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能算话吗?”他挑挑俊眉,不太相信,这小闯祸精翻脸如翻书。

“呵呵,我会用行动来证明。”她甜甜地印上一吻。

“好啊,现在就给你个机会。”君问天邪邪一笑,“我呢,要忙的大事很多,你就做些小事吧。朱敏那孩子是谁的,娘亲为什么会作主替我收了她,如何让她口服心服地主动脱开三夫人的名份,你来负责问负责办,如何?”

“老公,这好象是三个机会呀!”眉眼弯弯,小嘴微嘟。

“我君问天的夫人能耐大,我信得过她呀。怎么,怕了?”

“谁说的,小娘子我一定会让老公满意得冒泡。”她不服输地昂起头,非常自信滴说。

“满意得冒泡?那是个什么状况?”君问天斜睨着她,很期待地问。

“就是呀…。。乖,闭上眼!”她诡异地一笑,呵了下小手,忍得纤肩直颤,突地伸向他的胳肢窝。

舒夫人站在园子里,听到碧儿的厢房里传来几声男人不舒服的怪笑,那是君堡主的声音吗?

二十七,君心难测(三)

二十七,君心难测(三)

经不住舒夫人的盛情挽留,君问天和林妹妹在舒园用了午膳,舒夫人特地让下人去唤了舒富贵回来作陪。说起来好奇怪,君问天是舒家女婿时,舒夫人和舒富贵见到他,就心里打颤,一句话都说不完整。现在没了那层关系,他们在君问天面前却自在多了,言语之间有着做长辈的包容和宽厚、慈慰,而君问天虽依然一脸冷冷酷酷的,也能恪尽礼貌。林妹妹本来就是会活跃气氛的人,一顿饭还算吃得非常和美。席间杯盏交错,笑语不断。

饭后,两人又坐了会,君问天说堡中事务多,挽着林妹妹起身告辞。舒夫人和舒富贵送出园门,林妹妹看到舒碧儿以前荡的那个秋千架还在,想起当时君仰山来舒园谈购红松林的那块地,被她撞倒在地,不禁噗哧笑出声。

临分手之际,舒夫人拉住林妹妹的手臂,眷恋地凝视着她的脸,叮嘱以后有空就过来坐坐。

林妹妹含笑轻轻抱了下她,点点头。

舒富贵夫妇站在园门外,一直目送着两人走了很远,才恋恋不舍地转身。

“老公,你记得以前飞天镇上的人叫舒碧儿什么?”林妹妹大大方方地与君问天牵着手,招摇过街,笑靥如花,凝视君问天的眸底尽是柔情蜜意。

“祸害精。”君问天不禁莞尔,握住她的大手轻轻用了力。

“都说好人不长久,祸害一千年。老公,你说这飞天镇上的居民是不是很有先见之明啊,你看我果真比你们多过了一千年。”她很得意地晃着头,目光灼灼。

君问天眯细了眼,突地被这双微笑的清眸着迷。如果眼睛是灵魂之窗,那么他相信,林妹妹有一缕独特美丽的灵魂。看了那样一双眼睛,就像它会说话,把他的魂魄都说去了。那一双眼睛会笑,直直笑过他的心底,把他的心紧紧揪住,逃也逃不掉。

当初,当她大睁着双眸,站在他面前,要他娶她时,他是不是就为这双眼眸迷失了?

“早知道以后一定要栽在你这个小闯祸精手中,我应该早点把你娶回来的,白白让我吃了那么多苦。”君问天喘一口气,觉得牵手嫌不够,轻揽住她的腰,把她环进他的怀中。现在,她要怎么晒恩爱,他不会再用蒙古的古仪来束缚她,他只会陪着她,也愿意把自己的幸福昭示给世人。

“恋爱不是瞬间,而是一个过程,我这样的千年美女,哪能轻易追到手?”她斜睨着他,和他逗闹。

这时,远处的天边,突地响起一阵惊雷,从草原的尽头泛上几朵乌云,翻滚着向这边的天空袭来,太阳象是被吓住了,收敛住光芒,慌慌忙忙地躲进了云层中,天地间很快就暗了下来。

“要下雨了吗?”林妹妹伸出手,感到草原上刮过来的风都带了湿意。

君问天俊容一喜,“这是一场喜雨,飞天堡的残火被雨浇灭,难闻的焦烤味会飘散到草原中,烧坏的花草又能复生。明天就可以让白管事差人开始准备复工,妹妹,我一定会为你建造一座天堂的。”

