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位国王的身后

都隐藏着一位天使。

帮她排忧解难

替她遮风挡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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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后,上班已经一周了。

这一周对于陈朗和俞天野而言,是忙碌而又甜蜜的。俞天野一方面忙着为他的手术做着前期准备,只待为病人量身定做的Guide模板从国外寄回,手术便可以正式开始,另一方面也在为“十佳诊所”评定做着准备。参加比赛的皓康齿科的根管治疗片已经递交上去,不过还得忙着准备十份复杂病例报告,用这个来展现皓康齿科也和医院一样,具备多科协同的实力。至于陈朗,除了和王鑫一起协助俞天野的工作,没事儿便喜欢在石膏模型上用种植机头钻眼,用废旧种植体练习种植操作步骤。俞天野和王鑫在一边冷眼看着,不觉有些啼笑皆非,俞天野制止道:“别练了,这个感觉不对,下周种植厂商组织了个种植基础培训班,我是主讲之一,后面会有学员动手机会,你参加那个就可以。”

陈朗还是不太明白,“动手机会?除了用石膏模型,难道还能用别的?”

王鑫替她揭开谜底,“一般这种动手训练,比石膏模型可高级多了,而是要拿猪头来代替的。”

陈朗心中一阵恶寒,俞天野却纠正王鑫道:“不是买整只猪头,主要买生猪的下颚骨部分,价格便宜,而且这个与人体组织结构比较近似,初学者都拿这个练兵。”

猛然间陈朗感到了几分无力的悲凉,别人的人生也许洒满狗血,但是陈朗的人生,却只能与各种动物的颚骨及牙齿无言相对。

王鑫还在那里和俞天野嘀咕,“咦,最近包赟忙什么呢?我怎么一直没有看见他?”

“可能很忙吧,要准备带队去德国参加国际牙科展览会,应该忙着给大家准备离境材料,所以最近我也没见到。”

王鑫“哦”了一声,问道:“那你去吗?”

俞天野摇头,“时间不凑巧,这边脱不开身,今年我就不去了。”俞天野一边说,一边看了陈朗一眼。她低着头还在摆弄手里的石膏模型,丝毫没有抬头的迹象。

其实陈朗不是没听到王鑫和俞天野的对话,她只是在纠结王鑫和俞天野对话的前半部分,心中暗暗道:“其实,暂时遇不到包赟也好,要不实在太尴尬了。”

陈朗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被两个看起来都很不错的帅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冲自己告白,那感觉,就像是天上掉下个棒棒糖,含在嘴里可真是甜啊,就是有点儿嚼不烂。如果说俞天野的告白让自己心花怒放,那么包赟的那句“陈朗,你难道不喜欢我吗”简直匪夷所思。陈朗无论何时回想,都觉得包赟那一副理所当然理直气壮的表情,简直就是极端自恋,唯我独尊,无比欠扁。

所以陈朗觉得有必要打击一下其嚣张气焰,用一句疑问句表达了否定的含义,“我又没病,为什么要喜欢你?”

包赟的心思本就一沉再沉,陈朗话一出,他的脸色干脆一沉到底,再也不看陈朗一眼,快艇上顿时陷入极端沉默。这种沉默,对于陈朗而言,是难堪,对于包赟而言,却是难受,心灰意冷的难受。

对岸的同事们也发现了这艘快艇的异常,开始交头接耳起来。俞天野虽然不动声色,实际上比谁都担心。还好,其他工作人员终于开着另外的快艇前去救援,总算将二人运了回来。俞天野站在最前排迎接,陈朗表情颇有些尴尬地冲他咧嘴微笑,但是俞天野也注意到,从同一艘船上跳下来的包赟却面色阴沉,头也不回地大踏步离开。

陈朗在脑海里过着当日的情形,王鑫还在和俞天野继续讨论包赟,“话虽这么说,但我觉得他最近还是比较反常。”

俞天野第二次看了陈朗一眼,正想说什么,却见陈朗忽然站起身来,冲二人道:“我去趟第一诊所,找两份下午要用的病例。”

陈朗躲出去,那是因为她真的有些心虚,她还是觉得包赟的反常多多少少与自己有些关系。据说那天他上岸之后甩下句“我还有事”,便直接开着路虎回市区了。呃,难道真被自己刺激了?这种心虚,很快就转化为一种内疚,当时也真是不经大脑,怎么就这么直接地拒绝,一点儿面子也不留。

在皓康齿科第一诊所这边,小会议室里,前台Monica在向邓伟主任汇报,“这几天来了很多拿着免费洁牙卡的患者。”

邓伟“哦”了一声,“怎么了,你觉得有问题吗?”

