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这个概念,其实在那之前方妍已经写信给在国外的我告知,我当时正忙着排练胡桃夹子,听说她要跳wannabe着实被吓了一跳,立马回信给她说:“姑奶奶你当年说也没说自作主张的就换了我比赛的舞曲,你这会儿来问我的意见?”我知道她其实只是需要一个人赞同她,方妍这个人,基本上只要想好了就一定能做成,并且决心和毅力极大。

果不其然,她收到了回信以后,立刻开始张罗。

她告诉鲍蕾,她们两个要做的,就是分别由她和鲍蕾带领两组人,统共找齐六个,每一组三个,排成尖头三角的大雁阵型,开头所有人都跳一样的,由于当中英语念白的速度非常快,须知当时Rap并未盛行,这首歌作为一种新的曲风是有投石问路的打算了,所以大胆的加入大量语速极快的念白,这就需要开场舞六个人必须齐心协力,动作整齐一致,难度非常高。接着他们要开始两组人开始互相穿插,动作不再一致,你往左,我往右,和埃及艳后最尾端的群舞有异曲同工的意思,但最妙的还在最后,当这首歌结束的时候,他们需要做一点小变动,就是找人把这首歌切一下,让它突然停顿,戛然而止,这时,安排两个男同学从舞台的侧边窜出来,屈膝跪到地上,向观众做出引导性的动作,要他们注意舞台中央*一的舞者,表演完千手观音。

千手观音的形式也不再是民族舞,而是现代舞,手部动作多变,极快,眼花缭乱,然后幕布下垂,在所有人意犹未尽的时候结束,整首歌2分30秒。

鲍蕾听完之后表示完全赞同,就是在六个人的人选上出现了分歧。

因为在一个女生人数只有二十五的班级里找到六个身高都差不多,又都不能长得太丑的同学已经有一定的难度,在这个基础之上,还要求六个女同学都有舞蹈基础,有舞蹈基础不算,还要人家肯入伙,入伙不算,还要大家齐心协力,简直比登天还难呐。

所幸他们时间充裕,有足足一个学期的时间可以准备和排练,看起来似乎不那么叫人丧气。

期间她们两个还盘算是不是要报名参加一个艺校培训一下,艺校的种类有很多,关键在于门槛和特长各有不同。

比如说银都艺校吧,人家主打影视剧,以培训演员为主,严宽,陈龙都是活招牌,刚刚从银都毕业,在演艺圈起步,最近推出的一个新人叫孙俪。

还有一个谢晋恒通艺校,基本上不在报纸上做广告,只知道出了一个叫赵薇的去拍琼瑶剧,那部剧的名称暂时还保密,不对外宣传。(其实地球人都知道那是还珠格格,不是那是后来的事了)

对上述两家,鲍蕾和方妍都持观望态度,但是鲍蕾的妈妈和方静江商量都觉得这类学校最有前途,主要是导师是谢晋,近水楼台先得月。

可鲍蕾和方妍都摇头,道:“我们一个想学跳舞,一个对唱歌有兴趣,这个学校基本不符合啊!”

由此,也没有多的选择了,只剩下一个星辉艺校。

星辉艺校是当时海城唯一一家综合类的艺校了,下面有主持人班,演艺班,歌手班,舞蹈班,甚至还有相声班等等,比较驳杂,并且根据方妍的观察,这家几乎每个礼拜都在广播电视报上做广告,好大的一版,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钱,有投资!

而且要说实力,也开始渐渐有人出头冒尖了,比如说高级班最大的师兄的朱桢,一个劲的模仿刘德华,似乎有意向歌星方向发展,岂料下面的女孩子一直高喊:“好帅啊好帅啊,好像啊好像啊!”

于是星辉艺校就派朱桢去欢迎学弟和学妹,朱桢一拿起话筒讲的开心了就霸着不肯下来了,一直说个不停,学弟和学妹,包括还没有决定加入,没有付钱,只是去现场观摩的鲍蕾和方妍都笑个不停,最后事实证明朱桢果然还是最适合当一个主持人。

除了他之外,影视班和歌手班各又签了一个新人,影视班的那个叫姚锦,方妍去看过,人很娇小很漂亮,听说一上手就签了两部戏,看起来前途无量。歌手班的那个更牛,直接在北京和香港的两场歌唱比赛中获得了冠军,叫做章宁。

