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朗笑得很无辜的样子,“我真没做什么。”王鑫很是哀怨地看过去,“你还没做什么?你分明在挑拨我和陈诵的关系。”

陈朗严肃地道:“这不是挑拨,这是惩罚。你那天晚上对陈诵太过分了,就算一次警告吧。”

既然说到这个,王鑫自知理屈,办公室里便陷入沉默。

包赟为了缓和气氛,指着王鑫电脑上的照片道:“王鑫,你这是在做什么?”

王鑫的声音无精打采到了极点,“这都是最近一段时间的根管治疗片,各位大夫交上来的,老大让我整理一下,说要送去参加评比。”

包赟“哦”了一声,忽然想起陈朗给自己做的那个根管治疗,便问陈朗:“陈朗,这里面有我的X线片吗?”

陈朗摇摇头,“这里面没有。”那时候陈朗刚捅了个大娄子不久,正夹着尾巴做人,行事能低调则低调,自然没有凑这个热闹。陈朗现在被包赟说得很好奇,也把头探过来看王鑫正摆弄着的显示屏,看完后更加自信,“不过,我给你做的治疗,也许不见得比他们做得优秀,但是绝对不会比他们逊色的。”

包赟做出奇怪的表情,“那你怎么不参加,莫非胆小了?”

陈朗赌气道:“谁胆小了?我不过没想参加而已。”说完便干脆问王鑫,“我现在交数码片给你,还来得及吗?”

王鑫还没有从刚才的阴云走出来,现在对陈朗颇为敬畏,心想:这姐妹俩真是天生一对,谁都不好惹,于是跟鸡啄米一样点头,“没问题,你现在交给我,再补充一点儿文字资料,我马上加进去就可以。”

陈朗“嗯”了一声,表示同意,可是一转头看包赟在屋子里坐得跟磐石一样牢固,脸上还露出满意的表情,诧异地道:“你白天没事儿吗,改到我们这儿上班了?”

王鑫现在是抓紧一切时机对陈朗溜须拍马,自然就把哥们儿情谊甩在一边,在一边做着补充,“陈朗,你不知道,皓康齿科的市场总监,最不爱在楼上待着,说上面太枯燥了,不如楼下快活,时不时就能看见各式美女。”

包赟横了王鑫一眼,心想:这都是我哪辈子的宣言,亏他还记得,这小子纯粹是找抽型。包赟只好为自己辩解,“待会儿我得出去办事儿,现在正好路过这儿,想问你什么时候有空,根管治疗做完了,接下来的治疗咱们也得赶紧啊。”

陈朗想了想,“那倒是。那先把智齿拔了吧,拔完了养一养,再给前面那颗做完根管治疗的牙齿做个牙冠。”

包赟一听脸就白了,郁闷地道:“不拔不行吗?”

陈朗摇摇头,回答得分外坚决,“不行。”

包赟忽然有些后悔自己的多此一举,退缩起来,“那,那回头再说,我最近太忙了。”

王鑫在一边偷笑,继续揭发,“陈朗你别听他的,他肯定又害怕了。”

包赟兀自强词夺理,“你别乱说,这一阵本来就忙。”

在两个人打嘴仗打得不亦乐乎之时,俞天野拿着一张表走进办公室,将它压在墙上的公告栏上。王鑫率先开口问道:“老大,这是什么?”

俞天野头也不回,“和你没关系,国庆节参加拓展训练的通知。”

王鑫自然有些气馁,喃喃地道:“真是倒霉催的,这腿摔得真不是时候。”一边说还一边眼巴巴地看向包赟。

包赟却把头扭到一边,心想:你小子出卖我的时候那么起劲,现在我也不管你。于是跟没听见一样,一声不吭。

王鑫只好继续唉声叹气,“我妈过两天也走了,我哪里也去不了,想想这个国庆,只能独自在家,就觉得了无生趣。”

包赟看他跟祥林嫂一样喋喋不休,实在受不了了,扭过头看着他,“别啰唆了,我还不知道你?你想去吗?想去还不好办,我拉你过去就行。”说完又不甘心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就算你去了,也什么都干不了,只能在一边当拉拉队。”

王鑫这才高兴起来,不过话音里还是带着些落寞,“去,当然去,反正在家闲着,也不会有人答理。”

俞天野问陈朗:“陈朗,你能去吗?”