Monica摇头道:“这倒没看出来,只是觉得太过密集了,每天来预约的电话都有十几个。”

这种情况从前也有,邓伟想了想,“也许是市场部置换出去的。不过下次再有这样的病人,做患者登记的时候,你旁敲侧击一下,问问他们都是通过什么渠道获得的。”

Monica领命而去,出门时和陈朗碰个正着,二人互相微笑,点头各自离开。陈朗的身影却被小会议室里的邓伟看见,叫了一声,“陈医生。”

陈朗答应着走了进去,却见邓伟递过来一张通知,“陈医生,帮我把这个带给俞主任。”

陈朗接过后看了一眼,果然是俞天野说过的下周要举行为期三天种植培训的通知。不过那个主讲名单却让陈朗愕然,主讲人的确是俞天野,负责动手操作的讲师却不是别人,而是陈朗压根不愿再见的甄一诺。

陈朗心里咯噔一下,但还是冲邓伟笑了笑,“我这就给他带回去。”刚走到门口,便和许久不见的包赟碰个正着,两人大眼瞪小眼之后,还是包赟先行闪开,做了个“你先”的手势,便默默待在一边。陈朗碍于邓伟站在自己身后,曾经设想过的扭转一下自己和包赟之间关系的台词也没有派上用场,只是匆匆喊了声“包总监”,便告辞离去。

包赟待陈朗离开以后,冲邓伟道:“机票我已经拿到了,后天在这儿碰头,我开车,咱们一块儿去机场。”

邓伟点头,“刘总呢?还有黄医生,你告诉他们了吗?”

包赟淡淡一笑,“我办事,你还不放心?这次时间比较充足,等德国的展览结束了,我再带你们去荷兰看风车。”

邓伟拍拍包赟肩膀,“好小子,这回有你做领队,我算踏实了。”邓伟忽然又道,“你原来不是说不去的吗,怎么又改主意了?”

包赟懒得解释,也无法解释,难道说自己情场失意,所以才想借着这个机会出去散散心?同样,包赟无时无刻不在后悔自己那天昏头后的表现,完全没有遵照夏刚给自己做的战略部署,“唯有保存实力,才能歼灭敌人。”

这下好,不但实力没有,而且脸面无存。

可包赟还是无法做到洒脱,至少现在,还不能忍受天天留在皓康齿科,看陈朗和俞天野同进同出,无法做到无动于衷地听别人在自己的耳边说,“哟,陈朗和俞天野真成了一对。”更加无法忍受的是,陈朗的眼睛里柔情似水,却压根没有自己的身影。

可是包赟的挣扎和郁闷只属于他的内心,俞天野和陈朗二人,还是照样能享受到恋爱的甜蜜。

陈朗和俞天野虽然都老大不小了,但是恋爱经验都不算丰富,再加上二人性子都比较沉静,两个人相携看了一场电影,拉着手逛了逛大街,再一起混过几个馆子之后,很快便达成共识,与热闹繁华相比,二人更加喜欢安静舒适的环境。因此,在这个周末,出于公私兼备的考虑,干脆便将约会地点转移到俞天野的公寓。

俞天野的家是典型单身男子的家,但是整套房间几乎都由实木地板、实木家具组成,那些木材的天然纹理和自然色调所呈现出来的原生态风格,却和俞天野一样,颇得陈朗的喜欢。

陈朗坐在俞天野的书房内,环顾了一下满屋子的医学书籍,不由得啧啧称叹,再拨弄着书桌上的不倒翁,用手指轻轻一戳,胖胖的不倒翁便前仰后合起来,几个来回之后,方才稳定重心,继续保持咧嘴微笑的姿态,道貌岸然地凝视着陈朗。陈朗想了半天,冲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的俞天野道:“你认识甄一诺甄医生?”

