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祸是小舅舅出的主意,她心里恨透了他。

主要是当天下午在白家的时候,菊苼和德华一起给月茹出主意,说:“你虽然是回去了,可你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好日子过,你也不想想你自己这段日子是怎么过来的,他们家老太婆那么恶,教唆孩子挑拨离间,挑拨你们的夫妻感情,要你们离婚,给静江再找一个,这也太坏了。”

猫猫插嘴道:“没有,我奶奶没有。”

“你给我闭嘴。”德华喝止她。

接着,德华给月茹出主意:“你自己不要骂她,你到底是晚辈,她是方静江的妈,你骂她就是你不对了,方静江反倒有理由找你算账了,你让孩子去骂她。反正孩子是他们的种,她被骂了也有苦说不出来,谁让她心地这么坏。”

猫猫全听在耳朵里了,她记得很清楚,德华和菊苼让她骂奶奶‘老逼’,她不知道什么意思,但她吃一堑长一智,不会再随便开口了,所以无论如何不对霭芬说这句话。

但是霭芬听了很奇怪,问她:“你妈让你跟我说什么?”

猫猫摇头。

霭芬道:“没关系,你说。”

猫猫低声道:“奶奶,‘老逼’是什么意思啊?”

霭芬闻言蓦地痛哭起来,泪水滚滚从脸上落下。

猫猫吓坏了,她说:“奶奶,我没有骂你啊,奶奶——!”

霭芬摸着她的头道:“我知道孩子,我知道,你以后不能再说这个话了,谁教你的,忘了它,这不是好话。”

“嗯。”猫猫点头。

同时跑回月茹那里,道:“妈妈,奶奶哭了,这就是你要的?你今天回来根本不是和我们好好过日子的,你是还没闹够对不对?”

“怎么是我闹?”月茹叫起来,说着,拉起猫猫的手到霭芬面前质问,“是你们闹吧,你们一家都要我和静江离婚,背后出尽了馊主意,教坏孩子,让她挑拨离间。”

“我没有啊,小白。”霭芬一个劲的用手绢掖着眼睛,“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呀,我刚死了老公啊,我待你不错啊,你怎么能这样啊,我真是….心痛啊!”霭芬上了年纪,颤颤巍巍的,再也站不住,身体往后,仰躺在后面的椅子上,泪流满面。“我老头刚走啊,你们就闹这种事啊,欺负我们欺负的太过分了啊,谁这么毒啊,让我们家的孩子用这种话来骂我,太阴毒了啊!”

猫猫心里知道,是那个叫做白德华的。

她含着眼泪,心道自己对不起奶奶,她对不起很多人,每个人都觉得她是小孩子很多事不懂,就利用她,以前外面的人利用她,现在家里的人利用她,这哪里是家里人?这根本不是家里的人该做的事。

她是一个孩子,在许久之前,外婆和奶奶,姑姑和舅舅在她的心目中,地位中是同等的,她一样爱他们,可是在天长日久的相处中,她自动自觉的站到了爸爸这边的队伍里,因为她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好人,谁才是真的对她好的人。

静江回来的时候,就看到家里三个人,两个女人,一个小孩,都在哭,他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问霭芬:“妈,你怎么了?”

霭芬强忍着悲恸道:“没事,我想你爸了,你去吧。顺便明天打电话给你姐,让她来接我,我想去她那儿住两天。”

静江想也是,妈在家里天天看着爸爸的遗照确实也是一种打击,点头道:“好的。”

他一无所知。

猫猫想,事到如今,奶奶都瞒着爸爸,她对妈妈的好那么明显,而妈妈呢?

她恨恨的看着她,真心的发自肺腑的觉得妈妈真的很讨厌啊!

第124章

第二天静江一早就去上班了,家里只剩下月茹和猫猫。

月茹和猫猫面对面坐着,她揪着猫猫的领子说:“你不是要我回来吗?好啊,我现在回来了,你给我看着,看我从今天开始怎么收拾你。”

猫猫无辜的,甚至也有点无畏的望着她,所谓初生牛犊不怕虎,她对母亲口中的‘收拾她’没有概念,她想无非就是打一顿咯,反正她皮肉苦吃了不少,已经无所谓了,咬咬牙就能熬过去。

可谁知道月茹拿来了她织绒线的针,开始一点一点戳着猫猫小而软嫩的手,有点痒痒的,等加大力道之后就很痛,猫猫忍住不哭了,月茹见状,心底有一丝异样的快感,但同时自己的眼里也浮上了一层水汽。她不知道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狠,但她克制不住自己想要伤害她的*,想要让她一起疼,便转而用针轻轻戳着她的眼皮,猫猫要逃,她就捏住她的耳朵,恶狠狠道:“说呀,你不是跟你爸说看见我在外面有男人嘛!你哪只眼睛看到的?嗯?!”

