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总推开女儿:“莫墨,这是公司的公事,你不懂。”

触及董总冷冷的、带着陌生和防备的眼神,一种压抑和委屈的情绪在心底里悄悄蔓延。我按捺住自己渐渐有些激动的心情,语音有些颤抖地说:“董总,今天是我来得唐突了,这是我的个人行为,请您不要责怪莫墨,还有我们的公司。如果我的行为给您造成不便,请您多多包涵。对不起,我先告辞了。”

我站起来朝门外走去,莫墨和骆尉也站起来,莫墨气愤地说:“如意姐,我们和你一起走,这顿饭我也不想吃了。”

我小声说:“莫墨,你别这么任性,这是公事,别和你妈斗气。”

正说着,骆戈和他的助理正好从门外走进来,见到我,还有莫墨和骆尉,他不禁一怔,眼神探询地在我们身上转了几圈,仿佛像明白了什么事。

他说:“董总,原来今天还请了这么多人?”

董总依然语气淡淡地:“噢,没什么,我们可以谈我们的合同细节。”

骆戈得意地瞥了我一眼,骆尉拦着哥哥说:“哥,我找你有点事,我们去外面谈。”他转头对莫墨示意一下,莫墨会意,回到妈妈身边缠着她。

骆尉和他的哥哥走到包厢门口的过道上,骆尉对哥哥说:“哥,这个广告对如意姐很重要,她刚刚升为首席策划,大家都眼睁睁等着她拿下这个广告,你就让让她吧!”

骆戈瞧瞧我,又瞧瞧弟弟,说:“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如意,我真是小看你了,为了这个广告,你不仅劝动了董总的千金给你拉关系,还让我的弟弟来替你当说客。”

骆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愤怒,他还太年轻,沉不住气,他说:“哥,我再说一次,你就帮下如意姐,你欠她的,你应该帮她。”

“臭小子你说什么呢?我欠她什么了?你也敢教训你哥哥?也不看看你的学费都是谁给你出的?”骆戈冲动地拽着弟弟的胳膊,却被比他个高大的弟弟反拽住。

看着他们两兄弟拉拉扯扯,语气越来越激烈,我的心真的乱如麻,走上去大声说:“好了!听我说几句可以吗?”

我让骆尉放手,对骆戈说:“对不起,今天的事是我太急切了,主要是公司确实给了我一点压力,我是打工的,希望你能体谅下我的心情。不过董总也说了,她已经选择了你们不会改变主意了。”又对骆尉说:“这是工作上的事情,我们公司和黑马是竞争对手,不存在让不让的问题,还有,你哥没有欠我什么,我不需要他帮忙。这件事情你也不要再管了。现在你回去陪莫墨吃饭。”

骆尉说:“如意姐…”

我打断他的话:“如果你还想跟我实习,就听话,进去吧!”

骆尉不满地瞪了哥哥一眼,气呼呼地走进包厢。

骆戈整整衣裳,说:“这小子,竟然敢对哥哥这样无礼。”

我没有再说话,朝外走去。

一直走到金牛角大厅,骆戈追了上来,对我说:“如意,我有句话要说。”

我回头望着他。

他理理头发,踌躇了片刻,方说:“我们过去的事情,只是你和我之间的私事,爱情不是分就是合,我并不觉得我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我也希望你不要因此而怨恨我什么…”见我要接话茬,他打断我,快速说完:“你和徐玉绝交,我不怪你,女人嘛就是这么个心眼,再说确实大家见面也许会有点尴尬。但是你私下和我弟弟来往,我不知道你究竟打的什么主意?骆尉一直很听我的话,可是今天他对我这样,确实让我很痛心,如果你想通过我弟弟向我索取一些什么,我可以明确告诉你,你最好不要招惹我们家的人。我做什么事情都有分寸,但是我绝对不容许别人利用我们家的人,绝对不许别人伤害我们家的人,你听明白了没有?”

我的心,刹那间被冰雪封住,这就是我爱过的人对我说的话?真没想到他原来说话会如此刻薄?

