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过程很简单,他有一个大学同学要结婚了,程睿言表达了一下祝福,那人就问:“哥们儿你最近有方向了没有?不会还等着苏华那妞儿吧?当年把你玩的那么惨,别想着她了。要是还没有,就让我老婆给你介绍一个。”

y:没想着她,我有女朋友的,不要胡说。

胖大海:哟?真的啊?没听你说啊?

y:最近的事。

胖大海:什么时候把嫂子带出来?

y:……我想想啊。

胖大海:怎么了?高冷啊?

y:有点儿,我在她面前有点怯,我怕她不肯见你们。

胖大海:什么妞啊,这儿傲,是认真的吗?不认真的玩玩就算了。

y:认真的,就是刚开始没多久,总感觉握不住她。

胖大海:这有什么难的,我们家那个你猜我怎么搞定的,直接把肚子搞大了呗,到时候她哭着求着要嫁给你,我还没房子呢,她不也照样跟着我,她爹妈都不好意思跟你提条件,到时候只有你跟她横得份,她敢给你脸色看?敢跟你玩儿高冷?去他妈的吧。再说了,等她肚子大了,你要是不要她,她就得去打胎,多伤身啊,是个女的都不愿意,就只有跟着你了。

y:你就是没正经,胡说八道。

胖大海:真的,这有什么难,套子上戳两个洞,女的看不出来,再说就算戴了套也不见得完全避的掉,你加把劲啊,兄弟,等你的好消息。

y:去死,但还是谢谢你。

胖大海:自己哥们儿,不用谢我,到时候吃喜酒通知我就行。

y:如果可以的话,一定。

程睿言的电脑没有密码,方妍经常玩,关于聊天工具,程睿言一向公开,也有点想要向她表忠心的意思,方妍一向不怎么看,她不是那种盯着男友前后检查的人,但是那天她玩的时候突然跳出来这个框,于是前因后果就全都看到了,眼下显然是程睿言百口莫辩,他给她打了很多个电话,方妍通通不接,程睿言知道她在气头上,就冷了一天,但憋不住第二天又打了,她还是不接,没有办法,他只得去她家楼下等,偏偏方妍刁钻,最近趁着不上班的日子就回了彩虹老街和爹妈一同住,情愿窝在彩虹老街的小阁楼上,也没去住她在华山路上的,程睿言自然找不到她。

而关于她的工作地点,程睿言只知道是在江苏路,具体地址还真的不清楚,他唯有拉下老脸去问了bobo,bobo接到电话,取笑他说:“你们还真的在一起了啊?”

程睿言沉默了一下道:“就算我想说在一起了也要她同意啊,我想在她心里她大概没觉得跟我在一起。”

bobo说:“我只知道她今天手上有活,不在公司,你也知道我们不坐班的,平时没活了就回家,有活了才来公司开会,开完会直接去目的地,所以我现在也不知道她在哪儿。”

程睿言道:“能帮我问问你们的同事吗?开会总有个地点,以前我记得她总在四季,这次呢?”

bobo说:“我帮你问问啊。”

她拿来了公司最新的调度单,上面清晰的写着:fang15.may——l(五月十五至五月十八,柏悦),但是bobo对着电话道,“没有嗳,她的直属领导也不在,我看等我有消息了再通知你吧。”

程睿言有些失望的说:“好吧,那谢谢你了啊,麻烦了。”

“没事。”bobo挂了电话。

第249章

方妍这一单说好只做三天的,但不知为什么,会务期间几个大佬一直没谈妥,日期一拖再拖,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已经过去足足一个星期了,还亏了白月茹的一通电话,问她:“你周末回不回来吃饭?”她才反应过来,然后烦闷道,“不回,这还用问嘛!我哪儿有时间,这又不是我说了算。”说完就匆匆的要挂电话。

她对白月茹没耐心,尤其是这几年,自从她赚了钱以后,月茹对她的态度改善了许多,有时候总是盯着她问长问短,翻来覆去的就是打听她一个月能挣多少钱,方妍自然没有好脸色,冷冷道:“我赚多少钱关你什么事!”

