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夜轩的短信是一直到我回到宿舍之后才回过来的。

他说:“没事,不管有什么事我担着。”

看到这个短信我真是害怕,我就怕他什么都担着,我就是不要他什么都担着。

不过,仔细想想,我们到底怎么了?我们并没有怎么样啊?

我还是给邓夜轩打了电话。

我说:“你不能担着,别说这不算个事,就算是个事,也是我的事。”

邓夜轩竟然还笑了,说道:“既然你也知道这不算个事那就不要紧张了。”

看他这么轻松,我想应该是事情处理得不错,便问道:“是不是没事了?”

“没事了,真没事了。领导问我是怎么回事,我就说,跟学生关系好呗,如果连这样的照片都要解释的话那我解释不完了,我说我家里还有很多比这更亲密的照片呢,我问领导要不要看看。”

“不会这么帅吧?你们领导就没批评你?”

“批评是没有,教育是不能少的,既然人都去了,那总要教育一翻啊。反正说些大道理呗!”

邓夜轩的语气叫我顿时轻松下来了。这确实不算个事。

但是我还是问了一句:“如果,你老婆知道了也会觉得这不算个事吗?”

邓夜轩哈哈一笑,笑得很不真实,然后说:“我倒是希望她能当这是回事。”

我自嘲一样地说:“那就好,看来真的是我自作多情了!哈哈!”

我这么一说,邓夜轩忽然话锋一转,说道:“青嗳,凡事都不能做的太满了,凡事都是细水才能长流,感情也一样。我们应该珍惜彼此这个朋友,所以,应该守好距离。”

我心里一酸,但是,还是嘲弄地对他说:“是我没守好距离吗?是你吧!昨天可是你来找我的!”

邓夜轩一听,佯装哀叹地说道:“人生这么匆匆啊…”

没能和邓夜轩多讲,舍友们都回来了。

刘莲进门的时候我特别注意了她的气色。好像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恋爱的功效就是独特。

刘莲见我看她,笑眯眯地过来,拍了我一下肩膀,说道:“能啊你,没瞧出来啊!学校里多少女生的梦想啊,怎么这种好事就偏偏到你头上了呢?”

我一听,没想到刘莲会这么说,哈哈大笑,说道:“我魅力呗!”

“还魅力呢!我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就是穿着紧身衣或者比基尼也显不出一点的性感来,你说你有啥魅力呢?”刘莲开玩笑地说。

“我承认我不性感,可是我感性啊!不过,你真的把杨光那哥们给拿住了?”我把话题转到了刘莲身上。

“就先看看呗!谈谈恋爱还不准许啊?就你可以五个六个地谈,我这才一个呢!”

“好好,准许!我忽然发现,你们俩可真是般配!太般配了!就刚才,你拍我肩膀那样子,跟杨光那小子都像极了。”

刘莲斜了我一眼,说道:“我可告诉你,以后杨光就是我的私人财产了,你可不能动不动越过我就使唤去了,那得先通过我的批准!”

“看你那得意的样儿!不过,说真的,我得提醒你下,我那兄弟不仅没经验还没心没肺,你和他她恋爱就多担待点吧!”

刘莲一听,有点不高兴了,抬头看着我,说道:“是你跟他亲还是我跟他亲?”

我呵呵笑着,赶紧说:“你亲,你亲!”

正说着,我的手机就响了,我一看,是杨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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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之前我看了刘莲一眼,刘莲立马就明白了,尴尬地笑笑说:“看,还是跟你这哥们亲啊!”

一接电话,我直接问道:“你也收到短信了?”

杨光不理会我说什么,说道:“什么收到了?赶紧下楼,我在你们楼下呢,找人打球,下来赛一个!”

“几个人?”

“就我们俩啊,要那么多人干嘛?”

我本来很开心,这会正想运动运动呢,忽然想到了刘莲,于是说:“不了吧,突然不想打,要不再叫几个人?”

