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快替叶小美处理了伤口,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消毒之后上了点药就没事了。叶小美坐在那里,跟程铮道:“这事儿先不能通知我家里,我爷爷年纪大了,小舸又是他心头肉,经不起这个。”

程铮点点头:“周樵樵那里呢,要不要通知他?”“等小舸的检查结果出来再说吧,不然周樵樵那小子得急出毛病来。”叶小美此时已经从混乱中冷静下来。

两人走到检查室门外,商量。“你看……”叶小美看着程铮,欲言又止。程铮当然知道他想说什么,想了想道:“受了不小的刺激,不过我们去的应该还算及时……”“不管这么样,那帮孙子我饶不了他们。”叶小美咬牙切齿的说。

很快,替叶小舸检查的医生从检查室出来,告诉叶小美和程铮,病人受了刺激和惊吓,给她打了镇静剂之后,这会儿已经睡着了,虽然全身有几处软组织挫伤,所幸的是经过妇科检查后,并未发现曾遭受性侵害。

叶小舸被推进程铮安排好的特护病房,安安静静地睡着,叶小美和程铮同时松了一口气,这个结果总算是万幸了。叶小美懊恼自责不已,怪自己太掉以轻心,没有保护好小舸。

“你先回去吧,今儿这事真谢谢你。”叶小美向程铮道谢。“跟我还客气什么呀,你妹妹就跟我妹妹一样,何况还是我哥们儿的媳妇儿。”程铮笑笑。他看了看表,已经十一点多了,也就不多留,确认小舸平安之后,转身走了。

叶小美坐在小舸病床前,整了整思绪,打了个电话给周樵樵,又打电话给自己妈妈和堂哥叶小舫。周樵樵一听说小舸出事,立马就急了,在电话里跟叶小美着急:“你们怎么照顾她的,怎么出了这么大的事。”

“都这会儿了,你就甭抱怨了,快点想办法回北京来,小舸需要你。”叶小美也不跟他计较,催促他返京。“好,我这就联系空军,要直升机。”周樵樵和叶小美通话之后,赶紧联系相关部门,连夜开车到广州,搭乘空军的直升机飞北京。

夜间飞行危险系数大,军用机场原本不同意执行飞行任务,周樵樵给好说歹说差点骂人,空军才答应了这趟行程,给他安排了最有经验的机组人员,确保他安全及时抵达。等周樵樵赶到北京的解放军总医院,已经是凌晨五点钟。

叶家上下除了叶一民以外都到医院来看过小舸,此时守在病房里的只有叶小舫和叶小美哥俩儿。

医院门口,周樵樵从车上下来,一路往医院住院部跑,打电话给叶小美,叶小美告诉他,小舸在特护病房。周樵樵走到病房门口,推了推,叶小美打开门看到他:“速度真够快的。”

“小舸呢?”周樵樵的视线越过他,看向病床,见叶小舸安静的睡在那里,走上前看着她。“小舸睡着了,你还是先不要打扰她,我们出去说说这件事。”叶小舫拍拍周樵樵的肩。叶家两兄弟私下里已经谈过这件事,叶小舫觉得有必要再和周樵樵谈谈。

小舸睡得很沉静,周樵樵心里虽然舍不得,却还是跟着叶小舫离开病房。两人走到走廊尽头的窗户旁站定,叶小舫道:“把小舸带走的两个家伙已经被拘押在看守所里,长乐带人连夜审问了他们,他们承认给小舸下过迷幻药,你应该能猜到,那两人是受人指使。”

“你的意思是,他们背后还有人,是冲着我来的?”周樵樵脑子反应很快,叶小舫这么一说,他就立刻联想到了。叶小舸与世无争,从来也不会得罪人,有人寻仇,也不会是因为她本人。

“那俩家伙口风很紧,咬死了不说是什么人找他们害小舸,长乐他们用了点手段,他们才招了。任天戈你认识吗?”叶小舫凝视着周樵樵的眼睛。

任天戈?周樵樵忽然有些明白,但他真没想到这个人如此记仇,能把对他的怨恨报复到小舸身上。早知道这样,当初真不该手下留情,早该把这个人收拾干净。

周樵樵把任天戈的情况向叶小舫简单叙述,叶小舫听了以后凝思,半晌才道:“小航把小舸的车被人破坏的事,以及你手机中毒的事都跟我说了,这个人不简单啊,处心积虑。”“我到现在还不清楚我的手机是怎么中毒的。”周樵樵拧着眉。

叶小舫道:“我找人详细查过了,这次的事是好几个人策划的,除了任天戈,还有几个从成都军区调到北京来的人,你那时候在成都闹的动静不小,估计他们这回就是冲着你来的。”

“这么说,任天戈是跟他们搞到一起去了,为了报复我。”周樵樵说到这里,深吸一口气,小舸是被他连累了。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他明白了,他的手机是怎么中毒的。尤砃,一定是她。

周樵樵回部队以后,每个月都遵医嘱去医院复查,恰好那时在野战医院他的伤势一直是由尤砃负责,因此他每次去陆总,直接就去找尤砃。

尤砃和任天戈的关系,他也是后来听小舸说才知道,此时联想一下,很有可能是尤砃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利用手机蓝牙向他的手机传播了病毒。

可尤砃为什么这么做?周樵樵倒是有点不大明白,他和尤砃接触虽然不多,但感觉她是个极聪明的女人,怎么会跟着任天戈做这种没脑子的缺德事?