因为气急,脸上反而笑起来:“好一句‘绝对不容许别人利用我们家的人,绝对不许别人伤害我们家的人’!他是你的弟弟,是你的骨血至亲,我是‘别人’,我认识你弟弟就是想来伤害你们家的人!骆戈,真怀疑你说这些刻薄话之前有没有经过大脑?为什么在我们恋爱了差不多整整4年时间里你没有说我是‘别人’?在带我去见你父母的时候,你不怕我是要去‘伤害你们的家人’?我们的爱情故事被人写成文章发表在校刊上成为美谈,全学校的人都知道我们相爱,然后所有的人都知道你背叛我抛弃我和我最好的朋友好上了,在发生这一切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觉得是你在伤害我?你抛弃了我,不到一个月就若无其事马上照婚纱照忙着度蜜月,可想过被你抛弃的我的感受吗?我要忍受所有人的质疑和嘲笑,要安慰我失望的爸爸妈妈,还要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被打倒了,这一切的一切,只是因为爱情不是合就是分这么一个简单理由吗?这句理由就可以让你逃避所有对我的责任吗?骆戈,我给了你我最纯洁无暇的一段初恋,到头来,你没有伤害我,是我在伤害你和你的家人,是我背叛你,你到底还要伤害我到什么地步?为什么我从前没有发现你原来这么自私,这么无耻呢?”

骆戈说:“别以为我和你分手就欠了你的。不管如何,我警告你,你敢挑拨我和家人的关系,我必然不会放过你。”

看着他冷漠而陌生的眼神,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下雨。骆戈,面前这个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男人,曾是我心目中最完美的王子的典范,他对我的温柔,对我的呵护,和我心心相印的那些美妙时光,全部都是我的臆想和幻想。天知道我这个天下第一号大傻瓜,在被他甩了之后还在默默祈祷他能回头,为了他拒绝其他男孩的靠近,可是,他对我的感情不仅全部化为乌有,而且我还成了“陌生人”,成了伤害他家人的“假想敌”!

多么残酷的真相!

谁能够告诉我,情深似海的初恋情人,怎么忽然间就可以郎心如铁,不再爱你也就罢了,不再想念你也就罢了,却还要在你早已柔弱不堪伤痕累累的心上,再残忍地插上致命一刀?

原来,情人的眼泪是这个世界上最不值钱的东西!因为能让你流泪的人他早就已经从你这里取回了他的爱。

我听到身后传来轻轻地咳嗽声,转身一看,原来是毕宇,不知道他在我身后站了多久,也许我们的话他都听到了。

毕宇走到我面前,忽然,坚决地牵住了我的手。

他像一座山一样,稳稳护在我身边,语气平静而沉稳地对骆戈说:“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说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但是我告诉你,你是在欺负我的女人。没有谁可以欺负我的女人。”

我浑身一震,毕宇抓着我的手不放,黑色的眼眸依然锐利地盯着脸色渐渐有些发白的骆戈:“你今天说的话很无礼,作为一个男人竟然对一个曾经爱过的女人说出这么狠毒自私的话!我记住你了。我明白无误告诉你,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不能再有下次!否则,欺负我女人的男人,你知道会是什么下场。”他伸出手指,指了指骆戈,半天才缓缓放下:“不管你是什么人,我警告你,好自为之。”

不待我有任何反应,毕宇已经强拽着我的手,转身朝门口走去。

走出来,我再也压抑不住,放声大哭起来。

毕宇在一旁放任我的流泪,说:“他就是你一直在等的人吧?如意,我告诉你,这个男人还算不错,至少他让你全部心死了,至少他让你明白你当初的的确确爱错了人,至少他不会再耽误你的青春了。”

他伸出手来,心疼地替我擦拭着脸颊上滚烫的泪水。

天空滚过一场闷雷,云层变黑变厚,行人纷纷加快了脚步,眼看一场大雨即将来袭。

●第16章被没收的东京人偶

雨已经下了起来,车飞驰在喧闹的街头,溅起一阵阵的水花。我没有问毕宇会带我去哪里,此刻的我,只觉得好累好累,从来没有感觉到这么累过,只想找一个地方把自己藏起来。我的手机响了很多次,我没有心情接听,没有看号码就将手机关机了。

车朝郊外开去,路上的行人渐渐少了,只有同样开得快速的车从身边擦身而过。

毕宇说:“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在郊外高速开车,可以缓解情绪,以后我教你开车吧!”

