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页:沈代凝&苏依琳

沈代凝是在电梯门口将苏依琳拦住的,在她喊出那个名字之后,对方似乎身形顿了顿,就是这样的反应,才让沈代凝确信,这就是她要找的人。电梯还没有来,于是苏依琳没有来得及逃走,沈代凝跟着苏依琳一起到了苏依琳的家里。

在电梯里,沈代凝一句话都没有说,当初任依琳离开,其中任依琳的母亲占着很大的因素。她也曾想过,任依琳离开这里,或许只是想离开这个伤心地,但她没有想到,就连她自己,也是任依琳想要忘记掉的人。

沈代凝进屋就开始打量着这屋子,屋子是一室一厅一卫,精装修,看上去别致又温暖,而任依琳似乎收拾得很好,很有家的气息,并且到处干干净净整整齐齐。偏偏这样的屋子让沈代凝有些发酸,以前那个和假小子似的任依琳只会把屋子弄得乱糟糟,并且好不介意,从什么时候开始,任依琳变成了这样一个小女人了,不仅是外貌是,连性格也是。

“任依琳…”她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人。

“别这么喊我,任依琳么,已经死掉了。”苏依琳笑笑,“我现在姓苏,喊我苏依琳…你要喝水吗?”她说着就去拿着水杯,去饮水机边倒水。

沈代凝跟着走过去,站在苏依琳身边,“你不要你过去的姓了,于是连你过去的朋友也不要了?”

她的话很轻很轻,却让在接水的苏依琳身子微微一晃,水杯里的水已经渗了出来,这才回过神来,站起身把水杯递给沈代凝。

沈代凝没有接过水杯,“无论你是任依琳还是苏依琳,我只知道,你是那个很小很小的时候就陪着我玩闹的朋友。知道我们第一次玩闹的时候,我把另一个小朋友抓哭了,你怕我受到惩罚,于是主动说是你把那个小朋友抓哭的…”

沈代凝自然理解她为何把姓氏换掉,因为她的母亲就姓苏,她母亲去世后,她一定很难受,才会离开这座城市。

听到沈代凝的话,苏依琳下意识的笑了笑,笑容微微有些惨淡。她自然记得沈代凝说的那件事,但那时候是她自己孤陋寡闻,以为沈代凝把那个小女孩抓哭了会被父母责备,而她的母亲一向疼爱她,遇到这样的事最多只会责备一下自己而已,却不知道,沈父沈母一向以爱女如命闻名那个圈子,沈代凝把别人抓哭,沈父沈母只会觉得是别的孩子讨厌,甚至会担心他们的女儿有没有把自己的手抓疼,怎么可能会去责备。

苏依琳点点头,让沈代凝坐下,而她手中的这杯水,她自己放在唇边抿了抿。

“我只是…有点不习惯。”苏依琳把杯子放到茶几上,茶几被擦得很干净,立即出现了杯子的倒影。

沈代凝并未计较这个,“你变得这么勤快,我也挺不习惯。”

苏依琳唇角微微弯了弯,如果她说她变成这样,都是被逼出来的,是不是有些矫情?她从离开后,就一直开始租房子,每次退房的时候,都会被房东以房子不干净为由克扣掉不少钱,一开始她还没有什么感觉,到后来,她原本等着那一笔押金度日,房子的各种问题也是被前一任租客甩下的,可她不打扫干净,房东就是不肯退押金,并且用各种语言侮辱她,她那天不停的打扫房子,甚至用帕子跪在地上一点一点把屋子擦干净,最后她累得精疲力尽,才在房东的白眼中拿到了那笔押金。她永远记得房东那副高高在上的表情,把押金给她就像是恩赐似的,从那以后,她像是有强迫症似的,知道不是自己的屋子,于是每一个地方都保持洁净,每一个地方都摆得整整齐齐的。

沈代凝打量着屋子,这样的屋子在这样的地段,房租至少也是一两千,那说明苏依琳的生活还算过得不错,“离开这里后过得如何?”