俞天野愣了一下,将咖啡放在书桌上,想了半天才道:“哦,我见过两次,一次是他来皓康参观,另一次是因为下周的种植培训,前两天还好,最后一天我的时间排不开,厂家找他来负责最后的操作部分,所以又拉着我们俩见了一次。”

俞天野说了半天,却见陈朗听得不甚专心,便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拉进自己怀里箍着,问道:“怎么了,怎么想起来问这个?”

陈朗偎在俞天野宽阔的胸膛上,轻声道:“没什么,只是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甜蜜2

俞天野闻着陈朗发梢上的清香,只觉沁人心脾,有一搭没一搭地道:“你也有秘密?好吧,说来听听?”一边说一边往陈朗脸上贴近。

陈朗察觉了俞天野的意图,赶紧将他推离自己的身体,正色道:“别闹了,和你说正经的。那个甄一诺我认识,他不但是我以前的同学和同事,还曾经是…是我的男友。”

俞天野听陈朗慢慢讲述过往,于是渐渐冷静下来,忽然回想起最初见到甄一诺的画面,陈朗和他在大厅中拉拉扯扯的样子浮现在眼前。不过见陈朗这样开诚布公,俞天野内心愉悦,表现出来的却是松开陈朗,而且紧锁眉头,一言不发。

俞天野的反应出乎陈朗的意料,陈朗很是不安地看着俞天野的表情,“怎么了,不说话啦?”

俞天野还是很烦躁的样子,好半天才吐出两个字:“郁闷。”

陈朗内心更加不安,正要说点儿什么,俞天野却再度将陈朗扯到自己怀里,“好啦,非让我承认是吗?好吧,那我就承认,我真的有些嫉妒,他比我早那么多年认识你。”

陈朗愣了一下,嘴角慢慢漾起笑意,嘴里还真正计算起来,“还真是,我认识你才几个月,认识他却是好多年前的事情。”

俞天野冷哼一声,“那又怎么样?不是谁先抢到头筹就会赢得胜利,谁让他不知道珍惜!”

陈朗苦笑道:“唉,‘珍惜’这两个字也是要看对象的,谁让我不是院长的千金。”

俞天野揉了揉陈朗的头发,“朗朗,幸好你不是,你要真是院长千金,咱俩之间就该有距离了。”

陈朗正有些忐忑的时候,俞天野的手机铃声响起来。俞天野瞥了一眼陌生的号码,按下接听键,问道:“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电话中传来一个久违的女声,“天野,是我。”

这个声音对俞天野而言是如此熟悉,不过,这位曾经的女朋友林晓璇,现在已经是皓健齿科的总经理刘夫人了。

俞天野脸色微变,渐渐松开陈朗,声音有些冰冷,“有事吗?”

林晓璇轻笑了一下,“你一向不接我的电话,我只是想试一试,如果换一个号码,你总不会不接吧?”

俞天野的声音变得更加严厉起来,“到底有什么事?”

林晓璇却一改刚才调笑的语气,正经起来,“还真有事,关于明年四月在上海举行的国际种植会议,我有些问题想要问你。”

俞天野一口回绝,“我又不是主办方,问我有什么意义?”语气的冷淡,让坐在一旁的陈朗都有些诧异,不由得朝俞天野望过去,只见俞天野的侧面线条如雕刻般简洁,唯有眉头紧锁,看起来不甚和谐。

林晓璇在电话那头一字一句地道:“究竟有没有意义,这个我们见面再讨论。天野,事情过去那么久了,你怎么还是放不开?”