“站好!”月茹训斥道,“你给我站好!”

猫猫只得听话,闭起眼来,泪水从眼角滑落,月茹用针小心翼翼的戳着她的眼皮,她到底也怕弄伤孩子,但是不这样做,似乎是难消她心头之恨。

“还有你这张臭嘴!”月茹用大拇指狠狠一揪猫猫的嘴唇,猫猫‘嗷’的一声痛呼,“你不是很厉害的嚒,还跟你爸说我要把你丢掉,你就会告状,你这张嘴,这条舌头!”

她猛地想起什么,家里的冰箱上有一瓶酒精棉花罐子,旁边有一把镊子,她把猫猫拉到身前,用镊子拉她的舌头:“说!我让你说!”

猫猫终究是个孩子,她经受不住母亲一而再再而三的虐待,这对她的心灵造成极大的伤害,她抿住嘴不肯张开,月茹道:“你说呀!你不是最喜欢嚼舌根,张嘴!把嘴张开,否则我就用火烧你的手。”

猫猫哭个不停,月茹强硬的握着她的下巴,撬开她的嘴,用镊子拉她的舌头。

猫猫痛的哭都哭不出来了,她对母亲已经不是恨了,她开始后悔了,她费尽心机,千辛万苦的把她救回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就为了让她这样对待自己吗?

猫猫从来没有那么伤心过,好像心被一根根的针给扎的满是窟窿,然后连根拔起拔掉,连血都流不出来。

一个七岁的孩子,没有父亲在身边,唯一可以保护她的奶奶也被妈妈赶走了,她第一次想到了死。

她不想活了。

后来夜里静江回来的时候,见到猫猫吓得又躲在那个沙发角落里,闷闷地一声也不吭,两个眼睛肿的像核桃,他就知道肯定是月茹又骂她了,但是不知道究竟到何程度。

他对月茹说:“算了,小孩子不懂事,也是有人让她乱说的,你就不要和她计较了,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该出的气都出了,算了吧。”

月茹‘呸’的一声:“凭什么,凭什么我就要白白无故的受这种委屈,还要被你打一顿。”

“那是我不好。”静江低头道歉,“对不起。”

“你现在知道对不起我了?”月茹趾高气昂的说,“我也不会放过你的,方静江,我们走着瞧。”

月茹说到做到,翌日等方静江上班去之后,就独自一人跟着到了冷冻厂,在冷冻厂里大吵大嚷的要找那个贱女人。

静江一看不好,立刻嘱咐瑞香和琴芳她们,让她们通知孙慧茵赶紧逃走。

孙惠茵此时已经是最底层的员工了,不愿在惹火上身,赶紧连工作服也没换,直接从冷冻厂的侧门逃回了家。

月茹无功而返,回到家对着猫猫大发脾气:“你不是说你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吗?我今天去他单位找了,人家都说没有这个人,你怎么说?还不承认是你挑拨离间!”

“我没有。”猫猫软弱无力的坐在沙发上,求助的看向静江。

静江就站在月茹身后,可是他怎么能承认有孙慧茵这个人的存在呢?!

月茹一个耳光朝猫猫抽过来:“你这个孩子怎么这样,你到底存的是什么心?怎么这么坏!一会儿说你爸爸在外面有女人,害的我伤心的要死,一会儿又跟你爸爸说我在外面有男人,你到底要怎么样?别人家的孩子都希望爸爸妈妈要好,就你!就你一个劲的在当中搅浑水,你非要我们离婚你才甘心是不是?”

“不是。”猫猫哭着摇头,“我没有,我没有撒谎,妈妈,真的有这么一个女人。”

“你还说!”月茹举起手,作势还要打她,“我已经问过你爸爸了,你爸爸也说没有。”

“有的!”猫猫高喊起来,“一个穿黄衣服的女人,就是她把我脚烫伤的,她是故意的,呜呜呜。”

“放屁!”月茹驳斥道,“我问了你爸爸的所有同事,你的小朱阿姨和小姜阿姨,都说没有这个女人,总共给你洗澡的就三个人,小朱,小姜还有小蔡,根本没有这个穿黄衣服的,你还要撒谎!而且把你脚烫伤的是幼儿园老师,全世界都知道。”

猫猫绝望了,她知道妈妈依旧被蒙在鼓里,而她已经不打算再解释了,她灰心的看着月茹身后的静江,她在等待爸爸为自己辩解,可是静江没有,他含着眼泪,看着女儿被打,心疼的揪起来,然而这件事必须有个终结,事到如今没有人来承担,怎么办?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被打,无所适从。原来世上还有他方静江无能为力的事。