她从来不怀疑他这方面的能力,“不过,我要参预,我要那种露台大大的,房顶是透明的,晚上躺在屋子里,可以看到天上的星星,冬天有壁炉,能烤火,我不用担心会冻死,还有…。啊,快跑,老公…”

雨点“劈哩啪啦”如撒落的珍珠打了下来,很快成烟成雾,在一声雷响后就得急骤。

碧儿拉着君问天跑向最近的一间商铺,商铺的屋檐宽宽的,廊下已经站了一个躲雨之人。

林妹妹嬉笑着抱住君问天的手臂,由他替她拭去脸上的雨珠,眼角的余光不经意地瞟了眼旁边的躲雨之人。这一看,她不禁往君问天怀中缩了缩。这人大夏天的竟然穿着件夹袄,头发如杂草,胡乱散在身后,一双眼呆滞地看着前方,手象怕冷似的捂在袖中,腰弯曲如弓。虽说一脸的污渍,但林妹妹还是一眼看出这个人竟然是潘念皓--------那个当年自命不凡,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美男,所有女人都会臣服在他脚下的潘公子。

“老公…”她轻喃一声,用眼风示意君问天往那边看。

君问天淡淡地瞄了一眼,视线又落在她脸上,好象潘念皓是缕空气一般。

“疯子,快滚,不要挡在这边影响了我的生意。”商铺老板拿了把扫帚,大声叫嚷着跑了出来,对着潘念皓没头没脸地就打了下去。潘念皓抱着头,缩着肩,尖叫着,逃进了茫茫的雨帘中,突地脚下一滑,一个趔趄,他重重地摔倒,等到站起来时,已象一个泥人,只见他一步一滑,揉着屁股,跑进了另一个巷子中。

林妹妹眨巴眨巴眼,无语地看着雨。

“啊,这不是君堡主和夫人吗?”商铺老板发现立在外面的躲雨之人是飞天堡的堡主和夫人,刚刚那一幅恶势样陡地换成笑语欢颜。“快请进,快请进小铺,干吗站在外面呢?”

君问天淡然摇头,“掌柜的请忙去吧,如果方便,请借给君某一把雨伞。”

“好的,堡主请稍等。”商铺老板忙不迭地从店中拿出一把雨伞递给他,悄悄偷瞄了一眼死而复生的堡主夫人,天,好象比从前还要健康、俏丽。

“掌柜的,刚刚那个疯子是?”林妹妹还是没按捺不住,好奇地问道。潘大公子怎么会沦落到这个境界?

“他不就是以前镇上那个人模人样的潘大公子吗?他还陷害过君堡主呢,夫人可能忘了。自从被白员外赶出白府,把手中的几个钱挥霍一空,他就靠借债过日,借了又不还,地下钱庄的人怎么能放过他,在一次被暴打过之后,他醒来就疯了。说来也奇怪,这潘公子耐活着呢,每天靠别人施舍点残菜剩饭,无病无灾的,活得挺悠哉。”

“对个疯子也这么好奇,何时才能长大?”君问天打开伞,抱歉地对商铺老板笑笑,神情却是无限的疼爱,看着老板眼眨眨,也象有点傻了。

天色灰蒙,商铺外密密落着雨。一对碧人,没入漫天银针似的雨中,和细雨溶成幅模糊的画面。

“老公,白员外把潘念皓赶出白府,是你的主意吗?”林妹妹轻盈的话语回荡成细雨朦朦间。

“我没有那份闲情逸致,来管那些琐事,不过,飞天堡成立了一家的造船坊,生意听说不错,白家的船坊想要存活,自然知道些商界生存的规矩。”君问天专注着不让雨珠淋湿了妹妹,却忘了自己半个身子都露在雨中。

“老公,你老坏老坏的…”她扶正了伞柄,往他怀中钻了钻。虽然不是君问天亲自出面,但白员外识相,知道潘念皓当初对君问天做过的恶径,唯有把他扫地出门,才能让自己脱去干系,才能从君家的船坊中分一匙羹。