“还好吧!”苏依琳站起身,“你饿不饿,我去给你做饭。”

沈代凝原本还想问她什么时候学会做的饭,但问出口会觉得她们如今更陌生,于是点点头,没有再询问,无论苏依琳现在过得如何,当初离开的时候一定受了不少苦。而苏依琳进厨房前,看了一眼沈代凝的双手,似乎心里带着一些欣慰,沈代凝的十指还是那么漂亮,做的美甲更是显得手美得如同一件艺术品,她自己遭受了变故,却能看到沈代凝一直过得那么好,心情竟然有些隐隐的喜悦,她以前不信别人的幸福会让自己愉快,如今才算是真的信了。

苏依琳在厨房里洗菜切菜,她如今能将这些事做得又快又好,一个人的生活也过得井井有条。她不想去回忆自己之前的那段生活,也认为是没有必要,她一个人坐车离开,身上根本没有多少钱,刚在另一座城市下了车,就被骗到了一个组织。那个组织里有很多人,她原本又哭又闹,可她被安排坐在一个小凳子上,有一个身体强壮的男人脱下鞋子就直接向她扔过来,她的腿直接就被砸麻了。那些人先是搜光了她身上的所有钱,再是让她打电话找家里的人要钱,她只好说她没有家,在那个时候,她的确没有家了。然后她和一些不认识的人被安排坐在一排小凳子上,有专门的人负责讲课,说做这一行能多么多么赚钱,没有多久就能买车买房,只要努力,一定能过上好的生活。她那时候,简直绝望了,即使出门,也是被人给抓着,逃也逃不掉,晚上睡觉的时候,一个屋子全都是人,而她被安排睡在最里面。

直到有一天,不知道是谁逃了出去,那些人警觉性很强,一发现有人不见了,立即带着人离开,她死活不肯走,又哭又闹,那些人一直拖着她,她的手都拖流血了,但她就是不走,那些人没有办法,才没再管她,直接跑了。警察来了,她直接抱着那个警察哭了,她从没有觉得警察叔叔那么温暖过,警方从她口中也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便要送她回家,她不肯,说她没有家了,一个女警察很好心的带她回了家,还给她找了工作。

那些日子,对于沈代凝而言,简直就是噩梦。

而她找的那个工作,女老板的丈夫不停的骚扰她,被女老板发现,那个男人直接说是她勾引他的,女老板不停的骂她,说她小小年纪不学好就学会了勾引男人,说她怎么这么恶心好心收留她她却这样的事…

她辗转再找工作,继续为了生活而忙碌,大概是从那时开始,她突然觉得,这个世间的感情再虐心,怎么能比得上生活虐心呢?

沈代凝不知在什么时候也进了厨房,见苏依琳在切菜,觉得挺有趣,“让我也来切吧!”

苏依琳拒绝,“如果觉得无聊,那就在一边看着就好,如果把手切到了就不好了。”

沈代凝耸耸肩,却没有强制性要求,她自己是没有做过这些觉得有趣罢了,于是就站在看苏依琳炒菜,苏依琳的动作十分娴熟。

“现在看上去倒是有几分贤妻良母的感觉了。”沈代凝点着头评价。

听到这话,苏依琳也只是笑笑。因为她们都想起了过去,那时苏依琳的口头禅就是——我要变成贤妻良母。

那句口头禅,其实还有一个前缀,她要变成江清弈的妻子,当一个贤妻良母。

还年少吧,才会那样觉得为了那样的感情无论做什么都是值得。苏依琳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她现在怎么都想不起当初跟在江清弈身后的自己是什么样子了。

沈代凝看着好友,不知道她的失神是为何,“你回来后,谁都没有联系?”

“在这里,还有需要我联系的人吗?”苏依琳的声音带有几分苦笑。

“也包括我?”沈代凝挑眉。

苏依琳这时的苦笑完全收敛,真笑了起来,伸手摸摸沈代凝的头发,“你是个例外,我只是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面貌出现在你面前,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你,何况当初我就那么离开…我只是…”

“好吧,我原谅你了。”沈代凝一副大人有大量的模样。

几年后,两个多年的好友竟然还能一起这么吃饭,沈代凝心里满满的都是感动,而苏依琳也有些激动,她们是从很小很小的时候就认识了。沈代凝的母亲和苏依琳的母亲是牌友,两个都是超级爱打麻将的人,总是约着一起打牌,当两个贵妇去打麻将的时候,沈代凝就是和苏依琳玩。沈代凝的父母对她一直过分疼爱,小时候根本不准别人靠近,因此那时只有苏依琳一个好友,沈代凝也喜欢和苏依琳玩,苏依琳空闲的时候,也会去沈家和沈代凝一起玩耍。