叶小舫见周樵樵皱着眉思索,想起什么,又道:“任天戈的女朋友尤砃,和小舸是陆总的同事,你也认识她吧?”“认识,我胳膊受伤的时候,就是她给我做的手术,后来一直找她复查。”周樵樵不明白叶小舫为什么会问起她。

“我也认识她,在沈阳军区的时候还挺熟……没想到她会和任天戈在一起,但我相信,这件事应该和她没关系。”叶小舫把话说得很隐晦,但周樵樵一听就明白,叶小舫和尤砃曾有过感情纠葛。他既然查得到任天戈,就能查到尤砃,很明显这是在替尤砃开脱,怕周樵樵想办法对付她。

“我知道,要是没她什么事,我绝不找她麻烦。”周樵樵立即表态。叶小舫的表情淡淡的,话锋一转:“你知道这次小航和程铮能及时把小舸救出来多亏了谁?”“谁?长乐?”周樵樵不解的问。

“是沈阡陌把地点告诉程铮,程铮通知长乐带人去的,但我估计,消息是钱翊放给沈阡陌的,他在北京军区关系深,这事儿他很可能知情,怕闹大,他才把事情说了出来。不管怎么说,我们叶家欠他一个人情,小航也知道这事。”叶小舫的心思很缜密,分析的也极有条理。

又跟沈阡陌有关,周樵樵烦恼的叹息一声。“任天戈和那伙人你打算怎么处置?别人也就算了,任天戈我绝不放过他。”周樵樵抬起眼看着叶小舫。

“你明年开春就要接受总参的考察,这时候不能出事儿,要是在军内造成不好的影响,直接关系到你升迁。把他们交给我吧,我有分寸。”叶小舫思索着,方方面面他都要考虑到。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冷静,一时冲动只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我想起来了,有一回我去骨科复查,尤砃替我看片子,我接过一个电话,随手把手机扔在她办公桌上,等我回去找的时候,遇到过任天戈。没准儿就是那时候,他用蓝牙向我的手机发了病毒文件。”周樵樵飞快的在脑子里回想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越想越觉得任天戈可疑。

叶小舫点点头:“可能就是这样,这么看来,任天戈对你积怨很深。我查过他背景,似乎和你没什么交集,大概就是因为小舸那件事他一直耿耿于怀。”

周樵樵拳头捏的紧紧地,咬着牙:“对任天戈,我真是大意了,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事,还有成都那帮人,都不是好鸟,我当初对他们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不然个个都够上军事法庭的。”叶小舫直摇头:“那些人啊……真是够变态的,放到哪儿都是祸害。”

那伙人多阴险,他们并不明着和周樵樵过不去,而是在背地里用阴招子。明目张胆对付他本人,反而不如毁了他心爱的女人对他的打击来的更直接,也更防不胜防。叶小舸受到伤害,远比周樵樵自己受到伤害更让他心里痛。而周家和叶家,为了小舸的名誉,也不会把这件事张扬出去,这就更让他们有机可趁。

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叶小舫看到周樵樵的眼睛不时打量病房的方向,知道他惦记小舸,主动道:“医生替小舸检查,证实她曾服用过迷幻药,巧的是这些天她感冒,一直在喝中药,几种药混在一起,削弱了迷幻药的治幻效果,她的神智才没有完全丧失,不过要是小航他们没及时赶到,小舸真有可能被逼的从六楼跳下去。”

周樵樵很是心疼,没有吭声。他知道叶小舫说这话的目的,变相的告诉她,小舸还是清白的。其实就算小舸遇到不幸,难道他能嫌弃她?叶小舫毕竟不是周樵樵,他没法把握周樵樵怎么想,所以他要替他妹妹澄清。

这时,叶小美从病房里出来,告诉他们,叶小舸已经醒了。周樵樵迫不及待的往病房走去,推开门,看到叶小舸平静的躺在病床上,眼神空洞的看着天花板,心里剧痛,扑过去坐在她床边轻抚她的脸。

“小舸……小舸……你看看我,是我……”周樵樵轻声呼唤着。叶小舫和叶小美悄悄退了出去。叶小舸还是没什么反应,甚至看也不看周樵樵一眼。

周樵樵看到她嘴角有一块青肿,心疼不已,把她从床上抱起来搂在怀里,低声抚慰:“宝贝,不用怕,我在这里呢。”叶小舸还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很安静很乖的任他抱着,不知道心里在想什么。

