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西低着头,轻轻说了声“还好”。

两人又一次冷场了。

刘湘端着水果盘来到了他们两个身边,见姚晨东冷着脸,简西低着头,她立刻瞪了一眼姚晨东,“姚长官,你这是摆的什么臭架子,竟敢给我们小西脸色看。”

简西上来解围,“没有,没有,湘湘你误会了。”

刘湘不客气地说道:“姚晨东,我可告诉你了啊,你要是再敢欺负我们小西,我可对你不客气。”

姚晨东勉强挤出了一丝笑容,说:“不敢不敢,你刘湘的本事我可是见识过的。”

刘湘这才罢休,简西为了缓解气氛,说:“恭喜你啊,就要做妈妈了。”

刘湘露出一脸幸福的笑容,“小西,你知道吗?生命真的好神奇,我现在好像就能感觉到他在我肚子里动呢!”

“哪有这么快,才两个月啊。”简西被她逗笑了。

“哎哟,你不懂,真的,我能感觉到。”刘湘煞有介事地说着。

姚晨东在一旁听着两人的对话,看着简西偶尔露出微笑的侧脸,心里一阵酸楚。

刘湘很快被朋友叫走。聚会上,刘湘不顾身孕满场飞奔欢笑,展文博跟在她身后不时地关切,两人的一动一静成了这晚最为甜蜜的风景线。

看着眼前幸福甜蜜的刘湘,三年前的往事不禁浮现在简西的眼前。那年在营地,她和刘湘、卫斯明、姚晨东一起躲在车里打牌的场景恍如还在昨日。时间是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刃,它雕刻出了每一个人的人生,各有各的精彩,也各有各的伤怀。

一直到午夜,大家才逐渐散去,刘湘命令姚晨东一定要把简西安全送到家。

两人走到楼梯口,简西想了想,说道:“我自己打车回去吧。”

姚晨东边走边说:“还是我送你吧,简西,我有话和你说。”

简西没有再说什么,上了姚晨东的车。一路疾驶,路上几乎都没有行人,简西单手靠在车窗沿,支起了头,若有所思。姚晨东时不时地侧头望着简西,想要说什么,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到了简西家楼下,两人都没有要下车的打算。

“抽烟对身体不好,还是别抽了。”简西突然说道。

姚晨东一惊,想到了那次在楼下的等待,原来她早就知道,原来那种近在咫尺的感觉不是自己一个人的执念。

“好。”姚晨东的声音有些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简西说:“不早了,我先上去了。”说完欲打开车门。姚晨东突然拉住了简西的手。他掌心的汗水夹杂着无数紧张和彷徨,他目光直直地落在简西脸上:“我们就只能这样了吗?”

一句话戳中了简西的心脏,姚晨东眼里的不甘和不舍她都能感同身受,但是同样的无奈和悲痛她也不知如何诉说。

“我该怎么办?”简西像是自问,也像是在问姚晨东。

“我不想……”姚晨东顿了顿,像是鼓足了所有的勇气,缓缓说出,“我不想就这么放弃。”

简西的泪水夺眶而出,她又何尝想要放弃。

“小西,再给彼此一次机会。”姚晨东抛开了所有的顾虑,因为他,简西已经失去了太多的美好,他不忍心再在这个时候扔下她一个人独自承受。

简西同样不忍地看着姚晨东无助恳求的双眼,她轻轻地拭去他眼角刚刚落下的泪水,身体缓缓前倾,靠近了他。姚晨东伸手搂住简西,双唇紧接着覆住她的。他的双手更加用力,像是要牢牢地抓住对简西的每一丝爱意,他生怕自己清醒时的理性再一次将所有的爱压抑。他爱简西,是一种谁都阻挡不住的执着。

在这种内疚与深爱的矛盾中,简西完全迷失了方向,但是姚晨东的坚定让她的心不知不觉地跟着他走,即便前路是万丈深渊,她也必能不离不弃。

虽然简西将自己和姚晨东的感情藏得很好,但还是不小心被同住的路璐发现了。

简西向路璐介绍了姚晨东,两人之间尴尬的笑容让简西觉得奇怪,她突然想起卫斯明道别会上路璐和姚晨东说话的场景。

简西想了很久,还是决定问清楚:“路璐,你从前就认识姚晨东的是吧?”

路璐本想回避这个问题,但是以简西的聪明,她知道根本不可能,只能说:“对,我们都是军区出来的,当然认识。”

简西心想姚晨东的家庭在军区毕竟也是响当当的角色,她卸下了之前的疑虑:“那你觉得他这人怎么样?”

