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己给它美容,将下颌部分分解出来。”

包贇觉得自己无比倒霉,泡个妞儿都要面对各种匪夷所思的局面,只能硬着头皮道:“那你要我怎么做?”

陈朗没想到包贇会如此干脆,看来这小子进步不小啊,于是用孺子可教的语气对包贇指指点点,“你帮我扶住这个下颌部分,固定住,要不我缝

线的时候晃得太厉害,影响进出针的效果和速度、还有就是,你在我没完成一种缝合方式之后,帮我剪一下缝线。”

包贇冷不丁地就打了个寒战,内心极有拔腿就走的冲动,但是感情终归战胜了理智,他还是选择了留下,并且有板有眼地做起助手来。

不过陈朗还算考虑周到,给包贇和自己都配备了橡胶手套和口罩。两人就跟蒙面大盗一般,头碰头挨在一块儿,场面看起来严肃认真紧张,还有

一点儿诡异。

俗话说,内行看门道,外行看热闹,包贇虽然是外行,听不太懂陈朗低声说出的什么“水平褥式缝合”、“垂直褥式缝合”、“悬吊缝合”等等

术语,但也看得出陈朗手法极其熟练,十几种缝合方式交替使来,非常干净利索。包贇惊叹之余,也只能全神贯注,尽量让自己的业余剪线水平向专

业水准靠拢。

可是陈朗并非像包贇所想象的那样专注。在她的眼角的余光里,包贇的头发湿湿地搭在前额上,还有他专注剪线时浓黑而低垂的眼睫毛,以及从

他身上传来的浴后清新干爽的味道,都让陈朗忍不住分心。她继而暗自鄙视自己,“不会吧陈朗,你的生物钟也不至于这么迫不及待,已经饥渴到被

皮相所吸引。”在经历了批判与自我批判之后,陈朗眼观鼻,鼻观心。

牙周缝合练习结束后,包贇环顾四周,打量着满屋狼藉,好奇地问道:“这些玩意儿你用完了,怎么处理?”

陈朗也很苦恼,皱眉问道:“你会炖肉吗?”

包贇觉得陈朗的想法太可怕,忙不迭矢口否认,“我不会。”

陈朗很是感叹现在的帅哥有一副臭皮囊,遗憾地叹息道:“那太可惜了,我也不会。”

包贇翻翻白眼,望天无语。

陈朗看了眼手表,大惊,“这么晚了,我得赶紧走,要么就迟到了。”

包贇眼看着陈朗以近乎光速的速度冲进屋内,再冲出来时甩下一句,“包贇,摆脱你帮我处理吧,怎么处理都行。”

包贇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陈朗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包贇很是郁闷。不过这些猪头的处理并不像想象中那样艰难,大夏的保洁员喜滋滋地将它们

通通运走,临走时目光还在天台上不停逡巡,再次交代道:“下回要有这事儿,还来找我。”

包贇态度极其诚恳,“一定一定,随时通知你。”

陈朗晚上的教学片录像也是无比顺利。当然有值得让陈朗更兴奋的事情,那就是在摄像完毕之后,斯蒂芬教授无意中透露出,四月底在上海举行

的国际种植会议,早就已经邀请他做一个现场的牙周和种植联合手术,因为自己在香港的助手已经怀孕准备待产,而最近与陈朗的合作都很顺利,所

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他就让陈朗做自己的手术助手。

等陈朗与两位教授告别,回到小区,已经是晚上九点来种,夜幕完全降临。从天台上方言望去,四周灯火如繁星。也许陈朗过于兴奋,所以对一

切都报以宽容的态度,当看到下午被自己弄成屠宰场的地方已经恢复如初,不由得赞叹包帅哥并非绣花枕头一包草,身手还算极其敏捷的。

陈朗一边开门一边琢磨要不要亲自上门去感谢一下,眼角的余光适时看见了Jack要她转交给包贇的纸箱,正好,一举两得。

陈朗刚想抱起纸箱,就听得有砰砰的敲击声传来。陈朗仔细分辨,循声而去,走到客厅正中那道向上延伸的木门面前,喊道:“有事儿吗?”

隔音效果真是不好,上面有声音传来,在这个夜晚分外清晰,“我的巴西龟还活着吗?”