周樵樵想,她这是受了刺激,非让她哭出来不可,不然的话,憋在心里更是心病,于是告诉她:“你大哥已经跟我说了,害你的人是任天戈和成都军区过来的几个人,你放心,我们不会放过他们的。小舸,是我不好,我得罪的人太多,却把你连累了,是我不好。”

周樵樵低头吻着小舸的脸颊,小舸茫然的看着他,眼神呆滞,没有灵气,手紧紧地抓着他衣服,显然她心里还是有恐惧感。

她这神情让周樵樵心都要碎了,鼻子泛酸、眼睛微红,不停地吻她的脸,呢喃:“别这样,小舸,别这样……乖乖,我知道你心里难受,事情都过去了,不用害怕了……你看看我,看看我……”

可无论他怎么心肝儿宝贝的叫,把她搂在怀里亲,她还是呆呆地无动于衷。他心里难过,难过的就要哭出来,她就是上帝从他身体里抽出的那根肋骨,不把她唤醒了,他也得跟着痴。

小舸下意识的揪着衣领,周樵樵注意到这个细节,心生一计,伸手去解她衣服。果然,小舸本能的开始反抗,拼命护住胸前的衣服,不让他撕扯,声嘶力竭:“不许碰我……谁都不许碰我,不然我就去死……”

她用尽了全身力气挣扎,周樵樵几乎要制不住她,按住她胳膊,她的腿就开始踢,按住她的腿,她又开始掐他脖子、咬他胳膊,那模样儿,就像受了伤的野猫,眼神凄厉、绝望,不惜和对手同归于尽。

周樵樵脸上被小舸挠了好几下,使了大力气才把她按在床上,不让她动。终于,小舸清醒了,眼里缓缓流下两行眼泪,没有再挣扎。周樵樵把她抱起来,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哭得那么凄惨,那么委屈。

门外的两个人也听到声音,叶小美有点不放心,想进去看看,被叶小舫拦住了。“让她哭,周樵樵有办法。”叶小美嗯了一声,耐心等在门外。

“你打个电话给长乐,问问情况,跟他说,一会儿我们过去看看。”叶小舫看着他堂弟。叶小美点点头,掏出手机打电话。

宝贝姑娘,你可不能再哭了,你再哭非得把这男人的心魂都哭散了不可。周樵樵紧紧的搂抱着小舸,从来没像此刻这般觉得她冰清玉洁,觉得她不可亵渎,吻她的侧脸,吻她的耳垂,像呵护珍宝。

叶小舸哭累了,靠在周樵樵肩上,只剩低低的呜咽,周樵樵怜惜的轻抚她秀发。她抽噎着,渐渐平静下来,轻声道:“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他们毁了我。”

周樵樵抚着她的背,柔声道:“小舸,不要这么想,对我来说,你的生命才是最重要的。你不仅仅是你自己的,也是我的。无论遇到什么事,我都不能失去你,知道吗,你的命就是我的命。”

“别把这事告诉我爸爸妈妈。”小舸轻声道。周樵樵点点头:“嗯,我不说,让小航和你大哥也不说。”“我哥是不是受伤了?”小舸有点模糊的印象,却是怎么想也想不起来。“小航胳膊上打了绷带,看样子像是受了伤。这次多亏了他和程铮及时赶到,救了你。”

周樵樵舒了口气,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叶小舸。叶小舸愣住了,半天才道:“怪不得我上回在机场遇到任天戈,他有些怪怪的,想不到他这么坏。”小舸往周樵樵怀里缩缩,他在身边,让她感到安全。

相对无言,病房里静悄悄的,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和心跳,他们就那样相依相偎,许久没有分开。

天亮以后,叶家两兄弟赶往公安局分局拘留所。李长乐打着呵欠出来招呼他们:“审了一夜,我要困死了。”“兄弟,这个人情我们欠着你的。”叶小舫拍拍他的肩。

李长乐嘿嘿一笑:“叶小舫能说这话,我受宠若惊啊。甭跟我客气,这都是应该的。那帮孙子敢在太岁头上动土,纯是活腻歪了。”“那俩儿怎么样了?”叶小美皱着眉问。李长乐把他们带到拘押室外,让他们看一眼,只见那两人委顿不堪的坐在椅子上,昨天的精神头儿全没了。

“经过这一夜,人基本上是废了,你们知道我对这些人绝不会手软。”李长乐带叶家兄弟去一旁的办公室里坐坐。

“据他们交代,他们几天前就在小舸的上下班路线踩过点,基本掌握了小舸的生活习惯。昨天晚上,小舸从军总下班后去了附近的超市,他们从她出单位开始就一直跟踪她,人多的地方没法下手,等到她快要进地铁站,才找了个机会把她带上车。给小舸灌了点迷药,想制住她,却没想到小舸性子那么烈,闹得要死要活,他们怕出人命,也不敢逼得太紧。”李长乐把他们的审讯结果一一向叶家兄弟叙述。

“房间里你们搜过没有,有没有摄像头?”叶小美问。李长乐点点头:“里里外外仔细搜过了,其中一个人带了DV,我已经让人销毁了。”