我低声说:“刚才真的谢谢你。不过又被你看见我出糗的事了。”

“你不怪我说话唐突就行。”

我勉强笑笑:“怎么会呢?你也是出于好心,想护着我。”

他沉默不语,半响方说:“如果我说的是真的呢?”

我没有回答,有点不明白他的话的含义。

他说:“如果真让你做我的女人,你会不会考虑?”

我勉强笑笑:“这个笑话并不好笑。”

他沉默了片刻,方笑着说:“是啊,你知道我不会说笑话,让你不高兴了吧?对了,我给你买了份礼物。”他塞过来一个精致的长方形盒子:“女孩子有礼物收通常都会高兴一些的。”

我低声说:“谢谢。”

路灯的灯光在脸上闪闪烁烁,车厢里幽幽地放着歌曲:

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

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

每个人都是这样享受过提心吊胆

才拒绝做爱情代罪的羔羊

回忆是捉不到的月光握紧就变黑暗

等虚假的背影消失于晴朗

阳光在身上流转等所有孽障被原谅

爱情不停站想开往地老天荒

需要多勇敢…

眼泪再次喷薄而出,不争气地迷糊了我的面孔,毕宇慢慢减慢速度,最后将车停在了路旁。

我抽泣着说:“他是我第一次爱的人,相爱了差不多4年,我的整个大学时光,我从来没有想过我们最后不会在一起。”

毕宇没有说话,只是温柔地握紧我的手,给我倾诉下去的勇气。车厢内光线暗淡,却能看清他眸子里深沉的亮光,给我一种信赖感。

我低下头,继续哭泣,继续诉说:“他是我的学长,大我三个年级,我从入校开始就听说过他的名字。没有想到军训时我的一次意外晕倒,是路过的他背我去学校诊所…军训结束时,我们就开始交往了…那时候,他又英俊又儒雅,样样出色,虽然出身农村家境不好,但是他还是尽自己所能帮助周围需要他帮助的同学。别的同学都忙着找工作的时候,他已经聘到电视台当新闻记者了。新闻记者有时候需要出镜,他会在讲述新闻的时候,手拿着话筒做一个‘恭喜’的手势,恭喜万事如意,意思是告诉我,他即使在工作的时候也在想着我。他是那么优秀那么出色,接连抓了很多独家新闻,很快成为名记者。学校里的同学都知道他是我们学校的高材生,也知道他的女朋友是杨如意。”

毕宇递了张纸巾给我,我擦擦眼泪,黯然说:“其实,我们真的是一路苦过来的。他忙着工作,我要忙着念书,在一起的时间很少很少,可是不管多忙,我们每天都会通一次电话,有时候好容易见上一面,也是在最简陋的地方吃个饭。他的工资除开养活自己,还要寄回去给家里人,可是不管自己有多苦,他都会记得经常给我买一些女孩子喜欢的小东西…”我的嘴角流露着苦涩地微笑,想着那被我一直珍藏在身边的已经坏掉了的蝴蝶发卡、空了的香水瓶、发黄的银戒指。那每件礼物的后面都是我永远难以忘记的初恋回忆。

“我跟随他回过他的家乡,他的家那时候在山区里,刚刚通上电,家里除开父母,还有一个瘸腿的哥哥,一个妹妹已经出嫁,还有一个小他8岁的弟弟石头。弟弟是他最疼的人,可是弟弟却患有自闭症,很怕见人,成天沉默不语,不与外界交往,虽然被家人强迫送去学校念书,但成绩很差,也经常被同学欺负。见他最疼爱这个弟弟,爱屋及乌,我便也想对这个弟弟好。从他家里回来以后,我就开始给他弟弟写信,他不回信,我就一封接一封的写,洋洋洒洒,什么都说,告诉他外面的世界有多么精彩。终于我收到他的回信了,他将地址改成只有他知道的一个地方。我是为了我爱的人才做这样的事情,才关心他的弟弟,没有想到,最后反而是这个弟弟最记得我当初的好,而他,早已全盘忘记。”