陈朗抚了抚头,最近一定是老年痴呆了,怎么忘记这两只寄住在自己家里过着幸福生活的巴西龟?陈朗打量了一下这两只貌似在冷战、缩在不同

角落的巴西龟,也喊道:“还活着。”

上面又有声音传来,“那就行,你继续养着吧。”

陈朗当然不干,“别介,你还是自己养吧,我马上就给你送上去。”

陈朗是行动派,立马就抱着龟屋和Jack转交的纸箱一起出门,上楼。包贇已经站在门口迎接,却被看起来晃晃悠悠抱着一大堆东西上楼的陈朗吓

了一跳,赶紧上前迎接。两人交接过程中还是出现了差池,顾此失彼,龟屋倒是没什么问题,纸箱子却落在了地上,物品散落一地。

包贇不由得抱怨道:“你别上面都自己来,喊我一声,我自己下楼取就得了。”说完便先抱着龟屋走进屋内,放在小厅正中的桌子上。

陈朗赶紧蹲在地上将散落物品扔进纸箱内,也抱着走进小厅,放在桌上。不过纸箱内的东西和他本人一样诡异,比如其中一个木盒就引起了陈朗

的注意。那个木盒古朴素雅,造型别致,陈朗不由得拿在手里多看了两眼,却被转过头来的包贇看个正着。包贇立即神色紧张地抢到自己手里,“不

过是个游戏盒,这有什么好看的?”

陈朗哼了一声,这包贇可真小气,暗道老话说得好啊,男子的心理年龄至少比同龄女子小五岁,这绝对是真理。陈朗撇了撇嘴,假模假式地笑

道:“今天下午谢谢你哈,帮我收拾烂摊子。对了,你的东西都在这儿,我回去了。”

包贇也觉得自己的反应有些过分,干笑两声,“生气啦?”想想又继续画蛇添足道,“我没别的意思,真的,那就是个游戏盒,我没骗你。”

陈朗其实也不是真的生气,斜睨了一下那个盒子,兴趣倒更浓厚了,“那你说说,怎么个游戏法?”

包贇骑虎难下,只好摆弄了一下手里的木盒,故作玄虚道:“传说中这个神秘的木盒普通人是打不开的,也就有缘的人才能打开,发现里面的一

个秘密。”

陈朗饶有兴趣,“是吗?给我试试?”

包贇愣了一下,好半天才下定决心递了过去,闷声道:“那你试试吧。”

陈朗接过后仔细研究,无论是使用哪种方法,也没有找到木盒的机关,不觉有些颓然,仍回包贇的纸箱子里,怀疑道:“你骗我的吧?这木盒说

不定就是打不开,是个实心的 。”

包贇完全放松下来,做惋惜状,“打不开就说明缘分不够,你还得努力。”

2

陈朗才不想和他废话,四处张望打量了一下包贇住的二楼的格局,卧室虽然有两间,厅小得只能放一张桌子,貌似不如自己的一楼舒爽,内心颇

有些安慰。她忽然又想起点儿别的,指了指桌上的纸盒,“里面还有一张蓝迪健身中心的金卡,Jack让我还给你,你看看,是不是还在里面?”

包贇无可无不可地“哦”了一声,便随意地在纸箱里翻了一下,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纸盒。包贇沉吟了一下,还是取出来读给陈朗,“给你

的。”

陈朗愣了一下,“这是什么?”

包贇不甚在意地继续在纸箱里翻找,“这是上次在德国给你买的,显微放大镜。”

陈朗恍惚想起包贇在德国时的确在短信里提起过,拿着只觉得烫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包贇仿佛是她肚子里的蛔虫,视线虽然还是紧盯着

纸箱内,嘴里却道:“我带了好几个回来,王鑫他们都有。”

陈朗顿时觉得心安理得多了,说了声“谢谢。”

包贇在纸箱子里乱翻的结果是,不但找到了那张金卡,还术后难受翻出里面的一本相册,扔给陈朗,“看看这个,遥想本人当年,也曾英姿勃发

过。”

陈朗接过来翻了翻,里面大多是群体照,英姿勃发可真是看不出来,不过这些照片都传达出一个信心。她诧异地问道:“这是什么时候?你这是

参加登山吗?”

“是我刚回国的时候,加入了我朋友组织的业余登山队,那段时间走南闯北,非常有意思。后来大家都忙起来,顾不上了。”

相册里除了风景照,就基本上是他们整个攀登过程的实录,来来回回总是那些人的面孔。陈朗的视线停留在相册的最后一张照片上,远处的背景

是连绵起伏的山峦,白云皑皑,近处却是裹着厚厚羽绒服的四个年轻男子,应该说是系列照片中出镜率最高的四个男子。虽然四人脸上看起来都黑乎

乎脏兮兮的,但勾肩搭背,笑得极其开心。陈朗说:“我就认识你左边整个,拓展训练的夏刚教官,右边两个我不认识,这是在哪儿?”

包贇看了一眼,回答道:“这是我们去挑战章子峰的时候。知道章子峰吗?又称珠穆朗玛峰,海马七千五百四十三米。”

陈朗不禁刮目相看,“你们这么能干啊?”