猫猫等不到父亲的帮助,泪雨滂沱,她一边哭一边指着眼前的父母道,“你!”他率先指向静江,“你一天到晚就想着和别人生儿子,你觉得谁都比我好,我怎么做都不够好。我是你的包袱。”

“你——!”她继而指向月茹,“你就想要跑,你最好和爸爸离婚,这样你就自由了,你恨死我了,因为我绑住你了,我是你的累赘,我知道,我都知道——!”猫猫说道最后嘶吼起来。

“可既然是这样,你们为什么要生下我?为什么?!”她大声质问眼前的两个人,“我是你的包袱,又是你的累赘,你们都不要我,都想把我丢掉,那为什么要生我,我想不通啊,你们怎么能这样呢!”说完,她哭着一头朝冰箱撞去。

把静江和月茹都吓傻了。

月茹气的直哆嗦,上下两瓣嘴唇都在颤抖,她就不信她今天收服不了这个孩子,实在是太凶悍了!

她趁着猫猫此时跌倒在地上,脑袋晕晕乎乎的,一把将她揪到自己跟前,讥讽道:“你给我作死?你给我作死是吧?!你以为你去撞墙壁撞冰箱我就会心疼了?我告诉你!我不会的,你去死吧!”

猫猫本来只是颤颤的站起来,听了这话,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和勇气,一把推开月茹,撒腿就往外面跑。

月茹急了,对静江道:“糟了,静江,你快追去,你快追去呀,跟着她,看她要干什么!”

接着,夫妻二人一前一后的跟在猫猫后面。

平时他们要抓她就抓,短腿的小孩儿哪里够他们跑的快,可是这一次,猫猫哭着竟然跑的飞快,叫他们在后面追的很辛苦,静江是男人,在最前面,离猫猫也有一定的距离。

猫猫原来是跑到了大路上,她就那样站在路中央,刚好有一辆面包车飞驰过来,眼前就要撞上她。

静江冲过去喊道:“不要啊!”

月茹吓得魂不附体,在原地捂住嘴泪流满面。

面包车的司机一头雾水,是他猛踩急刹车才停住了车子,否则这个孩子成为轮胎下的亡魂了。

他愣愣的看着满脸泪水的小女孩。

静江上去一把抱住猫猫,对司机道:“对不起,大哥,是我们不懂事,她还小不懂,对不起,您继续开吧。”

那司机心下狐疑,但到底没说什么,继续上路。

静江试图把猫猫拉回到安全的地方,但是猫猫疯了似的像钉子一样站在路中央,她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哭。

静江蹲下来将她抱起,流着泪道:“对不起,孩子,都是爸爸不好,都是爸爸不好,你原谅爸爸,都是我的错。如果….如果…”

猫猫泪眼婆娑的看着这个高大的叫做父亲的男人。

她太失望了。

静江紧紧搂住她:“如果你出了什么事,爸爸也不要活了。”静江哽咽的难以自制,“所以爸爸求你了,爸爸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爸爸不能没有你,都是爸爸的错,你原谅我。”

他拉着猫猫的手,放在脸颊上,低声呜咽着。

猫猫突然放声大哭,她终于看清楚了,看的再清楚不过了。

刚才那一霎那,车子从她身前侧过,静江为了救她,不顾一切的冲过来,可她的妈妈就站在身后的不远处,那样看着。

她明白,父亲为了她可以不要性命,但是妈妈不会,她认清了这个事实,却是再没有比这更灰心的事。

第125章

静江把她带回家,适逢桂芝来带霭芬。

猫猫一看到桂芝就扑到她怀里哭个不停,桂芝问她怎么了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猫猫只是哭着摇头,一句话不说。

等到了霭芬的卧室,猫猫突然扑下来抱住霭芬的腿,痛哭道:“奶奶,奶奶,我到底是不是我妈亲生的,你告诉我,我受不了了,受不了了啊。”

桂芝闻言也留下泪来,压低了声音偷偷问霭芬到底是怎么回事,霭芬说她隐约听到是月茹在打她,桂芝便扯开了猫猫的衣裳,只见她浑身都是伤,桂芝气的浑身发抖,眼泪簌簌的往下掉。

“奶奶,我不想活了,不想活了啊,我受不了了。”猫猫伏地痛哭。

同时桂芝出去找静江问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静江一五一十的招了,桂芝得知后气的跳脚,指着他们夫妻就骂:“你们俩一天到晚吵个没完,我看大家全都被你们逼死,这地球上就只剩下你们两个就好了。”