所以鲍蕾和方妍商量之后,就决定去这家叫星辉艺校的试试。

之所以说试试是因为她俩说了不算,还要去面试,面试如果不合格,出再多钱人家都不给进,一时间,倒弄得两个人很紧张。

作者有话要说:很诚恳的说,这文真的一开始只打算写30万的,怎么会玩脱了,且玩的这么大。。。。

第186章

鲍蕾的问题还不大,舞蹈班的报名人数少之又少,只要去面试了,又不是残疾,基本都能入选,以至于鲍蕾出来的时候心情特别好。

但是方妍这边的面试人数就大大超过预期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为什么,或许是受了那位得到京港双料冠军的影响,这一期的报名面试人数是舞蹈班的一百五十多倍,以至于连续三个月的周六和周日两天,早上八点到晚上九点,从香港和台湾飞过来的老师们马不停蹄的面试。

排在方妍前头的几个人因为天生嗓音条件本来就不好,再加上又是和方妍差不多的年纪,紧张在所难免,发挥的就不太好,连续六个人出来的时候拿的都是C,也就意味着直接淘汰出局了,连第一轮面试都没过,有一个还没有走出大厅就当着众人的面嚎啕大哭了,虽然大家都知道这不是高考,不入取也不会少块肉,更不会影响前途,可八零后的孩子多半都是独生子女,在家都是小皇帝小公主,这样放进一个人数巨大的滚轮里,众目睽睽之下被筛选,真是一件很伤自尊的事。

方妍本来还挺有信心的,但是排在那连续失利的六个人后面,她也有点懊丧,耷拉着脑筋走进内室排队,依稀可以听见老师们不管对谁都是说这么一句:通过的话,我们会寄通知到你家里去的。

方妍看在眼里,坐在外面长凳上的时候,生平第一次感到了忐忑,甚至一直到进去面试前都没决定好唱什么,之前的决定一再被自己推翻,先是她打算唱沪剧《金丝鸟》的,以前在小学的时候参加合唱队,她可以说是练习的炉火纯青,音乐老师也说她教学几十年第一次碰到那么适合唱《金丝鸟》的孩子,直接把她从最后第二排换到了第一排的中间领唱。但到了1997年,沪剧真的不可能是主流,她便想改而唱周璇,但就目下的形势来看,周璇的歌难度太高了,一旦要是唱不好,反而贻笑大方,最后没办法,她思来想去,决定选择时下最接地气的一个从北京去香港发展的歌手,叫王菲,那时候她刚刚把王靖雯这个艺名改回来,出了一张专辑,其中有首歌叫做《棋子》。

方妍事出突然才改的这首歌,因此歌词无法完全背诵下来,那时候VCD刚刚普及,她也只是在鲍蕾家的爱多牌VCD中看过几遍,对那个调子很熟悉,闲来没事的哼几句。虽然有这样一个缺陷在,但有一点她却很肯定,那就是她对于这个歌手的嗓子把握比较大,所以轮到她的时候,她决定豁出去拼一把,就唱《棋子》这首歌了!

面试的房间布置的很有老上海的风情,清一色的红木家具,还有真皮沙发,两张并排的办公桌上各坐了一位老师,还有一个穿西装的人懒散的斜靠在沙发上,方妍还没来得及鞠个躬说句老师好,三位就一齐道:“赶紧的,抓紧时间吧,后面还有人唱。”显得很不耐烦。

方妍‘哦’了一声,想随便吧,反正大不了不要我,我就去舞蹈班呗,便开口哼道:想走出你控制的领域,却走进你安排的战局,我没有坚强的防备,也没有后路可以退;想逃离你布下的陷阱,却陷入了另一个困境,我没有决定输赢的勇气,也没有逃脱的幸运……

“停!”坐在沙发上那个人喊道,手里拿了一支雪茄烟,用夹生的中文对方妍道:“你学的是很像,就是把她的缺点也学进去了。”

“是吗?”方妍歪着头,预备要认真讨教了,她不知道游戏规则,但她知道谁能在这个房间里待得时间越久,就越有希望。

办公桌上的其中一个女老师接口道:“王菲的嗓子天生是唱歌的料,就是中间有的地方不是一口气连贯唱的,你也跟着一字一顿,这是流行唱法的缺点,你试试看能不能一口气连起来唱!”

方妍试了一遍,那个女老师点点头,推了下眼睛道:“好点儿了。”

另一个老师道:“你再把副歌唱一遍。”

方妍不好意思的说:“什么是副歌呀?”