包贇讪讪地笑,“其实那次登山出了点儿意外,我没有成功登顶。”

陈朗“啊”了一声,不过看看包贇吊儿郎当的样子

包贇愤然辩解,“那次真是有意外发生,再说了就算我水平一般,不过我们队里有经验特别丰富的,尤其是右边挨着我那个小白脸,是夏刚的弟

弟,叫夏迪。”

陈朗甚爱与包贇抬杠,这夏迪貌似长得五官端正,但估计是强烈的日照让他们失去了本来面目,已然是小黑脸了,和小白脸可没啥关系。于是她

用手指了指最边上那个,即便戴着帽子也比另外三人矮半头,“也就这个勉勉强强算是小白脸吧,长得那么秀气。”

包贇哈哈一笑,“这是林峰,算是本队随行记者加摄影师,拍了很多经典照片。不过你别以貌取人,夏迪虽然厉害,林峰却是他的克星。”

陈朗还没有来得及消化掉这句话的含义,就听包贇冷不丁来了一句,“那时候我们几个在登山队还被队友们起了外号。”

陈朗饶有兴趣地问:“叫什么?”

包贇简直就是吹牛不打草稿,“没办法,我们长得实在太帅了,帅得惨绝人寰、威镇寰宇,所到之处,特别受女同胞欢迎,就被人取了外号,叫

什么来着?哦,对,叫做‘京城四少’。”停顿片刻,又补充道,“‘恶少’的‘少’。”

陈朗脑海中自动浮现出几个纨绔子弟招猫斗狗的画面,扑哧一下就笑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包贇看着陈朗在自己面前极其少见的如花笑颜,大

为情动,荷尔蒙水平急速上升,只好做掩饰状,指了指小厅中间上那块木板,“不相信是不是?就这块木板隔断,防君子不防小人,你信不信我一脚

就可以踢飞掉?”

陈朗止住笑声,晶亮的眼睛望向包贇,“你是恶少的少嘛,我当然相信。”

可这话听起来一点儿也不诚恳,陈朗那副觉得他完全无害的表情,让包贇很是泄气。

陈朗和包贇的异性同租生涯就这样拉开了帷幕,其实不过是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陈朗除了喝威士忌不敢过于放肆,总体上来说,还是蛮和谐

的。

包贇那家伙好像并没有将他的路虎车开到上海,甚至宝马自行车也不见踪影,每日里都和陈朗一样上下班坐地铁,虽然住在一起,工作也是在同

一幢大厦,但两个人从不刻意互相等待,碰上就碰上,碰不上就各走各的。包贇有时会主动跑楼上找陈朗看牙,但在大厦外面碰到也只是礼貌寒暄,

很亲切友爱的同志关系。

这些让陈朗甚为满意。

不过陈朗没想到包贇同自己一样,也是一枚宅人,下班后都是径直钻回自己的小屋,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夜夜笙歌,呼朋唤友,招蜂引蝶。

陈朗倒不是没有问过包贇,包贇都是懒洋洋地一言以蔽之,“都是些损友,不见也罢。”真相暂且不管,不过包贇已经正式成为上海DZ投行部的

一员,所以他每晚的固定动作便是一杯咖啡一台电脑,电脑是一些陈朗看不太懂的数字,却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但这也不妨碍他回家后便撕下伪装,每日里都要下楼去陈朗处一游,不顾陈朗的白眼也要厚着脸皮转一圈,端着咖啡抱着电脑在陈朗家的沙发

上,对着陈朗散放在沙发上的金融类的初级读物嗤之以鼻,兴致好了点就点拨陈朗一下两下,鲸吞蚕食般将陈朗的心情由郁闷转变为麻木。尤其是陈

朗在感叹自己对金融知识的 理解能力远逊于医学知识,完全无法充分使用内力来吸取精华的时候,包贇的三两句提示总是让陈朗觉得一下子便被打通

了任督二脉,迅速融会贯通。无可奈何之下,陈朗只好渐渐收起对包贇的轻视之心,现成有个老师摆在面前,好歹也能物尽其用。

只不过包贇一边高风亮节地为陈朗排解疑惑,一边也不忘嘲笑,“其实看了也没用,博文口腔的融资现状,和书上完全是两回事。”

陈朗只觉得一股浊气憋在胸口,转头问道:“那你说怎么有用?”

包贇避开陈朗的眼神,冷不丁道:“你知道我父亲为什么那么痛快地答应我离开皓康齿科?”