毕宇默然,握紧我的手,让我靠在他宽厚的肩膀上。

我艰难地说:“他的变心是毫无预兆的,我们一直是开开心心地相处,开开心心地说着未来,直到我毕业前夕。仿佛前一天还在说我毕业以后就一起供楼结婚,第二天,他就告诉我,已经决定分手了。你不知道,那么骄傲的一个我,却在他面前求了又求,哭了又哭,他却只淡淡地说他已经做了决定,觉得我们并不适合。就这样,我们莫名其妙地分手了。可是让我万万没有想到的是,一个月以后,他和我最好的朋友结了婚。这件事情发生以后我才发现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他们早已经在交往了,全学校只有我一个人是瞎子和聋子。所有的人都是高高兴兴地毕业,只有我一个人哭哭啼啼,那年的6月,是我今生最为悲惨的时光。当他们在同学录上晒着幸福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在看我的笑话,都在嘲笑我的愚蠢。我也知道自己愚蠢,可是,从毕业到现在,整整5年的时间,我不敢和异性接近,也不愿意接近,因为我怕那又是一堆火,我已经烤焦了我的一只翅膀,我怕再烤掉一只,那我就再也飞不起来了。毕宇,你说,我是不是很傻,为了一个这样的人,我浪费了一生里最美好的时光,我是不是很不值啊我…”

他用力拥紧我,温柔地说:“没有什么值不值的,只有愿不愿的,你既然心甘情愿就没有什么好后悔的。他放弃你,是因为他并不是你最后要等的那一个人,他只是陪你走一段路的人而已,他只是你生命里的过客。不管怎么样,你要相信,这个世界上的每一个人,都会等到真正属于他的伴侣,可是在遇到这个人之前,也许人人都会走一段弯路。”

我擦擦眼泪,抬起头看着他:“真没有想到,你的内心里还有这么温柔细腻的一面,唉,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把这段往事告诉给你,我从来没有对人说过这件事情,就连我父母也不知道。”

毕宇宽容地笑着:“因为你和我都知道,彼此是对方可以信赖的人。”

我的心一动,是啊,我愿意告诉他是因为我从来没有怀疑过毕宇不值得我信赖,可是为什么我不愿意把这段往事告诉给飞扬呢?难道飞扬不是值得我信赖的人吗?

可见有时候爱情确实不如友情给人的感觉来得可靠。

我幽幽地说:“毕宇,如果有一天你忽然从我身边消失了,我想我的心会比现在更痛,因为那时候我会发现我身边一个可以完全信赖的人都没有了。”

他温和地说:“我想我不会消失的。”沉默了片刻,又加重语气,肯定地说:“至少不会从你的身边消失。”

我回到家里的时候,家里已经黑漆漆的了,苏飞扬或许已经睡了吧?

我走进自己的房间里,黑蒙蒙的,只看到一个影子直挺挺地躺在我的床上。

“啊!”我尖叫一声,看着那个影子弹起来朝我奔来。

我“啪”地打开灯,冲苏飞扬嚷嚷:“你干什么呀,在我房间里装鬼吓唬人。”

他的眼里满是怒火:“杨如意,现在是12点了,下班陪客户吃饭谈生意要谈到12点吗?要谈到手机关机吗?”

我这才想起来手机关机的事情,有些疲倦地说:“喔,手机不停地响,听着心烦意乱所以随手关机了。”

“手机为什么关机?关机的这段时间你干什么去了?”

我白了他一眼,心想你这是拷问犯人吗你?我们才刚交往几天就开始管我了,你自己以前风流快活不停更换女朋友的时候不是最烦人家约束你吗?

