位异性了?当他的磁场接近我的时候,才会有如此奇妙的化学反应。

肯定不是爱情,只是我已经陌生了这份来自异性的关怀。

难道我真成了爱无能患者了?

“毕宇,我觉得我可能只适合单身,已经不适合结婚了。我的心理好像是有些毛病,特别抗拒和异性接近,不是排斥,而是不敢,真的不敢。当看着别人微笑地试图靠近我的时候,我就会想象出未来某天他冷漠着一张脸离开我的情景。我…我真的很害怕…”

毕宇深深地凝视着我,暗夜里,幽幽地传来他的一声叹息:“我了解…因为我曾经也和你一样…”

我拿起桌上的啤酒,倒在玻璃杯里,金黄色的泡沫满溢了出来。我想起了那张我宣布要忘记的脸,那张英俊斯文的,永远无法遗忘的脸。

他现在在哪里?和我同在滨海的天空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从他脚下到我现在的脚下,可以连接成直线,只是,我不知道他的方位在哪里。

“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毕宇幽幽地问道,“是谁,给你的心理造成阴影,让你无法再面对别人的爱?”

我强颜欢笑:“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真的,不怕你笑话,已经过去五年了。我不想再提,真的,抱歉。”

远处,有一个男生仿佛喝醉了酒,在大声唱着歌:“爱过的人我已不再拥有,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错过的人是否可以回首;爱过的心没有任何讲求,许多故事有伤心的理由,这一次我的爱情等不到天长地久,走过的路再也不能停留…”

我大口大口地喝着啤酒,用喝酒掩饰自己此刻内心的翻江倒海。我忘记了,我根本就是一个没有酒量的人。

桌上的酒瓶不知不觉就空了,而我也喝得迷迷糊糊起来。我看到毕宇站起来,赶紧死死拉住他:“别走,别把我一个人丢在这里…我害怕…”

我哭了起来。

模模糊糊地,我感觉毕宇抱住了我,带我朝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说:“我怎么会丢下你呢?”

他把我抱到车内,问:“你去哪里?”

我含糊不清地说着:“你傻了啊…当然是回家啊!”

后面的事情,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我仿佛回到了碧波荡漾的校园湖边,我站在白色石梯上,一步一步地向上走着,在白色石梯上,站着一位背对着我的少年,栗色的头发在风中飘扬,他洁白的衬衣上闪烁着金色的阳光。

我走啊走啊,可是,始终走不到他的身边。我急了,大喊起来,可是再抬头,忽然看不见他的影子了。

我急忙搜寻,眼光却瞥到湖面上,原来少年正在划船,我向他飞奔过去,明明我在左岸,可是,船却越划越快,去了右岸,那边,站着一个仿佛和我相似的少女,正在招手…

“不,不,不要去!哥,不要去…”

我大喊一声,随即本来灿烂的天色顿时变得灰暗无边了…

我猛然惊醒,眼前一片幽暗,摸摸脸颊,满满都是泪水。清风吹拂着白色的窗帘,隐约地,看到窗台上有一个侧影。听到声响,他立刻走了进来,拉亮了灯:“你醒啦,难受不难受?要不要吐?”

我的脑袋里还是一片迷糊,问他:“毕宇,我这是在哪里啊?”

他正吸着烟,将烟头捻灭,在我身边坐下来:“你喝醉了,本来想送你回去,但是又不知道你家住哪里,所以我带你回我的家来了。你就安心躺着吧!”

我想站起来,头却痛得厉害,毕宇按住我的肩膀:“如意,我们也认识一段时间了,你放心好了,我不是坏男人。你现在这个样子也回不了家,再说,现在已经很晚了,你今天就在我家好好休息,我给你煮了点姜汤,你喝了,会感觉舒服一些。”

他把放在保温杯里的姜汤递给我:“傻丫头,不会喝酒就早点说嘛,才喝了那么点就醉成这样。好在你遇到的是我,换了是别人,怎么办?把你卖了都不会知道。”

我喝着姜汤,突然感觉胃里一阵翻江倒海,见我脸色变得难看,毕宇说:“是不是要吐…”

我捂着嘴,点点头。

“旁边就是洗手间。”他推开洗手间的门,我急忙冲了进去,趴在马桶前就狂吐了起来。

等我吐完,毕宇已经替我准备好漱口水了,我心里一热,又觉得很不好意思,低着头不说话。

他说:“吐了就舒服了。你漱口完洗个热水澡,然后就上床休息。我就在你隔壁的房间里,有事情你来敲门。”

我点点头。然后看着他走了出去,将门关上了。

我摸着心口,心想真悲惨,这么难看的模样都尽收他的眼底,明天早上怎么面对他呢?

