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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好奇的问:“为什么思过?”

他摸摸下巴想了想说:“因为他要在那里等岳灵珊去给他送饭。”

扯。华夏无言以对,他说什么都不能相信。两个人并肩默默的走。她觉得别扭,之前和樊覆舟一起回家时从来没觉得这条路有这么长,走起来会这么冷,路灯会把人影照得这

么凄凉。就在她处心积虑找话题的时候。简振伸了胳膊过来,开口:“给。”

“什么?”

“自己看。”

“火车票?”

“你以为我起大早干什么去了,在瑟瑟风中拍九曲十八弯的队,还要出卖色相换取二十天前就卖完了的票。”

她端着票,无言:“啊。”

他甩头:“别感动,是樊覆舟使用武力把我踢出去的,你只要内疚就好。”

“哦。”

“真冷。”他双手插口袋,“我让你不感动,可你也至少得有点感激吧。”

“谢谢。”华夏拿着票,借路灯仔细的看,T字头的快车,A市到B市。“两张?”

“还有一张是回程的。”简振抽手拍了下她的肩膀,“对不起,实在买不到初二当天的了,你就凑合着初三回来吧。”

她心里面冒出了抑制不住的温暖,好像拿着票就等于看到了家。不断犹豫着要不要回就犹豫到了年根底下,上课的时候就听见外面有人放鞭炮,她还不知道是怎么了。陆瑾说

,今天是腊月二十八,有些小孩子已经耐不住了吧。她才知道已经是腊八,每年这个时候离为的姥姥都会熬八宝粥给他们喝。当时就想,如果能有票,不管是不是要在路上往返耽

误十四个小时,也一定要回家。她那么深刻的想家,想得心底空洞洞的,也许是那个愿望太强烈了,所以上天派人帮她实现了。从内心的轰隆中反应过来后,忍不住一谢再谢。

倒把简振弄得不上不下,一个劲的摆手:“不用了,真的不用了,你还是不要感激的好,我的动机也不纯的。”

华夏问:“什么动机?”

他神秘的一笑:“嘿嘿,总之我胜利完成任务。”抓住一个人的软肋是解决问题最简单有效的途径,并且很是值得骄傲。

第二十七章下

腊月二十九那天,华夏在课上听得心不在焉,后来想了想这种感觉不过就是归心似箭罢。归家的心从来没有过这般的难挨,想家的感觉在离家最近的时候千金万金的重了起来

,缀满了心头,心无旁骛般的期待。无论做什么都略微带着些恍惚。

终于耐到了下课,和陆瑾相互告别,提前向她拜了年。

陆瑾若有所思的指着课表讲:“初三初四都没有阅读课,天呐,要一连五天都看不到樊覆舟了。”

“是啊。”华夏违心的笑了笑,“不过,我多希望能和他一样放五天而不是三天。”

陆瑾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如果天天都有阅读,天天不放假都行。”家住本市的人就是可以大言不惭。

华夏的心情很愉悦不跟她计较那些不着边的东西,愉悦到了连平日那一条幽静的小路上闪烁不定的路灯仿佛也非同寻常的明亮。远远就看见樊覆舟提着她的行李等在路灯下,

闲适而安然,在此刻的她的眼里分明是君子玉面,宛若天星。一蹦一跳的到他面前:“辛苦,辛苦。”

樊覆舟把手一抬:“命苦,命苦。”

华夏拱手,摇头晃脑:“哪里,哪里。”

樊覆舟伸手敲她额头:“我不是说你,是说我自己命苦。”

她抬起头直视,嘿嘿的笑:“大恩大德无以为报。”

樊覆舟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无奈的成分居多,沉声嘱咐:“再检查一遍火车票带好了没。”

华夏二话没说把口袋里的票拿在手里扬了一扬:“你看。”

如同小孩子在炫耀一百分的试卷。他隐隐笑起来:“做人要低调。”

华夏也笑,目光闪闪:“简振呢?他说要送我的。”

“他没来。”樊覆舟提起小箱子往路边走,伸手拦车,“你有那么多行李需要两个人送么?”

这话怎么听着带刺呢?华夏颠颠跟在他身后拍马屁:“哦,你真能干。”

上了出租车,热心的司机与他们寒暄:“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她含糊的回答说:“嗯,有点事耽误了。”

司机又问:“两个人一起回去啊?”

