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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什么仙,什么妖,什么不属于这儿,不是真正的舒碧儿?”窝阔台拉住了她欲挣脱的手臂,圈住她的纤腰,手放在了她隆起的腹部上,她愕然地瞪大眼,他们之间从没有如此亲昵过。

“丫头,你的记性不太好。这个借口你已经用过多次了,第一次在去年的冬天我以王妃的名义邀请你来王府,你为了打消我对你的爱意,就拿出来吓唬过,前几个月,在皇宫,你又说了一次,现在又要再重复吗?丫头,是试探我的心还是怕自己喜欢上我呢?你是别人的老婆我都敢要,莫谈个妖与仙了。不要问我江山与美人我选哪一个,我两个都要,因为我有这个自信。这腹中的孩子,你若肯留给我,男孩就是王子,女孩就是郡主。若不肯留下,就送去飞天堡,我也不强留。但你,必须在我身边。丫头,到了这份上,我对你不是情欲之贪,就是一份爱,爱得我都没男子之气了,患得患失,胆小怯微,就怕你使计又从我身边走开。丫头,如果真的没办法接受我碰你,那我们就象这样,我在皇宫,你在行宫,经常见见面,一起用用膳,散散步,说说知心话。我比你大许多,大汗不会真的活到一万岁,我一定会比你走得早,能在西去之时握着你的手,就足够了。走得早,我就可以早早在那边等着你,早点抢在君问天前面见到你,你的心里就不会放别人了。”

这些日子,原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他会看不出,自己装傻,应付他,利用他,他什么都懂的,因为纵容,他由着她,顺着她,陪她扮过家家,也知道她迟早要离开,就退后一步,不逼她,给她空间,让她自己选择。

她偏偏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命,他这么一说,再给她脚下装两个轮子,也不敢走啦!

抛开爱,他绝对是她理想的避风港,如果回不了二十一世纪。

“大汗,当初来到这蒙古,若一开始结识你,我想我真的会爱上你。你如此包容、宽厚对我,这么的宠我,不求回报,冰也会被你捂融的。但现在我们相遇之时,我先是别人的妻子,我…不能一下子接受于你,但以后会变得如何,我不能肯定。我肯定的是我绝不离开行宫,除非生老病死、人力无法对抗的原因,我不得不离开。我们就这样相处着,好吗?”她第一次主动地环住他的脖颈,埋进他的怀中。

“丫头,别勉强自己,这样就很好!”他抬起她的脸,拨开她额上的发,对着她微红的眼睛,低眉,温柔的嗓音像条毯子,将她密密裹住。

大了她那么多岁月,可不是白吃饭的。虽没有谈过恋爱,但男人追女人总是无师自通。这丫头心里装着君问天,硬抹是抹不开的。他以情动心,她不会撑太久的。

“大汗,过两天我要和他见个面,关于孩子的事要说一下。以后我就不再见他了,但是大汗,你可不可以待他还和从前一般,不要故意为难他,也不要再把他扯进朝中的是非,让他安心地做一个商人,好不好?”碧儿闭上眼睛,张手抱住他温暖的身体。

“当然,只要他自己不跳进朝中的是非中,我不会扯他的。”

“又有什么事发生了吗?”碧儿讶异地抬起头,窝阔台似乎话中有话。

“丫头,君问天不做官太可惜了。他的事你不要再管,随他去,我不为难他,你也别为难我,我的大度只限于你,对他,我有底限。去用晚膳吧,喜欢吃外食,下次我陪你去,干吗和个孩子玩一块去。喜欢孩子?”他小小声的在她耳边呢喃,温柔至极。

“我自己都还算个半大孩子,喜不喜欢我也不清楚,反正觉得怕怕的,那么小那么软,我估计不敢碰。你…你不要打什么我帮你生孩子的主意,我可不是母猪,腹中的一个是意外。”大眼瞪得溜圆,神色非常严肃。

窝阔台失笑,宠溺地刮了下她的鼻子,“我不打主意。如果抢在你前面走,留下你和孩子在那后宫,我在地下愁得也要从棺中跳出来呢!我自己就是帝王家的王子,过得非常辛苦,何必让你也受这份累呢!”