杨如意啊杨如意,为什么每次一想到往事,你就想麻醉自己,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你怎么还是那么放不开呢?

我洗着脸,回想着梦里的情景,内心又是一片凄凉。这个梦,其实已经做过多次,每次梦醒,都会哭泣。

可是,又有谁会在意我午夜梦回时的那些泪水?失恋的悲伤无论再沉痛,都一钱不值,因为你所爱的人,根本就不会知道你为他所流过的泪,所撕裂的伤。你在往事里静止,而他已经向前走出去很远很远了,远到已经看不到你的影子,远到已经和你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依然占据你的心脏,而在他的世界里,即使再次相逢,你也不过是陌生人,他会吝啬到一个微笑、一个招呼、一个回眸都不会给你。

爱情是多么难的一件事情,这个世界和世界上的万事万物分分秒秒都在改变,而爱却是人们追求的唯一不变的东西。

一切都是流动的,爱,又如何能做到永恒地静止呢?

冷水哗啦啦地流着,和着我眼底流不完的泪,在这个寂静的夜里一起肆虐…

哥哥,我要怎么样,才可以忘记你呢?

●第7章苏飞扬的小秘密

 早上醒来的时候,头痛得仿佛要裂开,拿出手机,这才发现一直是处于关机状态,赶紧打开来,结果手机信息滴滴嗒嗒响个不停,全部来自苏飞扬。

“快给我下车!”

“你在哪里,手机为什么关机,你到底在干嘛?”

“杨如意,我警告你,如果你现在不回家,我会把你的行李统统扔出去。”

“我病了,杨如意,快回家吧,我真的病了,记得给我买胃药…”

“杨如意,你是不是出事了?”

“现在是凌晨2点,你还没有回来,今天爱情蛋糕组要召开重要的会议,你如果没有准备好功课,你就等着瞧,看我怎么整死你。”

我一边看一边删除,脑海里浮现出苏飞扬那张气得七窍生烟的脸。不过,今天确实有重要的会议,我不可以迟到。

我洗漱完毕,从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看到餐厅里已经摆好了早餐,有牛奶、蛋糕还有鸡蛋。

毕宇端着一个盘子从厨房里走出来,笑容满面地问:“休息得好吗?是不是有些头痛,下一次不许你再喝这么多酒了。”

我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打扰你了,你还特意做了这么多早饭…可是,我要迟到了,今天我有一个重要的会议…”

他什么都没有说,拿出纸袋子装上了蛋糕和鸡蛋,说:“走吧,我送你上班!”

不等我回答,他已经举步走了出去。

他和苏飞扬一样,很有主见,对女人也有一些小小的霸道,可是他的霸道却比苏飞扬的让我觉得舒坦。

汽车一路飞驰,他温柔地命令我吃掉早餐,对我说:“如意,你上班这么辛苦,有没有想过去考驾照,然后买辆车上班?”

我嘴里塞得满满地,经历了昨天那么“粗鲁的一夜”,在他面前我彻底放松了,反正最丑的样子也让他看到了,再丑再狼狈也就那样了。

“车?”我摇着头,“算了吧,暂时没有这个打算,我只想赚点钱,先买套小户型的房子,自己想住就住,不想住万一失业的话可以拿出去出租,还有份收入。”

他点燃一根烟:“还有点投资意识嘛!对于女孩子来说,房子比车子更重要,这点和男人不太一样。我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马上就买了辆车,房子是后来才买的。当时我开着车的时候就在想,看谁还敢小瞧我们这些卖盒饭的,卖盒饭的也是老板了!”

我和他一起笑了起来。

我感觉我和毕宇的距离在渐渐拉近。他为人热情、朴实、厚道,而且非常讲义气,我不知道为什么他愿意和我这样平凡的女孩做朋友。

车停在公司楼下,我跳下车,对毕宇招招手,谢谢他。谁知道正好看到苏飞扬的车远远地开了过来,从我身边擦身而过。他仿佛没有看到我。

我走进办公室,准备好资料,不多会,就看到内线电话闪烁,传来苏飞扬冷得像冰块一样的声音:“去会议室开会。”

几个同事从外面走进来,在那里议论:“早上在走道上遇到苏总,那脸板成铁板一样,好像人人欠了他的钱。”

我内心打鼓,他该不是生气我昨天手机关机吧?苏飞扬那个人,有时候真的心眼挺小的,不过,应该不会把这个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吧?

我拿着资料走进会议室,找了一个远离主席位置的地方坐了下来。不多会,设计部和创意部其他几位组员也走了进来,分散坐在我身边。

等了片刻,才看到苏飞扬和齐总走了进来。齐总坐到主席位置上,和苏飞扬在低声交谈着什么。

这个爱情蛋糕的广告,究竟投入有多大,竟然连老板也直接参与了?