叶小舫沉吟着:“这两人你们先关着,暂时不要走漏消息,等我把幕后那几个人的情况全摸清了,安排好之后,再作计较。”李长乐点点头,他也是这个意思,这件事要低调进行。

三人说了一会儿话,叶小舫见李长乐颇有些倦意,便道:“昨天晚上辛苦你了,先回去休息吧,晚上我们在奥都聚聚。”李长乐点点头,熬了一夜,又是调查又是突审,确实累人。

从拘留所出来,叶小舫对叶小美道:“你昨晚也没睡,回去睡一觉,有什么事,我们晚上商量。”叶小美想了想:“我想去医院看看小舸,回去也好跟爷爷交代,我妈说,爷爷已经知道小舸的事。”叶小舫嗯了一声:“你去,我就不去了,有些事儿我要先去打点,回头电话联系。”哥俩儿分头行动。

叶小美到医院时,看到叶小舸已经坐起来,周樵樵坐在床边端着碗细心的喂她吃饭,想着这小子到底有办法。“心情好了?”叶小美见小舸的精神比刚醒过来那会儿好了很多,心里一宽。

叶小舸看到他,忙道:“哥你坐呀,让我看看你的伤。”叶小美坐在床的另一边,把受伤的胳膊给小舸看。小舸看到伤口已经被包扎起来,关切道:“还疼不疼?”叶小美摇摇头:“不疼,这点伤算什么。”叶小舸碰了碰纱布:“都怪我,是我拿碎玻璃把你的胳膊划伤了。”

叶小美见她流露出些许难过的神情,不在乎的拍着她的肩:“只要你平平安安的,我受点伤算什么。”小舸抬头看着他,眼神交汇,彼此都有些温暖的笑意融在目光里。

周樵樵瞧见这情形,故意道:“行了行了,眉来眼去剑情意绵绵刀都练过了,再把我当空气,我可要不客气的上干柴烈火掌了。”叶小美笑嘻嘻的照着周樵樵肩膀就是一拳:“这里没有你发言权。”

“你先回去休息吧,有樵樵陪着我就行。”叶小舸催促叶小美回家去。叶小美也就不再多留,回家去了。

叶小舸看着护士把餐具收拾走,向周樵樵道:“你去洗把脸,到陪护床上睡一会儿,昨晚连夜赶过来,一定累坏了。”周樵樵摇头:“我一点都不困,我陪你。”“不用你陪,我已经没什么了,明天就可以出院。”叶小舸伸了个懒腰。虽然她在医院工作,可并不喜欢躺在病床上的感觉。

周樵樵躺在陪护床上睡着了,过了中午他才醒过来,睁开眼看到叶小舸正站在窗前往下看,心里一紧,赶忙走过去从背后抱着她。

“醒了呀,怎么不多睡一会儿?”叶小舸扭头问他。“睡了好几个钟头,够了。”周樵樵低头把脸贴在小舸脸上。“你要是不回部队多好,我想天天和你在一起。”小舸靠在他怀里,手在他肩上摩挲。

“明年,最多后年我就调回北京来,到时候我们结婚,就能天天在一起了。”周樵樵哄着叶小舸。叶小舸听了这话,一时兴起,勾他手指头:“咱俩拉钩,到时候你要是不回来,食言了,我可不等你。”周樵樵点头:“行。”两人勾勾手指头,亲昵的贴着脸。

傍晚的时候,周樵樵接到叶小舫打来的电话,一伙人约在奥都见面,商量叶小舸的事怎么处理。周樵樵跟叶小舸说了,叶小舸嘱咐他:“我已经没事了,你跟我哥他们说说,不要搞出大事来,影响不好。”

“你放心,我们有分寸。”周樵樵话虽这么说,心里早已打定主意,这回一定要一查到底。他走的时候,把医院上下都打点好了,小舸的特护病房只有他和叶家人能进出,其他人等,一律不许放进来。小舸看着他离开,心里忐忑不安。

复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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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都的某个包间,周樵樵推开门,看到叶家两兄弟和他们的几个朋友已经分坐在沙发上,包间里并没有上饭局,众人只是坐在那里抽烟。

程铮让了个地方给周樵樵坐,问他:“小舸怎么样了?”周樵樵道:“昨天受了惊吓,今天已经好多了。”他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烟,却怎么也找不到打火机,叶小美把自己的打火机扔给他。

叶小舫见人都到齐了,开始说话:“长乐昨天连夜审问了一晚上,现在基本事实已经清楚,我们有足够的证据知道,这次的事是谁在幕后策划的。”他说了几个名字,在座的其他人纷纷点头,熟悉不熟悉的,他们知道这几只都是部队圈里混的。

“我和樵樵、小航都商量过了,这次的事,多亏了哥几个帮忙,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敢在北京,在皇城根儿下欺负我妹子,这是公然要跟我们叶家过不去,除了我三叔,我跟我们家其他几位老爷子都通过气了,这次他们也都很恼火,但是考虑到事情闹大了对小舸影响也不好,我们决定长线处理。”叶小舫语气沉着,冷静的扫了众人一眼,看大家有没有异议。