碧儿吃惊了,窝阔台的思维也很与众不同啊。

“后宫不亚于一个大的战场,稍软弱就死无葬身之地。我不会让你生下我的孩子,有了孩子你就必须住进皇宫,你就呆在这行宫吧!我走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别呆在大都。”

窝阔台在位仅十二年,算英年早逝,他现在登基快一年了,那么他在这世上还有十一年。

碧儿眼中的泪突地夺眶而出。即使她不爱他,但是到了那一天,她一定会很想很想他的。

第一天,秀珠欢笑着从外面跑来,说君堡主来看望夫人,在宫门外等着。她还没做好准备,怕面对他会失控,就推说身体不适,暂时不见。

第二天,君南站在院子中,深深地看着她,说堡主昨晚在行宫外等了一宿,现在还在。她怔了怔,让君南送堡主回君府休息,行宫不便留客。

第三天,行宫总管提着许许多多时新的瓜果和一箱轻薄的夏衫,问舒小姐,飞天堡送来的礼物放哪,她说赐给秀珠吧!

第四天,行宫的门倌送进一张请帖,四海钱庄的韩庄主从洛阳回来,邀请舒小姐在不归楼用晚膳。碧儿捏着请贴,发了好一会呆,对秀珠说:“帮我准备晚上出门的衣裙。”

怀孕近七个月了,她的腿和脚肿得厉害,肚子隆得很高,欠都欠不下身,唯独小脸瘦削得厉害。

四十七,从此萧郎是路人(八)

四十七,从此萧郎是路人(八)

碧儿没到蒙古之前,常和同学晚上出去K歌、泡网吧、蹦的,那个年纪该玩的事她都玩过,只要在十点以前到家,方宛青女士一般是不会发雷霆之怒。到蒙古之后,唯有一次和韩江流在草原上玩得稍微晚点,回来时还给君问天给撞上,他差点掐死她。古代对女子要求很严格,除非你是风尘女子允许有夜生活,良家女不要有二想,乖乖呆在家中得了。

这出去和别人吃晚餐,碧儿还真有点不习惯。幸好晚上天气凉爽,坐了轿不觉着有多闷,她没让其他侍卫跟着,只点了秀珠和君南,当然那些暗中尾随她的侍卫爱跟不跟,她管不了。不过,一个象企鹅样的孕妇能跑哪里去,真是防卫过当。她倾倾嘴角,笑。

有一天,林妹妹也会成为这么重要的大人物啊,想不到,想不到!

不归楼外面不见多少车马,楼中灯火浅亮,门厅上就一个小伙计站着,这晚上的生意和白天悬殊真大,碧儿纳闷地摇摇头,很费力地扶着秀珠的手臂跨出轿,腰酸得不行,这怀孕的哪象个人,走路还得托着肚子。

小伙计一看见有人下轿,先是张望了下,然后才一脸热情的笑迎上来。

“今晚好象有些清闲哦!”碧儿边走边随意地说。

“呵,哪里是清闲,今儿不归楼全给韩庄主给包下了,只为款待夫人您呀!”

清眸滴溜溜转了几转,嘴角噙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么隆重啊,受宠若惊。”

秀珠和君南默默地对望了一眼,小心地扶着碧儿走向厅堂最里端的一个雅间,到了门口,两人停下脚,敲了敲门。

门应声而开,碧儿扫视了下雅间,咧咧嘴,直乐,好热闹,初恋男友和前夫都在,今晚不会是开忆苦思甜的茶话会吧!

韩江流和君问天都被碧儿的肚子有点吓住了,两个人齐伸出手来搀扶,韩江流的手到了半路改成了请的手势,君问天则理所当然地把手搁在碧儿的腰间。

“我坐不下了这种直柄的椅子,”碧儿指着边上茶几旁的宽大带有一些弧度的红木椅,“我坐那边。”她托着肚子,不太好意思地吐吐舌,慢慢地坐下,身子半躺靠在椅背上,徐徐吐了口气,“我现在和笨熊差不多。”她对韩江流笑着说。“这个时候请我吃饭还不如送点什么礼品给我呢,你看把折腾得好喘。什么时候回大都的?可儿的眼睛能治好吗?”