这么多年的感情累积,让那些陌生感慢慢的转淡。

苏依琳今天笑得真心的次数比她过去这些年总的加起来的次数都多,她不停的给沈代凝夹菜,沈代凝也很给面子的吃着,还不停夸赞着苏依琳的手艺很好。

“你现在过得还不错吧?”苏依琳自然是关注了沈代凝的生活,只是渠道是通过那些报纸,知道沈代凝的电影一向票房很高,她也曾一个人去看沈代凝主演的电影,坐在电影院里看自己好友的电影,不知道为何,心里有种隐隐的骄傲,甚至想向自己认识的所有人大声宣言,这个电影中的女主角是她最好的朋友,“我知道你结婚了。”

沈代凝把嘴里的饭吞了下去,才平静的接过话,“也离婚了。”

“怎么会这样?”苏依琳很是诧异,报刊上还提过沈代凝生下了一个女儿,在听说沈代凝预产期的那段时间,苏依琳还整天担忧着,希望别出什么意外,因为沈代凝的缘故,她那段时间每天都关注着八卦,还将周家的事通通都了解了一遍,“是不是他对你不好?”

见她如此严肃和认真,沈代凝也收敛了神色,“别乱想,我们是协议离婚,没有什么对不对,过不下去了,自然就离婚了。”

沈代凝太过轻描淡写,让人找不到任何伪装之处,这让苏依琳稍稍放心,至少离婚的事没有让沈代凝受到打击,话也说回来,苏依琳还真没有看到沈代凝怎么在乎过人,那种在乎是离开谁就会死掉,沈代凝不会,永远不会因为失去谁就毁掉自己的生活。

苏依琳这段时间有些忙,因此没有关注娱乐圈的事,连闹得沸沸扬扬的离婚事件也不得而知,她如今租的房子每个月房租两千,她靠着以前认识的一些同事,找了几个兼职,她如今是某些小网站的模特,说是模特,其实就是穿上一些衣服供对方拍照,而她也做腿模,如今整天都忙着拍照,连多余的时间都没有,毕竟生活才是第一位。

吃过饭,沈代凝帮忙着收拾饭桌,原本想洗碗,却被苏依琳阻止。苏依琳清楚,也许沈代凝这辈子洗碗的次数用十个指头都数得出来。

苏依琳把厨房收拾干净后,才又去把冰箱中的小西瓜拿出来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用盘子装好,放在沈代凝面前。

她们互相说着上学时候的趣事,说到有趣处,纷纷都笑了起来,沈代凝笑苏依琳以前的造型土到不行,现在漂亮多了,如果是之前苏依琳也这个样子,不知道得抢走她多少风头。

苏依琳也笑,心里却很是清楚,自己或许能称得上别人一句漂亮的夸奖,但沈代凝就不是一般的漂亮了,能在娱乐圈众多美女中样貌还能突出的人,那才是真正的大美人。

一直到天快黑了,沈代凝才离开。

沈代凝没让苏依琳送,而是自己走,关上门后,她背对着门,表情有些怪异。

过去的苏依琳,十句话中,至少有七句会提到“江清弈”,如今那个名字,却再也不曾出现在苏依琳的口中,有些改变,就是如此让人难受吧?

她笑笑,走到电梯门口,等着电梯下楼。

5、第五页:周承泽

在本城一著名私人医院顶层,站在走廊的周承泽握着手中的手机,脸色是相当的臭,那个女人竟然直接挂了他电话,呵…还真是…他拿起手机,也没有再继续拨打的打算,而是把手机放好,又转身进了病房。

如同小型豪华套房的小病房中并没有半点医院的感觉,而是一个小小的很温暖的卧室,周小语正趴在小床上,见到爸爸走进来了,一双眼睛眨啊眨,还是没有能将眼眶中的水雾眨下来,反倒让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如同一棵璀璨的星星,他忍不住加快了脚步,想到父亲对小雨的评价是这大概就是那个女人身上唯一的优点了,基因不错,这真是个看脸的社会,谁都无法避免。

“爸爸,疼疼…”小雨摸摸自己的小屁股,刚被打了针,好疼好疼。

周承泽走过去,刚才的坏情绪一扫而空,坐到床上,好笑的看着自己女儿,“这可是你自己选的哦!”他用手指指向女儿的额头,得到的是女儿的撇嘴。

周承泽问她选择打针还是打点滴,小小的周小语也是会思考的,打点滴需要好久好久,打针好像就一下子,于是光荣的选择了打针,可打针好疼好疼的,她再次摸摸自己的屁股,现在也疼着。

“爸爸。”周小语还是趴在床上,现在不喊疼了,而是睁大眼睛看着他,比划着手指,“今天星期六。”

周末就可以看到妈妈,这是爷爷奶奶告诉她的,她上周也是周末的时候看到妈妈的,今天又是周末了,那又应该看到妈妈了吧?她知道爸爸妈妈离婚了,但她不知道离婚是个什么玩意儿,只要能见到爸爸妈妈就好,反正她以前也不是常常见到啦,爸爸妈妈都有工作,工作也是很忙的,莫非离婚也是工作的一种?