不过我还是很坦白地告诉他:“今天和董总谈生意的时候,没有想到骆戈也来了,他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让我很难受,正好毕宇在我身边,我就跟毕宇出去…”

“什么?你是说,你今天出去吃饭,先是和骆戈在一起,后来又跟毕宇出去见面?杨如意啊,没想到闷骚的女人才最可怕,我以为你是白雪公主,没想到你是花蝴蝶。”

“苏飞扬,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我今天心情已经很不好了,恒盛的广告彻底没戏,还被骆戈奚落,毕宇不过是尽朋友之责安慰安慰我,哪里有你说的那么龌龊!你走,我要洗澡换衣服了,我好累了。”

“你就别再狡辩了,这是什么?”他劈手从我手里拿过毕宇送给我的那个装了礼物的盒子:“看看,和人家约会还有物证,竟然还敢拿到我面前显摆,杨如意,你说你这个人怎么就这么嚣张呢?”

我一边说:“你别再乱说再说我真的生气了。”一边去抢盒子。可是我怎么是牛高马大的苏飞扬的对手呢?被他一把推到一旁,盒子也被他三下五除二地撕得粉碎!

盒子里装了一个容颜雕刻得十分精致的人偶,穿着漂亮的白色公主裙。

我说:“这是毕宇去日本给我带回来的礼物,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苏飞扬仔细盯着人偶,忽然像发现了什么秘密一般,将人偶直送到我眼皮底下:“还说是朋友?朋友会送你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人偶给你吗?他对你这张脸可真有心,那么远,在日本呢,都能找人精心订做一个这样的人偶,只怕是天下唯一的一个人偶了。”

“是吗?你还看得真仔细。”我仔细看了看,说真的,这人偶确实和我有几分相似。毕宇,倒也真心细,他手里并没有我的照片,居然也有本事让人家做出一个这样像我的人偶。

“瞧瞧,还穿着婚纱呢!他这摆明了就是希望你有一天能穿上婚纱做他的新娘子。”

我没好气地笑了:“飞扬,你是不是待在家里待出病来了,怎么比女人还八婆呢?这哪里是婚纱,明明就是公主裙,只不过是白色的而已。你比我对时尚了解多了,别告诉我你连婚纱和公主裙都分不出来。”

“那…”苏飞扬还是强辩:“这也是试探。毕宇根本就是无视我的存在,胆敢冒犯我的尊严,想和我争你。如意啊如意,你说你这个外表老实的女人怎么就那么爱拈花惹草呢?我以后怎么敢娶了你把你放在家里?”

“苏飞扬,你不要再说这些无聊的话了,不然我真的生气了。还有,你想娶我还要问我愿意不愿意嫁呢,你现在就少操心这个问题了。”

他看看人偶,生气地说:“杨如意,这个礼物我没收了。还有,以后不许和毕宇来往。”

我叹口气:“毕宇是我的客户,也是我的朋友,礼物你要你拿去就是,但是我做不到和毕宇不来往。”

他忽然不管不顾,一把抱住我,把脸贴在我脸上:“如意,如果要我相信你,也行,今天晚上开始,我们…”他不说话,一只手开始不老实地向我胸口摸了过来,我“啪”地打掉了他的手,红着脸说:“我们才开始交往,你这么性急我会怀疑你是色狼故意骚扰的。”

苏飞扬带着撒娇的语气说:“你看,我们都是成年人了,还同居一室,如意,你别告诉我你还是处女啊?你不会觉得这个事情就是天大的事吧!”

“去去去,别再吵了,你明天不工作我还要上班呢!”我用力推着他,将他推出门去,苏飞扬还在嚷:“如意…如意,你就从了老衲吧…”

我笑着一边关门一边说:“小和尚,你去你的房间念经去。”

门“砰”的关上,世界顿时变得安静了,唉,虽然将心事说给毕宇听能让我心情变得轻松,但是和苏飞扬打打闹闹也一样可以让我变得开心。

或许,这就是爱情吧!越是简简单单相爱越能感觉到其中的甜蜜滋味。

人生就是这么一件奇怪的事。骆戈是一个低调内敛的人,我却偏偏和他拥有过一段轰轰烈烈的爱情,我曾以为我们会天长地久,而最后却终于成为熟悉的陌生人;苏飞扬是一个个性张扬的大男人,我却是在和他的朝夕相处的日子里被动地被牵引到一个莫名其妙开始的爱情故事中,说真的,我从来没有想过这段爱情会长久,可是苏飞扬,有时候却真能让我感觉到幸福好像已经张开翅膀降临到我荒芜的世界里了一样。