陈朗颇有些犹豫,问道:“可以不去吗?”

俞天野转过头来,直视着陈朗的眼睛,“这是刚刚叶总监递给我的通知,说是公司的集体活动,除了身体情况不允许的,其他人一律不得缺席。”停顿了一下,他又放缓声音道,“不过陈朗,你家里,要是实在不行,我就和上面说去。”

陈朗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如果不是因为李莹,陈朗一定会趁这个假期随侍于博文左右。可现在的情形是,于博文已经出院了,和李莹、淘淘一起,住在他们自己的家里,陈朗哪里还能像在医院时一样,跟牛皮膏药一样挥之不去。毕竟在那个家、那个世界里,陈朗的存在,几乎就是多余的。

在陈朗犹疑不决的时候,俞天野和包赟都保持沉默,只有王鑫开口道:“陈朗,你还没参加过皓康齿科组织的拓展训练吧?特别有意思,虽然白天训练很艰苦,晚上那可是大块吃肉,大碗喝酒,要是缺席,绝对是你的损失。包赟,你说是不是?”

包赟却出乎意料地摇摇头,“这个,还得陈朗自己拿主意。”

这句话完全不符合包赟的风格,就连俞天野都冲包赟看去。包赟避开大家的眼神,站起身来,“我走了,你们忙吧。我还得去一趟RK公司,和他们工会主席聊聊天,正好可以一块儿吃午饭。”RK是个很大的外资公司,大得都成立了工会,为员工争取福利。而这几千人的团体保健合同,就是包赟拿下的,虽然不过是检查、洗牙等常规项目,但这一签就没再改过,年年续签。今年甚至还联合保险公司,建立了员工齿科保险,开辟了营业性诊所与商业保险相结合的新模式,让皓康齿科在业界的口碑和收入都有了质的飞跃。

因为包赟做市场一向做得游刃有余,但是无论在谁的眼中,都觉得他看起来优哉游哉,业绩却分外显著,都觉得太子爷就是好命。其实并不尽然,包赟表面洒脱,貌似做什么都不费吹灰之力,实际上在见客户之前,在背地里都会做足功课。有些重要客户,在一些平常的时刻都不露痕迹地加以维系,绝不会事儿到临头再无比生硬地有求于人。而且最令他老爹包怀德满意的是,包赟将一些在患者之间口口相传的皓康齿科的特点加以总结,用文字和广告的形式加以宣传,美其名曰,要让皓康齿科的品牌形象,在人群之中慢慢渗透。就连俞天野和邓伟有时候私下里聊天,都说皓康的太子爷绝非游手好闲之徒,更不是草包的代名词,包赟虽然不如包怀德老谋深算,但有自己的聪明机灵。

包赟还没走出大门,就听陈朗道:“参加拓展训练,我应该没问题。”包赟心里一松,脚步不由得轻快起来,带着一丝愉悦离开这里。

俞天野见陈朗依然是很提不起劲来的样子,再次道:“实在不行,你就别勉强自己。”

陈朗心中感到温暖,却轻轻摇头,“不勉强,我挺想参加的。”至于原因,陈朗只能埋在心里,她对皓康的留恋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真要离职,还真是有些不舍。而且这一次在皓康的拓展训练,对于陈朗而言,应该是唯一的,错过了,就不可能再有下一次。

拓展(上)1

北京的秋天是一年里最好的季节,所以,皓康齿科将拓展训练放在“十一”的黄金假期之中,也并非没有道理。除了秋高气爽、气候宜人以外,皓康齿科的普通员工还在背地里总结了一条资本家老板和社会主义领导的不同,那就是争取利益最大化,就连组织培训,也尽量不占用平常的工作时间。至于拓展训练占用了法定假期,包怀德将其归为休闲娱乐那一类,算是员工福利,所以也不会补发大家三倍工资。不是没有牢骚,但所有员工还是无条件地整装待发,这让包怀德对皓康的组织纪律性有了重新认识,颇为欣慰。

10月2日上午,当满载着皓康员工的两辆大巴,驶进延庆某拓展培训基地时,陈朗心里的疑问终于得到了解答。透过玻璃窗,自己早上遍寻不见的俞天野已经抵达这里,一身休闲运动打扮,戴着一副墨镜,正气定神闲地坐在路边的一张藤椅上,悠然自得地晒着太阳。当然,还有其他同事也散落在培训基地内,但是和俞天野围坐一圈的,基本是中层经理,比如包赟,比如叶晨,比如谢子方,也就腿脚不太利索的王鑫是个例外。这五位虽然姿态都很随意,可是脸上都各自架着一副墨镜,围坐一圈分外扎眼,跟铜锣湾的洪兴社老大一样有派头,惹得车上的皓康同事冲着他们几个嗷嗷大喊。

陈朗转头问身边的陆絮:“他们怎么先来了?”

