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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的夫人很精明呢?”他的语气带着讽刺的味道。

“没关系的,总会想出办法。白莲不是也精明吗?”

“不准提她。”君问天发出一声恼的喉音,把她扔到床上,起身穿外衣。

“问天!”她披了件薄纱,爬下床,怯怯地喊他的名字,把脸偎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不想很快成亲。可是问天,你都二十七了。我爱你,希望能继续和你一起,像从前一样小心,不会有人知道的。成亲吧!”

他身子一僵,“你好象已经有不错的人选了。”

朱敏娇眸诡异地一眯,扳过他的身子,“舒员外家的小姐,你觉得怎样?”

他眨眨眼,“我该认识她吗?”

“就是那天在绸庄外面遇到的一个非常俏丽的小女子,讲话柔柔的,非常乖巧、可人,叫绯儿。”

“也很无知、幼稚吧!”他一下看出了她的打算。

朱敏脸一红,“你不是想找个身家清白的小姐帮你生个继承人吗?你有我,大都城里还有白姑娘,其他还有谁,我就不知道了,太聪慧的女子,你想要吗?舒园现在破落了,但名望还有,受惯了贫穷,如果嫁到飞天堡,就等于掉进了天堂,她会安于现状,不敢对你有什么要求的。这不是好事吗?”

君问天深究地看着她,没有作声。

“乖巧、可人的女子,会安安静静地呆在飞天堡里,我可以和她做个好朋友,以后不就有千百个借口去见你吗?还有,问天,你不是想要红松林那块地吗?那块地就是绯儿小姐的陪嫁。娶了她,你会省心,又可以趁机扩大你的马场。”她不遗余力地继续游说。

君问天蹙着眉,沉思了。对,那块地,他曾想花重金把它购过来,偏偏舒富贵就是不肯出手。

朱敏知道自己说中了他的心思,继续说:“绯儿是飞天镇上最漂亮的小姐了,一直深居闺阁,会女红、懂礼规,娶了她,一定会帮你生个非常英俊的继承人的。”问天,你若想和我一起,就赶快成亲吧!不然,我就只得和你分开了,那种痛苦我连想像都难以言喻。你不知仰山看着我的目光有多可怕。“

君问天微闭下眼,穿好了外衣,”知道了,我会考虑这件事。“

她仰望着他,俊眸正好对上她雪白的肌肤。

“你会慎重考虑吗?”

“当然,成亲是件大事。”

她笑了,樱唇贴上他的,密密地吻了一会,“考虑好了,就早点定下来。为我,为你,好吗?”

他没有回答,轻轻推开她,披上披风,打开门,坚决地走向夜色之中。

十八,堡主夫人(下)

十八,堡主夫人(下)

草原入冬了,草慢慢地枯黄,远远看去象一块愁眉不展的布匹,红松林的叶子落尽了,枝杆显得越发地高挺,湖水还没结冰,淙淙地流着。

碧儿托腮坐在舒园后面一个残破的亭子里,对着一园的萧瑟,幽然地发呆。身边的廊栏上绑着她随着扎的草虫,在冬风中飘扬。

来蒙古快三个月了,每天吃了睡,睡醒了又吃,不用上班,不用上学,连本消闲的书都没有,更别谈看电视、听音乐了,纯粹混光阴似的。以前,她特别向往有一天能这样自如地生活,现在真正过上去了,才知道这还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假山后有人影移动。

她用眼角的余光瞟了下,没有动。除了沈妈,还能有谁呢?

“二小姐,外面有位姓韩的少爷要见你!”沈妈非常惊讶地对她说,“你认识他吗?”

碧儿眼中一亮,拎着裙裙跳了起来,“韩江流,他在哪里?”二个多月不见,她好想念他。

“就在园外。”沈妈错愕了,足不出户的二小姐怎么会认识那么贵气又英俊的公子哥?

碧儿拨脚就往园外跑,走到中途,她突然折身,转向舒夫人的厢房。舒夫人和绯儿面对面,在绣着鞋面。

“娘亲,你出来一下。”她对舒夫人耳语,引来绯儿的恼怒,但她不管。

舒夫人放下针线,纳闷地由她拉出来。“娘亲,四海钱庄的韩少爷来找我有事,我出去见下他,好吗?”她答应过不再让舒夫人操心,见下韩江流不过一刻时间,但她知会下舒夫人,是对娘亲的尊重,免得她紧张起来,又大叫大吼,说碧儿勾引人家韩少爷。

舒夫人一愣,“韩少爷特地来找你的?”

“嗯,我就出去见他一下,不会很久。我和他是好朋友,娘亲你不要担心,我有分寸的。”

舒夫人眨了眨眼,心中象在盘算着什么,她试探地问,“韩少爷是不是对你很好?”