苏飞扬说:“在正式会议开始之前,我先介绍一下,创意组的杨如意,特批加入‘爱情蛋糕’策划组。”

我赶紧站起来,正打算向大家介绍自己,他已经低下头翻动手里的文件说:“齐总,要不我们开始会议吧?”

我尴尬地默立了片刻,又坐了下来,该死的苏飞扬,处处给我难堪,真是一个小心眼!

齐总看了看手表说:“徐小姐还没有来呢!再等等吧!”

话音刚落,只见会议室的大门打开了,阿斌站在门口,殷勤地替一个女孩开着门,那女孩个头高挑,直直的长发染成金黄色,戴着非常夸张的耳环,身穿一件白色的薄薄风衣,手里斜跨着LV最新款的手袋。

这女孩看上去最多二十二三岁,容貌漂亮洋气,只是气势上有些咄咄逼人,她的身上有着名门才闪耀的贵族气质。

我惊讶地张圆了嘴,是徐莹莹!虽然算起来我们也有七八年没有见过了,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她来。

莹莹将风衣脱掉,扔到阿斌的胳膊上,露出一件紧身的黑色长裙,非常性感,在座的男士们顿时眼都直了。她的身材真是令人难忘。

她根本没有因为迟到而要向大家道歉的意思,径直坐到了齐总的身边,说:“我要在一个月内打开市场,你们的广告必须马上制作完毕,电视台都已经给我安排好了热门时间段,现在我只等你们的设计等你们的制作。”

她喧宾夺主的态势并没有引起齐总的不满,齐总反而站起来,向大家介绍:“各位,这位漂亮的徐莹莹小姐,就是爱情蛋糕坊的老板,刚刚从法国留学回来,为大家带来正宗的法国爱情蛋糕。”

我凝视着徐莹莹,七八年前,她还是一个小丫头,就要被父母送到法国去念书,记得那年,我还陪她的姐姐徐玉上街,为她的宝贝妹妹选一件礼物。如今时光一晃就过去了,我还在为自己的生存而苦苦挣扎,而小丫头,已经成了老板了。

我的内心有些苦涩,是谁告诉我们,人生来就是平等的,其实上帝是不公平的,良好的出身可以提供给你足够高的平台,能让你在起步的时候就站得比一般人要高很多,有些人需要苦苦奋斗十年才可以得到的东西,而另外一些人,只要伸手就可以摘到。

谁能够知道,当年那个顽皮任性需要人哄的刁蛮丫头,如今,我却要为她打工呢?

苏飞扬说:“徐小姐,现在是6月,马上就是7月伏天,你认为是爱情蛋糕上市的最佳时节吗?有常识的人都知道,夏天是蛋糕销售的淡季。为什么我们不可以把广告和宣传策略做得更为精致一些,以期在秋季冬季旺季到来的时节,一炮而红呢?”

徐莹莹抬头注视着苏飞扬,我想他们前期应该已经见过面了,徐莹莹说:“过程我不管,我只要结果。我也不管淡季和旺季,在法国,就没有蛋糕销售旺季和淡季之分。我的店已经开张了,但是任何广告都没有到位。如果你们觉得你们完成不了,我考虑换公司。反正滨海多的是广告公司,我家有亲戚也是开广告公司的,我只是非常不想依靠自己的家族做事业。”

齐总笑着打哈哈:“徐小姐,别说换公司这样的话来伤感情嘛!我们怎么会不重视你的广告呢!瞧,公司里的精英都在这里了,你放心,我们一定会给你一个制作出一个完美的广告精品,这个广告精品甚至可以参加今年的‘飞视觉电视广告大奖赛’。”

徐莹莹傲慢地挥手:“别糊弄我,没有完美的广告精品,总会有瑕疵的。对了,不是说好了选了模特了吗,在哪里,让我看看。”

苏飞扬说:“模特是两个学生,现在正在学校上课呢!正式开机的时候我们会带他们来。具体操作方式,决定权利应该在我们甲方,这是合同上的规定。徐小姐应该有仔细阅读过吧?”

徐莹莹气恼地瞪了他一眼:“但是乙方也可以发表意见和看法。谁知道你们选的人水平怎么样?”