陆絮替陈朗解惑,“这大巴也装不下我们全部人,他们几个有车的,就自己开车来了。”

陈朗随着众人从大巴上跳下来,还没站定,俞天野便看见她穿着牛仔裤、戴着棒球帽站在那里四处张望,浑身上下都透着朝气蓬勃的劲头。俞天野心中一动,便大步朝她走了过来,走到她跟前,劈头就问:“你怎么没有开机?”

陈朗愣了一下,心想是不是哪个患者的事儿没处理好,患者直接打电话给自己的顶头上司俞天野?陈朗在一堆零食中翻了半天,才从背包里找到自己的手机,还真是关机状态,便有些心虚,赶紧按下开机键,嘴里还道:“昨晚就没电了,睡觉前充电来着,今天早上也没有开机,我没耽误什么事儿吧?”

俞天野看陈朗手忙脚乱的样子,心里觉得有些好笑,可是周围来来去去都是同事,他也有些皮薄,只是说:“怪不得我昨晚就找不着你,我给你打过电话,发过短信。”刚说完这句,他见邓伟好整以暇地挂着一脸坏笑,在一边看着自己,连忙转身朝邓伟走去,在邓伟开口之前,抢先小声道:“闭嘴。”

陈朗的手机终于打开,嘀嘀声不绝于耳,很快,便进来好多条短信。

陈朗的手机短信是聊天对话模式,所以,在俞天野的名字下面,按照时间先后顺序,昨晚九点一条信息:“陈朗,明天早上要不要我去接你?收到短信请回复。”

往下翻,十点又有一条:“陈朗,没开手机?开机后请回电。”

接着再往下翻,今天早上还有一条:“一直没有等到你的回复,算了,那就到培训基地咱们再见。”

这几条短信看得陈朗一愣一愣的,然后便有些心花怒放,嘴角不自觉地往上咧。那天晚上在临湖轩的拥抱,陈朗常常在心中回放。是发生了什么吗?陈朗有些感觉,但并不算太自信。尤其回到皓康的种植诊所,虽然俞天野待自己亲切和蔼,但是两个人在工作状态中都是有板有眼一丝不苟,看不出曾经在二人身边环绕的那些暧昧。陈朗甚至有些灰心地想:估计是自己会错意了。不过现在站在这个绿树环绕的培训基地内,陈朗再度开心起来,也许那天晚上,并不是错觉。

看完这几条,陈朗关闭了短信状态,却诧异地发现还有未读短信。陈朗再度点击进去,未读短信的联系人是包赟,也是昨晚发的,上面写的是:“陈朗,我要接王鑫一块儿去拓展,要不要明天顺便过去接你?”

陈朗一看便乐了,还真别说,包赟比他自己表现出来的热心多了,当初虽然没少和他打架,但是自从处成朋友,便发现他对朋友一向挺有义气。陈朗一边想一边接着往下看,却见紧接着的下一条却是:“笨蛋,怎么不开机?”

“笨蛋”义愤填膺地抬头张望了一下,居然并没有发现包赟的身影,只好低下头去,看最后一条未读短信,还是来自包赟:“等你看到这些短信的时候,你一定会很后悔,真可怜,看来你只能坐大巴去了,回见。”

陈朗撇撇嘴,心里道:“我才不会后悔。”可是没有一秒钟又否定了自己,其实还是有一点儿后悔,“要是早点儿看到短信,说不定就可以和俞天野一块儿来了。”