陈朗怎么可能知道,于是摇头。包贇慢悠悠地喝了一口咖啡,轻声道:“如果说博文口腔走的是快速扩展的激进路子,那么皓康齿科却一直按部

就班走的是保守路线。虽然有博文口腔的融资先例,他也不敢轻举妄动,所以我提出去外资银行的投行部工作,其实正中我爹下怀。”

陈朗有些纳闷包贇为什么会对自己说这些,想了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你的意思是,早晚你还是会回皓康?”

包贇翻了翻白眼,她可真会瞎抓重点,只能无奈地回答道:“我当然不会完全受他们摆布,轻易让他称心如意但是就像你回到博文口腔也是那你

的必然,我也不可能真正脱离齿科这个圈子,所以这段时间我一直在关注博文口腔的融资和上市进度。”

陈朗这才警惕起来,“怎么样?”

包贇看了看陈朗,慢吞吞地道:“根基不稳,步伐太快。”

陈朗隐隐有些不安,南方城市的亏损数据越发严重,也不知是不是快速扩张和融资带来的连锁反应。陈朗还是有些不服气,她自然不会自爆其

短,只是反问道:“何以见得?”

包贇并不多言,想了想,只是提示了一句,“圈地运动无可厚非,但是口腔这一行,都米有实体资产做稳定的后盾,没有地产可抵押,设备资产

折旧又高,就连博文和皓康齿科这样的翘楚, 它的资产核心大部分依靠的是一些软性的技术含量。如果扩张太快,资金链一旦断裂,你会发现这个壳

完全不值什么钱,后果就无法想象。”

陈朗有些不服气,“那些设备和器械不都是实体资产?”

包贇摇了摇头,“器械的折旧会让它们的资产评估迅速缩水,但是对于要上市的口腔集团,这些都还不够。”

陈朗很是懵懂,“你的意思是…”

包贇摇了摇头,“这只是我的一些想法,也许还不够成熟,但是我还在想博文口腔和皓康齿科要成功上市的关键点,到目前为止,还没有想

通。”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现在已经有实体做后盾的成熟的上市公司,比如现在势头正猛的大业医疗,直接切入到口腔市场,他们的做法稳准

狠,直接收购整所大型口腔医院。虽然目前大业医疗在这个圈子是新秀,如果一旦收购成功,那么从资本扩张来说,他们的风险系数比我们这两家都

要小很多。”

陈朗心里沉了一沉,脑子里拼命消化包贇给自己上的这一课。包贇却语调重新轻松起来,“诶,你就算了吧,这种动脑筋的事儿还是交给我来

做。对了,你今天给巴西龟喂食了没有?”

陈朗点了点头,“当然喂了,我又不像你。”

其实这两只巴西龟早就又转移到了陈朗这里。包贇拿回去喂养了还没两天,便苦着一张脸将它们抱到陈朗面前,只见两只小龟萎靡不振,鼻子冒

泡,行动迟缓。陈朗痛心疾首啊痛心疾首,在网上查找了半天资料,确定为巴西龟感冒了,追根究底半天,原来包贇又一次误碰电源开关,关掉了加

热器。陈朗鄙视完包贇,便按照网上的偏方,将感冒冲剂倒进龟屋的水里,给两只巴西龟进行药浴。

包贇趁此机会又将巴西龟留在陈朗这里,美名其曰请陈医生妙手回春。鉴于巴西龟的“住院治疗”,包贇很高兴可以借口探望病号,下来溜达。

包贇对巴西龟的关切之情,被今晚觉得颇有些挫败的陈朗讥笑为兄弟情深似海,无比感动。

包贇毫不受打击,直接冲着那巴西龟招手,“嗨,王鑫。”

陈朗哈哈大笑,下意识地回了一句,“你这是两兄弟呢,这只要是叫王鑫,那另外一只呢?”话刚一出口,陈朗就后悔得想揪掉自己舌头。

包贇看了看陈朗,慢吞吞地道:“你想让它叫什么?”

陈朗赶紧岔开话题,“给乌龟颀人名也太不合适了,王鑫知道了肯定要骂你。”

包贇笑了笑,也停止了这个话题,可是心里却没来由地觉得心虚。虽然陈朗已经和俞天野分手了,但是他深知自己现在这种行为完全可以被定位

为撬兄弟墙角的把戏。于是乎,这种心态之下他更加不敢与俞天野联系,就如同自己与俞天野的兄弟情谊,在陈朗这个美色面前,完全不堪一击。

陈朗将自己从包贇那里学来的知识向于博文转述,于博文听完后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问了一句:“谁教你的?”

陈朗哪里敢说是皓康齿科的太子爷,含糊其辞道:“一个朋友。”

于博文在电话里“嗯”了一声,“等我回国了,带我见见你的朋友,我对他很有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