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是个好地方

更新时间:2013-6-16 16:15:21 本章字数:3206

“秦总,鼎泰丰的小笼包咱们就改天吧,改天我请。殢殩獍午今天拜托你陪何荷去医院验验伤,掉根头发也要算上。”史迪文刻不容缓地用右手手腕撑住轮椅扶柄,像是会说走就走。

“验…验伤。”对方嗫嚅,恐慌地相互扶持。

史迪文果然这就迈开了步子:“何荷,有结果了就打电话给我。我们缺什么也不缺律师。”

而后,适才我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电梯是偏向他还是怎么着,这会儿就像他的白马,一声口哨就屁颠屁颠地到了。于是他推着高慧进了电梯,就这么比翼双飞了。

记者们没一个再敢跟他,又或者不是不敢,是不必再跟他。他们要的新闻要到了手。他们要的是痛打落水狗,可他史迪文又哪里有一点点落水狗的狼狈,不跟也罢。索性他们五成争分夺秒地发稿,三成发难“被告”,再有两成,请我说上两句缡。

电梯再孜孜不倦地折返回来时,毛睿和秦媛一左一右护我而去。毛睿啪啪地按下关门键,连任教师也给拒之门外了。

进了停车场,我拨开秦媛的手:“好了,弱不禁风这四个字从来不属于我。”

“坐我的车,我陪你去医院。钔”

“得了,充其量几处瘀青,几道血道子,快别让人大夫笑掉大牙了。”

毛睿一根筋:“可Steven他说让你…”

“他要真的追究,什么样的诊断书弄不来?说我精神受到刺激,后半生生活不能自理了也不在话下。我走了,你们姐弟俩请自便。”我打趣。

秦媛不吃我这一套,仍拧着眉头:“你回家?回家我也可以送你。今天要不是我抓你这壮丁,你又哪来的飞来横祸。”

这时,史迪文的车子自旁边的车道呼啸而去。

有路人抗议:急着投胎去啊…

“秦媛,这是祸还是福,也还说不定呢。”我昂首挺胸,笑盈盈地。

“怎么说?”

“稍后铺天盖地的新闻,不会有史迪文一句坏话。他今天做得真的好极了!”

秦媛被我这么一点,速速倒抽了口寒气:“这倒是。这家伙…刚刚高大得跟什么似的,狗仔会怎么写他?风流倜傥,还重情重义?临危不乱,领袖气质浑然天成?坏事了,他这又会做事又会做人的,对咱们也太不利了。真后悔啊我,我怎么就没把你推到他怀里呢,你俩一天雷勾地火,亲个浑然天成该有多好!”

我笑出了声,钻上车,挥挥手踩下油门。

自地下驶到地面,我一下子被阳光晃掉半条命,不得不刹了车,停在路旁,拨下了化妆镜。临危不乱的除了他史迪文,恐怕还有我。哪里打过什么架,但我愣是自己告诫了自己,一护脸,二护胸,防反的要领在于先防再反。战乱中有人伶牙俐齿,说我这么做,一定是因为我的脸和胸是人工的,可我哪里会上当,总不能真挺过去说如假包换你们捏捏看吧。何况,真要是人工的,再大两个cup好不好?总之,我做到了,胸在人在,人在脸在。

可瘀伤处不是不疼的,头皮也麻酥酥的刺痛,被指甲抓的痕迹,红艳艳地鼓出来,裙子上还赫赫然一个脚印。妈的,这是哪位的柔韧性还真好。

我回到家后就坐在沙发上等着,五分钟后,门铃便响了。

史迪文他风驰电掣地速战速决,一定是有急事,不是急着投胎去,就是急着来找我…

可我猛地打开门,门外却是阿南。

顿时我心凉下一半:“有没有哪里能做人皮面具的?你做一张Steven的,来找我的时候就戴上。”

阿南从西装口袋中掏出个信封,交给我:“有的话,我给你也做一张-林志玲的好了,你也让我饱饱眼福。”

信封中是机票,二十四小时后,我将和何翱飞赴新加坡。

“他人呢?”我问。

“在忙。”

“忙到连送送我的时间都没有?”