俞天野强按住自己的情绪,决绝地道:“刘太太,也许你对自己的魅力过于高估了。至于从前发生的故事,我一直觉得是个笑话。我不想见面,是因为我们之间,完全没有这个必要。”

林晓璇沉默半晌,终于道:“天野,你比我想象的,还要绝情。”

俞天野实在不想再继续这样言情剧似的对白,淡淡地道:“要是没别的事,我挂了。”不待林晓璇回答,便掐掉了电话。

一边的陈朗倒是因为这通电话从不安的情绪中慢慢脱离出来,渐渐听得有些意兴盎然,甚至对这通电话的内容浮想联翩。看俞天野铁青着一张脸不吭声,陈朗饶有兴味地问道:“谁的电话?你那么生气?”

俞天野快速看了陈朗一眼,迅速捕捉到她眼中的好奇,只能苦笑道:“这下可算扯平了,打电话过来的,是我以前的女朋友。”

陈朗“哦”了一声,不再说什么。她虽然有无限的好奇心,但是不知该从何问起。还好俞天野及时加了一句:“不过她早就嫁人了。”

陈朗没想到他会这么干脆地解释,既诧异又有些安心,忍耐了半天之后,还是没有扛住,终于问道:“那你们原来,究竟为什么会分开?”

俞天野斟酌了半天措辞也不知如何详细解释这个问题,于是含含糊糊地道:“也许是我们想要的东西不一样吧。”

陈朗倒是能理解这个答案,点头道:“那倒是,本来一块儿同行的两个人,也许走着走着,追求的东西便有些不同了。”

陈朗的话完全说到俞天野的心坎上,正要说点儿什么,手机却又响了起来,俞天野只好再度拿出手机接听。陈朗只好百无聊赖地趴在书桌上,继续对好不容易休憩片刻的不倒翁施以蹂躏,耳边只听得俞天野道:“柳医生,好久不见?”

陈朗听得心中一凛,听俞天野说:“那好吧,我马上就出来,待会儿见。”

俞天野挂掉电话,冲陈朗抱歉一笑,“对不起,朗朗,柳医生找我,我现在得出去一趟。”

陈朗想了想,还是问道:“哪个柳医生?”

俞天野不疑其他,干脆地回答:“就是原来皓康的柳椰子柳医生,他不是跳槽到博文口腔做医务总监了吗?今天找我出去聊聊。”

陈朗嘀咕道:“有什么可聊的。”

俞天野以为陈朗是对自己的离开有所介意,解释道:“都是一个圈子里的人,许多场合都会碰到,抬头不见低头也会见的。他虽然离开了皓康齿科,但是走得光明磊落,我还是蛮欣赏的。所以人家约我我就去吧,不见不好。”

陈朗其实并不在意俞天野中断约会,而是纠结于俞天野话中的含义,于是“嗯”了一声,“什么叫走得光明磊落?”

俞天野想了想,“这个光明磊落,我想是指无论做什么都是坦坦荡荡,不为一己之私利,没有许多不可告人的目的。就像你今天和我说甄一诺的事一样,我真的很高兴。”俞天野说到这里,脑海中立即浮现的却是林晓璇背叛自己,决绝离去的身影,于是拼命甩头,将之从头脑中摒弃。

陈朗张了张嘴,想说点儿什么,却听俞天野又道:“博文口腔的实力不逊于皓康齿科,他们的技术水平和医生资源赶不上我们,但是胜在更加适合基层百姓,受众比我们更广。其实我也知道,现在是‘十佳诊所’评比的关键时期,也许他找我有其他目的。”

陈朗看俞天野一边说着一边看表,便推了推他,“别说了,走吧,不是和人家约好了吗?”

俞天野抱歉地笑笑,“那你怎么办?要不你别走了,等我回来?”