她轻快的笑语、俏皮的神态和往常没有二样,但自始至终,她的目光没有在君问天身上停留一刻,虽然他为她找了靠垫,给她砌了茶,把水果和点心一碟碟端到她面前,还温柔地替她拭净手,一小口一小口喂着她吃。

她没有拒绝他的关心,也没有对他特别的冷言厉色,只是当房中没有这个人一般。

韩江流深深地凝视着碧儿,心酸酸的,“我回来才两日,可儿留在洛阳,大夫说有得治,但至少要一年的辰光,我要顾及钱庄,就先回来了。碧儿,你…”他转下眼睛,看着坐在碧儿身边直直看着妻子的君问天,叹了口气,“我们以后慢慢聊,今晚,你和君堡主好好谈谈,我到隔壁吃点东西。”

从不轻易低头的那个冷面男人,昨晚跑到韩府,面色苍白地向他恳求帮助,言谈间,眼中泪光闪烁。碧儿现在不见任何外人,他是碧儿最要好的朋友,也许她会愿意见上一见。

他这才知道他走的这几个月发生了什么,碧儿受了多少的委屈。不知怎么,碧儿有什么不好,他就觉得是自己的错一般,忍不住就会想,如果当初他娶了碧儿,碧儿会象现在这样吗?

碧儿对他一如继往的亲切,笑得皮皮的,可是看着碧儿,他突地想流泪,想起初次相见时,小心地把茫然无措的她拥在怀中,对她说,不要怕,如果没有人认你,我带你回大都。

现在,他再也没机会说这些了。

他到底失去了什么?

“碧儿!”韩江流一出雅间,门掩上后,君问天就把碧儿抱坐到膝上,让她舒适地躺在他的怀中,头枕在他的颈间,把她的十指放在唇边,一根一根细细地吻着。“我的小闯祸精,想死我了!”他闭上眼,埋在她的发心,深吸口气,嗅着在梦中千百次回荡的体味,心动神移,“对不起,我是迫不得已才对你说那一番话的,当时娘亲被宋朝侍卫挟持,飞天堡中都是大宋的侍卫,堡外是蒙古大军,飞天堡的护卫进不来,我没办法保证你的安全,我只能送你去。碧儿,我没有一刻不想你不牵挂你。现在,我来接你了。我们回家,好吗?我知道你在生我的气,没关系,你可以用以后几十年的时间来慢慢惩罚我。”

她为什么不感动呢?听了这一番话,不是应喜极而泣,然后与他抱头痛哭,尽释前嫌。这个答案在她离开飞天堡时就已猜到,现在听着一点都不意外,也可能是对君问天免疫了。不得不承认,君问天是个语言天才,假话也说得很真,真话当然就更真切了,都象真的,让人就无从分辩,他很适合演戏,不知不觉就能把你带进了情境之中。看着他,就觉得不真实。疼你时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给你,厌恶你时,翻脸无情,狠到极点。

有几颗坚强的心脏能陪他玩到老?

“我没有和你生气。”她推开他的手臂,还是坐到一边的椅子上,这样亲昵地缠在一起,不宜冷静地说话。

君问天硬和她挤上一张椅子,手放肆地捂在她隆起的小腹,用魅惑人的嗓音在她耳边低喃:“不生气为何不肯见我,难道你不想我吗?”

“我好象已经不适合想你了。”碧儿平静地看着他,“从我离开飞天堡时,我们就没关系了,这个我们那天已经谈过。不管你出于什么原因推开我,我们都不可能在一起了。那天君子园里只有我们两个,我让秀珠在外面把风,外面下着大雨,我为了把你圆谎,把客厅里的瓷器都摔了,君问天,那是我们最后的机会,你没有要。”

“碧儿…”君问天咬了咬唇,苦涩地笑笑,“我如果说了,你不会肯离开的,你一定要留下来陪我,我怎么能让你置于危险之中?你是我的小闯祸精,是上天对我的眷顾,我好不容易才等来的妻子,我不敢想像失去你我会怎样,我要你好好的,哪怕你恨我、不理我,我也要不让你受到一丝丝的伤害。”

“这就是我们的代沟。”碧儿眨眨眼,侧过脸,把泛上来的泪意生生的咽下,好一会,才转过身来,“你有你的英雄主义、大男子思想,你才会这样去想,可是我和你的想法不同。如果你的安全必须要用我的生命去换取,那么我不会去做那种无谓的牺牲,我会选择和你一起共对生死。失去了心爱的人,独自苟活在这世上,会幸福吗?抱着回忆,抱着后悔,过个几十年,有什么意义。爱一个人,不是成为他的负担,不是累赘,是牵手并列同行,是在患难时的相互搀扶,成为彼此的支柱,夫妻是一个不可分割的词,紧紧相连,不是一前一后。”

“我知道你那时有许多考虑,境况不妙,看着你抱着别的女人,我也是咬牙咽下妒忌,不点破,不取闹,我就在一边陪着你,支持你,希望能帮得上你,我要求不高,只是想在我快失去信心时,你让我看清你的心。你没有给我。我不是你们古代那种三从四德、能独守寒窑十多年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回来男人的贤惠女人,爱就爱,不爱就松手,少了谁都一样活。”

“碧儿,我没有不爱你,我只爱你,但那时真的没有办法…。”俊容痛苦地抽搐着,手紧紧地扣住她的腰,明明这么近,为什么觉得象抓不牢她呢?