华夏摇头:“我自己,他是送我的。”

“是到哪里啊?听你口音是北方人吧。”

她眯眼笑:“B市。”

司机感叹:“哦呦,票很难买吧,前两天也是送几个学生去火车站,也是到B市,说没赶上学校订票,他们都是打站票的。小姑

娘家会吃不消。”

真有那么难搞?简振声称自己出卖色相换来的,那时她还不肯信,只当是胡扯来着。华夏歪歪头敷衍:“我是在学校定的。”

交通电台里播的是陈奕迅的爱情转移,“把一个人的温暖转移到另一个的胸膛,让上次犯的错反省出梦想…”坐在车里听哀而不伤的情歌,看路两旁的人和物一寸一寸后退

,高楼和大厦一栋一栋隐去,天已黑透,玻璃车窗上是闪烁而过的都市霓虹,华夏感觉他们俩像是港片里年轻的主人公,因为爱情不被接受而冲动的要私奔到某处。出租车上的你

低眉,我顺目,只是逃亡的开始。后来钱被花光,然后,你横眉,我冷目。

她这样想,就笑出来。

樊覆舟不回头的问:“心情这么好。”

她咂咂嘴:“也不是。”

司机透过后视镜一脸敦厚的笑:“一会和男朋友告别肯定要哭的哦。”

华夏听得傻掉,他不是我男朋友,我一会也不会哭。想这样解释的,可是却没说出口,悄悄转头看了看他。樊覆舟正定定的看着窗外,路上是那样热闹,车来车往,他好像什

么都没有听到,不动声色。

火车是晚上十一点十分发车,他们赶到车站的时候是十点整。樊覆舟去买站台票,广场上面散乱的挤着好多的人,他不放心的指着一块地方下命令一般:“哪里都不许去。”

华夏装乖的低下颌:“嗯,我等着你来认领。”

他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又补充:“把钱包手机行李都看好了。”

她故意皱着眉头问:“如果有人抢我的包,你说我要不要跑去追?”

樊覆舟彻底没脾气,提起箱子就走,顺便罗嗦最后一句:“你只要站在这里。”

他那样高,气质又稍稍比旁人显得干净,混在人群里很容易被发现。过了许久,当他买好了票走回来时,华夏远远的就认出他来。童心一时大发,跑到旁边的报刊亭躲起来,

樊覆舟找不到她,四周看了看也没发现就打电话。敌明我暗,她把手机揣在口袋里,小心的按下静听。他连打了几个未见回音渐渐生出担心和烦躁,收线,拉起箱子往来时的路走

。华夏不知道他要去哪里,等他拐过街角走出她的视线就麻烦了,于是赶紧跟了过去。时间在那个时候打了个闪电,他定身回头,严肃的问:“心情那么好?好到开这样的玩笑?

赫然止步,她自己也奇怪,心情怎么就这么好呢?怎么就好到忘记他是只狐狸了呢。其实,华夏很少看到他严肃,即便是课堂上,樊覆舟也总是从容不迫,幽默诙谐的。人都

是这样,骨子里面藏着欺善怕恶的性质,他的脸一拉,她的心就发慌。手在口袋里捏出了冷汗:“我错了,我认错还不行吗。”

他扬了扬下巴质问:“真心认错?”

华夏噘嘴,长长的吁了口气:“喂,得饶人处且饶人。”

火车站外的人特别的多,看起来都是要赶火车回乡的人。他们万分艰难的绕过很多的路很多的人才走到候车大厅门口,期间华夏被许多迎面来的人撞来撞去,樊覆舟一次又一

次的把她拉到身边。最后,实在忍不住问:“你就不能老实的跟在我后面走。”

华夏比他委屈:“我怕跟丢了。”是的,她跟丢过,是以心有戚戚焉。那时候在B市的火车站,明明每一步都好好的跟着,再抬头时却找不见萧离为了。因此宁肯被撞飞也一定

要并肩前进。

车是A市始发,他们进入候车厅时那里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伍在检票上车了,等过了检票口很多人开始奔跑,秩序有些混乱。走过下月台的楼梯时,华夏再度被撞飞,樊覆舟丢