陈朗嘻嘻地笑,摇摇头,“我也回家了。这几天回家太晚,我爸妈该怀疑我了。”陈朗一想起这两次很晚回家,迎上于雅琴好奇而又探究的目光,就哭笑不得。

俞天野微微一笑,“那我先送你回去,再去赴约。”

陈朗摇摇头,“不用,我打车,很方便的,你忙你的。”

俞天野不再坚持,只是提醒道:“明天加班的事,可别忘了。”有个种植病人时间不凑巧,只有周日有时间做二期修复的戴牙,陈朗点头表示知道。两人从公寓里出来,各自散去。

陈朗坐在出租车上却犯起嘀咕来,原来从未过多想自己的身份,现在却忽然有所醒悟,开始头疼如何向俞天野解释,难道过几天跑到俞天野那里说,“我是博文口腔老板的女儿,还是博文口腔的董事,所以现在必须辞职。”听起来完全是送上门找死。

陈朗越想越头疼,干脆就不想了,车到山前必有路,也许接下来,是该给俞天野做点儿铺垫的时候了,回头解释起来,他会更好接受一些。

想到这里,她脑海中忽然有一丝灵光闪过,“要是俞天野像包赟一样就好了,那就什么事都没有。”

陈朗这一路胡思乱想,不觉得时间过得飞快,出租车开到小区门口停下时,天色已经开始有些昏暗。不过陈朗还是在小区的树丛后面发现了两个颇为熟悉的身影,正粘成一团,不由得轻咳一声。

二人猛然分开,赫然是陈诵和王鑫。王鑫看见陈朗,紧张得便有些结巴,“陈,陈朗,你回来了?”

陈诵却无所谓的样子,“姐,今天怎么回来那么早?奇怪。”

陈朗打量了一下王鑫,再打量了一下嬉皮笑脸的陈诵,还是对王鑫道:“你紧张什么?胆子不是挺大的吗,在我家楼下都敢卿卿我我?”转头对陈诵道,“你也是,真不怕被咱妈看见?”

王鑫瞟了瞟陈诵,不敢吱声。陈诵也不解释,只是嘿嘿一笑,转头对王鑫道:“你回去吧,我和我姐上楼了。”

陈朗看着王鑫远去的背影,陡生许多疑惑,千言万语只化为一句话:“你难道真的和王鑫谈恋爱啦?”

陈诵收敛起刚才的嬉皮笑脸样,“哼”了一声,“只要他觉得是真的就行。”

陈朗释然,就是嘛,这才像陈诵的性格,看起来无所谓,但一向都是有冤报冤,有仇报仇,小时候欺负过她的男生,后来都被她使花招一一陷害,谁也讨不到巧,占不到便宜。

陈朗想起两个人躲在树后缠绵的样子,还是有些担心,善意地提醒道:“小心点儿,别真把自己搭进去了。”

陈诵摇摇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陈朗忽然有些同情起王鑫来,“其实王鑫挺好的,我倒是觉得你俩挺合适的。”

陈诵“哼”了一声,“谁让他算计我?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走进家门,却见于雅琴惊讶地看着出现在面前的姐妹俩,“奇了怪了,今天你们俩这么早就回来了?糟了,我可没给你俩准备饭菜。”

陈朗和陈诵对视一眼,还是陈朗开口道:“妈,有面条吗?吃面条也行。”

于雅琴一琢磨,“我给你们做西红柿打卤面吧,这个容易。”

陈朗高兴地“耶”了一声。陈诵撇撇嘴,“这有什么好吃的,也就姐姐和舅舅一样,最爱吃西红柿打卤面。”

于雅琴倒是被提醒了,“对了,今天中午你舅舅打电话过来,说他在温哥华已经安顿好了,让你们放心。”

陈立海踱着步子走过来,问道:“他说没说那边天气怎么样,比北京冷吗?”

于雅琴摇摇头,“就简单说了几句,没说那么多。”

陈朗却忽然接道:“网上说,这几天温哥华都是小雨。”

甜蜜3

周日早上,陈朗按照俞天野的嘱咐前来加班。和平常上班时间的熙熙攘攘不同,大厦门前空无一人,唯有一辆眼熟的路虎车停在门口。

陈朗隐隐约约地看到车内驾驶座上坐着一人,心里咯噔一下,一边走,一边在百般犹豫着是否主动上前打个招呼,寒暄两句,缓和一下自己与包赟之间的尴尬局面,好歹朋友一场,真不该把关系闹得那么僵硬。所以,陈朗往前走时,还是往路虎车的方向偏移。陈朗越走越近,路虎车近在咫尺,而且车窗大开,陈朗眼神悄悄瞥过,却与趴在方向盘上的包赟冷冷扫来的眼神对个正着。陈朗心里一寒,这眼神冻得她头皮都有些发麻,便后悔极了刚才的决定,异常尴尬地挤出几个字:“你今天,也来加班啊?”