皓康的拓展训练,其实和许多公司组织的拓展训练并无差别,看似让员工劳其筋骨,实则是要达到替管理层洗脑、洗涤心灵的目的。所以主题都是寓教于乐,在个体表现中体现团体精神,超越自己,认识自我,挑战极限,增强集体凝聚力,而且在每一个项目完成后进行理论拔高,挖掘其背后隐藏的内涵,白的一定要说成肿的,而红的一定要说成是鲜血。总而言之,也是一次理论联系实际的变相的主题军训。

不过凡事总有例外,更何况皓康齿科的成员组成女的比男的多,年轻的比年长的多,所以,在拓展前的动员大会上,当一排身着迷彩服,高瘦精干,神采奕奕的男□出现在会议室的前方,由刘总一一向大家介绍之时,台下诸多年纪尚轻的女同胞便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起来。一两个人的窃窃私语本来不成气候,可是一群女人的窃窃私语就达到了共振的效应。这种雌性群体不由自主流露出的兴奋和激动,让整间会议室的气氛越发沸腾。比如坐在最后一排的陆絮就眉开眼笑,小声对陈朗道:“我喜欢中间那个夏教官,长得真精神,很像柳云龙。”

陆絮比陈朗年龄略大一点儿,却是不折不扣的已婚人士,在皓康齿科的年头不短,几乎可以和俞天野相提并论,但是这些工作上的老资历并不妨碍她在浩瀚银河里对帅哥明星的花痴。她一向自诩从众随流,少女时期在花痴F4的道路上便坚定不移,现在年龄偏大,而F4的魅力随着岁月的流逝也大打折扣,所剩无几,可陆絮还是花痴之心不死。虽然实在没法和单位里刚从护校毕业的小护士一起,对着新一代如花美男吴尊、韩庚滴口水,不过老天还是比较公平,还好有柳云龙这样又帅又酷的成熟男性占据荧屏一角,让她的一颗芳心终获慰藉。

陈朗一眼看去,那位教官是精神,不光精神,还明摆着有些威严的派头,但体型瘦削多了,和柳云龙相比,形似万万说不上,最多也就是神似。陈朗实话实说道:“他脸上要是有颗痣,那才算画龙点睛,外形更加接近。”

这个话题直接踩到陆絮的兴奋点,立即展开讨论,“柳云龙那颗痣长得实在酷,跟毛主席的长在同一个位置。”

陈朗心中狂汗,心想见过花痴,没见过这么花痴的,便看了陆絮一眼,慢悠悠地道:“这我可没看出来,不过我倒是看出来了,柳云龙的鼻子倒是和主席的长在同一个位置。”

话音刚落,坐在前排的包赟原本正在喝水,立即呛得剧烈咳嗽起来,不停抖动着身体,而包赟身边的王鑫只好帮忙轻拍包赟的后背,一边拍一边回头看了陆絮和陈朗一眼,小声道:“你们俩真行,回头可以去说相声。”

陈朗眨眨眼睛,看起来很无辜的样子,摇头道:“本来嘛,其实柳云龙不单单鼻子,眼睛也很酷,也是和主席的长在同一个位置。”可是话一出口,正好对上坐在王鑫身边、扭头看向自己的俞天野的眼神,那眼神里,有一丝笑意,有一丝宠溺。陈朗心里咔嗒一下,便立即闭嘴,眼观鼻,鼻观心。

台上的伪“柳云龙”正在讲话。“柳云龙”果真姓夏,全名夏刚,是本次拓展训练的总教官,还是这个拓展训练基地的总经理。他一向觉得皓康齿科男少女多,阴气太重,每年都得费尽心机给这帮自由散漫的家伙收骨头,现在看远处角落里一片嘈杂,不由得皱起了眉头,沉声道:“我希望大家记住一点,你们来到这里,是来训练,而不是来旅游的。如果没有这个思想准备,请现在就离开。”

台下立即一片寂然,整个大厅鸦雀无声。

夏刚这才满意地继续讲解整个拓展训练的流程和安排。为了在训练的过程中体会竞争的乐趣,皓康齿科将被分成A、B、C三支队伍,而队伍成立的第一件大事儿,便是要推选正队长一名,副队长两名,另外还要给队伍命名,准备一句响亮的口号,挑选一首鼓舞士气的歌曲,并且在空白的队旗上设计好队徽。讲解完毕,夏刚宣布道:“现在散开准备,十分钟后在操场重新集合。哪一组要是拖延,就全组集体受罚。”

下面有人立即提出质疑,“十分钟哪够啊?”