路璐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和姚晨东除了父母订的那一纸婚约之外,几乎对对方没有其他的接触和了解,她根本不知道姚晨东是个怎样的人。只是,她有些不能接受简西同姚晨东在一起,不是因为她同姚晨东有过婚约,而是她有道德洁癖,看不得这种觊觎好兄弟好战友女人的行径。但她又不愿意说重话伤害简西,于是她摇了摇头:“其实我对他并不了解,只是见过几次,上次在卫斯明的道别会上重遇,也就说了几句话。”路璐并没有说谎,语气显得很平静。

简西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下去,她想想姚晨东那种性格,想要别人真的了解他,也不是件简单的事情。

“简西,你怎么会和姚晨东在一起的?”路璐没有忍住,还是问出了口。

简西没有出声,路璐觉得自己的问题太过直接,于是又解释:“我的意思是,你们……”

路璐还没说完,简西便回答道:“有时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躲不开他,他也避不开我。”

路璐不想再问,她相信简西的选择,况且以她作为女人的直觉来看,姚晨东是真心喜欢简西的。而且事情的真相究竟是怎样的,只有当事人最清楚,作为局外人的她能给予的只能是深深的祝福。

简西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原来是姚晨东的电话。

“你怎么这么早?不是说好五点的吗?”简西问。

“事情提早办完了,就想早一点见到你。”姚晨东在电话那头轻轻说道。

简西一脸娇羞,惹得路璐不由得做了个发抖的动作,她戏谑道:“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简西不好意思,匆匆地挂了电话,转向路璐,“他约了我吃饭,你要不要一起来?”

路璐嘴角弯了弯:“行啦,你这种非真心实意的邀请,我还听得出来,快去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简西无奈笑笑,拎起包就出了门。路璐站在窗边,静静地看着他们,虽然离得很远,但是她却能感觉得到,简西与姚晨东的才是爱情。罢了,只要简西觉得幸福,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姚晨东开着车,简西在一旁回着工作邮件。

“双休日还这么忙?”

“临时有个稿子被替换,我要和排版部的人说一下。”

姚晨东看着简西那个已经裂开屏幕的手机,“你怎么这么节约,换个手机吧。”

“这个手机是我上次被绑架之后换的,才多久啊?”简西无奈地说,“要不是刘湘一惊一乍的,也不会摔成这样。”

姚晨东抚着简西的掌心,说道:“是是是,都怪这个刘湘不好,你让她赔你一个。”

“让她赔?算了吧,她赖账的本事可比写作的功力高多了。”简西双手将姚晨东的手握在自己手心,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那我们等会儿去买一个新的吧,你这样节约也不是个事儿啊。”姚晨东担心地说,“万一哪天打着打着电话爆炸了,你美丽的小脸蛋不就毁了吗?”

简西故意调侃:“说出心里话了吧,要是我的脸被手机弄伤了,你是不是正好有借口甩了我?”

姚晨东连着笑了好几声:“我哪敢甩你?!”他握起简西的手继续道,“我都跟你黏在一起了,谁都甩不了谁。”话锋一转,“我跟你说真的,换个手机吧,这个用着真的不安全。”

简西还是不舍得:“不用了,什么时候我拿去维修点换个屏幕还能用。”

“真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媳妇啊。”姚晨东不由得感叹,“那行,你去换的时候叫上我,我陪你一起。”

简西点点头,姚晨东再三叮嘱她用手机的时候一定要小心,最好戴着耳机接听电话,简西从不觉得姚晨东是个如此啰嗦的男人,心里却说不出的甜蜜。

两人选了家清静的餐厅用餐,姚晨东熟练地点了几个菜。简西很喜欢姚晨东这样“自作主张”地点菜,她不禁对着姚晨东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姚晨东被简西看得有些不自在。

简西摇了摇头,说:“没什么,就想多看你几眼。”

姚晨东微笑,简西第一次发现棱角分明的姚晨东笑起来左边居然有个浅浅的小酒窝,她不由得伸手碰了一下,“你怎么还有酒窝?”

姚晨东自己也没注意,“是吗,我也不知道。”

简西俏皮道:“你知道吗?人家说酒窝是上辈子你离开人世的时候,为了某个人而不愿意去喝孟婆汤,所以轮回时才会留下这个印记。”

“怎么你们女生都喜欢研究这个。”

简西不肯罢休,继续问:“你说你上辈子是为了谁不肯喝孟婆汤?”