潘念皓那样的寄生虫,有这样的结局,算是报应,她不想同情他。当年,他象条拖雷的走狗,拼命地狂吠着咬人,没想到,没咬着别人反咬了自己。

“我也想做个千年的祸害,与我的小闯祸精再过个一千年。”君问天倾倾嘴角,慢悠悠地说。

“哈,那看来我还不能太善良,不然修不成千年祸害,就不能与我老公一起双栖双飞了。”

夫妻俩默契一笑,笑声回荡在盛夏突然而来的喜雨间。

白一汉真的是个能干的总管,不到半日功夫,冒雨在飞天堡外的草地上搭起了几十顶帐蓬,把上百号佣仆安置好,然后着手让人整理残梁断柱,听说明天木料、砖块、石板就要运过来,负责建房的伙计们也会同时进场。不到二个月的辰光,这里会重新出现一幢更壮丽更雄伟的飞天堡。

真的如君问天所言,飞天堡上空弥漫的焦烤味已经被雨水浇去了,新鲜带着湖泊淡淡的水腥味的空气重新随风飘了过来。

傍晚时分,雨停了,西边的天空霞光熠熠,艳丽如五色的彩锦。

唯一幸存的湖边船坞成了林妹妹和君问天今晚的憩息地,白一汉差人清扫过,床单和薄被都换成了新的,香炉中檀香四溢,从座椅到每一件家俱,都擦洗得锃亮,洗漱用品一应具全,甚至林妹妹和君问天的换洗衣衫都香熏过放在床头,就连床头前的一盘新鲜的水果都没有忘记。

林妹妹立在门边,看着湖风吹指着白色的锦幔,不禁感叹,做个有钱人真好。

君问天要听白一汉回禀事情,让林妹妹进屋歇息。她哪里坐得住,跑上湖岸,看到飞天堡外原先花园中还有几枝玫瑰含羞带露的在风中摇曳,心喜喜的跑过去,也不怕被玫瑰刺着,折了几朵,放在鼻间轻轻嗅着。

一阵衣裙缀地的细微声响隐隐地飘在身后,林妹妹捧着花,缓缓转过身。

来人是朱敏,面色苍白,满脸的惊慌地看着林妹妹。

朱敏对舒碧儿是有些忌惮的,她领教过舒碧儿的不按牌理出牌,而且君问天又特宠舒碧儿,无形的,她就惧舒碧儿三份。

舒碧儿死后,仗着王夫人对她的疼爱,她才大着胆子留在君府,后来搬进飞天堡,也圆了她多年的美梦,光明正大地成为君问天的妾室。

可是不知君问天在走了三年后,又从哪里找出来一个和舒碧儿一模一样的林夫人,这让她又有些惊又有些怨又有些怕。

“请问,你还要看我多久才叫够?”林妹妹耸耸肩,似笑非笑。

朱敏脸一红,慌忙盈盈弯身,施了一礼,“对不起,冒犯夫人了。”

林妹妹假装不知她是谁,大度地一笑,漫不经心地把手中的花瓣一片片摘下,随风吹散,几片纷纷扬扬飞落在朱敏的衣衫上,“你原先是哪房的佣仆呀?”她故意问,君问天先前只是把她介绍给别人,又没把别人介绍给她。

朱敏瞪大眼睛,自己这穿戴怎么看也是个主子的样啊!她不禁有些羞恼,“夫人,我不是佣仆,我是堡主的侧室朱敏。”

“啊,”林妹妹半圆着嘴,夸张地抽了口气,“失敬,失敬,原来也是位夫人,我们之间该怎么称呼呢,按说你比我长许多,又先进门,我是不是该喊你声…”

在她没出声前,朱敏抢先说道:“我唤你姐姐,你是正室。”她好不甘心地忍气吞声,果真,这位林夫人不仅和舒碧儿相像,就连性情也是一样的令人心悸。

“怎么办呢?”林妹妹冷漠地噘起嘴,“我非常讨厌喊别人妹妹。因为我在家是老小,家里的人都喊我妹妹…。”

“那随便夫人怎么唤吧!”朱敏额头直冒的冷汗,第一回合,已觉势不力敌。

“你本来就是小妾,我喊你朱小妾好了。”林妹妹促挟地挤挤眼,“放心,这个名字,是绝无仅有的,没人会和你抢。”

朱敏眼前一黑,差点背过气去。朱小妾,怎么听怎么象是个嘲讽,可她又能说什么呢,?只能生生地吞下这种羞辱,在腹中一遍遍地咒骂着林妹妹,脸上还不敢露半点痕迹。

“那么,朱小妾,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她拿出一幅正室的威仪来,头高高昂起,眼半睁半闭。

“我来和姐姐打个招呼,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她企图再掰过一成。

“我没习惯对不相干的人称呼为家人,虽说我们共侍一夫,但你姓朱,我姓林,怎么扯也扯不到一起。”林妹妹很不给面子泼了她一身的冰水,朱敏惊愕地一颤。“我的家人只限我的父母、兄长、老公、儿女还有婆婆,这里面你沾上哪一个?”