叶小美道:“我哥的意思是,接下来的事由我们哥俩儿来操控,不能把你们大家都圈进来,尤其是樵樵,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跟你有矛盾,这已经不是秘密,所以在这件事上,你得避着点儿,以免他们狗急跳墙,你明年要接受总参的考察,不能在这裉节儿上节外生枝。”

这话之前叶小舫跟周樵樵提过,因此这时叶小美再提出来,周樵樵也就没有反对,只是道:“那几个交给你们,任天戈我绝不放过他。”程铮想了想:“任天戈他们家以前是住外交部家属区的吧,跟柏馨家一个大院儿,我跟他见过几次,没说过话,没想到他这么浑。”

“他是那伙人的狗头军师。”李长乐补充一句。动用方方面面的关系,他们把这件事查的清清楚楚。

谢羽杨一直坐在边上,听他们说话,这时插了一句:“我认识这个人,他是外交学院毕业的,他妈跟我妈是同学。”程铮转过脸,看着他:“你有什么好办法?”谢羽杨摇头:“还是听小舫和樵樵他们的吧。”在这件事上,叶家兄弟和周樵樵都在场,决定权当然在他们。

众人等着叶小舫发话,叶小舫才又道:“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怎么处理,还真有点难度,毕竟他们现在已经在北京,想动他们,得跟卫戍区的上上下下打招呼,不是那么容易,樵樵的话给了我启发,不管他们现在人在哪儿,根基总是在成都,我想从那里下手。”

周樵樵点了点头:“我在成都的时候,查过他们,每个人身上都有一笔账,每一条都够开除军籍,成都军区水太深,方方面面势力勾结,我一个人根本没法查下去,上头又不想把事情搞大,害怕拔出萝卜带着泥,所以后来也就不了了之。”

“对,没有尚方宝剑,你很难做这个钦差大臣。我得到的消息是,早有人到军纪委去揭发那伙人的问题,写成的内参材料足有一尺厚,但因为上头没有达成一致意见,所以一直搁在那里。这回不一样了,我们家几位老爷子一致同意查下去,和谢叔、周叔、程叔也都通过气,决定这次好好查一查这伙人,太无法无天了。”叶小舫的语调虽然不高,但掷地有声。他早就把上层关系都捋顺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怎么去查那伙人。

“到时候军纪委和总参、总后成立联合调查组,下去查这个案子,我跟小航会争取由我们来负责,不过我们的原则是,万一事情牵扯到北京军区的某些人,我们暂时还不打算动他们。”叶小舫深知北京这地方藏龙卧虎,各方势力蛰伏,轻易动不得,因此这次也没打算查到京里来。可上上下下哪里不是千丝万缕的联系,既然决心要查,难免不触及一二,他的原则是,尽量不牵扯更多。

周樵樵想起之前听叶小舫说钱翊在这件事上也说了话,扭头悄悄和程铮耳语:“钱翊那里你给我带句好吧,我欠他一个人情,日后一定加倍奉还。”程铮点点头:“没事。我替他庆幸,没有和那伙人同流合污,不然谁都保不住他。”

叶小美无意中听到他们提到这个名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但这次却是多亏了他,不然他们也不会那么快找到小舸,暗自叹了口气。

谢羽杨一直坐在一旁没说话,此时像是想到了什么,不放心的问:“那几个人你们有没有派人盯着,我估计他们已经得到风声,可不要被他们跑了。”他一向谨慎,事情考虑的比较全面。

“军人没军区审批限制出境,中了虽然大,他们能往哪儿跑。我已经和北京军区的战友联络过了,那几个人他们会盯着,不会让他们从我们眼皮子底下跑了。”叶小美一想到那几人就忿忿的,早就做足了打算,让他们插翅难逃。

谢羽杨眼睛转了转,又道:“对任天戈,我看最好不要明着来,他有个叔叔在政治局,我家小梨她爷爷退下去之后,很可能由他顶上。”谢羽杨的爱妻黎小梨的爷爷是政治局委员,但已经年过七十,说不定哪天就退下去了,新上去的那个人必然成为朝中一时权贵,因此他这层考虑也的确是个问题。

周樵樵冷哼一声:“找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让他自食其果。”叶小舫附和谢羽杨的话:“是要想清楚,不能为一时之气误了大事。”周樵樵没有说话,心里思量着。

几个人把事情商量好之后,一起吃了顿饭,各自都有事,吃完很快也就散了。周樵樵惦记叶小舸,从奥都出来直接去医院看她。

叶小舸正在看电视,瞥见周樵樵进病房来,道:“回来的还挺早,我以为你跟我哥他们聚会,不定吃吃喝喝到几点呢。”周樵樵把外套挂在衣架上,笑道:“你住院了,我还能没有眼力见儿,非要在外头吃喝,早早回来向你请安才是。”