夏刚眼睛一翻,“那你们说需要多长时间?”

台下又窸窸窣窣起来,有人大喊道:“那么多内容,至少需要一个小时。”

夏刚“哼”了一声,不容置疑地道:“做梦!就十分钟,计时开始。”

拓展(上)2

陈朗很高兴和俞天野一起分在A组,当然同在A组的还有陆絮和邓伟等人,而包赟、王鑫还有唐婉等人分在B组,刘总、叶晨和谢子方等人分在C组。由于时间紧迫,三组人员在外面操场上各自聚拢,开始集思广益。

给队伍命名是最难的,B组的王鑫突发奇想,“我刚刚在培训基地里看见两只特可爱的小狗,毛茸茸的,咱们叫狗仔队吧,怎么样?”

包赟摇摇头,“千万别,咱们要是叫狗仔队,那两组知道了,肯定改名叫打狗队。”

B组成员纷纷大笑起来,笑声极端招摇,惹得身在A组的陈朗也好奇地看了过去,正好看见包赟吊儿郎当地把手搭在王鑫的肩膀上,而对面的唐婉,正用极其崇拜的眼光看向包赟。

陆絮也顺着陈朗的视线看去,笑道:“你还别说,包公子是挺招人的。”

陈朗颇为赞同地点头,便又转回头来,注意力重新回到自己的队伍里,听队长俞天野一锤定音,“好吧,我们就叫亮剑队。”

十分钟一到,大家在操场上准时聚齐。除了王鑫支着根拐杖只能在一边站着,其他人都按队形入列。

三支队伍倒是都成功展示了自己的队名、队歌、队徽和队旗,比如俞天野任队长的A组便取名为“亮剑”,包赟任队长的B组取名为“兄弟连”,叶晨所在的C组取名居然为“旺财”,这惹得全场爆笑。就连夏刚都憋了半天,才终于克制住自己没有笑出来,问道:“请队长解释解释,你们取这名字到底是怎么想的?”

队长是叶晨,她赶紧洗脱自己的嫌疑,“不是我的主意,是谢总监的意思,可是大家居然都支持,所以就干脆定了这个。”

陈朗恍然大悟,难怪,谢子方是财务总监,当然喜欢旺财。

夏刚拍拍手,让大家肃静,“好吧,今天的拓展训练马上就会开始。不过,在开始之前,我和大家玩一个小游戏,是你们以前从来没有玩过的,名字叫做国王与天使。”

夏刚回头一示意,另外一名年轻的教官便拿着一个盒子走了上来。夏刚扫视了一下全场,声音低沉而带有磁性,“从前有一个传说,在某一个国家,它的每一任国王的背后,都有一位默默帮助他的天使,帮他排忧解难,帮他遮风挡雨。可是无论天使为国王做了什么,天使都不会告诉国王,从来不图回报。”

人群里忽然有人说:“这天使是傻子。”

众人再次哄笑起来。夏刚冲传出声音的B组吼道:“包赟,出列。”

包赟咔咔两步,站了出来。夏刚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这是第一次,我先警告,要是再犯,俯卧撑一百个,听见没有?”

包赟回答得很是响亮,还故意拖长声音,“听—见—了。”

夏刚实在是头疼,心想:我好不容易想出点儿新鲜玩意儿讨这帮姑奶奶们的欢喜,你小子还给我拖后腿。于是大声吼道:“包赟,入列。”包赟又咔咔回到队伍之中。

夏刚接着前面的话题继续道:“所以,今天我们准备了这个箱子,箱子里面有你们全体成员的名字,你们每人摸一张,你摸到写着谁的名字的纸条,谁就是你的国王,你就是他的天使。”

“我还要说一点,在整个拓展训练过程中,天使都要默默地帮助你的国王,尽量不要让对方发现。其实即使将来到了生活中,也应该这样。也许到拓展训练结束的时候,我会让大家揭晓谜底,但是也许不会。不过这个不重要,我希望大家能在这个游戏中体验一下,其实有些帮助和关怀,比你们想象的还要无私,并且不求回报。”