“行了啊,跟我打个球还犹犹豫豫的,虚伪!下不下来吧!今天不下来,咱哥们的情谊得扣一分啊,你看着办吧!”

“这么严重?”

“就这么严重!”

杨光说完就挂了电话。

我看了看刘莲,说道:“杨光要去打篮球,一起去吧!”

刘莲摇摇头,说:“我又不会打,等下还有点事,你去吧!”

我看了看刘莲还是下去了。

跟杨光在操场上痛快地打了一阵篮球,心里畅快极了。

杨光什么都没问我,这反倒叫我觉得感动,这么多年的哥们不是白交的。

他什么都不说,只是陪我打球,开着跟平时一样的玩笑,好像这件事都没有发生过。

休息的时候,我对杨光说:“谢谢!”

“又虚伪了,不当咱是哥们了吗?”

我赶紧说:“好,收回。”

杨光说:“我最近这个档期吧,排的挺紧的,不然我可以带你去兜风了,我这晚上还得跟刘莲同学约会。谈恋爱,真累人啊!”

我哈哈笑了,“怎么别人谈恋爱都是乐在其中,你真新鲜,还觉得累。”

“也不是累,就是觉得刘莲那丫头太好了,我得表现得比她还好才行,这表现很累。”

我学着杨光以前拍我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说道:“果然是青嗳的兄弟!”

很快,这次的照片风波在我的心里就过去了。

它来得汹涌,却退得悄无声息,好像过于平静了。

确实太平静了,这股平静只是为了后面的曲折做预设。

那件事之后我和邓夜轩便没有再单独见过面。只有一次是在图书馆碰到,也只是微笑点头便各做各的事了。

大概过了不到一个月,当春天的气息铺天盖地地袭来的时候,当百花争相开放的时候,当我在准备着要不要出游一趟的时候,事情就那么发生了。

这一次的发生是由上而下的,就是说校领导先得到消息,然后才是广大学生群体。

钱主任找我谈话的时候与前两次完全不同了,一点也看不出来气愤的样子,说话缓慢,声音很低,大概是对我不抱任何希望了。

当时我一进办公室,钱主任看都没看我一眼,轻声说道:“来了?”

我嗯了一声。

钱主任便递给了我一张纸,我一看,顿时血脉上涌,激动地纸头一甩,说道:“诬蔑!这是假的!伪造的!”

钱主任递给我的是一张诊断书的复印件,上面的名字是我的,但是内容却很是离奇,竟然是因意外怀孕去做人流。时间恰好是我上次被人打住院的时间。

钱主任很是平静,说道:“我知道是假的,但是没办法解释得清楚。”

“怎么解释不清了?现在去医院做这种手术的人多得是,谁冒了一下我的名字也说不定,这完全是栽赃。要不,这样吧,我去趟医院,你陪我去,去做妇科检查,我跟你说,我现在还是处女一个!”我有些激动。

钱主任从眼镜后头看着我,说道:“你想要解释什么呢?说明这张单子不是你的?你是处女又能说明什么?现在人工处女也不是什么稀罕的物种了,你能说明什么?”

“我就不信医生还分不出人工和自然的了?”我开始气愤。

“别激动,这解决不了什么问题。问题是,这个是上面的领导给我的,他们说见过原件,有上次的事做铺垫,无论真假,你的形象已经有问题了。”钱主任显得很理智。

我有些无奈,但是也觉得好笑,就这么被人扣了一个屎盆子我还得默不作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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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甩手,说道:“算了,我不管了,反正不是我的事,你们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吧!”

“这算什么态度呢?”钱主任看了看我,说道,“现在上面的不是在考虑这事是真是假,他们在考虑你打掉的孩子是不是邓老师的,如果是的,这个问题就严重了!”