“那你怎么不给我磕个头,说一声,奴才给主子请安。”叶小舸顺着他的话开玩笑。周樵樵大笑,假模假式的打千儿:“奴才给主子请安,不知道主子今晚翻不翻奴才的牌子,奴才一定焚香沐浴更衣,等着主子召见。”

叶小舸笑得前仰后合,歪倒在床上:“你那一脸的谄媚劲儿,真的跟宫里那些一模一样,爷我不要你伺候,边上呆着去。”

周樵樵坐到她床边,凝视着她,冷不丁在她脸颊上啜一口。叶小舸跪坐着抱住他脖子,要吻他,他拍拍她背:“乖乖,别急,我刚刚在楼下抽了支烟,先去漱漱口。”小舸放开他,他到洗手间刷牙去了。

两人依偎在一起,叶小舸问周樵樵:“你跟我哥他们商量出什么结果来了?”“没什么,你大哥说,这次的事由他和你二哥负责,我不出面。”周樵樵并不打算把一些细节告诉小舸,以免她跟着担心。

叶小舸搂住他脖子:“嗯,这样最好了。我大哥比你沉稳,他做事让人放心,你太张扬了,我怕你冲动。”“你对我就这么没信心啊。”周樵樵拧了拧叶小舸胳膊。

“我不是对你没信心,是担心你,我不希望你树敌太多,和人结怨太深。我知道,男人要做大事难免会得罪一些人,可要是能摆平了各方面的关系,做事也不受到影响,那才真叫有手腕儿。”叶小舸亲了亲周樵樵,灯光下他侧脸的线条优美。

“好了好了,我听你的,你甭再对我使美人计了,我受不了这个,今儿晚上我跟你哥、程铮他们吃饭的时候喝了不少,不能伺候你睡了。”周樵樵在叶小舸腰上轻轻一捏。

叶小舸杏眼圆睁,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谁使美人计了,谁要你陪睡了,真讨厌,你以为我离不开你了是不是。”

周樵樵看她悻悻的,颇有些忍俊不禁,没有答话。叶小舸转移话题:“你告诉我,今天除了我两个哥哥和程铮,还有谁去了?”“李长乐和谢羽杨。”周樵樵把参加聚会人员向小舸汇报。

“呦,你们这狐朋狗友团都凑齐了。”叶小舸开玩笑的说。“一群男人护着你,你该感到荣幸。”周樵樵捏着叶小舸下巴逗她。哼,叶小舸甩开他的手,他这动作,像个恶少调戏良家少女。

“你大哥让我放过尤砃。”周樵樵把这件事告诉叶小舸。叶小舸果然很惊讶:“我大哥在北京入伍,提干后我大伯把他调到沈阳军区去锻炼,在那里呆了好几年,尤砃家里也是沈阳的,你是说他俩……我怎么没听我大哥提过呀,尤砃也没说过,难怪她那时总看我不顺眼呢。”

周樵樵点头:“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大哥也没多说,但他说,这件事尤砃应该不知情。”“我没想到他俩能在一起,明明是不同性格的人。我大哥眼光不是一般的高,多少名门闺秀都不入眼的。我大嫂上回跟我开玩笑,说她那时花了不少心思才追到他,现在他俩孩子都满地跑了,感情也非常好。”叶小舫的妻子是军艺的英语老师,也是出身名门,小舸跟她处的不错。

叶小舸很难想象叶小舫和尤砃会有交集,就像那时没想到任天戈会和尤砃在一起。“世界这么小,谁和谁搞在一起都不足为奇。”周樵樵似笑非笑的说。

叶小舸出院以后,周樵樵给她专门安排了一辆车,配了司机接送她上下班,再也不能让她出一点点纰漏。那司机是警卫局退下来的特种兵,应对各种突发情况经验丰富,且随时和警方保持联系,安排他在小舸身边,周樵樵和叶家人都能放心。

经历了这次的事件,叶小舸的情绪虽然已经稳定,心里始终有些后怕。周樵樵陪她去雍和宫烧香,尽管他自己不信这些,可只要能让她心安,让他做什么都行。

雍和宫香火鼎盛,前来烧香祈福还愿的香客络绎不绝。叶小舸站在佛前默默祈祷,把香放到香炉里。一回头,看到周樵樵站在大殿外打电话,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他侧了侧身,左手握住她的手,右手里还拿着手机通话。

等到他说完了,叶小舸才问:“你给谁打电话呢,神秘兮兮的。”周樵樵把电话放回口袋,随口道:“没什么。”叶小舸眉头一皱,却没再追问。最近他常这样,不知道忙些什么,问他他也不说。

“最近我晚上总是睡不着,这样下去可不行,不但影响工作,对我的健康也没好处,我想我得去看看心理医生。”叶小舸苦恼的告诉周樵樵。周樵樵听到这话,握紧她的手,他当然知道她是有心理障碍,劝解道:“别怕,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们会妥善解决的。”

“你们?你是说你和我哥他们,你们又要干什么?”叶小舸生怕周樵樵他们再惹事。周樵樵抿了抿唇,思忖片刻:“这次的事,不会就这么算了。”周樵樵认真起来的时候,带着不容置疑的严肃,叶小舸看着他这副神情轻轻叹了口气。