如果,让我饱尝那么多的辛酸辛苦,最后却依然能拥有完美的爱,那些苦和泪水或许都算不得什么了。我默默地想着,听着高楼的风声拍打着窗玻璃的声音,第一次,觉得自己仿佛也不算不幸的人。

我正在公司忙碌,手机乌拉乌拉地响起来,一看又是苏少爷打来的电话。我叹了口气,心想你还是快点来上班吧,我受不了你的折磨了。

电话刚一接通,就听他急促的声音:“如意,今天是我妈妈55岁的生日,你下午早点下班,和我一起去我妈家吃晚饭。”

“啊!”我心想这是不是也太快了,犹豫着说:“这样,不太好吧!你就打算告诉你妈吗?”

“是啊,我妈最大的心愿就是让我快点成家立业,以前我带回家那些女朋友没有让我妈开心过,希望你能例外。”

“你还好意思说!这个我可不敢保证,也许你妈认为我和那些女孩子一样,你和我也只是玩玩的。”

“不会啦,我妈这个人就是奇怪,她就见过你那么几次,好像就认准你了。如果真知道你是我现在的女朋友,肯定比收任何礼物都会开心。”

“苏飞扬,你讨打吗?什么叫‘现在的女朋友’?那还有‘将来的女朋友’‘很久以后的女朋友’?”

“不说了,我去给我妈买礼物了。”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以后苏飞扬立马消失,电话马上变成了忙音。过了几秒钟,手机又响了起来。

我慢条斯理地问:“你是不是想问我买什么礼物?”传来的却是毕宇的声音:“嗯?如意,你是不是在忙?”

我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听错人了。找我什么事?”

他顿了一下说:“那份礼物,还喜欢吗?”

我无奈地想,那礼物我只来得及看一眼就被苏飞扬给没收不知道弄到哪里去了,不忍拂他的好意,礼貌地说:“谢谢…挺好看的人偶,很…精致很漂亮。”

他愣了片刻,声音里仿佛带着一丝失望:“哦,就这样?”

“嗯嗯,挺像我的,真的很像,毕宇你真细心。”

他淡淡地说:“没什么,只是时刻记得你的样子,所以也很容易形容出来。”

我笑着说:“我这个样子,或许太容易让人记得住了。”心里却不由得一动,“时刻记得你的样子”?这句话仿佛值得玩味。

“礼物都收了,是不是该回请欠我的那顿饭了?”毕宇的语气仿佛又恢复到了正常状态,我悬着的心才又渐渐放了下来,想多了,如意,毕宇不过是无心的一句话而已。

“行,我记在心上了。不过今天晚上没有时间,今天晚上我有事情。我…”我正打算解释是什么事,他却很干脆地说:“那好,我随时有时间等你电话,希望别又放我的鸽子。”

我笑着答应着收了线。

我是在走廊转角处打的电话,正朝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时,看到齐总的助理阿斌和安陆正从走廊另一边走过来,直接走进办公室里。两人轻声交谈着什么,神色有些诡异。因为安陆狠心与左玲分手一事我对他意见很大,偶尔除开工作事情以外,平时基本不再说话。同事现在都传安陆现在是老板的红人,网管部最近又招了两个新人,安陆俨然已经是网络部主管了。

有时候,并不是职位让人改变,而是人因为职位而改变了自己。

下午我提早时间下班,苏飞扬的车已经停在街角拐弯的地方。我坐上车,从手袋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盒子说:“这是我中午抽空出去买的,也不知道你妈妈会不会喜欢。”

苏飞扬打开一看,说:“玉镯子?花了你不少薪水吧!不过我妈的镯子不知道有多少个,我妈还在教书的时候就被人称为‘时尚教授’,你这玉镯子也不知道她瞧得上不?”