周承泽看着这张与沈代凝十分相像的脸,自然知道女儿是什么意思,他想到自己那个被挂断的电话,“妈妈今天忙,可能不能来看小雨了,小雨会不会很难过?”

小雨大眼睛又眨了眨,摇摇头,“不难过,妈妈肯定是在工作,就跟爸爸以前一样啊,说好了带我去游乐园,结果去工作了。”

周承泽被女儿一句话堵得一滞,脸色一时好看起来,他叹一口气,摸摸女儿的头,早上起来的时候,女儿头还有些发烧,现在温度已经正常了。他站起身,微微蹲下,“来,宝贝,我们回家。”

小雨从床上爬起来,再趴在他的背上。对于看不到妈妈,她也不怎么难受,反正这次看不到,下次也能看到嘛…

周承泽把小雨背下楼,顶层一向没有什么人,他直接坐了直接到底楼的电梯,走到他的车边,他发现女儿已经在背上睡着了,他小心翼翼的把女儿放下,放到车上的儿童座位上,小雨歪了歪头,换了个睡姿似乎才睡得安稳了,他这才坐进驾驶位,把车开回去。

回到周家,老管家来开门,老管家在他们家多年,几乎是看着周承明周承泽两兄弟长大,把他们都当成自己孩子似的对待,一见周承泽回来,立即笑眯眯的。

周承泽停下车,把周小语从车里抱出来,老管家想帮他抱小小姐,周承泽摇摇头,没让。老管家也不知道这少爷对小小姐是什么意思,以前少爷对小小姐也挺好,只是没有像现在这么陪伴,之前该工作时就工作,闲时才回来陪小小姐,现在是工作能推的就推,把时间都留给小小姐了。

“少爷,今天少夫人回来过。”老管家笑笑,少爷不管是什么心态,在他喊沈代凝为少夫人时,却也不纠正,不像老爷那样,总是提醒他健忘,那个女人已经和他们周家没关系了。

“嗯?”周承泽抱着周小语的脚步微微一顿,似乎也感到了有些奇怪。

“来过了就又走了。”

“你没说我带小雨去医院了?”他挑挑眉,原本以为以老管家的性格,一定会告诉那个女人去医院,尽管那个女人没有当母亲的样子来,但知道小雨生病了,也会去医院看望才是。

老管家看了看屋内的某个方向,摇摇头,自然也没说老爷让他说少爷带小小姐去游乐园的事,这让少爷知道了,也许会对老爷有意见。

周承泽点点头,大概知道发生些什么事了。

他抱着小雨进屋,把小雨抱到她自己房间的小床上躺着,盖上小被子。他看了看屋内,这屋内的一切,都是当初沈代凝在的时候准备的,她一向是个不喜欢麻烦,偏偏又活得挺精致的女人,对这屋子却很是有耐心,每一个细节都不放过,这屋子充满着童趣的同时也不会让人感到累赘,看得出是下了相当大的功夫。

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他怕吵到小雨睡觉,走出屋外才拿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柳思言”三个字,他看着这三个字皱皱眉头,却还是把电话挂掉。

他走下楼,周温和正拿着浇水壶,准备去给外面他亲自种的那几株花浇水,见儿子走下楼来,目光转了过来。周承泽看向自己的父亲,“沈代凝总归是小雨的母亲。”

周温和顿了脚步,脸色平静,只是一张脸上还是呈现出几分老态,于是让这份平静染上了几分严肃和不可抗拒,他看向自己的小儿子,仿佛无言的询问着,似乎不懂儿子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说过,我和沈代凝之间的离婚,是我们双方的决定,不是谁做错了什么,只是觉得彼此不合适,于是决定分开,对此我不想再说什么。只是她是小雨的母亲,她有权利来看小雨,而我也不希望小雨因此受到影响。”周承泽自以为自己说得很清楚了。