桌子旁的男老师言简意赅道:“简单来说就是一直不断在重复的高*(潮。”

方妍在脑中一过滤,想糟糕!这下要坏事,她就是副歌这里的歌词记得不太清楚,但也只有硬着头皮唱:“我像是一颗棋,进退任由你决定,我不是你眼中唯一将领,却是不起眼的小兵…..我像是一颗棋子,来去全不由自己,举手无回你从不曾犹豫……”

“好了。”女老师说道,“就到这里吧,回去等通知。”

方妍突然被喝止,心中虽然道好险,因为最后一句她真的想不起来了,但是到底是没让她唱完,她觉得自己实在是希望渺茫,便微微颔首致意道:“那我先走了,谢谢三位老师。”说着,伸手去推门,就听到沙发上的人对另外两个道:“有D意思,不过都唔系最好咯!”

方妍的语言天赋很高,她听不懂广东话,但清楚地明白是在说她不好,心想多半是没戏了,失落的往外走。

方静江在外面等她,问怎么样了?

方妍道:“完蛋了。”

静江侧目:“不会吧?我看你平时唱的挺好的,而且我刚才看了看表,你比其他几个呆在里面的时间都长。”

“谁知道!”方妍不满的撅着嘴,“耍着我玩呢,让我把一首歌这里唱唱,那里唱唱,唱完又说呵呵,都不好啊……他们干脆说不要我得了,干嘛还打击人的自信呢!”

方静江摇头道:“你小孩子家家的不懂,人家那是要培养你,放心吧,相信老爸,没事的,保证你一定行,要是不行也挺好,一来可以省下一笔钱,唉,这里的学费不是一般的贵。二来你也可以专心读书,从此就死了这条心吧。”

方妍没怎么关心后半句,只关注了前半句,看着方静江为难的样子问道:“爸爸,现在家里的情况真的负担不起吗?”

她从小不是那种花钱大手大脚的孩子,但她也知道自己的家里比之其他人相对宽裕,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他的父亲眉头深锁,再没有以前那样的意气风发了呢?!

静江告诉她:“现在好多人都下岗了,之前你琴芳阿姨她们都走了,爸爸因为是领导,一直挺到最后,单位破产我也没事,还跟着你司徒叔叔去了集团公司,可是公司再好,也是公家的,大家的工资有限,现在物价天天都在涨,我们的工资却是不涨的,每个月就只有几百块,去年也就600,今年好不容易提到900了,可你这边艺校的学费光半学期就要2000了,如果你妈妈肯拿出去钱来倒还好,不过你也知道你妈妈。”

“嗯。”方妍默默地低头,她已经习惯母亲对这个家庭的自私了,别说和她妈商量匀个1000块,就是匀个200,估计他爸都得有一顿气好受。就说她的工资吧,因为早就脱离了单位,在外面站时装柜台,所以现在她的工资比爸爸高了,每个月的底薪是1200,等到提成下来就是2000块,可她妈妈从来没给她买过一件衣服!记得刚上预备班的那一年,也就是六年级的第一学期结束后过年,桂芝瞧着方妍实在可怜,都没一件新衣服替换的,便带她去四川北路那里东边的花园路服装批发市场买了一件羊毛衫,总共有三种颜色,方妍喜欢玫红的,颈部还用绒线打着蝴蝶和鸟的花纹,60块一件,她本来不想花姑姑的钱,但是姑姑一定要给她买,买完了衣服不算,还给她买牛仔裤,方妍和桂芝的感情很深,也就不扭捏矫情的玩婉拒那一套,后来桂英想要给敏敏也买一身过年的行头,也让方妍陪着一起去,临出门前,方静江在家里洗菜,马上就要大年初一了,兄弟姐妹都要回家来吃饭,他有许多东西要准备,老婆却是去了娘家,还大包小包的提着,自己家里倒是撒手不管,只有他一个大男人来弄,怕方妍出去身上没钱,就道:“爸爸给你点儿吧?你说要多少?”方妍说两百好了,静江说不妥,两百块还不够买件羽绒服,就拿了六百给她,说多出来你就再带回来,方妍说好的,仔仔细细的把六百块装进了口袋。