我一听,一下子站了起来,说话的时候我自己都能感觉到牙齿在颤抖,“这算什么逻辑?本来事就不是真的,没有孩子哪里的孩子他爹?你们是不是有毛病?靠!老娘不陪你们玩了!”说完我就气冲冲地摔门而去。

因为钱主任说到了邓夜轩我才会觉得这么委屈,我都这么久不跟他联系了,这么久忍着没见他,现在还给我摆这么一谱!

出门没走几步,我觉得不妥,就又回来了。

我一进门,钱主任翻了下眼皮,说道:“我知道你会再回来的。”

我又坐了下来,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我说道:“那段时间我在住院,我也有很多诊断书可以证明,而且我还有证人,比如许鹏鹏就是证人之一,当时他去看过我。”

钱主任微微点点头,没说话。

我看了她一小会,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处理的决定了?”

钱主任淡淡地笑笑,说道:“你确实是个挺聪明的丫头,就是任性了点,还缺乏人生经验。其实这个事情三天前上头就通知我了,我想了好久,在想该怎么办。上次的事你也知道,我的力保还有邓老师的否认才让事情过去,但是无风不起浪,领导心里总归有点痕迹。这次又这样,我不能在领导面前断言这是假的,我只能说证据不足,我们不能就此评判一个人,就像你说的,你有你当时在做什么的证据。所以,学校不会严重地追究这件事,可是,前提是我必须把这件事处理地干干净净。如果以后还有什么风吹草动的话,我肯定保不了你,更保不了邓老师。邓老师跟你不一样,他是个有责任要负的人,不能和你一起胡作非为。”

我沉默地听着钱主任的话,句句都把我套地很牢,尤其是最后说到的邓夜轩,那是我的死穴。

钱主任停了停,给了我一些时间思考她说的话,然后继续说:“我想记过之类的处分是不应该给的,而且这些惩罚对你来说都没有用处。我想跟你做个君子协议。”

“说说看。”

钱主任想了想,忽然说了其他,“邓老师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但是至今没有孩子,本来他们夫妻两个是打算今年要一个孩子的,可是听说又要推迟了。按理说领导是不应该管老师的这些家务事,但是谁叫领导和邓老师两口子都熟悉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这话被钱主任用来教育我,叫我听着感觉很哀伤。因为我本没有考虑那么多,我以为这是很纯的感情,很单一的事情,没有那么复杂,可是为什么到了他们眼里就变得这么复杂了呢?

生活不可以简简单单的吗?爱情不可以简简单单的吗?

但是我还是点头回答钱主任说明白。

钱主任接着说:“明白就好!我们的君子协议就是,你从今以后,至少在学校的这段时间不许和邓老师有任何的来往,我说的是任何!毕业之后我就不管你了,但是现在,你必须要做到。短信、电话都不行,见面当然更不允许了。如果学校里碰到,就当作不认识的吧!能做到吗?”

“为什么非要这样?偶尔联系也不行吗?”

“是为了你好,更为了邓老师好。你要是不想破坏等老师的前程你就这么做吧!本来邓老师今年就挺关键的,上头上给他升职,所以考察得紧,你就不要再给他添乱了。你要相信,对男人来说事业远比感情重要。而且,对他来讲,你还不是他的主要感情。你要是真的对他好,这就是你现在能为他做的。”

“不,他要的不是这个!”我固执地说,但我说的是心里话。

“你以为就你为他着想?就你了解他?我们做个假设,假如你们的事闹大了,他的结果会是什么?工作丢了,名声臭了,没有学校敢要他了,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你要置他于何地?面对这些你以为他还有多少时间重头再来?你以为他真的不在华?早过了为爱冲动的年龄了!”钱主任以一种过来人的姿态给我说这些。

我沉默了,虽然我心里还在固执地认为这对邓夜轩来说都不重要,但是我明白,我不能因为自己而让邓夜轩付出任何一丝代价。假如他不能做那个在讲台上风华万千的邓夜轩,那么他也便不是我所欣赏的邓夜轩。不管他的生活如何,他热爱他的事业,不然,他不可能这么些年,在生活压抑的情况下还守着这里。

如果我成全不了他的感情,那么,我就成全他的事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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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我答应你!”我对钱主任说。

钱主任看了看我,确定了我是做了这样的决定之后,说道:“假如你违反了这个协议,我只能说,你们两个只有一个可以留下,在你毕业之前!”