周温和把水壶放到一边,脸上还是没有神色,他倒是不怎么了解他这个儿子了,虽然他不清楚周承泽和沈代凝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却知道儿子喜欢的另有其人,如今却在离婚后仍旧帮着那个女人说话。就像当初给小雨取名字,沈代凝一句她生小雨是在下雨天,立即就把小名取了,完全不问一问长辈的态度,连假装询问下意见的行为都没有 。取大名时,周温和查找着各种书就是为了给这个小孙女取一个好名字,结果沈代凝又一句好念就直接取了周小语,气得周温和够呛。周承泽的哥哥周承明的两个儿子哪个不是他亲自取的名字?那个女人也不算太笨,也知道过不了他这一关,干脆就让周承泽来和他们说,知道承泽是他们的儿子,也不好说什么。也没见儿子被那女人迷得三荤四素的,怎么做事还这么有偏向性。

“你的那点责任心倒是厚实。”周温和也只能这么解释儿子的行为,他的两个孙子都已经二十岁左右了,现在就小雨一个孙女,还这么小,平时也会多偏爱些。

周承泽皱皱眉头,责任心?或许吧,至少他也无法去理解他为何会取那个女人,他把她全身上下加起来,也看不到半个有点,而且还是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见儿子不再言语,周温和才重新拿起了水壶走了出去。

周承泽垂下眼眸,摇摇头,手机在这个时候再次响了起来。

还是柳思言的来电,他手指按到那个拒绝来电的地方,想了想,却是滑了过去,于是电话通了。

“周承泽,我们见一面吧!”

电话的另一端的人,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周承泽是亲自开车去和柳思言见面的,在路上时,他的心情一直很平静,这种平静,并非是因为无动于衷,他太了解自己的感受了,他这么多年一直等着柳思言时就是用着这样的心情,一直等着,无关风月,无关时间,就那么安安静静的。这么多年,在他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他的视线都不曾为谁停留过,和他一起合作过的女明星,不少都曾向他有过暗示对他的好感,他不傻,自然很清楚那些暗示,但他谁都没有接受。

他对柳思言说过——我会一直等着你,所以你安心的去做你想做的事吧!

说那句话时,他也是这么的平静,甚至还有点漫不经心,但只有他自己有多么认真。在他的世界,这个世界就不存在什么移情别恋,更不存在着什么感情变了,当他的世界只能够存在着那个叫柳思言时,他的眼中就看不到别的女性了。

只是现在想起这些话,多么虚伪,虚伪得甚至有些可怕,因为选择成家生孩子的那个人是他,和别的女人在一起的人是他,而如今三十九岁半的柳思言依旧单身,还是一个人。

有些讽刺的是,他和柳思言认识的时间比他前妻的年龄都还大,陪着他的少年时代的人,一直是那个叫柳思言的女子,他看着她从少女变成女子,从女子变成女人,变得越发成熟,而她也见证了他从少年变成越发成熟的男人,甚至是担任了父亲的角色,甚至还看到了他变成别的女人的丈夫。

而在咖啡厅等着的柳思言,望着身前的咖啡杯,她的手指拿着勺子不停的杯子中晃动。她已经不再是美艳的女子,虽然身上有着成熟女子的气韵在,也比同龄女子有着过多的优势,甚至大多数人只以为她刚过三十而已。

但又怎么样呢?

她想起她看到的关于沈代凝的报道,那个女子美得夺目,如同初升的朝阳般,哪怕是刚生完孩子时,身材依然纤细,连减肥的时间都不用,就能直接参加工作。柳思言甚至很无聊的去网上看了关于沈代凝的八卦,不少网友都怀疑沈代凝的肚子是假的,或许是不愿意放弃身材,担心身材走样,于是找了代孕,否则一个生了孩子的女人哪里能马上就出院,甚至是那双美丽的长腿依旧没有半点改变。

看着那些留言的人却很清楚,周家怎么可能允许这样的事发生,沈代凝的肚子肯定怀着周承泽的孩子。这个事实偏偏击得她生疼,这么多年,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看到周承泽和别的女人结婚,甚至还和别的女人有了孩子。她那一刻,多么希望,那些网友说的事,全都是真的。

二十多年,她和周承泽断断续续在一起,换来的是她看到周承泽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了。