之后到了四川北路,敏敏的衣服都买的差不多了,方妍只是个陪客,也不打算多买,就是鞋子实在太旧了,再加上冬天太冷,看来必须要买新的,就打算和桂英,还有敏敏吃完午饭以后把鞋子搞定了就回家。谁知道就在四川北路天桥上吃饭的时候,方妍看到敏敏去接桂英手里的糖醋排骨,她从小以姐姐自居,照顾敏敏已经养成了习惯,就道:“我来我来,你去帮你妈妈吧。”说着,便接过敏敏手里的糖醋小排端到了饭桌上,前后不过三米的距离,短短几秒钟,等桂英和她都坐定了,她一伸手却发现口袋里的钱包不见了,钱包并不重要,地摊上买的,重要的是里有方静江几乎一个月的工资。当方妍摸到校服的口袋里空空如也时,眼泪立刻就掉了下来,哭丧着脸嗫嚅道:“小娘娘,我钞票没有了。”

桂英一愣,还没反应过来:“啊?”

“我爸出门前给了我六百块想让我买件羽绒服,但是刚才我帮敏敏拿糖醋排骨,现在钱就没有了。”方妍委屈的解释道,她心里难过的要死,因为那是他爸爸的钱,爸爸的身体不如从前了,从前好像铁打的一样,可以几天几夜不睡觉,他爸爸由于长期操劳,肠胃十分的不好,就在胸口下面胃的最上面有一个硬块,方妍亲手摸过,硬邦邦的,那时候还以为爸爸要死了,哭了很久,方静江也很难受,低落道:“爸爸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妈妈会怎么对你呀?可能不会管你了吧!”方妍哭的死去活来,直到静江反应过来他实在不该给一个孩子那么大的压力,不该告诉她一些她还不能承受的实情,便说:“爸爸没事的,放心吧,爸爸就跟变形金刚一样,死不了。不就是胃十二指肠溃疡嘛!好多人都有!”一边摸她的脑袋安抚,“没事的,没事的。”方妍才停止了哭泣,但她曾经亲眼目睹过一次爸爸痛的在地上打滚,她想,只是溃疡吗?她又不傻!

大约就是那个时候起吧,金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变得很重要,她知道爸爸的每一分钱都赚得不容易,不能随便乱花。而她搞丢了爸爸一个月的工资,意味着爸爸一个月的辛勤劳动全都打了水漂,她除了难过之外还有愧疚,哭个不停。

然而桂英到底是不如桂枝,对方妍没那么好的耐心,她之所以带着方妍出来,不是出于她无私的爱,而是为了陪自己女儿买衣服,因为敏敏有个习惯,姐姐有的她也要,她要和姐姐穿的一模一样,这是孩子的天性,就像小的那个总喜欢模仿比自己稍大一点的孩子,谁都有过这个经历,觉得那才是成熟。再者桂英非常讨厌白月茹,以前是出于一些误会,现在则是知道了方家的情况,为自己的母亲和哥哥打抱不平,在这中间,她既心疼方妍又讨厌方妍,不为什么,就为了白月茹是她妈这一个理由就够了,因此当下对着方妍破口大骂:“你这个小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你爸一个月的工资,你就跟你妈一样,不要脸,你妈拿着你爸的钱倒贴给娘家,还一天到晚出去赌钱,你呢,就不珍惜你爸的劳动,让你出来买件衣服也不太平,早知道这样我就不带你出来了,真是烦死了!”

敏敏见妈妈发火了,在一旁不敢吱声。

方妍哭道:“我已经很留意了呀,一直用手捂着,就是刚才一转眼,就不过帮敏敏端了个排骨。”

“你不要拿敏敏说事儿!”桂英指着方妍的鼻子,“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不要把错误都归结到她的头上。”

“我没有那个意思。”方妍解释道。

她很无奈,心里知道桂英对自己的感情很矛盾,说穿了不就是为了她那个妈吗?假如今天她妈也在这里,也像她护着敏敏一样护着自己,那样,她的小姑还敢对自己这样大吼小叫?更何况被偷钱的是她,她才是受害者,她又不是小偷!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受桂英的这种气了,在更小的时候,敏敏当年只有四岁,她七岁了,桂英把方妍带到自己家里去,让她陪敏敏玩儿,然而敏敏毕竟还小,把家里的浴缸放满了水,再把卞刚的皮鞋放在浴缸里当船开,一边玩一边喊:“姐姐你过来呀,陪我一起玩,很好玩的,我们来开船。”

方妍刚刚走过去,桂英就回来了,一见这情形就糟糕,骂敏敏道:“你怎么拿你爸爸的鞋当船开!很贵的,他回来了知道一定打死你。”说完,转过头去就骂方妍,“她是个孩子,什么都不懂,你比她大,你怎么不管着她,还陪她一起疯!”