“明白!我会做到的!”

从钱主任那里出来的时候我觉得,我的第六次恋爱,又要结束了。

但是又与以往的不一样,结束的时候没有以往的任何一次激烈,却比任何一次都心痛。

我在宿舍床上躺了一整天,没有吃饭,没有说话,短信没看,电话没接。我想知道,我想想明白,这件事是不是真的必须如此。

我没想到还有其他的什么出路,这份感情从一开始就是没有出路的,所以,只有结束,就这么结束。

当我开始向以前一样去上课的时候,校园里渐渐刮起了流言的风。

“听说那个青嗳是在和邓老师搞师生恋呢!”

“原来前段时间没来上课是做人流去了…”

“学校把这事给压下去了,不给声张呢,也没处分…”

“这学生真厉害啊,听说勾引老师有一手。”

“以前勾引同学,现在觉得学生没意思了,勾引老师了。”

“听说已经分手了,老师也玩够了,现在不知道要换什么口味了…”

每天每天,我多多少少都能听到一些这样的谈乱,宿舍里的姐妹们虽然不在我面前说,但是我明白她们心里也是有想法的。

刘莲自从和杨光谈恋爱就和我疏远了很多,我知道,我不能打扰他们。

我更加尽量不去麻烦杨光,我不能真的像刘莲说的那么自私。

当这些流言风生水起的时候,邓夜轩给我打了电话,我听着手机响了好久,还是挂断了。然后,邓夜轩发给了我一条短信,他说:“我明白了!”

收到他的那条短信的时候我正在食堂吃饭,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掉在了碗里,那是这件事发生以来我第一次掉眼泪。

后来,邓夜轩便没有跟我联系过,我也没有联系过他。

我们不再会在校园里碰面,忽然擦肩变成了很难很难的事,哪怕是意外的偶尔的擦肩,甚至是只看见他的背影,都很难。

我退了跆拳道,退了篮球队,退了绘画协会,每天一个人独自来往与莫名的地点之间,不知道在做什么,或者将要做什么。

但是画我还依然在画,球偶尔还是会打,只是,都是一个人。

杨光找了我好几次,说要带我去兜风,都被我拒绝了,之后就没再找我。

许鹏鹏总是会和我相遇,但是每次都没能开口说他想说的话,我跟他说:“这段时间让我一个人呆呆吧!”然后,他也不再和我总是相遇了。

我当然知道那件事是谁做的,除了李木春没有人会这么做。

但是我也知道许鹏鹏对她做的事,这次,就当我还了,这是我的债。

春天很快就过去了。

在那些日渐强盛的日光里,很多花渐渐显得颓败,绿色开始泛滥,盛开一般,努力地占领着一块又一块地方。

可是,李木春似乎对整件事的结果不满意,她已经叫我在学校里享有了极高的知名度,而且名声很臭,我不知道,她还想做什么。

但是我却不断地在半夜接到电话,刚开始是打我的手机,后来我关机了便打宿舍电话,总是不说话,打了又挂。

后来宿舍电话也被搁置起来了,电话便会变成了白天,莫名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从角落里钻出来一样,扰乱我的神经。

这样的事除了李木春不会有第二个人做。

我决定去找李木春谈一谈。

我很礼貌地约了她,但是她拒绝见我。

无奈,我只好厚着脸皮去她的教室找她。

这次我没有大吼大叫,也没有把她往外拖,我只是在门口站了一站,李木春便出来了。

我找了一间空闲的教室,准备和李木春把话说清楚。

她的气色很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脸上没有上妆的原因。

我开么见山地说:“以后不要再给我打那样的电话了,没意思。”

她的眼睛忽闪着,不屑于回答我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