6、第六页:江清弈&苏依琳

苏依琳晚上睡觉的时候并没有睡得好,整个晚上都辗转反侧,终于迷迷糊糊睡着了,却又做了那个让她感到恶心无助的噩梦。

她一直以为自己在那个组织里的日子,就已经是她人生中想起来最不愿意回忆的记忆了,她那时挺了过来,于是未来的生活,她也会挺过来。当她被那个女老板赶走后,一直在不停的找工作,也只有在那一刻,才会觉得自己以前是多么幸福,身上没有钱了,一个电话,妈妈就会给自己打钱来。有一次,她为了给江清弈买生日礼物,找母亲要了一大笔钱,母亲问起时,她撒撒娇,母亲就拿她没有办法了。也许只有在那一刻,她才后悔,过去的自己怎么就那么不懂珍惜,从来都不知道花费时间陪妈妈,而是整天想着如何跟在江清弈身后。

她离开的时候,身上什么证件都没有,别人让她拿身份证,她拿不出来,于是对方立即会意,她还没有成年,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没有用。人生第一次,为了赚钱拉下脸来,甚至当她站在大街上时,想着哪怕是在街上扫地,或许她也是愿意的,谁让她一无所有呢,再找不到工作,她连住的地方都没有了,或许真得去当乞丐了,那时候就是那么的绝望。

更绝望的事,还在后面。

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人盯上了,当她坐在车站外面叹气时,感到身后有人,她还来不及尖叫,就有人用什么东西捂住了鼻子,于是剩下的事,她都不知道了。

当她醒来的时候,手脚都已经被绑住了,而她被放在一个空旷的地方,她视线之内,只能看到一个满是灰尘的地方,屋子很大,却什么都没有,她害怕极了,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在这里,那种未知的感觉吞噬着她,她好想睡过去,或者说直接晕倒,醒来以为自己只是做了一个噩梦。她多么希望,她还在家里,妈妈每天叫她起床吃饭然后去学校,而她还是不知廉耻的去找江清弈,赖在他身边不肯离去,那些日子竟然变得像天堂一样美好。

但没有,她的手就是被绑住了,嘴也被胶布缠得很紧,她动一下,身体直接倒在了地上,连坐都坐不起来。

这时有人走了进来,是两个人,一胖一瘦,长得很普通,只是走到她身边时看她的目光让她感到恶心。

“这小妮子看上去还不错,不如让哥好好玩玩再送走?”胖个子看向她的目光充满着欲&望,这目光让她感到害怕,她想不停的往后退,但身体移动不了,眼泪哗哗落下,连哭的声音都发不出来。

大概是她的样子太过狼狈了,两个男人同时都笑了起来,瘦个子收敛了笑,“确实好久都没有开荤了,不过…”瘦个子只犹豫了一秒,就蹲下,伸手粗鲁的把她的裤子拉下,甚至底裤也直接褪下,伸手在她双腿间摸了摸,似乎检查些什么。

脏,脏,恶心,在她心里只有这么一个感觉,胃似乎也翻搅得厉害。

瘦个子却是又随意的把她裤子拉上去,有几分遗憾的同时又有几分庆幸的站起身,“算了,这个好像还是个处…”说着拍了拍手。

“处又怎么了,正好没玩过…”

胖个子刚说完,就被瘦个子揍了一拳,“怎么了,你蠢吗,卖给那些喜欢处的变态,我们不就发了…”

胖个子看一眼地上的人,似乎还有些舍不得的意味儿。

瘦个子看到胖个子的表情,似乎明白了什么,拍拍胖个子的肩膀,“这次不是还抓了两个女的么,去弄那两个,随便你选。”

胖个子这才高兴起来,提步就往外走,瘦个子也看了地上的人一眼,跟着走了出去,似乎想去欣赏着什么。

苏依琳从未觉得活着的每一秒都如此难熬,每一秒都是一种折磨,而更折磨的是她听到外面传来女人的尖叫,接着是哭声,然后是男人的辱骂声,以及女人断断续续的哭泣和另一种声响。她的胃,翻搅得厉害,更是恶心了,那些声音不绝于耳,一次又一次传来。她想到刚才那只脏手碰过了自己,她更是恶心,如果是这样,她宁愿马上死去。

她的头,一下又一下的在地上撞着,而她仿佛没有知觉似的,她竟然觉得如果自己就此死掉也许会更好,或者这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她逼死了自己的母亲,于是用这种屈辱的方式死去。