方妍道:“我也是刚过来,她要上厕所,我来看看她怎么这么久都不出来。”

桂英正自发愁想办法怎么对卞刚解释,谁知卞刚就在这个时候回家来了,一推开门,就见到一个大人带着两个孩子面面相觑的看着他,他说怎么了?

桂英支支吾吾道:“你的鞋报废了。”说着,把敏敏往自己的胳膊里拢去,护着她道:“都怪小妍不好,她说你的鞋子好玩,就叫敏敏把你的鞋子拿到浴缸里当船开。”

“我没有!”方妍叫起来。

桂英道:“就是你!还不承认!她一个小孩子懂什么?!你不教她她怎么会知道要这么做?肯定是你教她的。”

“你根本就是不讲理。”方妍都懒得解释了。

桂英冷笑道:“我不讲道理?跟你那个不要脸的妈比起来我不知道多讲道理,你还好意思说不讲道理,我告诉你,我们家人对你妈就是太讲道理了,所以她才给我们肆无忌惮得来,我跟你说,你就跟你妈一模一样,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讨厌的要命,你以后再这样,就不要到我们家里来玩了。”

方妍大怒:“不来就不来!谁稀罕啊!到你们家来哪次我不要受气!”

“好了!”卞刚道,“算了。”

现在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谁也不肯认这个事是自己干的,不过在卞刚心中,他还是比较相信桂英的,他觉得敏敏比起方妍来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人不如她漂亮倒是其次,最重要是不如她聪明灵活,应该是想不出那么多的花样。于是等方妍走了以后,就对桂英道:“以后不要叫她到我们家里来玩了。”

桂英心虚的答应了,只有她自己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

方妍始终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她想,爷娘的威风孩子的势,她被人欺负成这样,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妈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连自己的妈妈都不爱她,别的人又为什么要花精力为她呢?!

所以她早就习惯为敏敏顶缸了,都顶了不知道多少次,每次都是桂英包庇敏敏,怕卞刚教训她,现在她钱被人偷了,桂英第一件事不是安慰她,她甚至都不要她的补偿,但起码不用这么着急着袒护敏敏,好像她要把责任都推到敏敏头上一样,也太……

她一个人走了出去,打算径直回家,反正留在这里也没意思。

桂英追出来,在后面喊她:“你走什么?!你到那里去?”

“我回家。”方妍回头,“我身上还有几块钱,可以坐6路回去,反正你和敏敏东西也买好了,我任务完成了。”说完转身又要走。

桂英踌躇了一会儿,觉得要是就这么让她走了,回头静江知道了一定不开心,是自己将她的女儿带出来的,结果钱丢了不算,还空手而回。

桂英心里就算有再多的气此时也要按捺下去,一把拉住方妍恶声恶气道:“走,先把饭吃了,真是的,每次出来都惹事,吃好饭,我再带你买两件衣服回去,你这样回去你爸会怎么想我!”

方妍没说话,只跟着桂英回去默默的吃饭,一边吃一边流眼泪,吃完了擦干净随他们母女在四川北路上逛,桂英说要买什么就买什么,她都没有钱了,用的是姑姑的钱,她有什么资格在那里挑三拣四?反正桂英说什么她都点头说好。最后就带了一件美特斯邦威的滑雪衫回去,算是交差了。

当天晚上,桂英就在静江他们家里用饭,静江知道了这事以后又把方妍给骂了一顿,她也不回嘴,就那么呆呆地坐着,等到吃年夜饭的时候,方妍再一次当着众人的面把桂英的‘英雄事迹’绘声绘色的报告了一遍,向她表示隆重且一万分的感谢,说要是没有姑姑的话,她今年冬天肯定就要冷死了没衣服穿了,姑姑真是救命恩人,巴拉巴拉……

她这么说是奶奶的特别授意,霭芬说哄死人不偿命,你妈和姑姑关系不好,你在中间要多调和调和,有时候夹在中间做饼干,受气是难免的,方妍点头,她识大体顾大局,自然照奶奶说的做,果然桂英听了之后很受用,但受用之余和月茹的关系仍是一点改善都没有,末了还点了一句:“你妈那个贱人呀…..”

