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妙不可言

作者:乐小七

01

M城最新落成的市政演奏厅内,一千个呈梯田型的座位空无虚席。

位于正中的舞台上,只单独放着一座白色的三角钢琴。穿着白色西装的演奏者坐在琴前,白皙修长的手指在琴键上飞快舞动。

音乐丰沛有力,忽高忽低忽强忽弱,他弹得浑然忘我,一头及肩的黑发随着动作恣意摇摆,把在场听众完全摄进激昂雄迈的世界里。

郝妙把整个人埋在舒适的座椅里,托托黑框眼镜,手撑着下巴,半合的眼睛强撑着要闭上的欲望,尽量专注于音乐中。

“哇哇!好震憾!我整颗心几乎要跳出来!”隔壁有道女声在一曲奏完后兴奋地大叫。

“嘘。”

马上有人轻声制止她,只因音乐又来了。这回节奏有所和缓,变得柔情似水,让人仿佛置身于干净的大海中,随着波浪飘呀飘,那么舒服,那么令人——昏昏欲睡。

为了恶补不足,连着几个晚上郝妙听他的专辑至深夜,精神略有不济是正常事。加上演奏厅内的装修真不是盖的,空调充足不说,VIP座更是顶级的柔软,不睡觉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眼皮不知不觉的下垂,最后终于顶不住完全合上,甜甜的美梦中……

最後一个音符在空旷的室内回荡,如雷的欢呼声与掌声响起,郝妙才从梦中惊醒。

“安可,安可!”这两个字随着掌声此起彼伏,坐隔壁那女孩子叫得尤为卖力。

“完了,终于完了?”郝妙喃喃问完,抹了抹嘴角的口水,扶正歪斜的眼镜,扭扭有点酸的脖子。这场演奏会历时两小时,她从进场五分钟后就坐不定,如果不是为了任务,早就走了。

舞台上,钢琴王子叶文远站起身,冷清的双眸在场内扫视了一圈,继而定在贵宾席上。两秒后,他寒着脸直直地走回内场。

隔壁那女孩再次欣喜若狂:“阿姨阿姨,他在看我,他在看我!”

“是的。”另一道带着笑意的女声和应。

好热情的粉丝。

郝妙扭头往旁瞄去,是两个穿得很正规的女人。一个比较年轻,梳着卷曲长发的头顶戴着镶满钻石的小皇冠,白色的礼服上缀满蕾丝,像极了橱窗里的洋娃娃;而另外那位则是个打扮得贵气十足的中年女子,精致的发髻,一丝不苛的彩妆,侧面看着就够赏心悦目。

洋娃娃发现有人在打量她,原本带笑的脸立时板起,转过头叉着腰恶巴巴地说:“看什么看?”

“没,看你长得漂亮呗。”郝妙嘻笑着说,换来骄傲的哼冷。

真心的赞美也不爱听,有钱人真难侍候。视线掠过贵妇,对方轻蔑地睨了她一眼,像是怕被高攀,立刻就别过脸,下巴抬得老高,一副冷艳高贵的样子。

说真的,坐这里的人除了她估计都是非富则贵,郝妙早就有心理准备,故并未把这段小插曲放心上。

观众开始退场,她随着人流走出场馆。

今晚来参加音乐会的人都得盛装出场,她也不例外。只是叶子薇那波`霸的小礼服上围实在太大,即使临时改过,对于胸无长物的人来说还是松松垮垮。她双手交叉抱胸,以防抹胸往下掉,蹬着一双三寸高的细跟凉鞋,耐着痛艰难地退到一旁去。

外面月朗星稀,凉风吹过,□的肩上鸡皮疙瘩也闹革命。她摸摸肩膀,叫自己忍耐,这是为了工作!