下箱子伸手来拉,忙问:“没事吧。”一瞬间她的脑海里一片空白。眼前的场景如此烂熟,个把月前送萧离为也是这个月台,也是这座楼梯,他横臂过来扶着她问:“没事吧。”

华夏摇了摇头:“没事,挺好。”

后面的人仍在奔跑,她下意识的拉住他的衣襟。樊覆舟低头,看到她攥起的拳头露了透过皮肤白色的凹凸骨节紧紧揪着自己,心里有微微的触动。想伸了胳膊过去拦住她到怀

里,细碎的顾虑中又不得不放弃。

找到卧铺车厢上去的时候列车员叮嘱樊覆舟放好行李就下车,华夏懂事的去抢箱子:“我自己上去就好了。”他却固执的往里走,帮她安置妥当。

华夏灿烂的笑着:“谢谢。”

隔了一会他才说:“不用。”华夏觉得他的话好像还没讲完,就背手沉着的等着下文。然而他只过不侧目看了看,便摆手:“我走了。”

华夏没什么反应,只点了个头:“哦。”看着他转身走下去,突然觉得他的背影很好看,有一种果决和英朗。也许是此刻分离的缘故,也许是车站有特定的元素,也许是周围

人的依依惜别的缘故,她忽然心里酸酸的。喂,好歹是一场告别唉,可不可以不要装的这么酷?

她也下了车,大声叫:“翻船。”

樊覆舟回头,眼里带着稍许的惊异:“什么?”

“嗯。”什么?她也不知道是什么有什么,只得没话找话说,“帮我谢谢简振。”

“好。还有么?”

还有,“祝你新春愉快。”

“好。同祝。”

呃,“你能多说两个字么?”

他眯眯眼睛浅笑:“好。”

好什么呀。华夏终于词穷:“那么再见。”

“再见。”

十一点十分,列车长鸣发动。卧铺车厢灯光渐暗,华夏坐在靠窗的位置上,看见几个挥手的人,渐行渐远。樊覆舟独自站在那里

,站台空旷而黯淡,衬得站台上的人明亮又显眼,也逃不过,渐行渐远。她的手机响起来,樊覆舟用了清朗的声音说:“华夏,等你回来就做我女朋友吧。”

她以为是错觉,楞住问:“你说什么?”

他说:“你没有听错,考虑一下,我这个人还是不错的。”

华夏趴在窗前努力的往回看,车已经驶出很远,其实什么都看不到了,但执意的认为那个人是他,是个举着手机模糊的影子。

她心跳不止。

他说,等你回来就做我女朋友吧。

她曾经想过,也狠狠的发过誓,以后一定一定要找个无敌好的男朋友,找个比萧离为强一百倍一千倍的男人。要比萧离为帅,要比萧离为成熟,要比萧离为优秀。

而那个人,是樊覆舟么?

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在嘈杂的气氛里混乱的场面下,越过很多的人很多的视线寻到他一双温和的眼眸,就知道,那个叫价的人必是他无疑。当时他穿白衬衫咖啡色圆领毛衣

,整个人清俊非常。

第二次见到他是在奖学金颁奖大会上,不幸的她和鬼话连篇的他被框进了同一张相片被贴在公告栏很久的时间让人参观。她在左而他在右,他笑得和煦亲厚像青年才俊的模样

,而她则怒目圆瞪仿佛是怨灵还魂。

第三次见到他是圣诞夜的闹事街区,她被人踩到脚却迁怒于他。如果不是他如同骑士一样踏血而来,她凭着一双被新鞋子磨破的脚料定是要艰难返校的,虽然,有了他一样艰难。

最惊悚的那次见面,她正跟朋友在玩真心话大冒险,而他不幸成为靶心,接受那一句“我们一致认为你是这桌里最丑的。”然后她更加不幸的遭到可乐的洗礼。他还记得帮她

找了台阶下,“我送你出去。”

又一次见到他,她正在中央海报的租房信息栏前愁眉不展。他像是随意拍大腿说出来的主意,却成了同居的开始。

再然后,是在她诧异的感知里遇见走进教室的他。他是那个一手插着口袋,一手指点江山的年轻有为的阅读老师。当日他貌似自

我介绍听起来却像是特指,“可以叫我樊翻船,但是我肯定不会理你。”