“是我逾距了。”朱敏神情一黯,眼中射出一道阴冷的光。

“没什么,不知者不怪。对了,朱小妾,我记得你好象有一个女儿,是不是?”林妹妹问道。

“对,是君家二小姐君无忆,刚满二周。”朱敏突然来了神气劲。

“哦,二小姐呀,也是个粉嫩玉琢的可人儿,你说她长得像谁?”

朱敏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满脸惊恐地瞪着林妹妹,“当然…。像我了。”

“是吗?”林妹妹扔掉手中的玫瑰,拍拍手,细细地打量着朱敏,“我到觉得她…比你还漂亮。”

朱敏偷拭额头的汗,刚想缓口气。

“要是象堡主就更好了,唉,为什么不像呢?”耳边,林妹妹又轻轻飘飘地飞来一句,花容刷地灰白,整个人呆如木雕。

“老公,我在这!”林妹妹看到君问天站在湖岸边四处张望,她叫着向他挥着手,“哦,朱小妾,明天我和老公回大都,你和二小姐收拾收拾,也一起去看望婆婆大人吧!”临走时,她回过头对朱敏说。

朱敏不禁又呆了几份。

“老公,老公!”林妹妹象只翩翩的小粉蝶般扑进君问天怀中,笑得咯咯的。

“什么事笑得这么开心?”君问天温柔地吻吻她的笑眼,眼前虽然满疮痍,但只要拥着她,此心无憾。

林妹妹挽着君问天的胳膊,和他沿着湖岸,在浅浅的暮色中散步,“我刚刚稍微试探了下朱敏,她就阵脚大乱,这里面一定有鬼,我明天让她和我们一同回大都,哈,真相不久就会揭晓,还我亲亲老公的清白,首战告诉捷,老公,奖励下!”她不怕羞地嘟起唇,凑到君问天的脸边。

君问天哑然失笑,瞧瞧四下无人,拉过她,吻得密,吻得深,吻得她眉开眼笑,赖在他怀中娇嗔如呢喃。

许久,他才不舍地放开她。

“老公,我们结婚后,好象还没一起在这湖边散步,多美的风景啊!”林妹妹张开双臂,猛力地呼吸着清新的空气。

湖水微蓝,绿树葱郁。几只水鸟迎水飞翔,夕阳如画,轻洒在两人的身上。

“以后我们慢慢补回来。”君问天含笑说道。

“老公,以前爸爸爱在嘴边念叨着两句诗,”林妹妹幽幽地看着远方,“竹影扫阶尘未动,月穿湖面水无痕。他总说这明明是句动感十足的诗,可事实却什么都没动,那动的是什么呢?”

“是心!”君问天答道,表情深不可测。

“老公,你好聪明哦!”林妹妹回过头来,“对,是心在动。以前的飞天堡巍峨屹立,看上去什么都击不垮,永远都那么平静,谁又知道堡里实际上暗浪翻滚,瞬息之间,稍不留神,就能把人吞没。现在一把火烧了,也好,所有的喜与悲,善与恶都燃尽了,一去不复返,一切从头来起,什么都是崭新的,什么都是值得期待的,你说,是不是,老公?”

林妹妹清水似的眼睛瞅着他,等着他的回答,而他只是含情脉脉的只看,不作声。小闯祸精在用她婉转的方式,含蓄地宽慰他,虽然眼前一团混乱,可他们的明天是美好的。

“不是吗?”她性急地摇晃着他的手臂,“我在二十一世纪时,以为再也见不到你,曾经对天祈祷,说希望你娶的第三个妻子,可以和你恩爱,陪着你到老,没想到,这第三个妻子竟然是我。我是新生的,我们的婚姻也是新的,老公,一切都是新的,这是多么开心的事啊,什么都来得及,不会后悔,不会遗憾…。”她絮絮叨叨说个没完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