见我一副懊恼的神色,他笑了:“傻瓜,我是骗你的。媳妇送的东西,哪怕就是一杯水,她也会开心地。”

我横了他一眼,嘟囔:“谁是你媳妇,我妈那关你都还没有过呢!别想得太美了。”

飞扬的妈妈一直住在学校安排的教授楼里,这里环境幽雅安静,鸟语花香,难怪飞扬的妈妈一直不肯搬来和儿子同住了。

我们的车刚一停稳,就听到教授楼东北角二楼传来钢琴的“叮咚”声,苏飞扬苦笑着说:“我妈又在卖弄她的琴艺和歌喉了。”

可是,随着钢琴声,传出来的却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小河静静流微微翻波浪,水面迎着银色月光,一阵阵清风一阵阵歌声,在这幽静的晚上,一阵阵清风一阵阵歌声,在这幽静的晚上…”

苏飞扬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不等我拉住他,他已经拔腿冲了上去…

我冲进房间的时候,眼前的一幕让我惊呆了,只见田叔叔捂着半边脸靠在墙上,看来苏飞扬冲动之下已经挥拳打人了!苏妈妈正死命揪着儿子的衣服,不让他再挥出第二拳。

“你怎么来了?你给我滚!”苏飞扬咆哮着怒吼。

我想都没有多想,从桌子上拿起一杯茶水,朝苏飞扬的脸上泼了过去:“你闹够了吗?”

苏飞扬摸了把脸把头冲向我,吼着:“你疯了吧你?我们家的事情你参合什么?”

我冷静地说:“如果你还当我是你女朋友,我就要管!”

我走到田叔叔面前,看到他的脸上已经乌青了一块,转身恨声说:“苏飞扬,田叔叔是长辈,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一个长辈?你怎么这么没有人性?”

田叔叔捂着脸说:“算了,算了…”

苏妈妈再也忍不住了,推着儿子说:“飞扬,今天是妈生日,你就这样替妈庆祝的吗?你这个儿子我真的是白养了!”

苏飞扬毕竟是一个还算孝顺的儿子,见妈真的气白了脸,火气渐渐降了下去,但还是固执地说:“我今天和如意就是来为您庆祝生日的,可是我觉得外人不该在这里,苏家不欢迎他。”

“飞扬!”苏妈妈厉声说:“你给我听好了,第一,这房子现在是我在住,还是我名下的财产,我才能决定欢迎谁不欢迎谁!第二,田叔叔不会再是外人,我已经决定和他结婚了,我们连旅行结婚的地方都定好了,我们要去马尔代夫旅游,已经报了团了。”

苏飞扬上前拉着妈的手:“好了,妈,我道歉行吧!我不该打人,妈您别说这些气话,把自己的身体给气坏了…”

苏妈妈甩开儿子的手,走到田叔叔身边,坚定地说:“我不是说气话,我们已经决定了,你已经长大了,我也该有我自己的生活了。你支持也好,不支持也罢,我这个当妈的都不去想了,我只希望你能让你妈妈过一个幸福晚年。”

苏飞扬板着脸也坚决地说:“你和谁结婚我都不反对,我比谁都希望您能过一个幸福的晚年,但是和田正树这样的人,就不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说!你为什么就对你田叔叔有偏见?你忘记了,你小时候生病是谁背你去医院,又是谁照顾你?接送你放学的人是谁?做人要有良心,你不仅不记得你田叔叔对你的好,你现在还目无尊长地乱打人,苏飞扬,你真的让我这个当妈的感觉痛心,感觉失败,为什么我管教出你这样的不争气的儿子!”苏妈妈看来已经是铁了心和儿子对着干了,语气不容置疑。

苏飞扬的拳头捏得紧紧地,他看看妈妈,又看看田叔叔,一字一句地说:“好,让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告诉你,勾引有妇之夫,让已婚妇女怀上自己的私生子给人家戴绿帽子的男人,他也配让我叫爸爸吗?”

我赶紧冲到苏飞扬的面前,劝他:“别说了,飞扬,今天是你妈妈的生日,你怎么还能这么任性地胡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