但她没有死掉。

那个瘦个子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他抓起她的头发,几乎将她的头皮也扯掉了,“你这么撞下去,撞残了更好,卖不掉就亲自来玩你,刚好我兄弟还没有玩够…当然了,玩尸体我们也挺在行。”

瘦个子把她又重重一丢,她的眼泪又钻了出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有人将她抬上了车,那是一辆不大的有着铁皮的车,她和另外两个人被直接像货物一般放在车上,手脚照旧被捆着,而嘴也被绑得紧紧的,发不出任何声音。

车一直在行驶,不知道要去哪里,她觉得自己的人生也就此完蛋了。

车一直摇摇晃晃的,而另外两个女人似乎已经睡着了,她感到车内似乎有一丝光线,她死死的往后面关门的地方爬去,爬得很累,但她能感到,那就是光源所在,她不敢装那门,被在前方坐的人感觉到后面的动静。

她努力的去推那门,发现两扇被关门之间的缝隙并非是完全密不透风,她死死的推着,中间的缝隙会微微大那么一点,不是特别大,只有几毫米而已,但靠着这几毫米,她能看到外面。

是一条高速公路上,后面的车都隔得很远,这条给了她希望的缝隙再次变成了绝望,她死死的盯着外面,希望发生奇迹。

终于车慢慢停了,她看到后面的车也开了上来,因为是在收费站,后面的车开得很近,她一直盯着后面那辆车,心里着急得快要死去,她想大声喊救救她。而后面的那个人,却在低头找着什么,终于他抬起头,对上一双眼睛,他吓了一跳,随即看到那只眼睛的眼泪成串的在流着,她似乎感到了他在看她,立即把被胶布绑着的嘴在缝隙边晃动,他刚看了两眼,那辆车就开走了。

在下个路口,货车被遇到的警察要求强制性检查,发现车厢后面被绑着三个女子,两名犯罪嫌疑人也被抓捕归案,甚至警方顺藤摸瓜,抓捕了一个专门拐骗女子的犯罪团伙,这件事在当时还上了报纸。

报纸将那名私家车车主的事迹大夸特夸,说他也是见义勇为的一种,一般人遇到这种事,或许一副不关自己事的态度也就不管了,而他不仅管了,还报警,成功的救出了那三名女子,没有人会管那些女子遇到了什么,在人们谈论她们如何可怜后,这件事仿佛已经烟消云散一般。

苏依琳醒过来时,后背已经被冷汗打湿,她伸手去开灯。

灯光有些弱,屋内的东西却能够看得清清楚楚,而她能看到墙上自己浅浅的影子,像浮萍似的,她伸手去摸自己的影子,自然是什么都没有摸到。

夜深,只能够听到她自己的喘息声。

“苏依琳,一切都过去了。”

“苏依琳,一切都过去了。”

“一切都过去了…”

她反反复复对自己说了十次,才从床上下来,准备去洗手间洗澡。她站在莲蓬下面,不停的冲洗着自己,她闭上眼睛,仿佛那一幕又发生在自己眼前,那双手脏,那么脏,她不停的冲洗,一遍又一遍…

江清弈在公司里有些忐忑不安,这种不安很快就表现在公事上了,别人不敢问他怎么了,作为他好友的副总可是有资格问,在被询问过好几次怎么了的江清弈,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对劲儿了。他坐在办公室里,转椅转了好几圈,他想的是他堂哥说的那个女子,苏依琳…真的有那么巧吗?

他把转椅转到办公桌前,是不是,有没有那么巧,很简单,去看了就知道了。

他说着拿着外套就出去,他是这公司的继承人,而且还是唯一的那种,自然没有人去责怪他的擅自离开,哪怕是公司的执行总裁也没有半分埋怨,毕竟江庆和只是觉得儿子还年轻,需要磨练,否则哪有他这个执行总裁的份儿,不过是一边承担起公司的责任一边对江清弈加以提携罢了。

江清弈按照江清远给的地址,把车开到了那小区去,他去的时候还不到下班时间,车还不是很多,只是他在小区外边就直接把车停下了,而没有开进去,这种小区,车库外面的道很窄,等会儿遇到下班时间,他的车或许就开不出来了,毕竟到时候车多人也多,他不想麻烦。

他进了小区,找到那一栋楼,直接上楼。

他找到准确的地址后,就站在门口敲门,这小区看上去不错,只是走廊和所有的楼道都差不多,即使是白天,也是有些阴暗,让人即使是站着也浑身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