这一番话讲下来,皓康齿科的女同胞们的荷尔蒙水平纷纷上扬,脸上都有些激动,再度唧唧喳喳起来。就连陆絮这个已婚妇女都感叹道:“要是真有这么一位天使,那就太浪漫不过太浪漫不过了。”陈朗身为女人之一,也不能免俗地点头表示同意,眼睛却直往俞天野身上打转。

年轻的教官将纸盒端到众人面前,大家或矜持,或急迫,或淡定地各自抽取。陈朗定了定神,暗自祈祷半天,可打开自己抽到的纸条一看,顿时哑然无语,纸条上面写的名字,居然是和自己有过疙瘩的唐婉。

陈朗有些郁闷地抬起头来,向其他人看去。俞天野是陈朗寻找的第一个目标,只见他低头看着纸条,嘴角挂着隐约可见的淡淡微笑,惹得陈朗百般好奇,抓耳挠腮地想:“他抽的是谁的名字,谁会是他的国王,他会是谁的天使?”眼光无意间扫过站在队列之外的王鑫身上,王鑫和陈朗的眼光对个正着,嘿嘿一乐,举着手里的纸条便向陈朗挥舞。陈朗不免有些忐忑,难道他抽中了自己的名字?陈朗尴尬地冲王鑫笑了两下之后,转过头去,却发现包赟跟没事儿人一样,双手揣在裤兜里,神态轻松自在至极,正和唐婉说着什么,引得小姑娘双眼发亮,眉梢眼角全是笑意。

夏刚再次组织大家,“集合集合,先照集体照。”

众人按高矮顺序依次站好,上百来人齐齐看向前方的广角镜头,听夏刚的指挥。

夏刚一直有些威严的面孔第一次有些放松,微笑道:“今天我们不喊茄子,我问什么你们就答什么哈。”

在大家还没有来得及有所反应的时候,夏刚的问题就已经喊了出来:“银行里有什么?”

众人齐齐张嘴大喊:“钱——”咔,摄像师拍下一张。

夏刚再问:“钱用来干什么?”

众人继续拖长声音大喊:“花——”咔,摄像师再拍下一张。

夏刚眼珠子一转,“花完了怎么办?”

众人停顿一秒之后,再次齐齐大喊:“抢——”咔,摄像师又拍下一张。

在一片哄笑声中,夏刚吼道:“拍照完毕,解散!五分钟后操场集合,开始分队训练。”

拓展(上)3

拓展训练基地看起来很是开阔,实际上机关重重,掩映在大树灌木及草地之中。陈朗抬头望天,看着高耸如四层楼高的钢管说不出话来,只听夏刚介绍道:“今天的第一个项目,是空中抓杠。”

话音未落,陈朗便听见基地内传来皓康齿科同事的一片惨叫。夏刚翻了翻白眼,心道:去年怕皓康的员工吃不消,安排得相对温和,结果背摔这个项目都说太简单,空中断桥也说不过瘾!所以,夏刚对众人的抱怨置之不理,开始有板有眼地介绍空中抓杠的诀窍和要领,并且有年轻教官亲自示范,佩戴好安全设置之后,爬上钢管顶端的木板,腾空跃起,以抓住空中悬挂的一个横杠作为终结。

在一片倒吸凉气的声音中,陈朗脸色也有些发白,不是没有心理准备,无奈视觉冲击过强,心跳声完全不受控制。她偷眼看看四周,貌似大家的脸色都很有些不自在,顿时又觉得自己的胆怯也算正常,应该不是个性,而是共性。

夏刚一声令下,三组各自散开,空中抓杠计时开始。

但实际上,皓康齿科的力量的确不容小觑,每一组都派出了年轻胆大的男同事打头阵,比如B组的包赟,便以极其标准的姿势完成了空中抓杠的任务,引得下面一片掌声。正在做着安全着装准备的陈朗看着对面空中那个一跃而过、连半丝犹豫都没有的身影,不禁嫉妒万分,喃喃道:“这人估计属猴的。”身边的陆絮也很配合,“可不,轻松得有点儿过分了,估计刚刚从猴进化到人,猴性还有许多剩余。”从空中被速降到地上的包赟,本来就有些骄傲自满,眼角的余光看见陈朗与陆絮一边打量着自己,一边咬着耳朵,虚荣心顿时膨胀起来,心想:保不定这二人如何夸赞自己呢。他解下安全装置,便不动声色地转到陈朗和陆絮的身后。