“他说能送的话他一定会送,还说打车的话,也就一百块,既方便,又划算。”

“一定要走?不走不行?”我不死心。

“他说你答应过他的。”

我辩驳:“他这是断章取义。我答应他的是一旦乔先生会伤害我,我一定走。但今天不过是几个少女和怨妇,他这就是小题大做。”

“他说了,只要有人伤害你了,不管是谁,你就一定要走。”

我好脾气地:“我能不能打个电话给他?”

“他大概在忙。他说有机会的话,他会打给你。”阿南对答如流。

我灵机一动:“他忙?全世界就他忙?我也日理万机的好不好?瑞元生死在此一举,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走…”

阿南抢断我的话:“Steven他说了,假如何小姐用公事做借口…”

我心急:“怎么叫用公事做借口?我是真的…”

“瑞元会赢。”阿南用寥寥四字,一语惊人,“Steven让我向何小姐保证,瑞元和宏利联合推出的‘盛元系统’一定会赢,因为,他要输。但是他在输之前,还要让乔先生至少在这个项目上再投入他六成的资金,这样一来,在乔泰股份股价大跌的时候,他才能杀他个措手不及。Steven之前…哦,就是去青岛的时候,接触过了乔泰股份的第二大股东。接下来,他会万事俱备,连东风都不欠,唯一担心的,就是有人对何小姐不利,早一天送何小姐走,他也好早一天全力以赴。言归正传,瑞元会大富大贵的,何小姐就别再拖拖拉拉了。”

我头痛:“不可能。最迟下个月,双方的系统就要问世了,他怎么可能做到让乔先生再投入六成的资金?他这是在冒险,他们的系统一旦输了,他又拿下不股份…他这是在自寻死路。”

“他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可惜高慧暴露的事,是他百密一疏的一疏。乔先生火大了。但他说只要他能挽回市场,让乔先生息息怒,就还有救。”

“也就是说,高慧的事,不是乔先生做的?”

“自然不是。乔先生怎么会搬石头自己砸自己的乔泰股份?”

“那会是谁?”

阿南苦笑,耸耸肩:“哎,他是有多少的仇人呢,至今还在排查中。”

我跌坐回沙发:“好了,我说不过你。你这左一个‘他说了’右一个‘他说了’,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还是说,你是戴着阿南面具的史迪文?快撕下来让我开开眼。”

“呵呵,这可都是他一字一句交代给我的,何小姐这么问的话,你就这么这么答她。”

被这么严严实实地堵了口,我也不得不认栽:“好吧,我走。新加坡是个好地方。”

“嗯,他说了,何小姐可以在那儿好好练习英语。”阿南语毕,抿着嘴匆匆走了。

这一天果然,史迪文这摇摇欲坠的icon,有了反扑之势。这一次两方所竞争的散户市场,大半是有点儿小钱的男性,而此类男性纷纷指出,他们无力改变这花花世界,但求不被这花花世界改变…本性,而Steven就是他们的榜样。这大概是史迪文的无心插柳柳成荫,能直接得到散户的支持,远远好过做无谓女人的偶像。

新闻照片中的他,清者自清,无惧无畏,高慧和我通通没有露面,对方几人,脸上则被打上了马赛克。另有围观群众,亦拍了照片,上传至网络,但稍后,便被清除得干干净净。总之,史迪文要我们在暗,在暗好过在明。

除了史迪文,最出尽风头的,便是PRADA松石蓝手拿包了。它这一上镜,女人们一跟风,后来便一次次售罄。

我致电我爸妈,说是公司福利,我要带何翱去新加坡玩玩,明天下午,我会直接接他去机场。

晚上,我整理行李,迟迟等不到史迪文的电话,却等来了郑香宜的。

郑香宜说:“表姐,你知道于泽是在给什么人当保镖吗?”

“林志玲吗?能不能要她个签名?我有个朋友好爱她。”我苦中作乐。

郑香宜急了:“表姐,你知道于泽是在给Steven当保镖吗?”