包赟本来还想冷眼看着陈朗如何彻底无视自己,不料陈朗却冲自己打了个招呼,他倒是有些反应不过来,愣了一下,回道:“不是。”

然后两人大眼瞪小眼,不知该如何继续。陈朗的本意也不是关心包赟是不是来加班,她只是郁闷包赟的回答过于简短,让她不能顺利过渡到向他表示歉意的主题。

还好,包赟终于打开车门,站到陈朗面前,俯视着站在面前的娇俏女生,说:“我要接刘总他们去机场,一起参加德国的口腔展会。”

陈朗“哦”了一声,“去几天?”

“半个月吧。”

陈朗神不守舍地点点头,想了想终于开口道:“其实,我一直想和你说对不起来着。”

包赟隐隐猜到缘由,但还是皱了皱眉,“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陈朗觉得自己实在太婆妈,都不像自己了,便干脆地道:“拓展那天,在龙庆峡快艇上说的话,我太过分了,对不起。”

包赟看了陈朗一眼,故做轻描淡写状,“你说过什么吗?我早忘记了。”

陈朗只觉得头顶一群乌鸦飞过,囧得一塌糊涂,好半天才讪讪地道:“那,那你忙吧,我先上去了。”

包赟在陈朗转身之时忽然来了一句,“陈朗,你告诉俞天野你和博文口腔的关系了吗?或者,需要我从侧面提醒他一下吗?”

陈朗僵了一下,小声道:“还没有。”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自己会找机会告诉他的。”

包赟沉默了一下,压住了原本想询问陈朗是否真的要辞职离开皓康的念头,这些,也许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了,于是简短地道:“我知道了。”说完展颜一笑,这个笑容无比灿烂,而且蛊惑人心。他语气极其轻松地说:“我给你带点儿好玩的纪念品回来吧?”

陈朗赶紧摇头,“别麻烦了,你忙你的正事。”

包赟看陈朗和自己把界限划得那么清楚,不由得一阵心酸,嘴上还强撑着道:“不是给你一个人的,每个同事都会有。”

陈朗尴尬地笑笑,暗悔刚才自己小题大做。也就略一失神的工夫,一辆摩托从二人身边飞驰而过,包赟眼疾手快地将陈朗拉到自己怀里,却因动作幅度过大,二人齐齐摔在地上。这一幕却落进了坐在邓伟办公室窗前、一起看向窗外的俞天野和邓伟眼里,俞天野腾的一下站起身来,却又见这二人迅速从地上爬起来,没说两三句话,陈朗就走进了大厦内部,包赟重新钻回车里。

邓伟瞥了站在身边的俞天野一眼,“干吗,你也想要英雄救美?”

俞天野重新坐了下来,做遗憾状,“晚了,人家已经捷足先登了。”

邓伟“切”了一声,“你小子还说别人捷足先登,我看你动手也不慢,平常装得人五人六的,就知道在我这里臭贫。不过话说回来,你还真有本事,小姑娘个个都喜欢你,连包公子都抢不过去。”

俞天野翻了翻白眼,“你怎么说话的?听着那么别扭。”

邓伟做坦诚状,“我这是实话实说。我不相信你没看出来包赟那小子也喜欢陈朗,就跟当年林晓璇的身后老追着一个柳椰子一样。”

俞天野不吭声,仅仅看了邓伟一眼,邓伟便举手投降,“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你小子怎么想的我还不知道?你肯定是觉得,林晓璇和陈朗虽然都是美女,但是内心不一样,一个世俗一个清纯,一个工于心计,一个与世无争,我不该拿来相提并论。”

俞天野用三个字对这段对话做了终结:“尽胡扯。”不过转而又正色道,“说正经的,昨天我见到柳椰子了,他在博文口腔混得不错。”

邓伟不置可否,“你要是去博文口腔,会混得更不错。那你们都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