方妍用嘴咬着筷子,心里明白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只好再次深呼吸一口,继续忍气吞声。

静江也特别感谢了桂英,这当然还是要归功于霭芬,霭芬这人从来都是两头说好话,比如说桂英回家抱怨带着方妍这个拖油瓶,还惹麻烦真够讨厌的,霭芬就会安抚自己的女儿说:“你也多担待一些,你哥哥也不容易,唉……你能帮忙就多帮帮,好吗?”

那边厢又嘱咐静江一定要当面多谢桂英,毕竟桂英不是非要帮小妍买衣服的,人家既然这么做了,不管做的好不好,都要承这一份情。

静江说他知道了。

作者有话要说:这两天看神雕侠侣,发觉方妍其实和杨过有点像的,都不招人待见,一样的亦正亦邪。。。。

第187章城

然而每次他们吃年夜饭,总是在吃到一半还没散伙的时候月茹就回来,时间掐的刚刚好的,一回来就说:“哎哟,哪里来的那么大的烟味儿啊,真是呛死人了,没听说七不规范吗?这要是抽了二手烟得肺癌怎么办呀!”

静江在众人不知所措的神色中不悦道:“你大过年的说点吉利话行不行?”

霭芬一脸的惶恐,唯恐他们大过年的当着众人的面吵,这饭还怎么吃下去?

方妍则是正襟危坐,准备随时疏散群众,然后下次见到他们又要低头哈腰的道歉了。她心里也是恨得,要不是她妈,她能在桂英面前如此抬不起头来吗?!桂英刁难他们是人之常情,不是每个人都有桂芝和双吉那样的肚量的。

还好,那一天月茹只是‘嘁’了一声,没和静江犟嘴,径自回到卧室去了,谁知过一会儿又出来说:“哟,这地上怎么那么脏啊,真是比殡仪馆还不如。”

静江‘啪‘的一声把筷子拍到桌子上。

桂芝和桂英两家人也气的脸都白了。

这是什么话?

比殡仪馆还脏?

难不成这家里来的客人都是死人?

桂英忍不住回讽道:“是啊,殡仪馆是脏呢,可大多数人去殡仪馆都是去参加大礼的,难不成我们去的地方有谁死了嘛?我看我妈,我哥还有我侄女都活的好好地,所以呀,骂人的人总归是骂不到别人,只会报应到自己身上。”

这话厉害,一下子刺激到了月茹。

他们家可不是死了白俊和德华两根顶梁柱嘛!

于是当天晚上可热闹了,方静江不用睡觉了,被白月茹哭天抢地给折腾的够呛,霭芬只有坐在自己的屋里一个劲的叹气摇头,对方妍道:“每年过年都是这样的,一回来就闹,真是受不了啊!”

方妍冷笑一声:“来要钱的呗,肯定是去了我外婆家,老太婆嫌钱少,让我妈回来逮着机会就挑剔,一会儿地上脏了,一会儿空气不好,她怎么不说桌椅板凳也长的不好看呀?!我跟你说奶奶,我妈和我外婆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也难怪我小娘娘气急了要拿我做筏子,谁见着她这样谁不气啊?!膈应的我们吃不下饭她就开心了,然后我爸没办法,就只有掏钱给她息事宁人。”

“唉——!”霭芬又是一个长叹,“可你爸也没钱呀!你爸现在是什么情况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还来要钱!真是……”霭芬嘀咕道,人生中第一次当着方妍的面说了一句,“要是当年早知道她会变成这个样子我一定不让她进我们家的门!要钱就算了,自己还赌,让你爸爸可怎么办,这是要逼死你爸爸呀!”

霭芬说到底心疼儿子,如果不是为了静江,她是不会在方妍面前说半句月茹的不是的,因为那毕竟是她妈。

谁知方妍咬牙切齿道:“是,光是打麻将也就算了,还玩更恶心的呢!”

有一次在家门口的一个私人赌档玩百家乐,方妍虽然不知道百家乐是个什么玩意儿,但可以肯定一进一出输赢的数目特别大,听弄堂里住在隔壁的阿姨们说有人玩的都倾家荡产了,方妍对霭芬道:“奶奶,你说我外婆一天到晚标榜自己是个阔太太是哪根筋搭错了吗?你看她家里的孩子,教育出来的都是什么东西,大儿子诈骗犯,二儿子无业,小儿子死了,现在弄得我妈即将步上她大哥的后尘,我看被抓起来是迟早的事情。”

霭芬让她小点儿声,被月茹听见了肯定又是一顿好打。

方妍说打吧打吧,我就是要让她打,让周围的隔壁邻居都来看看热闹,看她是个什么东西!