门外台阶下站着许多记者,年轻的国际知名钢琴家首次回家乡演出,门票千金难求,未能进场的只好在外面等。大家争先恐后,希望能占个有利的采访位置。

半晌,穿着白色礼服的叶文远终于在各政要领导的伴行下大步出来,白色光随即闪个不断,后面的小粉丝更是簇拥而上。

明亮的眼睛,白皙的双颊,鼻高唇红,五官是无可挑剔,再加上高大的身形,还有那股浑然天成的贵族气质,难怪那么多人趋之若鹜的要一睹他的风采。

只是他面瘫得冷漠深沉,可惜了那副好皮相。郝妙吸吸鼻子,并未为帅哥所惑,悄悄挪动脚步,为今晚来此的目的作好准备。

这边某领导还想跟钢琴王子寒暄几句,顺便来个拍照留念。可是叶文远心情似乎不大好,他轻皱好看的眉毛,无视领导已经伸出来的手,冷酷得近乎无礼地推开挡路的人潮,快步朝右边一条有警卫围着的小路走去。

“很对不起大家,Baylor每次演奏完都会非常累,所以不会安排记者提问环节,希望各位见谅。”经理人郭健行深深地鞠躬,进行着例牌的善后工作。

把所有噪音远远抛在脑后,叶文远支使开跟随的保安,快点走向停车场。累是次要,刚才退场时看到的一幕,让他本就平平的心情趋向败坏。此刻他需要休息,还有冷静。

早就在半路守株待兔的郝妙终于见到那白色的身影,不由分说就冲出来。“Baylor,叶先生!”

就是她!

叶文远眼底寒光一闪,以极其淡漠的恶劣口吻道:“滚开!”

“叶先生,你……听我说,我是非常有诚意的!”刚才跑了段路还没来得及喘顺气,郝妙用力捶捶胸口,狠狠地呼了口气,连忙翻开包包拿了份资料出来。

“你上次说不会为不懂你的人演奏,这回我可是做足了功课。你的资料我已倒背如流,Baylor,中文名字叶文远,27岁,德籍华人,国际着名钢琴家,肖邦国际钢琴大赛夺冠。因为演奏震撼了古典乐界,被欧美权威媒体称作‘钢琴王子’。”

她还碎碎念着,叶文远已没耐性地用手臂把她格开,目光向前,扫向远处一辆白色的宝马。

“叶先生,今晚是你首次回家乡开音乐会,演奏会好成功,在场人士无不听得如痴如醉……”

原本已踏出脚步的人突然停住,幽黑的双眸微微眯起,清清冷冷的音调一个字一个字地从他口中吐出:“你——也——知——道——成——功?”

声音像阴风似地拂过耳边,纵然看不到他的表情,郝妙仍是不由得打了个颤。不过钢琴王子终于肯理人,她搓搓双手,讨好地笑:“看反应就知道啦,那些人不断疯狂地叫安可,只差没冲上舞台呢。”

“哼。”他冷笑,阴阳怪气的脸让人看着不知他到底是喜是怒。

“我今天有幸看到此情景,就知道叶先生你的成就是不容小窥的。所以……喂!喂!”

任她说得天花乱坠,叶文远根本就不鸟她。他的腿长,走得快,郝妙单手提起裙摆,以百米冲刺往前追。偏偏这可恶的高跟鞋太不给力,就在离目标人物半臂之距时,她脚上一扭,“啊”一声,华丽丽地扑街了。

叶文远听到叫声转身,结果迎面一个柔软的身体撞过来。“呯”!手肘先着地,二人像叠罗汉般双双倒下。

“呜!”下巴撞在他硬绷绷的胸膛上,几乎连门牙也被撞掉,眼镜更是即时脱飞,郝妙疼得龇牙咧嘴。对于一个深度近视的人来说,没了眼镜尤如盲人,她连忙半跪起身,双手在身下胡乱地摸。

被撞得晕头打脑的叶文远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最重要的部位就被一只软若无骨的手捏了一把。瞬间,他因为这短暂的触摸——硬了!

“你……到底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生理反应使他涨红了脸,叶文远气急败坏地吼了声,用力把压在身上的人推开。

“哇!”郝妙根本不知道自己干了坏事,被推倒时只感到屁股都要开花了。他也太狠了吧,丝毫不懂得啥叫怜香惜玉。

叶文远以手撑地一跃起身,手肘传来阵阵疼痛感,他暗叫不妙,狠狠瞪了她一眼,怒气匆匆地朝宝马的方向走去。

郝妙成功摸回眼镜,视线终于清晰。发现目标人物走远,她慌忙屁滚尿流地起来追。

“叶先生!叶先生!”她尤在大叫,这回叶文远完全不理她,走到宝马前迅速坐进后座,郝妙只能及到他甩上的车门。

“叶先生,我很抱歉!刚才我不是有意的,对不起对不起,请你再考虑考虑嘛!”她弯着腰拍车窗,叫得又急又响。

叶文远本来别过脸,最后仍是禁不住吵闹扭过头往外瞟。停车场的白炽灯光下,黑色小礼服里两片小山丘坦荡荡地在颤抖,十分刺眼。血气瞬间往上飙,身体再次绷紧,他倏地收回视线,握紧拳头朝前座的司机大喝:“开车!”