就在此时,A组这边轮到了队长俞天野,他不像包赟那样一气呵成,而是沉稳地站在木板上,调整呼吸后才一跃而出,照样引得下方一片掌声。陈朗的巴掌拍得尤其响亮,别人都结束了,她还在那里零落地拍着,惹来其他同事好奇的眼光,陈朗这才讪讪收住。后方的包赟刚刚皱了皱眉,就听见陆絮转头笑话陈朗,“你也太崇拜老俞了,这巴掌拍得,有点儿过了哈。”

陈朗不敢反击,干笑两声之后转为沉默。可是陈朗的沉默却让身后的包赟觉得喘不过气来,脸色不由自主地变得有些黯淡,又听陆絮道:“陈朗,该做准备了,马上就到你。”

陈朗“啊”了一声,颇有些绝望,不由得再次仰望了一下八米多高的钢管,越发觉得眼晕。身后的包赟这才慢慢开口道:“不用怕,上去后直接就跳,别多想,也别看下面,看了会头晕,其实单杠距离很近,离你只有一臂之遥。”

陈朗下意识地“哦”了一声,回头一看,居然是包赟,不觉有些诧异。陆絮比她反应更快,抢先开口道:“你这个兄弟连的队长,怎么跑我们亮剑队指点起来了?奇怪啊奇怪!”

包赟脸上有些挂不住,只能冷哼一声,“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看你们啊,胆子那么小,和我们队比起来,真是有差距。”

陈朗被包赟的话一激,好胜心乍起,横了包赟一眼,二话不说便往钢管的方向走去,正要往上爬,刚从空中降落卸下全身装备的俞天野却叫道:“等一下。”

陈朗一愣,只见俞天野走到陈朗面前,指了指陈朗的下巴,“这里太松了。”

陈朗赶紧摸了摸安全帽扣,果然没有扣紧,不由得一阵后怕,在下巴处好一阵摸索,可不知什么缘故,手指动了半天,却没什么进展。包赟正看得起急,待要出声提醒两句,只见俞天野上前一步,替陈朗将安全帽扶正戴好,重新扣回之余,还替陈朗拉扯了一下身上所有的安全装置,确认万无一失。包赟看得心头有些酸涩,自然闭嘴不语。

可是俞天野这些动作如暖流一般漫过陈朗的心田,给予她无比的勇气。陈朗深吸一口气之后,便快速往上攀登,速度之快,令所有人咂舌,很快便攀爬到了钢管的顶端,在摇晃的木板上立定之后,往前一看,不禁暗暗叫苦,那个单杠倒是离自己不远,果真一臂之遥,不过是长臂猿的臂。况且单杠被风吹得有些晃动,在空中摇来荡去。陈朗再微一低头,情不自禁地俯瞰地面,不但未能分辨出俞天野的方位,反而徒增眩晕,这才后悔没听包赟的警告,顿生恐惧。一直站在空中木板上给A组做着保护的夏刚,原本颇为惊诧陈朗攀爬的速度,可是当他目光触及陈朗白得像纸一样的脸色之后,顿时明了,刚才不是不怕,只是时候未到。夏刚一边最后一次检查陈朗背后的绳索,一边安慰道:“相信我,于你而言,跳过去轻而易举,你绝对是最棒的。”

在这样蛊惑的语言中,陈朗觉得大脑空白一片,奋力一跃,果然成功,心中一片狂喜。

地面上的陆絮等人不知道陈朗的心理斗争,大家都只是提着心看着,却只觉这妞爬得飞快,跳得迅速,纷纷有些景仰。陈朗降到地面上之后,赞扬声此起彼伏。唯有陆絮看了看站在身边的包赟,忽然嘿嘿一乐,“我看咱皓康齿科,不但有公猴子,还有母猴子。”陈朗当然知道陆絮拿之前的话开玩笑,脸色一红,心想:这家伙真是不着调,什么话都敢乱说。眼光往旁边一扫,却看俞天野冲自己点头微笑,心中再度窃喜。

包赟不知前因后果,没想到陆絮的话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也没接茬儿,倒是陈朗和俞天野交织的眼神让自己很不是滋味,便干脆一扭头,搭上正好瘸着腿拿着相机使劲给陈朗拍照的王鑫的肩膀,一语不发地回到自己队伍中。