结果还真叫方妍给说对了,白月茹玩百家乐都是瞒着方静江的,但欠债这东西就跟滚雪球似的,总归是越欠越多,最后就超出自己能负荷的范围了,人家来要账,她就百般推诿,要不就干脆不见了人影,周围的人卖静江一个面子,便主动来找他,委婉的道出实情,静江这才知道月茹已经输了六千块了。静江把钱填了之后,立刻回来找月茹算账,月茹却是抵死不承认,要是静江说的多了,她还比谁都横,梗着脖子道:“你管我?你还管我?你自己上个月打麻将就输掉三千块,你好意思跟孩子说是我不肯补贴家里吗?再说了,我嫁给你一个男人是干嘛使得?你是我男人,你养我天经地义的,你现在工资比我低,那你就出去给我想办法找钱,老在这里跟我撒什么气?没出息的东西!”

方静江气的满脸通红:“所以你现在是逮着机会报复我是吧?相当年你偷东西被单位处分这件事是谁给你摆平的?你居然还给我脸色看?”

“你放屁!”月茹骂道,“少给我揸着鸡毛当令箭,我跟你说方静江,今天已经不是从前你还在冷冻厂的日子了,你还以为你是过去那个领导?你还打算守着你的900块的工资到老死吗?”

从没有人敢这么和方静江说话,还用这种口气,静江气的双手握拳,颤声道:“好啊,你现在工资比我高了,就趁就肆无忌惮的骑到我头上来撒野,作威作福了是吧?!那你怎么自己不把自己的债还了,顺便再帮你哥把债还了,那我还佩服你呢,我就算做小白脸我都甘愿。”

“哟!我可不敢!”白月茹哂笑,“我哪儿有那么大的胆子呀,你还不把我往死里打!”说着,食指都快戳到方静江的眼珠子上了:“你有本事就给我出去挣钱!有本事你拿钱给我看!没钱你在这里给我叫个屁!”

静江大喊:“滚!你给我滚回去,滚到你们白家去。”

“你又让我滚?”白月茹现在也皮厚了,可不似当年二十多岁,被静江骂两句就哭得梨花带泪的,她现在这德行也不知跟谁学的,一副市井做派,往沙发上一斜道,“我就不走,这是我家,我嫁给了你,给你生了个女儿,你想让我走?我告诉你门儿都没有。”

“行!”方静江撂下狠话,“你不走我走。”说完,拿起衣裳就出去了。

一连几天都没有回来。

就睡在单位的沙发上了。

司徒青云见了直摇头,忍不住道:“你看吧,当年我怎么劝你来着!让你甩了你们家那个,结果呢,你愣是不听!你呀,不是我说你,要不是你娶错了这么一个老婆,你老婆给你在单位捅了那么几个不大不小的娄子,你早就升上去了,搞不好位置比我还高,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个田地。”

静江苦哈哈道:“哥们儿,我这会儿都落难了,你就别说风凉话了,给我找几条被子吧,我估摸着还要在这里住几晚,实在不想回那个家,看见那只母老虎。”

司徒青云道:“行,你要干什么我都会帮你的。谁让咱俩是兄弟呢!不过我说你老婆既然嫌你没钱,你也得想个法子,这样吵下去不是办法,要不干脆豁出去挣钱,要不就把这恶婆娘甩了,再找个体贴可心的过安稳日子,你说呢?!”

静江睡在沙发上,长吁一口道:“我想想。”

他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道:她终归是孩子的妈,我就算把她给甩了,孩子还在那里,是割不断的纽带啊!

就这么想着,稀里糊涂睡着了。

几天之后,静江趁着白天月茹去上班的时候回了家一趟,就看到方妍和霭芬两个人一脸沮丧的坐在那里,方妍看到他回来了一下子跳起来跑过去抱住他的手臂道:“爸爸,你终于回来了,你再不回来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

“怎么了?”静江问。

方妍便把事情一一道来,原来是这个月轮到方家去收自来水费,本来这是小事一桩,以前都有静江张罗,但静江不在,霭芬又不识字,所以便腆着一张老脸去求月茹,谁知月茹却道:“你儿子不是很能吗?让我从这里滚出去!你女儿还说你儿子要是跟我离了婚她立马就给他介绍新的,你们要我干什么?哦,想到要我做事了,就要找我?帮帮忙哦,我没这个时间。”

说完了就走人。

霭芬被她劈头盖脸的这么一通话说的老脸都不知道往哪里搁,只会偷偷在屋子里用手绢掖眼睛,被方妍看到了问她怎么回事,霭芬摇头了摇头不肯说,直到方妍一再追问,才道出实情,说要不然让你姑姑去单位里把你爸爸找回来一趟,可水费明天就要交怎么办?