放开她…

更新时间:2013-6-17 15:26:33 本章字数:3190

我噎住,她行云流水:“我们于泽一直被蒙在鼓里。殢殩獍午培训,培训,可三天里有一天举哑铃,两天看电影,虽说看的是对口儿的谍战电影吧,可这算哪门子培训?说老板是个有钱人,可这说了不等于没说吗?一问姓甚名谁,谁都闪烁其词。他不查还好,一查可了不得了,我们于泽的老板是你们Steven!表姐,Steven他到底什么来头啊?有太太,有保镖?于泽说了,他们可是一整支队伍啊。我可不答应让于泽真的打打杀杀啊。”

我瘫坐,但还得拍拍胸脯担保:“香宜啊,看电影…是看不出危险的。你不妨踏踏实实地等我消息吧。”

整晚,史迪文一直没有打来电话。

我在窗边坐了整晚。

后半夜骤降大雨,微白的雨雾中,每一辆驶来的车子都像是他的缡。

而我几乎可以确定了,他是不打算再道别的,这和忙不忙,有没有时间无关。他一向排斥且不善于道别,在这点上,我们是天生一对。

第二天,我妈反对:“厚福这么小,你带他上火星他也就像在家门口一样跑跑跳跳。要我说,干脆别带他了,他在家享福,你抬脚就走走得也自在不是?”

抢先于我,这一次我爸却要大撒把:“说什么呢你!别为难…别为难小荷。锺”

我把何翱掖给我妈,门一关和我爸大眼瞪小眼,单是他一人,双眼便一大一小,全囊括了。

史迪文有史太太的事儿,他守口如瓶,和我妈诉也诉不得,对我怪又怪不得,如鲠在喉。他问我,新加坡史迪文是不是同行。我说不,等我和厚福回来,他会去接我们回来。我爸没来由地心潮澎湃,红着眼吭哧吭哧别开身。

我说:等回来了,就万事大吉了。

我爸这个人,我若不给他何家生个孙子,这一辈子,我欠他的会利滚利,永无止境,而一旦生了,不单单我欠他的会一笔勾销,他欠不欠我的,我还大可以拿拿糖。

可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对我说个Sorry。毕竟,哪怕再重活一遍一百遍,何家的孙子,一样至高无上。

接着,我便有了一位不速之客。

不速之客于小界致电我,说有要事,一定要和我见见面。

我约摸只有两小时时间了,于小界便飞车来找我。我在街边买好了两杯汽水恭候,他的副驾驶位上却也搁了两杯咖啡了。他将咖啡拎去后排,给我让位,拿过汽水后狠狠嘬了两口,说还是汽水好。

他裸露在外的脖子和小臂上,遍布蚊虫叮咬的痕迹,大概是珠宝秀后那一夜又一夜在我家楼下露宿所致。

我爸宁死不和我说Sorry,他倒说得痛快:“何荷,Sorry,高慧的事,是我泄露出去的。”发生在新光天地的新闻,他稍加探听便探听出,那被路人围攻的受害者,是我何荷。

于氏珠宝秀“红极一时”,除了于小界的狼狈,冰山化为河流,泡了多少双名媛的鞋子,也一样被人津津乐道。于老爷子气到抱病,于夫人自然也对“囚禁”一事耿耿于怀。莫说于烨了,连于小娅也进入了于氏珠宝,伴在于老爷子左右。

如此一来,于小界第一口反咬史迪文,乔先生以及乔泰股份,倒也无可厚非。

“牵连到你,是我计划外的。”于小界将汽水一饮而尽,舔舔嘴唇仍口干舌燥。

我将我的让给他,他接下。

于小界的右腿频频颠着,新学的臭毛病。他语速飞快,说何荷,假如二十三岁的我没放弃你,没放弃嘿摄汇,我不会是今天的样子,今天,二十六岁的我不能再放弃于氏珠宝了。我几度张口,却又无话可说,末了点点头,说了句祝你好运。

“我们还能不能做朋友?”他换话题换得快。

我踌躇。

他下了肚的汽水化作汗从额头汩汩地冒出来:“因为我变坏了吗?不择手段了吗?可是何荷,他Steven又能好到哪去?每一个所谓的事业有成成功人士又都能好到哪去?”