姚晨东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别闹了。”

简西拉着姚晨东的手,追问:“问你呢,好好回答。”

姚晨东没办法,清了清嗓子,“我上辈子、这辈子、下辈子,不肯喝孟婆汤的理由都是简西、简西、简西。”

简西被姚晨东的表情给逗笑了,明明心里很开心,嘴上却说道:“油嘴滑舌。”

姚晨东捏了捏她的脸颊:“你们女人还真难伺候,明明心里想要的就是这个答案,还要口是心非。”

简西嘟嘴回应:“这你就不懂了,任何年龄段的女人都有幼稚的一面。就跟你们男人一样,再理性的男人都会有感性的一面。”

姚晨东回味了一下简西的话,“应该这么说,你认为男人很理性,只是他把所有的感性都给了某个人,然后把他的理性展现在了其他人面前。”

“所以?”简西饶有兴致地问。

姚晨东望着简西的双眼,认真地说道:“所以,小西,你是我所有感性、冲动和疯狂的理由。”

简西幸福地垂下了眼眸,姚晨东突然站起身在她的脸庞轻轻一吻:“下辈子,你这里也会有个酒窝,这是我给你的印记,到时候,你也不准喝孟婆汤。”

此刻,简西完全沉浸在姚晨东带给她的幸福中。原来,做姚晨东心中的那一个女人是这么的幸福。原来当爱和被爱产生共鸣的瞬间,会将所有的美梦都变成现实。

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次相处,没有任何的顾忌。他们敞开心扉,回忆往事,畅谈未来。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爱情会令人改变,原来是真的。

晚上,姚晨东送简西回家。简西刚要上楼,被姚晨东叫住:“小西。”

“怎么了?”

姚晨东走上前去,从袋中掏出了一个精美的首饰盒,取出一条项链。“这个送给你。”姚晨东为简西戴在了脖子上,“想了很久,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就挑了这个,你看看喜不喜欢。”

简西低头拿起项链的吊坠,是一个小小的箭头,上面镶着几粒碎钻:“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

姚晨东眉角一扬,从衣领里掏出了一根一模一样的项链,“这是一对的。”他拿起了简西的那根,摆了摆位置说,“你看,你的箭头往东,我的箭头向西,表示我的心向着你,你的心也向着我。”

简西想了想,默念着:“向东,向西。”突然恍然大悟,那是他们的名字:简西,晨东。她没想到姚晨东会准备这么有心思的礼物。她低头亲吻着箭头,说道:“我很喜欢这份礼物。”

姚晨东伸手环在简西的腰间,低头轻吻着她的眉梢,“小西,我们的心会永远都向着彼此的对吗?”

简西将脑袋柔柔地靠在他的肩上,闭上了眼:“嗯,永远。”

自从和简西在一起后,姚晨东表面还是淡淡的样子,但是内心洋溢出的幸福早就被善于观察且无比八卦的姚采采捕捉到了。叶琛去了北京参加了医学交流会,姚采采顺理成章地开始打扰姚晨东的生活。

“哥,你是不是谈恋爱了?”姚采采躺在客厅的沙发上问。

姚晨东不理她,继续做着自己的事情。

姚采采不罢休,起身蹦跶到姚晨东身边,使出磨人神功:“哥,你肯定是谈恋爱了,是不是?”

“你管得太宽了。”姚晨东还是不想回答她。

姚采采使出终极绝招,“你要不跟我说,我就去告诉妈妈你谈恋爱了。”这一下子便戳中了姚晨东的软肋。

“你敢。”姚晨东拔高了嗓门。

“哈哈,那就是默认了。”姚采采一副胜利者的得意,“是谁?”

姚晨东无奈地摇了摇头,继续以沉默应对。

“你不说我也知道是谁。”姚采采自言自语,“是简西吧。”

虽说姚采采平时大大咧咧,但始终是姚晨东的亲妹妹,对于哥哥的心思还是有一语道破的本事的。

“你怎么知道是她?”姚晨东若无其事地问,“就不能有别人?”

“不是不能,是不可能。”姚采采斩钉截铁地道,“以你的个性,认定的事情、认定的人是绝不会变的。我说对了吧。”

姚晨东以微笑回应了采采的猜测,姚采采继续说道:“你和她在一起,我倒是没有意见。可是哥,妈妈这边你可得想想怎么办。”

姚晨东在做事的手突然停顿,这也是他一直想要处理的问题,他们感情中的障碍何止是卫斯明一个。

“我会和妈妈说的,要么不去选,选了就要走到底。”

姚采采一掌拍在了姚晨东的肩上,“哥,我支持你!”