碧儿轻轻叹了一声,“我知道今晚是你要见我,不是韩江流,我们之间应该把许多话说清楚,所以我才来了。君问天,”她缓缓抬起头,表情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对我而言,你的人生太复杂,复杂得我费了很大力气都融不进去。你从事的事业让你可能有许多无奈的选择,你必须与许多各式各样的人打交道,说许多谎话、假话,做许多恶事,甚至也会连自己的婚姻也会搭上。如果是从前协议婚姻,我只是你挂名的妻子,我无所谓你做什么,可是…。很不幸,我喜欢上你了,我偏偏又是个很小心眼的女人,我无法容忍你为了什么高尚的理由娶别的女人、抱别的女人,哪怕是逢场作戏,即使你一再强调你的心里只有我。你的爱没有带给我安全感,我不敢依赖,因为你好象随时都会走开。我实在没有能力胜任你的妻子。我是鼓起勇气,下了很大的决心尝试去接受你、爱上你,唉,结果放在眼前,君问天,我好累,真的!”

她没有掩饰自己的脆弱,清眸溢满了忧伤,慢慢地把手从他的掌心抽出,幽幽地看着面前清清的茶水,“我从一千年前穿越到这里,非常害怕,我没有你们以为的超能力。一睁开眼就是看到你的白莲夫人从棺中爬出来,在那之前,我看到一只蟑螂都会吓得魂不附体。很幸运遇到韩江流,他安慰我,给我买吃的、买穿的,送我花,送我书,我的恐惧才慢慢平息,学着去适应这里的生活。他是一个温和的男子,非常体贴,总让你觉得温暖,能嫁给他,我想一辈子都会过得非常温馨,可是命运让我们错开了,我做了你的妻子,他成了别人的丈夫。”

“从踏进飞天堡的第一步,我就意识到无处不存在的危险,你知道我害怕得夜夜不敢深眠吗?你是我名义上的夫君,我知道要和你团结,才能自保,于是,我厚着脸皮粘你,自告奋勇地帮你,我…在和韩江流私奔前,曾经为你动摇过,我那时对你有一点心动,但你着急地把白翩翩娶回来做妾,我对你所有的念头都死光光了。在你和我一同跳崖时,君问天,我那时发现我有可能爱上你了,虽然还很不确切,这种感觉让我害怕,我只想逃开,离你远远的,因为我了解爱上你会如飞蛾扑火般,结局很惨。我没有逃得开,又被你抓回来了,我们有了孩子。以为这一番艰辛过后,我们一定能过上幸福的日子,没有什么可以把我们分开了,我真的、真的很爱你,比我想像中要爱得深。谁知风波再起,因为身边有你,我并不害怕,不管多少困难,我们一个个克服。这就是命,对不对,君问天,你把我推开了,我一遍遍喊你老公,要你说那不是真的,不要放弃我,不要抛开我,我不要回大都,只想和你在一起,生死不相离。你义无反顾地从身边走向另一个女人,外面的雨很大很大,我坐在君子园里,听着外面的雨声,坚持多呆了一天,耳朵一直竖着,我等着你的脚步在外面响起,我想给你留点余地,也给自己留点余地。上帝没有听到我的祈祷,不能不死心。”

“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爱得这么狼狈,爱得如此疲累,我不是你,能隐忍,能耐累,现在,有一个宽阔的肩让我倚着,免我惊,免我忧,免我猜测,免我揣摩,我再也不贪心了。君问天,二个多月后,孩子生下来,是男孩我会让人抱给你,是女孩就留在我身边。你这么苦心地找我,对我算是一点安慰,证明你还是有一点在意我的,呵,谢谢,”她羞涩地拭去悄然溢出来的泪水,“这么坦白地剖析自己,还真有点难为情,我平时表现得都象天下无敌似的,没想到也是一个弱女子,失望了吧!虽然我们没能成神仙佳偶,但这份短暂的姻缘,也是够我们以后好好回味的,想想都虚荣,一个帅得让女人们尖叫的俊美男人,曾经是我的老公,呵,很大的资本呢!”她歪着头,俏皮地挤挤眼,清眸晶亮,嘴角弯成可爱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