他常常等在路灯下,有一回他莫名其妙的说:“你看我被路灯拉长了。”她看着那影子发感叹:“原来你就是长腿叔叔啊。”

他常常给她解答问题,某次他臭屁的问:“如果没有我给你解惑你要怎么办。”她无情的甩头回话说:“去问别的老师呗。”

他常常叫很多的外卖,他常常会提醒她早睡,他常常讲冷笑话出来。

他用了清朗的声音说:“华夏,等你回来就做我女朋友吧。”

“考虑一下,我这个人还不错的。”

她给妈妈发短信:“准点出发。”然后在狭窄的火车卧铺上整夜无眠。

到达B市应该是凌晨六点四十分,她早早就收拾好了自己。玻璃上蒙着厚重的雾气,她用手擦开一块,外面的天黑漆漆一片,火

车咣当咣当的路过郊区和乡村,偶尔看到有路灯敬业的直立。车渐渐驶进市区,感觉慢慢减了速度,而声音似乎更大了,咣当咣当。

萧离为发短信问:“快到了吗?”

她盯着屏幕努力还魂:“你怎么知道?”

“傻妞,我在七号站台等你。”

看得华夏触目惊心。又是他来接站,每一年,每一个学期,每一次回家,都是他在七号站台等她。但是这次不一样,她忽然害怕进站,虔诚的希望车能在随意的地方停下来让

她逃难。继而转头给自己打气,我回家,我光明正大,我怕个毛怕。

保持“毛都不怕”的个人气势在老地方见到了萧离为,立即又软弱了下去。他又瘦了,还是她的幻觉?他不是应该抱着美人吃香的喝辣的,努力发福长胖来向世人宣布人生已

经圆满才对么。

华夏咬着嘴唇问:“怎么是你?”二月份的北方冷得人不敢湿润眼眶,一湿润恐怕就会结成了冰。

萧离为伸手去接行李:“嗯,是我。”他说话的时候吐着一团白汽。

华夏不给,双手死死的提着把手提防着谁一般:“我是问,为什么是你来接我?”

可到底还是被他拉过去:“嗯,是我。”

她故意睁大眼睛问:“你是谁?”

“嗯,是我。”

第二十八章

对,是他。除了他还有谁能够只用三个字就足够让自己心浮气躁,除了他还有谁只重复的讲三个字就能让自己从心浮气躁没有过渡的转到心平气和。人们从车上涌下来,一拨

一拨的路过他们,脚步声凌乱,对话声嘈杂。返乡的人们脸上都带着疲惫的笑意,接车的人们脸上都写满了喜气,在寒冷的干净的空气里一个个由远及近,再走过去。除了他们相

对站着,相互望着,多么苦大仇深一般。

然而她还是高兴的,隐隐的在心底高兴着,看见了他就表示真的回到了家,却不肯说出来。

萧离为弹她额头:“板着脸给谁看啊。”说完转身迈开大步,“咱们走吧。”

华夏切了一声跟上去,咕哝着:“板着脸专门给你看的。”

他扭头,眉眼挂了十足喜笑:“对,你板着脸的时候我才能认出你来,这样才不会接错人。”

华夏挥拳头作势要打他:“你见面就气我有意思吗。”

萧离为轻松把她胳膊挡回去:“那是相当的有意思啊。”

她没办法只有笑,忍也忍不住。

到了出租车上她手机响起来,“樊覆舟来电”,一闪一闪令她心慌意乱,犹豫着如何接听,琢磨着说些什么,可是无论说什么都会别扭吧。

萧离为偏头过来问:“手机是拿来看的?”

她条件反射一般把手机藏到胸前不让他看:“你什么意思!”这个人怎么对所有人都好好的偏偏只对自己这么刻薄呢?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一个大男人怎么总说这么尖酸的话!”

“我实话实说。”萧离为咂嘴,还是扯着脖子好奇,“你到底接不接,不接就挂断。”

华夏伸手把他的脑袋推开,一半委屈一半愤怒的用眼神警告他。再把手机拿起来,偏过头看窗外,清了清喉咙,装作轻松的先开口:“喂。”

他问:“到了吗?”

“嗯,已经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