姚晨东很感谢妹妹的支持,他心里对采采有些内疚,“采采,你怪哥哥吗?”

采采疑惑地问道:“怪你什么啊?”

“当年要不是我,兴许爸爸就不会这么快离开。”姚晨东眼底掠过一丝痛苦。

姚采采看着哥哥,“哥,我不怪你,我也从来没有怪过你。从来就不是你的错,爸爸的死是意外,也是命。这么多年来,你背负了太多的责任,我都懂。可现在你的债都还清了,是时候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了。”

姚晨东很感动,原来他觉得自己的妹妹是个永远长不大的小女孩,可如今站在他面前的却是一个善良懂事的女人了。姚晨东不禁感叹:“看来叶琛的魅力不小,一下子就把我的妹妹给感染了。”

姚采采瞬间又露出了一副倔强小女孩的样子:“谁说的,明明是我感染了他好不好。要不是有我,他也就是个书呆子。”

姚晨东笑而不语。在爱情的世界里,彼此都在不断地改变着。他似乎也在被简西感染,他不再习惯于收藏自己的情绪,不再执着于往事的痛苦,不再对未来的不定彷徨迷茫。他变得更加坚定,更加勇敢,更加为爱奋不顾身。这些都是简西带给他的,他很享受有简西在身边的生活,真的很美好。

Chapter12 曾经存在的爱情,要怎么证明

这是他们之间难得的一次相处,没有任何的顾忌。

他们敞开心扉,回忆往事,畅谈未来。

他们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自己,爱情会令人改变,原来是真的。

简西约了姚晨东一块去换手机屏幕,同时她也带上了卫斯明那个坏了的手机。她知道,卫斯明始终是她和姚晨东之间的一个心结,想要彻底地解开它,就不能再逃避。

姚晨东看了一眼,问:“这是斯明的手机?”

简西也看了他一眼:“嗯。”

“怎么想到拿这个?”

“晨东,这是我们迟早要面对的问题,我不想逃避,我想知道斯明最后有没有想要对我说什么。”

姚晨东没有说话,他的心里已隐隐地感觉到了不安。尽管他们不提不说,卫斯明却始终是他们心里一道必须要迈过去的坎。

简西的手机很快就修好了,但是卫斯明的却耗费了不少时间。姚晨东和简西焦急地等待着,他们的心情很矛盾,希望能修好,又希望永远修不好。

“简小姐,您的手机好了。”服务员将手机拿了出来,简西的手有些微颤。

一路上,姚晨东看到简西一直将手机握在手里,却始终没有打开。

“不打开看看吗?”姚晨东问。

“晨东,我有些害怕。”简西颤颤地说道,“我总感觉一打开这手机,你就会离开我了。”

姚晨东的心咯噔一下,他也有同样的预感,这个手机会消耗掉他和简西现在的美好。

“我们要面对,不是吗?”姚晨东故作冷静地说,“是你说的,看看斯明最后想要和你说的话。”

简西犹豫着按下了开机键,卫斯明的手机密码根本不用猜,一定是简西的生日。

简西翻看着记录,发现根本没有自己的那条分手短信。她诧异地自言自语:“怎么会没有?”

姚晨东问道:“什么东西没有了?”

“短信,我发给斯明的那条短信。”

“什么短信。”姚晨东压根不知道简西曾经给卫斯明发过分手短信。

“斯明出事那晚,我原本想要和他说分手的。我开不了口,就发了条短信给他,但是短信怎么不见了?”

“是不是没发出去?”

简西翻出自己的手机,看了下记录,明明已经发出去了。她又翻查了卫斯明的手机,发现有很多段视频。

她逐一点开来看,每一段对简西而言都是一把利刃,刺入了她的内心。原来卫斯明为了求婚,让局里的每一位兄弟都录了“嫁给他”的视频,这里面包含了卫斯明对简西所有的爱和对他们将来所有的期盼。

简西又点开了一段,那是卫斯明的自拍:

“小西,我一直想给你一个浪漫而难忘的求婚。想了很久,想了好多办法,想了好多话,总觉得不够诚意。后来我想通了,再多的话也不足以表达我对你的爱。但是有一句话,我必须要说。小西,我想爱你一辈子,疼你一辈子,照顾你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是生是死,我对你的爱都会守护着你一直到老,你愿意给我这个机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