周樵樵轻轻的抱抱叶小舸,把她脖子上的玉如意吊坠拿出来,告诉她:“我的心意,永远陪着你,你害怕的时候,就握着它,我能感受到。”小舸点了点头。

风波过后,表面上一切归于平静,只有两拨人心里有数,他们在酝酿更大的风暴。成都那伙人一时间也不敢轻举妄动,他们明了的很,这是在人家地盘上,还是收敛点好。

这一回,真是犯了众怒。在这个圈子里,有些人是怎么也不能动的。你动她,就是动她身后那些男人的尊严。她或许只是一个人的心头肉,却关乎一群人的荣辱。

而北京这群人,以叶小舫为首的八旗子弟们,把人救出去以后,却也没了下文,没有人知道他们下一步会出什么牌,但是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他们不会善罢甘休。

复仇(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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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兵临城下、萧萧易水的时候,任天戈还是不怕。他早已给自己想好了退路,不成功便成仁,他就是要让周樵樵知道,你不是没有对手,真遇到厉害的,你和你身边的人,未必招架得住。

也许,他真正恨的不是周樵樵,而是叶小舸。只有他自己知道,对她是什么样的感情。得不到就是最好,他什么样的女人没见过,偏偏在这个女人手里栽了面子。他有多喜欢她,未必,可是他没法不承认,她确实在他心里过,怎么赶,也赶不走。这叶小舸,是第一个让他真正动了心思想娶回家的女人。

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男人在外面玩玩可以,只要不闹出事,家里长辈也不怎么管,可是要明媒正娶往家里带,那就不能随便了。

双方家庭就算不是门当户对,也起码要清白本分,女孩儿的出身人品尤其重要,哪一对身居高位的公公婆婆不挑剔儿媳妇的出身?灰姑娘是有的,可并不是人人都能当灰姑娘,门第悬殊的婚姻,最不容易稳固,所以但凡能当灰姑娘的,通常比一般的公主还强些。

叶小舸的家世、模样儿、个人素质无一不是出类拔萃,任天戈自然是上了心,本想好好和她相处,谁知竟然被她和周樵樵结结实实耍了一回。

任天戈一向心高气傲,他哪里经历过这种事,从来都只有女人追着他、他甩别人的份,冷不丁被人猛踩一脚,那滋味可真够难受的。尤其他心里实实在在是喜欢叶小舸,她的行为在他看来是一种不可饶恕的玩弄。

与物质上的无比优越相比,他们这个阶层的很多人心灵极度空虚,所以很多人吸毒、滥交,过着醉生梦死的糜烂日子。任天戈不屑于此,他要找的是一种心灵上的皈依。叶小舸是他接触过的,最让他满意的女孩儿。她有一种异于旁人的气质,让他感觉自己和她很贴近。他们当初在广州来往的那段日子,都是精神层面的交流,她让他有了知己之感。

叶小舸不知道,那时候任天戈知道她和周樵樵的关系后,难过了很多天。失恋和被欺骗的苦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好几次,他在医院楼下的停车场看到小舸从大楼里出来,往宿舍的方向走,他都想追过去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喜欢过他。也就是那个时候,他和尤砃有了接触。都是伤心人,很快就找到了情感共鸣,尽管这共鸣的基础太不牢靠。

然而任天戈这个人,他就算再喜欢,他也能狠得下心对叶小舸狠。他并不想置叶小舸于死地,只想吓唬吓唬她,出口恶气,所以他只让人在叶小舸的刹车油管上捅了几个窟窿,只要她不超速,就不会有生命危险。

叶小舸去广州看周樵樵,在机场遇到他,再看到她,他心里那叫一个难受。尽管他已经和尤砃在一起,尽管他对尤砃不是没有感情,可为什么,叶小舸这女人,就是能激发起他内心里的人性恶。

就像他那时在英了对她的第一感觉,她太纯了,不沾一点世故,那种纯让人莫名其妙就想亲近她。若是不能亲近,就只有毁灭。得不到她,他就想毁了她,完全摧毁,从意志到身体。

所以当他在尤砃那里捡到周樵樵的手机,灵机一动,就用蓝牙攻击他手机上的漏洞。任天戈是个电脑高手,放弃保送上“军中清华”了防科技大学的机会,选择去外交学院完全是因为他父母不愿让唯一的儿子从事枯燥的科研工作。

自虐一样,周樵樵手机里存贮的那些照片和视频,他反反复复的看了许多遍,其中不乏叶小舸各种姿势的裸/照以及两人的亲密合照,以至于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他和尤砃做/爱的时候,脑海里出现的却是叶小舸的影子。他知道,在那种情况下,他的心态完全扭曲了。