桂芝的脾气那是炮仗,一点就着,之前桂英找她来哭诉,她还安慰桂英算了算了,那毕竟是你的嫂子,今日为了猫猫,桂芝撂下狠话,是对着月茹说的:“你们俩再不给我好好过日子,你们就给我干脆离婚算了。”说着,转头对静江,“这天下间的女人又不是死光了,有必要值得你闹成这样?我跟你说,我单位里别的没有,全是女同事,到时候我一个一个给你介绍过来,我还不信了!这地球没谁不继续活着呀,别太把自己当回事儿。”

月茹不敢和姐姐犟嘴,闷声不吭。

桂芝便回屋里去安慰猫猫了。

别看她刚才凶得很,对猫猫一直是很爱护的,知道她冲出去撞面包车,心里难受的紧,抱着她道:“你这个孩子怎么这么傻啊,怎么这么傻啊,你要心疼死姑姑嘛!”

霭芬掖着泪道:“都是奶奶不好,奶奶没有钱,奶奶以前是靠你爷爷,现在要靠你爸爸和两个姑姑,奶奶身边没有钱啊——!”霭芬的声音沙哑,却是锥心之痛,难言之隐,她一生都打着零工,没有劳保,连自己看病都成问题,怎么能带着一个孩子呢,因此难过道:“奶奶要是有钱,一定带你离开这里,我们两个人单过,这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哪里是人过的日子啊!”

猫猫抱着霭芬的腿久久不松手。

桂芝从前对月茹没有喜恶,现在是真的不想与她碰面,她道:“妈,要不然我把孩子一起带回去吧,你看她,你看她身上啊,都是青,她一个孩子被打成这样是受不了的啊!静江怎么也不管管。”

霭芬道:“静江不知道的呀。”

桂芝一愣。

霭芬叹了口气:“我没说,我不能说啊,说了他们又要吵得翻天覆地,这日子已经够艰难的了,猫猫也什么都没说,她什么都没有和爸爸说。好孩子!”霭芬摸着猫猫的脑袋,“她什么都自己扛,这么好的丫头,我的心肝宝贝,她妈妈心真狠啊。但是……”霭芬将猫猫扶起来道,“孩子,不要恨你妈妈知道吗?”

猫猫心里一惊,眼里噙着泪,有些意外的抬头看向霭芬,咬着唇心想,怎么能不恨呢?

“孩子,听奶奶的话,不要恨妈妈,永远不要恨自己的爸爸妈妈,你妈妈心里也苦,她有苦说不出,所以就拿你出气。”

“但是凭什么呀!”猫猫嚷道,“我什么都没有做错啊,凭什么是我呢,我怎么这么倒霉有这样一个妈,我后悔了,我不顾一切的把她找回来,她就这么对我。我再也不要和她在一起了,我不要啊,奶奶,我活不下去了。她这样对我……”

霭芬给她拭泪:“好孩子,奶奶什么都知道,让你骂我这主意不是你妈妈出的对不对?你不必告诉我是谁,你只要告诉我,是还是不是?”

猫猫轻轻点头。

霭芬道:“我就知道,你妈妈其实是个老实人,就是老实的过头了,分不清楚好歹,人家说什么她就信什么,更何况说这些话的人是她的家里人,她怎么能不信呢?可是即便是这样,你也不能把你外婆家的事告诉我,也不能把我们说的话告诉外婆家的人,你是一个中间人,你要当好这个中间人,不能随便的传话,否则两家人会吵架的你知道吗?你爸爸妈妈会有今天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可我从来就什么都没说过。”猫猫委屈道。

“我知道。”霭芬握着她的手,“我带的孩子,秉性我最清楚。”

霭芬对桂芝道:“就是这个傻孩子,上次你掉了十块钱,我让她放好,她也不帮我放桌子上,就傻乎乎的还放在老地方,然后搬着个小板凳守着那十块钱,等我来了,指给我看,这老实孩子是不会撒谎的。”

桂芝点头,伤感道:“可现在怎么办呢,我们离开了,静江要上班,家里只有她和她妈,这…妈,我怎么放心让她一个人留在这里呀!”

霭芬沉思道:“这到底是她女儿啊,桂芝,你们越是袒护她,越是帮着她,小白就越是恨,觉得我们是一伙的,给这孩子灌输不该有的想法,所以我们什么都不能做,知道吗?”

说着,霭芬抚摸猫猫的鬓角:“忍一忍,孩子,奶奶去姑姑家住两天,过一段时间就回来,这期间,姑姑会不定期来看你的,别怕,勇敢一点。”

猫猫抹干了泪,站起来重重点头道:“嗯!”