穿黑色制服的司机大哥即时训练有数地拉下手刹。

“叶先生……叶先生!啊喂!”任凭郝妙如何大叫,宝马已经开出,把她远远地甩在后面。

“要不要这么大牌呀?”她喃喃说完,泄气地垂下肩。这次又失败了。

甩甩拍得酸软的手,再低头瞧瞧双腿,刚才跌倒时,膝盖都擦伤了。视线收回时,目光不经意地掠过胸口。她瞬间僵住,瞪着眼,缓缓地低头。

“啊!”两秒后,空旷的停车场传出一道惨叫声。

02

倒霉!流年不利!也不知刚才的走`光有没有被看到!

郝妙苦着脸,把电瓶车停好。

好福气小面店内,正在擦桌面的郝福看到女儿一身狼狈回来,连忙扔下手里的抹布,顶着大肚皮迎上来关切地问:“妙妙,干什么啦你?今晚不是去听音乐会?乍搞成这样子?”

在厨房下面的郝妈妈夏美也闻声跑出来,见女儿走得一拐一拐,双手紧紧捂着胸口,膝盖上还撞破皮,也吓了一惊。“是不是撞车了?”

刚才摔倒没觉怎样,被妈妈这么一说,郝妙才发现全身骨头几乎要散了。怕家人担心,她连忙解释:“没,穿不惯高跟鞋,摔跤了。”

“乍这么不小心的?”心疼女儿,郝福拉开她便要检查。

“爸我没事啦。”郝妙抱着爸爸的手臂撒娇。

“你呀,都二十二了,还不让人省心。快上去洗澡,再擦点油吧。”

妈妈发威了,郝妙吐吐舌头,应了声“哦”,便走到厨房旁边一条狭窄的木楼梯上楼。

“药酒在我房间的五斗柜里,要不要帮你涂?”夏美不放心,追到楼梯口问。

“不用了啦。”郝妙回头朝她嫣然一笑:“妈,我壮得很,没事呢。”

“那快去。”

“嗯。”

回到只有十来平方大的客厅,在简漏的木质沙发坐下,郝妙才舒展下来。踢掉鞋子,脚背上被勒出几道深深的红痕。她轻吁了口气,揉着酸软的腿,包包里的电话突然发出叫声。

“妙子,成功了吗?”是死党叶子薇。

郝妙头一垂,语气无精打采:“全军覆灭,白白浪费了你辛苦找来的入场券。”

“我早猜到。”叶子薇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郝妙不禁再颓丧了几分。

“我觉得这根本就是个不可能的任务,你干脆跟余景天说没办法。”

“如果我有这个胆量就好了。”她一只菜鸟,哪来的狗胆跟经理直说没办法?

“怕什么?要不我帮你说!”

“别别!哎呀,这事你别掺和了好不。”郝妙的工作是叶子薇帮忙牵的线,她不要人家以为自己有后台。

“笨蛋!人家打工你打工,干嘛你就一副小媳妇相被人欺负。那个林莉就只知道把最难的丢给你,有本事叫她去,看她请不请得动钢琴王子!”

“好啦好啦,被欺负的是我,干嘛你比我还生气?哎呀我不说了,刚才穿着你的鞋子摔了一跤,连皮都破了,我得洗澡擦药油。”

“你真的——二死了!”

“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郝妙举手投降,求死党别要再念了。

“不管你了,哼!”