方妍气道:“你求她干什么,奶奶,我帮你去收水费。”

“你个小孩子,人家怎么会买你的账?”

“没事!”方妍撂下书包,“这不是还有你吗?你就麻烦点,跟在我后面走一趟,挨家挨户的,我负责登记数字收钱,您和人打声招呼就算完。”

霭芬觉得可行,就带着方妍去办了,事情出乎意料的顺利,不超过一个小时,就把整条弄堂的钱收完了,霭芬便把装着零零碎碎的钱币放在一个塑料袋里,挂到墙壁的钩子上,打算等明天一早就送到居委会便可。

然而到了第二天,方妍一早去上学的时候,霭芬到了居委会,居委会的工作人员却告诉她,这个袋子里的钱不对,根本没有方妍写的总金额两百五十多块,而是只有五块几毛,零零碎碎的一把钢镚儿。

霭芬一听当场就傻了,还以为工作人员骗她,欺负她一个老太婆不识字呢,于是居委会便找了好多人来,大家都纷纷作证说里面只有五块钱,霭芬的心一下子沉到谷底,难过的要命,以为是自己来的路上把钱搞丢了,但是装钱的塑料袋又没破,她只能回到家里,打算等儿子和孙女回来了再想办法。

方妍一回家,霭芬问的第一句就是你拿过钱没有?

方妍说没有啊,她以为奶奶是觉得爸爸不在,担心她身上没钱,要给她钱来着,便说:“我身上有钱,姑姑给我的零花钱还没用。”

霭芬知道她绝对不会说谎,而自己又没有拿过钱,那么只有两个可能性,一是钱在路上遗失了,二是钱在之后被人动过了。

她心里很不希望是第二种,因为如果是第二种,实在叫她太失望,方妍看霭芬的脸色不对,便问:“奶奶你怎么了?”

霭芬一五一十的把事情说了,气的方妍破口大骂:“那还用问吗?肯定是她拿走的呀!等她回来我去找她。”

好在当天静江回来了,由他负责跟月茹谈判。霭芬还千叮咛万嘱咐,不一定是月茹拿的,要好声好气的问她,到了夜里十一点多,月茹才回到家来,静江见她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就来气,月茹自然没有好脸色,两人吵得翻天覆地,月茹指着霭芬道:“好啊,这几天你儿子不在家,我又没怎么你,用得着你这么对付我?往我头上栽赃?说我偷钱?”

霭芬连连摆手道:“没有,我不是这个意思啊,月茹,我只是让老三问你一下。”

但是方静江几乎可以肯定就是白月茹拿的,因此嚷道:“不是你还有谁?难不成你说是孩子拿的?”

白月茹‘哼’了一声道:“难讲,这丫头就跟着她奶奶还有她姑姑埋汰我,难保不是她偷的再赖我头上呢!”

方妍气的差点昏过去,大声道:“谁要这两百快钱,我要这钱干嘛使!”

“你爸又不在,你没钱不就拿了用!”月茹振振有词。

方妍冷笑了一声道:“您也知道我爸不在我没钱用啊!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呢!我爸不在家您跟我说过几句话?您给我做过一顿饭没有?您给过我零花钱没有?都是我姑姑给的!呵呵,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没有妈呢!我也当您是日理万机忙得不知道,敢情您原来什么都知道啊,就是装不知道!”

“你——!”月茹被方妍的伶牙俐齿击溃,指着方妍对静江道:“看见没有?她什么态度跟我讲话,我跟你说十有*就是她拿的。”

“我拿水费?”方妍一脸鄙夷的神色,“我会需要这么点儿钱?”说着,拿出放在笔筒里的钥匙,转而去打开写字台的抽屉,把存折翻到那一页给月茹看:“你给我仔细看清楚!!!给我仔细看了!我需要去偷这两百块吗?谁偷谁他妈谁烂手!!!”

静江不用看也知道,那是方妍存了整整两年的压岁钱和平时省下来的零用钱,以防万一,总计是一千元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