可当桂芝真的整理了行李要带霭芬走的时候,猫猫还是哭的一塌糊涂,死活拉住了桂芝和霭芬的胳膊不放手,嚷嚷道:“奶奶不要走,奶奶不要走,我不要一个人在家里面,我不要爸爸妈妈,我不要爸爸妈妈。”

静江过去拉住她,道:“刚才不是说的好好地嘛,奶奶就去两天,马上就回来了。”

猫猫泪雨滂沱:“我不要你们啊,我不要,我要去孤儿院,我要去孤儿院,我情愿去孤儿院。”

月茹一言不发,在旁边呆呆地看着,孩子被弄成今天这个样子,全都怪她,现在连家里也不肯呆,曾经她以为家里最安全,现在她吵着要去孤儿院,她又开始求静江:“爸爸,我求求你,你带我去孤儿院吧,我不要在家里面。”

她怕极了,被镊子拉舌头,被绒线针戳眼皮,她妈妈还有什么是干不出来的。

“你什么意思?”月茹质问她,“你意思是你跟我呆在家里我要害你吗?所以你吵着要去孤儿院。”

“我不管,反正我要去孤儿院。”猫猫也开始撒泼耍无赖了,这个家对她来说已经毫无意义了。

月茹的眼泪一滴一滴掉下来,静江拉了拉她的手,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和她置气了,她…你对小孩子说话态度好一点,她不比别人,她会想不开的。”

月茹只得回房去,她也觉得很委屈,倒在床上闷声的哭,想不通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当天晚上,静江把猫猫安置在霭芬的卧室里,终于将她哄睡着了,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月茹轻声问他:“她还好吗?”

静江重重一叹:“你要这样跟她说话多好?明明是关心她的,为什么还要跟她说那些狠话呢。”

月茹抿着嘴,“我就是气不过。”

“那这气都朝我撒吧。”静江握着她的手,“别再吵了,我妈都走了,你之前老说我妈和孩子是造成我们今天这样的罪魁祸首,那他们都走了,你可以放心了吧。”

月茹没说话,她心里不安,总觉的自己做错了事,把婆婆赶走,害的女儿要自杀,她原本以为自己是受害者,可是到头来似乎错的都是她?怎么会这样?

她想不通。

静江脱了衣服,累的往床上一躺,道:“睡吧,不要再想了,明天给她做点好吃的,她就又和你亲了。”

“会吗?”月茹不确定问他,她自己的女儿她很清楚,猫猫可记仇了。

“会的吧。”静江长叹一口。

他们夫妻都精疲力尽了,好像本来之间有的只是爱情,如今穿插了很多其他东西,很多不知名的因素,无法一一罗列。

静江半夜里抱着月茹,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自己怀里瑟瑟发抖,她睡得不好,以前一直睡得很沉,他还笑她像猪,怎么一倒就能睡着呢?真是没心没肺!

可她现在睡梦中也蹙着眉,像有很多困苦萦绕在心头。

静江用手轻轻的揉开她的眉心,尽管动作温柔细致,月茹还是醒了,睁着一双剪水秋瞳望着她,眼睛上浮起一层雾气,湿漉漉的。

静江吻了吻她的眉头,她突然抱住他,这一段时间以来所受的委屈,她想要一一哭给他听。

然而静江的安慰却更深入,她抱着他,猛烈而忘情的吻着她,饱含着他的思念,他吻得她几乎快要窒息了。

她想,男人和女人到底是不同的。

她现在要的是安慰,她要他好好的和她说上几句话,而不是什么事情都靠性来解决。

想到此,月茹的眼泪无声无息的布满了整张脸,她本就是个胡思乱想的人,现在满脑子更是只有一个念头:是不是就为了这个?是不是把我找回来只为了这个?

泪水也弥漫到了他的脸上。

静江诧异道:“你哭什么?”

月茹摇头,这一段时间她那么想他,可眼下他近在咫尺,彼此几乎相触,她身体的记忆就如同潮水般袭来,告诉她,他曾经那样伤害过她,他用大掌掐着她的脖子,掐到她休克,脑中的意识溃散,那一刻,她真的以为自己死了。

她害怕的眼泪就那样不由自主的流出来,无法收拾。

静江突然意兴阑珊,声音里透着浓浓的疲倦:“你就那么不情愿吗?”

月茹只是哭,从轻轻的啜泣,到渐渐高亢的恸哭。

她想,我的哭声里到底有多少委屈?你到底听懂了吗?听懂了吗!!!

她抱着静江的身体,在他肩膀上狠狠咬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