叶子薇挂线后,郝妙对着手机发了会儿呆。

郝妙大学念的是广告策划,毕业后经叶子薇介绍进了M城最具规模的婚庆公司当婚礼策划。最近公司接了一对客户,挑剔要求高不用说,还指定非要邀请钢琴王子为他们的婚礼演奏结婚进行曲不可。对方声明将不计成本,只要请得动就把这场世纪婚礼交给他们举办。

据说钢琴王子是M城人,十二岁就去了德国,可说是少年得志,身价非凡,这两个月才被邀回家乡举办音乐会。说真的,如果不是要做这个项目,那个钢琴王子的名字郝妙听都没听过。

钢琴王子的身份如斯尊贵,又怎会随便为不相干的人弹奏结婚进行曲?这事想想都觉得不可思议。偏偏大家都清楚这难度,于是跟她一起负责这个项目的林莉便二话不说便把这烫手山芋丢给她。

郝妙并非想做软柿子,谁叫她是新人?妈妈说吃点亏当长经验,刚出来工作要谦虚勤奋,切忌过分计较。郝妙铭记于心,加上家里环境不是太好,一家三口就靠小面店撑着,好不容易挨到她大学毕业,还找到份尚算理想的工作,有东西学待遇还不错,她很知足了。

“努力努力!我是只打不死的蟑螂,明天继续!”失败过后,郝妙仍然斗志满满地为自己打气。

第二天,中原标准时间八点三十分,M城喜相逢礼仪婚庆策划有限公司。

郝妙踏进敞开的玻璃大门,一股闷气迎面扑过来。

时间尚早,公司内只有清洁阿姨在搞卫生,郝妙跟她打了招呼,把室内空调打开。

九月底的天气热浪逼人,阵阵凉风从天花吹送,舒服。她到茶水间泡了杯花茶,回到办公室,站在落地窗前,看楼下公路的车水马龙。

喜相逢开在不算最热闹的地段,大厦背面是山,对面是新建的电子城,四楼的高度足够俯瞰下面美丽的街景。郝妙最喜欢早上九点前的这段时间,她可以吹着空调,喝着茶,好好享受这宁静的时刻。

“你来了?”一阵寒意从背后传来。

“吓?”郝妙吓了一惊,慌忙转身,迎面是个宽阔的胸膛。她的目光从下往上,黑得发亮的皮鞋,深灰色西裤,白衬衫,冷漠的面孔,冷漠的眼睛……

不用开空调,也给人从头到脚凉透心的感觉。郝妙摇摇头,结巴着打招呼:“余……余经理。”

“嗯。”余景天微微点了点头,没说话,直直地往他的办公室走去。郝妙松了口气,谁知下一刻又听到他的声音:“现在才八点四十,公司没到齐人的时候,不要开空调,不要把所有灯亮着,这样很浪费电。这时候空气最清新,你应该把所有窗打开,让室内空气流通。

“呃?”郝妙呆呆地看着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余景天扬扬头,“还不快去照办?”

“哦,哦。”她急匆匆地去关空调关灯,再跑去把临山那边的窗全推开,余景天这才满意地走进房间。郝妙偷偷往经理室内瞄,发现他也没开空调,直接把办公桌后的一扇窗开了。

要不要这么省?省掉的钱又不会进了你的口袋。

轻松的心情被破坏,也无意再去观赏街景,郝妙暗暗嘀咕着走回座位,打开电脑,抽出那份让人头疼的文档。

“郝妙,进来!”敞开门的经理室里,余景天叫出来,郝妙再次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余经理,什么事?”

“坐下!”他一个命令,郝妙乖乖的服从。余景天翻开手里一个文件夹,低头审阅:“庄小姐这个项目跟进得如何?”

“还……还没确定。”

他抬头,目光严厉:“为什么?”

“因……因为……”平时汇报的工作都是林莉负责,郝妙极少正面接触经理,加上项目进行了一周还没有结果,她有些许不安,不知要怎样开口。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

“哦哦!庄小姐要求邀请钢琴王子为他们的婚礼弹奏结婚进行曲,可是这个钢琴王子不容易请到。”老板发威,郝妙惊得大气也不敢喘一口。

余景天往椅子一靠,手在桌面上轻轻的敲,半晌目光又再转回郝妙身:“林莉有没有想到什么办法?”