碧儿点点头,“对呀,他人很好的。”

“好,那去见吧,要有礼貌。哦,天啦,你这个头发!”舒夫人以手作梳,狠狠地把碧儿的头发按了按,皱着眉,又回屋拿了根绸带,帮碧儿扎成长瓣放在身后,然后又拉拉她的裙衫,“唉,也该给碧儿做几件衣裳了。”

“我没关系,现在的就很好。”她一身青色的旧裙,很耐脏。“那我去啦!”碧儿打过招呼,蹦跳地跑向园外。

“碧儿见谁去?”绯儿嘟着嘴,没好气地问。

舒夫人嘴角噙着一抹兴奋的笑意,刚要回答,忽听到舒富贵大呼小叫地从客厅中跑出来,手中拿着一张拜帖。“夫人,快来,快来。”

“出什么事啦?”母女俩被他声音里的紧张吓住了,一起冲了出去。

“绯儿,你回屋,我和你娘亲有事要说。”舒富贵停了下来,瘦削的脸上满面红光。

绯儿有些不情愿地转过身,但等父母一进去,又蹑手蹑脚地靠到门边。

舒富贵拉着夫人,神秘地回到客厅。“你手中拿的是什么?”舒夫人问。

舒富贵就象要宣布一件天大的奇闻似的,“飞天堡今天早晨特地让家仆送来君堡主的拜帖。”

“拜帖?”舒夫人怔了下,“他说要来干吗?”

舒富贵得意洋洋地翘起二郎腿,“他说他明天午饭后和飞天镇的商会会长来拜访我,希望我们两家能做进一步的交往,而且,他还希望能见下舒小姐。”

舒夫人张大了嘴呆呆地看着他。

“他为什么要见我?”绯儿从门外冲进来,惶恐地问。

舒富贵没有怪罪绯儿的闯入,而是用自豪的目光打量着女儿,“绯儿,你就快从舒园这块草地飞上枝头做凤凰啦!想想看,那么大的房子,用不尽的银子,吃饭、穿衣都有人侍候,在乡间呆厌了,还能去大都里住住。天啦,我真没想到,他真的要娶我的绯儿了!”

绯儿的脸唰地白成一张纸,“君堡主…他…。为什么要娶我?”

舒夫人也清醒过来,脸上没有一丝喜色,心事重重地坐了下来。

“当然是冲着你的年轻、美貌,还有红松林那边地呀!”舒富贵心酸神迷地拍拍腿,“夫人,我算得准吧!”

“爹爹,我不要嫁!”绯儿眼眶一红,上前抓住舒富贵的手,恳求道。

“放屁!这天上掉下来的好事,你竟然说不嫁。你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嫁君堡主?堡主夫人刚刚下葬,大都城里就有许多达官商贾托人来打听了。若不是他想红松林那场地来护展他的马场,他会选你?绯儿,婚姻大事,父母作主,回房去,这里没你说话的地方。”舒富贵一瞪眼,眉毛一竖,轻吼道。

绯儿一向也被娇宠着,什么时候被父亲这样凶过,她一跺脚,任性地叫道:“不管怎样,我就是不嫁。飞天堡再好,我也不嫁。”

“啪!”舒富贵对着她,迎面就是一掌,眼红红地,“滚回你的房去!嫁与不嫁,我说了算!穷得叮当响,我都没卖那块地,就是等的这一天。嫁给他,我们舒园才能翻身,你爹和你娘下半辈子才能衣食无忧,你想不孝吗?”

绯儿捂着红肿的脸,嘤嘤哭着跑了出去。

“老爷,”一直沉默不语的舒夫人突然开了口,“我寻思着,绯儿好象是不能嫁。”

“夫人,你也疯了吗?”

“不是的,”舒夫人眉头紧拧着,凑到他耳边,“我听别人说君堡主和他堂嫂偷情,在大都城里还和一个妓女交好,还有人说他的夫人是被他掐死的。”

“荒唐,荒唐!”舒富贵直跺脚,“这一定是妒忌咱们家的那些婆婆妈妈乱嚼舌头的。君堡主有的是钱,什么样的女人玩不起,哪需要偷情。玩妓女又怎么样,那是风雅,你懂不懂?他那位夫人,你也见过,两个人恩恩爱爱的,是在湖上游船淹死的,还说他掐死,真会编。夫人,你头脑清醒点,绯儿嫁过去,吃香的喝辣的,咱们也能跟着过上好日子,我们俩早就盘算过了,你怎么现在又犹豫了呢?”

舒夫人被他吼着头晕晕的,“老爷,绯儿被我们宠坏了,人很单纯,我怕她嫁过去对付不了那一大家子。”

舒富贵白了她一眼,“妇人之见。她是嫁过去做夫人,不是做使唤丫头,发号施令不会吗?要是过个一两年,再生个儿子,那更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男人花心是应该的,但那些女人是玩玩,对于家里的夫人还是会尊重的。这一点,君堡主治下那么大的家业的人,不懂这个道理吗?”