第一个回合结束,三组成绩悬殊不大,但还是B组成员率先完成,领先一步。

出于有张有弛的考虑,接下来的项目相对比较轻松,考验的是团队成员的信任度,这个环节叫做“瞎子与哑巴。”也就是两人一组,蒙上眼睛的是瞎子,另外一位自然是哑巴。哑巴在不能有任何语言的情况下,负责带领瞎子前进,登高爬低,穿越重重障碍物,到达目的地。

而陈朗,就是瞎子之一。

陈朗戴上眼罩之后,眼前一片黑暗,而且原本喧嚣的训练场地也都渐渐归为沉默,除了偶尔能听见教官们不时发出的指令。

可不,一半人成了瞎子,另一半人成了哑巴,这个世界自然变得很是清静。

陈朗从未如今日这般听觉灵敏。刚才的阳光明媚、鸟语花香顿时无影无踪,陈朗很不是滋味地想起一句古语:盲人骑瞎马,夜半临深池。其实不想还好,越想越觉得茫然,手足便有些无措。终于,有脚步声传来,忽然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带着她往前走去。那双手温暖有力,而且明显比自己的大上一个尺寸,应该是位男士吧?陈朗模模糊糊地猜想着,听着对方沉稳的呼吸声,心中把亮剑队不多的几位男士挨个儿筛选之后,终于有些按捺不住,开口问道:“你是谁?”

对方自然不语,只是轻叩了两下掌心。

陈朗忽然福至心灵,一边随着对方往前走,一边继续小声道:“我自己猜,对了你就叩两下,错了你就叩一下,行吗?”

对方在陈朗的掌心再次轻叩两下。

陈朗沉默了一下,开口道:“你是俞天野,对吧?”

对方停顿两秒之后,再度在掌心叩了两下。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声轻笑,听在陈朗耳中,犹如天籁无疑。

拓展(下)1

陈朗看不见俞天野的表情,但是“哑巴俞”眼瞅着“瞎子陈”玩的这个小花招,有些忍俊不禁。俞天野并不是头一回参加拓展训练,却从来没有想过拓展训练会是如今这样,佳人做伴,心驰神摇。比如现在,他虽然拉着陈朗往前走,但是依然侧过头来,肆无忌惮地打量身边的这位姑娘:秋日的暖阳将她的整个身体染成金色,微风吹拂着她的发梢,还有眼罩下面小巧的鼻梁、柔软的嘴唇,这一切的一切,看起来都那样的精致美好。

前方却突然传来夏刚的吼声,“后面的几组,磨蹭什么?你们以为玩过家家呢,动作快一点儿。”

俞天野和陈朗其实处于中间位置,不算太落后,但也被夏刚唬得万分心虚,陈朗小声道:“你就加快速度,拖着我跑吧。”俞天野听出陈朗话语中的万分信赖,心中一动,除了一手相握,还用另一只手揽过陈朗的肩膀,以半拥半抱的方式,开始加快奔跑速度,带着陈朗在拓展训练基地内,时而登高,时而跳跃,时而在半米高的洞穴内匍匐前进。

陈朗虽然目不视物,但起初的恐惧感完全消失,一边紧紧跟随着俞天野的节奏,一边暗暗期盼,希望这样相依相偎的时刻,永远也不到尽头。

当“亮剑”队集体完成“瞎子与哑巴”的任务时,站在训练基地边上的“兄弟连”和“旺财”队都在抓紧时间休整,恢复体力。王鑫拿着相机,颇为兴奋地对着场内咔嚓咔嚓没完没了,还冲背对着自己的包赟道:“你看到了没有,这游戏,啧啧,相当的有意思。”

包赟被唐婉无休止地缠着说话,有些心烦,正想摆脱一下,便趁机转过头来,从王鑫手里拿过相机,一边摆弄一边道:“我看看你都拍什么了?”

王鑫得意洋洋,“我什么都拍,不过啊,我拍老大的照片最多。”

包赟却不再吱声,一张张往下摁,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俞天野搂着陈朗跃下高台,没过几张,又是俞天野拉着陈朗过独木桥,接下来,又看见俞天野背着陈朗跨越障碍物…翻到最后一张,俞天野和脱下眼罩的陈朗四目相对,笑意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