“他和你不一样。他做了坏事我会打他骂他,但你做了坏事,我就只能不要你这个朋友。”

于小界手指一握,汽水杯微微变了形:“那你可不可以,再帮我最后一个忙。”

于小界说于夫人传染着于老爷子,误解了他,因此他拜托我和他一块儿去见见于老爷子。他说何荷,我不求他再重用我,只求他不要误解我们,你不是坏女人,我也不是什么被坏女人迷惑的庸才。

而我大概是铁石心肠了,我说这个忙,我帮不了你,我只是个外人。

于小界手指再一握,汽水便从吸管中喷了出来。他胡乱抹了抹,四处湿漉漉地粘腻着。

时间有限,我要下车,于小界抓住我,拧着眉头说求求你了。我从旁拒绝他,说我一小时后还要去机场。于小界一顿,扔掉汽水,换两只手来抓住我:“你和我去见见他,十分钟就行,何荷,这次真的算我求求你了。”

他几乎哭出来。

途中,他车速飞快,一言不发。

我说:“于小界,你就真的这么想被爸爸肯定吗?理解…这我理解,我都三十年了,一直都想被他肯定。哦,我说的是我爸爸…”

二十分钟的车程,我们只有这一句话。

然而,就这同病相怜的一句话,最后,还变作了一个笑话。

位于市中心的子爵酒庄,只临街设有平平常常的一扇门,进了门,便是一圈圈盘桓向下的楼梯。下了楼梯,陡然开朗,用餐区仿佛一座地下王国。墙壁四周是满满的镜面,若不是有侍应生领路,真会如入迷宫。

而史迪文的身影乍现在镜面中时,我将头左右甩了又甩,他便乍隐乍现,我用了好一会儿,才锁定他的真身。

他穿着青黑的棉麻长裤,浅卡其的鸡心领T恤,T恤上印有水墨风景的图画,除了和我遥遥相望的面孔,似是倏然戒备,双手插在裤兜里,整个人好不清风徐徐,与世无争。

我承认临行,我无比期盼见到他。

可怎么就…这样就见到了他?

他理应是在这儿用餐,出来透透气,或是才吸了一根烟…

这时,于小界握住了我的手臂。

我幡然得了要领:“于小界,请问令尊,真的在这儿吗?”

于小界不再惶惶地发汗,带着我笃定地迈开步子。

我要挣脱,他便喋喋不休:“何荷,今天不管怎样,我也要带你过来。谢谢你,答应了和我来,不然我…有在咖啡里加了一点点安眠药的,即便是扛我也要把你扛过来,谢谢你没有让我走到最无奈的一步。你不要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针对他们,我不过是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我太过震惊,愈加挣脱不开,踉踉跄跄地随在他身后。

史迪文终于快要追了上来。他压着嗓音:“放开她…”

可来不及了,于小界抵达了他的目的地。

又一面顶天立地的镜面后,是偌大的宴会厅。左右而立的侍应生为我们双拉开门,于小界第一个挺拔地站到门口。顾名思义,宴会厅用以举办宴会,纯净的Bandari扑面而来,达官贵人鲜有喧哗,只混合作嗡嗡的谈话声。

里面有人唤了声于四公子,于小界手腕一用力,便将我带到了他的身旁,露了面。

他微笑着说:“哇哦,好大的party。”

的确好大,于小界和我的“闯入”不过就像砂石入海。于小界和相识人微微寒暄。我一眨不眨地扫视一圈,乔先生在,高慧在,于烨也在…

“借过。”史迪文不得迟迟把守门外,只好若无其事地自我身侧通过。

他散发着几乎呛人的香烟味。他这人,面子上装逍遥一向装得惟妙惟肖,只是若在苦闷,烟瘾便来势汹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