“真的可以吗?”舒夫人被他说得有些心动了,好象担心是多余的,君堡主看上去俊得很,不可能做出什么事吧!

“当然可以!”舒富贵拍拍胸膛,“包在我身上,不是算卦的早讲过绯儿是贵夫人的命。”

舒夫人斜睨了他一眼,打消了心中的疑惑,忍不住也憧憬起以后的好日子,“看来我们绯儿真的是要享福了,那么个娇滴滴的可人儿。”

“嫁了绯儿后,然后有人要碧儿,也嫁了,我们两个人就做对逍遥仙。”

“碧儿?”舒夫人突然叫了一声,“老爷,那个四海钱庄的韩少爷好象喜欢上了碧儿。”

“四海钱庄!那可是大都城里最大的钱庄,少庄主相中了碧儿??”舒富贵掏掏耳,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是呀!今天还特地从大都赶过来见碧儿呢!上次在飞天堡,我看那个少庄主也是很维护碧儿的样子,看我打碧儿,心疼呢!”

“夫人,夫人!”舒富贵激动地跳了起来,圈住舒夫人胖鼓鼓的腰身,“绯儿嫁给飞天堡,碧儿嫁到四海钱庄,我们…”

“老爷,我们要发财啦!”夫妻两个拥抱在一起,兴奋得又哭又笑。

干吗一定要生儿子呢,女儿嫁得好,一样跟着做人上人,一样享受荣华富贵。舒富贵心中第一次对碧儿产生了一丝好感。

第二卷 姐妹替嫁

一,约会

快到午时,草原被阳光蒸晒出一层白白的雾气,天空与草地辉映成一片金黄的王国,放眼看去,没有一丝遮挡,四面八方与地表相映的天际,如一幅混合了油彩的抽象色块的画布。

韩江流没有带碧儿去飞天镇,而是两个人共骑一匹马,信马由缰在草原上随意驰骋。

“骑了那儿久的马,累吗?”碧儿仰起脸,感动地问。他今天为了来见她,马不停蹄地从大都过来。

韩江流温雅地挑挑眉头,“不累!陪父亲去了趟洛阳,本以为会很快回大都,没想到一来一去竟然用了二个多月。一回大都,我就过来了。我怕你突然又回到你梦里,我再也见不到你了,以为自己曾经做了一场梦。”他说的是真的,碧儿总给他一种不真实感,似乎不属于他们这个世界,碧儿对他诉说的那个梦,不知怎么,他反到觉得那才是碧儿真正呆过的地方。

碧儿低下了头,手抚着马颈上长长的鬃毛,心中有点起伏,眼中缓缓地浮上一层湿雾,不觉竟滴下泪来。

韩江流不知所措,壮着胆主动抓住她的手,牢牢的,马走了很久,不知是忘了还是怎么,一直都没有松。

“韩江流,”她象喊同学一般,连名带姓,这让他到是很新奇,却又有些喜悦,“你记得我叫什么名字吗?”

“妹妹!”

“不,是林妹妹!”她突地哇的一声倚向他的怀中,放声大哭,“我回不去了,再也回不到我的梦里。我只有留在这儿,到老,到死。”

这些日子,她都忍着,不敢想遥远的那个时代。可是她真的好想爸爸、妈妈还有林仁兄。她就象是一个被别人抱养的孩子,明明知道父母在哪里,可是却不能回去。这种伤痛被小心地掩饰着,轻轻一碰,就发作了。

韩江流被她口气中的悲绝和无助吓住了,心疼地拥住她,不知说什么好,但他莫名地感到窃喜。

碧儿哭了好一会,象是出尽了心头的委屈,慢慢止住了哭声,情绪平静了下来。

马正好走到一座小山边,山上树木还有些绿意,他系了马,抱她下来,坐在一块平滑大石上,从马上拿下一个包裹,递给她。

“是什么?”小鼻子都哭红了,碧儿揉揉眼,解开包裹,跃入眼帘是的鲜亮的翠绿和艳黄,还有白。她讶异地展开,“是棉裙和夹袄?”她不解地看着他。

韩江流含笑,在她身边坐下。“今天也是特地送这个给你的,天快要冷了,你该置点冬衣。我约莫买了两件,也不知尺寸对不对。”

到底是小女生,先前想家的思绪一下子就被看到靓衫的惊喜带走了,“我穿给你看看!”她视韩江流是在蒙古最亲近的人,也不扭扭捏捏,矫情做作。

韩江流脸到一红,被她的大方震住了,瞧瞧她身上青色的旧衫,宠溺地点点头,“那你进林子里换,我帮你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