“呃?”林莉在这事上根本没出过任何主意,那天跟庄小姐接洽后,她就列了一份计划,然后把邀请钢琴王子这个任务扔给她了。

“庄小姐的婚礼定在11月11日,距离那时还有差不多两个月。她给我们的期限是15天,现在已经过了一周,你们都在搞什么?”余景天用力地把文件夹扔桌上,“呯”声大响,像直接撞在郝妙的小心肝上。

“庄家在M城有头有脸,庄小姐的父亲跟大老板更是交情非浅,这事如果你们办不好,万一庄小姐有意见,肯定会惹大老板生气。所以,你叫林莉上十分心,别懒懒散散的不管不问!”

庄小姐这桩婚礼上,林莉的确没做过什么,一路都是她自己在瞎拼。原来经理什么都知道,郝妙不由得背部发凉,幸好她有做事。

“你先出去!”

余景天挥挥手,郝妙如临大赦。回到办公室,其他人已经到齐。见郝妙从经理室出来,林莉脸色一沉。

“经理跟你说什么?”

对这个前辈,郝妙其实有点怕。她进公司三个月,一直跟在林莉手下做事。林莉人没什么,就是有点深沉,不过她算是个认真负责的人,郝妙从她身上学到不少东西。之前还好好的,自从接了庄小姐这项任务,她就变得更阴阳怪气。

“他……他说……”那些上司真难侍候,为什么他们不能自己直接对话,而要她当传声筒?

“说!”

“他说叫你对庄小姐的婚礼上十分心,别不管不问!”郝妙憋着气把整句话说完,果然林莉的脸色即时变黑。她倏地站起身,挺直腰大步走向经理室。

郝妙掩着嘴,惊吓地瞪着那道已经关上的门。从通透的玻璃间墙可见到,林莉背对着外面双手撑在经理桌前,似乎在愤怒地说着什么。而余景天则抱起胸冷着脸,半声不吭。

办公室内其他人像看戏似的张望,隔壁负责做美工的CICI还在一旁幸灾乐祸:“郝妙,你这次遭殃了。”

“关……关我什么事?”她只是负责传递经理的说话而已。

“哼哼,林莉肯定认为你在经理面前打了小报告。”

“不会吧?”郝妙的小心肝顿时拧得紧一紧。

半晌,林莉终于从经理室出来。她怒气匆匆地返回座位,继而打开电脑,全程看也没看郝妙一眼。

郝妙不知如何是好,刚才CICI的话尤如扔了颗炸弹,她根本啥都没做,林莉会不会真认为她在经理面前说了她的不是?

纠结了老半天,桌上的内线电话“铃铃铃”地响起。她拿起话筒,属于余景天的声音在彼方传来:“郝妙,进来!”

这下郝妙更忐忑了,经理被林莉发完脾气,是否要找她开刷了?唉,打工真难挨。她扒扒一头短发,扶扶眼镜,深呼吸了口气,凝重地走进经理室。

这次余景天没有叫她坐,只见他拿起笔在一张便纸条上写了组字,然后递给她。“这是钢琴王子Baylor的住址,你现在去找他!”

郝妙接过纸条,上面写着的地址是某别墅区,她颇为难:“经理,我可能进不去。”

余景天皱着眉两秒,又打了个电话,最后在纸条上写了三个字:叶文昊。

“你跟警卫说,是这个人让你进去的,对方已经知会过了。”

“哦。”郝妙愣愣地把两张纸条摺好,想开口问林莉的事,又觉难以启齿,最后还是灰溜溜地离开。

03

捏在手心里的地址其实郝妙早就知道,叶子薇那妞神通广大,一夜间就帮她把钢琴王子的底起清了。

只是别墅区守卫深严,先不说保安叔叔时不时四处巡逻,雕花围栏上的探头更是不间断地左右旋转,小区内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难以闯入。之前几天,郝妙就只能在外面呆站,今天终于能理直气壮地昂首走进去。

作为一个高尔夫球生活村,这里真的太大太大。从小区大门到达地址里的门牌数字,花了快三十分钟。

郝妙在树荫下猛擦额上的汗,再以手给滚烫的脸扇扇风,盯着花园的镂花铁门踌躇不前。

就这样按铃?即使见到他也可能被拒绝,要不要想个办法呀?

就在她犹豫不决时,大门突然“呯”声打开。

“你来了?”冷不防一只手伸出来,倏地把她拉进花园内。

“啊喂喂!”哪来的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