苏飞扬淡淡地说:“如果你不相信我们的实力,当时就不会选择我们,既然选择了我们,就要相信我们的眼光。”

齐总制止了苏飞扬继续说下去,他接过话茬说:“徐小姐,飞扬为了选模特,几乎把滨海城都找了一个遍,他是专业人士,在业界有口皆碑,你看,他曾为一些大品牌做了很多广告精品,你要信赖他。”

徐莹莹站起来,一直站在门侧的阿斌赶紧走上前来,体贴地替她穿好风衣:“既然如此,我就交给你们办,这周我要看到文案。就这样。”

她的高跟鞋得得地响着,朝门口走去,齐总赶紧追了上去:“一起吃中饭吧…”

大家都四散着离去,我走到门口,苏飞扬从我身边走过去,冷漠地说:“杨如意,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我走进苏飞扬的办公室,他大力将门关上了,盯着我良久良久,方发出声音:“杨如意,我算看走眼了,我以为你是良家女子,弄了半天,你原来是一个很随便的女人。”

我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他冷笑着说:“杨如意,你昨天是和那个姓毕的过夜吧!没想到,你为了广告,为了提成,竟然可以陪人家睡觉,你说我是应该夸你为公司献身呢还是应该损你水性杨花呢?”

士可杀不可辱!怒火终于升腾起来,我杨如意,一直提醒自己在社会上要做一只可爱的蜗牛,能忍就忍,忍一步海阔天空,可是,谁都不可以质疑我的人品,谁也不可以伤害我最后仅存的那点点清白的名誉权。

我瞪着他,一字一句地说:“苏飞扬,我要你收回你刚才对我说的那些话。”

他冷着脸:“我不会收回的。事实就是如此。”

我指着他,手指不停哆嗦着,我感觉内心那股怒火已经升腾到脸上:“苏飞扬,你必须向我道歉。你不过是我的上司,你可以指挥我工作,可以命令我做任何和工作有关的一切事情,但是你不可以的,就是污蔑我,中伤我。我昨天留宿在外,但是我绝对不是你所想的那种卑鄙的女人,那种要靠出卖色相出卖身体去换取广告捞取利益的人。如果我是这样的人,我早已不是现在这样的状况。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

见我一副如此激动的模样,他仿佛有了些许动摇,眼神瞟来瞟去,半天才回答:“其实我也是关心你,现在是工作时间,我们暂时不谈私事。”

我看了看桌子上他的茶杯,抓起来就扔在地上。玻璃碎片的声音有些惊心。

他吃惊地看着地板,又看了看我:“你疯了?你是要让别人都知道我们在争执吗?幸亏我有先见之明,这办公室是隔音的。”

“你也知道害怕了?你是怕我们争吵会影响到你在别人心目中的形象吗?那么你有没有想过我?当你说出那些不负责任的话的时候,你有没有为我想过,我和你一样,有同样的心脏,有同样的脸面,同样呼吸着洁净的空气希望能活得像一个人样。你为什么就可以伤害我?”

他想了想,说:“好吧,我承认我刚才的语气是重了一些。你是星海岸的职员,忽然不归宿,一个交代也没有,我对你有意见也是正常的。好吧,对不起。”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既然他已经道歉了,再纠缠下去也没有意思。

我强忍委屈,拉开门,走了出去。

我冲到洗手间的格子间里,无声地哭泣起来。

我用纸巾捂着嘴,让眼泪无声地流,我需要发泄情绪,又不可以让人听见。写字楼里大家都是优雅人士,表面上大家斯文礼让,然而谣言也往往来自这些举止彬彬有礼的人群。我,还有很多很多的小白领们,谁都有过躲在洗手间里痛哭却控制不出声的压抑时刻。

苏飞扬,你是高高在上的高级白领,你如何能够体会小人物的悲伤?为了吃一口安稳的饭,我们不知道要付出多少精力,看多少人的脸色,受多少的委屈。

可是,我们也有底线,谁也不可以碰触我那最后的底线。

下班我回到家里,无视已经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的苏飞扬,径直走进自己的房间,开始收拾东西。

门是开着的,苏飞扬走了进来,见摊了一床的衣服、用品,问:“杨如意,你在干嘛?”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在干嘛吗?”

“我已经道歉了,你还要我怎么样?”

“你那是道歉吗,有诚意吗?你那是打了别人一个耳光然后轻轻摸一下,说不疼了。你当我是白痴吗?”“杨如意!”苏飞扬走过来按住我拿衣服的手,我甩开他:“放手,我是卖身卖笑的女人,你碰了我的手,你不觉得脏吗?”

他叹口气,忽然格格地笑了起来。

我诧异地看着他:“你有毛病吧?你笑什么?”

“原来你的脾气这么大,女人这么大的火气,是很难嫁掉的。”

我白了他一眼,继续收拾东西。这个人,都这个时候了还要挖苦我。

“我错了,好不好?杨如意,你原谅我吧!其实我真的是担心你,就像爸爸担心女儿的那种感觉…真的怕你遇到坏人被人拐骗了。毕宇那号人,一看就是成熟的男人,你这么天真,怎么会是他的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