他要拯救自己,所以他要毁掉他心里那个时常出来作祟的影子,恰恰在这时,他和成都军区上来那几个人一拍即合,于是叶小舸成了他们共同要报复的对象。

任天戈想亲自把叶小舸给毁了,却被那几个人阻止了。这种事都是找替罪羊,哪有亲力亲为的,只要自己不涉案,哪怕事情败露,他们也有的是办法和门道推脱的一干二净。

可终究,这潭水太深,他们千算万算,却算不出谁会在关键时刻搅局,只因这本就是一个是非圈子,谁都有可能为了自己的利益破坏别人的谋划。到如今他知道,他已经得罪了北京城里最有势力的一群权三代,可那又怎么样,他不怕。

不出两个月,军纪委和总参总后的联合调查组进驻成都军区,尽管叶小舫没有挂组长头衔,可谁都知道,这个调查组就是他们叶家人在操纵。叶小美和谢羽杨不仅亲自去了成都,还把周天祁在军纪委最得力的几个嫡系也带去了,当然,这是周樵樵在他爸爸的授意下安排好的。

调查组到军区后,谢绝一切来访,静下心来一点一点的查,引起了军区上层不小的一阵恐慌,他们都知道,这次调查绝不是像以往那样走走过场。这几年,中央轮番派工作组来调查他们的问题,可都是不了了之,是因为什么,有些根深蒂固的地方势力,牵一发而动全身,不是铁了心要铲除,谁都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敏感的人都能闻得出味道,这回不一样,大老板们是真正派出了自己的嫡系来查这件事,叶小舫、叶小美和谢羽杨,那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小太子党,再加上周樵樵,他在成都军区呆过两年,把这里的底就算没摸清,也知道个大概。真要是一查到底,这个窟窿得够他们找补好几年的。

叶小舸出事,算是彻底把这群孩子惹恼了,老板们早也听说了成都军区的问题,索性,就着这件事让他们去查查也好。一来威慑一下地方势力,再闹,也不要妄想跟中央叫板;二来也该是让孩子们锻炼锻炼的时候了,别看他们还年轻,将来接班的就是这群人。

谁都怕沾到自己,谁都怕吃不了兜着走,各方势力八方登场,托关系的托关系,避嫌的避嫌,到最后,事情全抖落到几个人头上。叶小舫连夜把卷宗整理出来,写成内参发到各位首长案头。

好家伙,不查则已,一查问题大了,起码有一群人要被拉上军事法庭。周天祁和叶家几位说起这件事,倒也佩服这些孩子的行动力,他们动起真格的,绝不输给他们的父辈。虽是一群人下去闹,但老几位谁心里没数,真正在背后出谋划策的,也就是叶小舫和周樵樵。

叶小舫写内参真是有水平,懂得避重就轻,凡他不想动的派系和势力,他都一笔带过,他想重点审查那几位,任是老爷子们不想动,也没辙,罪责太大,轻判了,不足以平民愤。

周天祁看过内参,又看了看军纪委递上来的材料,亲自签署了意见,同时通报给各部委的头头脑脑们,事情是摆在这里了,各方面该平衡的关系、该考虑到的问题,不用他出面,自会有人安排妥当。

说到底,孩子们查出问题是一回事儿,上头怎么办又是另一回事儿,姜还是老的辣,官场上搞是非,永远不是一句两句话能说得清的。等到上层关系捋顺了,该抓的抓,该没收的没收,那就是下边人该做事的时候了。上层,永远是用来协调关系,而不是用来解决问题。

对这些,叶小舸一向不怎么关心,所以也就知之不详。叶小舫他们早就达成了一致意见,这件事严格保密,决不向外界透露,所以几乎是等到要抓人了,她才从程煜口中得知了一点信息。

程煜也是听她老公钱翊无意中透露才知道一些情况,可她想进一步了解的时候,无论是钱翊还是叶小美,皆是语焉不详,仿佛这是他们的秘密,不可说也不愿多说。她把事情告诉叶小舸,叶小舸心里有数,周樵樵和她哥哥们那次见面肯定就是商量这件事。他让她不要多管,她也就不再多问。

再后来,叶小舸听说任天戈被编进维和部队,派驻利比里亚,才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维和部队,听起来的确很光荣,可也存在相当大的风险不是。尽管她知道任天戈就是害她那群人的军师,她也恨他和那群人,可把他交给法律去制裁不好吗,派到了外去算什么。小舸心里有数,知道他们把任天戈弄到了外去,是存了什么心思,绝不会让他过太平日子的。

没办法,叶小舸就是这么个天生善良的主儿。蜜罐子里长大的孩子,除了感情上受点波折,她几乎一帆风顺,从来也没什么曲里拐弯的心思。也正是因为这样,她受了伤害,才会让身边那群男人那么恼火。

当叶小舸向叶小舫问起这件事,叶小舫却告诉她,他们的确是在北京军区动手脚推荐过任天戈,但最后决定去的,却是任天戈自己。叶小舫没告诉叶小舸的是,为这件事,尤砃还亲自到北京来找过他。

他们已经好几年没见了,自那时候在沈阳分手,尤砃发过誓,再也不见叶小舫,甚至不愿踏足北京城一步。可为了任天戈,她不仅到北京来了,还约见了叶小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