静江想打圆场,又有点口拙,白月茹道:“妈妈也就是随便一问,你赚的多我心里高兴呀。”

方妍‘哼’的一声冷笑,不理她回奶奶的房间和霭芬叙话去了。

霭芬拍着她的手劝道:“对你妈妈态度好一些。”

方妍无谓的耸耸肩:“她说她关心我,好笑!从小到大什么时候关心过我?她连一次泡面也没给我煮过,我赚了钱了她倒关心起来了,你说不是钱作怪是什么作怪。”

霭芬说:“事情过去那么多年了就不要再提了,你和你妈妈总不能一辈子这样。”

方妍不耐烦听这个,她每次回来都给霭芬很多钱,这一次又带了一个信封,打开都是绿色的美金,一张一张的跟奶奶说:“奶奶,这是五十元面钞的,这是一元的,哈哈。”恰好碰到桂芝带着孙子悠悠来看霭芬,方妍便塞了一叠一元得美金给孩子道:“喏,给你玩儿去。”

悠悠很得意,年纪小小,只有四岁,却已经很有经济头脑,盯着她问,这是什么钱?哪个国家的?方妍跟他说这世上有澳大利亚,有加拿大,还有德国,然后把欧元,澳币还有加币都拿出来给他玩,悠悠一听美金对人民币是一比八,欧元是一比十,英镑是一比十三,(当年的汇率)一双眼睛都放光了,虽然不是特别懂,但他觉得嬢嬢实在太伟大了,一下子就把他弄成了一个富人,他要回去跟爹妈炫耀一下。

也许是这个缘故,悠悠不黏爹妈,就喜欢盯着方妍,爹妈可以出去玩儿,他从不做电灯泡,但是每回要离开方妍家了,就哭得跟泪人儿似的,抱着方妍的脖子不撒手:“嬢嬢啊,咱们说好的,你要去澳大利亚你不能不带上我,你要去美国你必须把我塞在行李箱里啊,咱们不带吹牛的!你还说要带我去看凯旋门呢,拉勾勾啊!”

方妍笑着一个劲说好啊好啊,让你爸赞助我五百万,嬢嬢带你环游欧洲美洲大洋洲,再也不回来了。

悠悠特豪气的说:“行。五百万就五百万。”

桂芝笑说:“你个孩子傻呀,你跟着嬢嬢你居然还问你爸爸要钱。”

悠悠愣愣的,但依旧帮着方妍:“可我是爸爸的孩子啊,嬢嬢带着我当然要给钱。”

桂芝道:“真是别看小孩子小,谁对他好谁对他不好他都知道,他对别人都不那么大方,就是跟小妍大方,他跟敏敏都没话说。”

霭芬道:“敏敏毕竟不像方妍,对小孩子有耐心,和悠悠说不到三句就要骂他了,嫌他烦,所以他黏方妍啊!”

桂芝心里也高兴,这是他的孙子,四岁的大胖孙子,走在路上个个都说他伶俐。

其实胜强自从中专毕业以后一直混的不好,没有文凭简直寸步难行,后来跟着兄弟做房地产,正逢楼市暴涨,胜强的身价也跟着暴涨,每个月能拿好几万的佣金,等到做了楼盘经理之后就自己带着团队专门给每个楼盘卖房子,直接找开放商分成,日子一天天的红火起来,悠悠也就跟着来到了这个世上。

起初胜强连结婚的钱都没有,好在胜强的老婆和他是一个中专的,按着方妍的眼光,那是有革命情感的,她有时候会想到自己和叶声,心里羡慕哥哥和嫂嫂,张萍没有在胜强穷的时候离开他,反而还接济他,张萍的爸爸是有军人背景的,家里条件好的不得了,张萍中专毕业后,照理说是进不了大学的,她爹花了五十万替她在外贸大学搞了个学士文凭,桂芝道:“这年头,什么都乱,哪像我们那个年代,大家都那么认真,现在有钱就没有办不到的事儿。”

方妍笑笑,心想反正你媳妇现在是本科生呗,说出去不丢人!

张萍家的人一开始都不知道有倪胜强这么一号人物,直到张萍宫外孕,在医院拿掉了一根输卵管,哭的跟什么似的,毕竟这意味着以后她生育的几率大大降低了。张萍的爹妈这才知道原来女儿的男朋友叫倪胜强,还是一个房地产公司的小经纪。

桂芝顶着压力去见亲家母,预备了是要看脸色的,谁知道张家的人很和气,尤其是张萍的爸爸,大概是行伍出身,思想和一般人不一样,觉得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更何况仗义每多屠狗辈,对胜强不是很挑剔,甚至还有点儿小小的欣赏。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婿他不太满意,男人烟酒不沾倒不是什么大问题,甚至可以说洁身自好,但是结了婚和女儿aa制,生了外孙女之后,小夫妻俩谈好了价钱,小学学费女儿出,到了高中开始由女婿出,什么都斤斤计较,出去吃顿饭都是这顿我买单,下顿你买单,老一辈人当然看不惯他们,认为男人这样很没有担当。而且当时大女儿结婚,男方家里有钱,都不肯拿钱出来,倒是胜强,明明穷的叮当响,愣是要把婚礼的费用给出齐了,不但如此,拿了佣金后,还给了张家八万八的彩礼。

说实话,就张家那个背景,谁贪图他的八万八?不过讨一个口才而已。

再加上桂芝和双吉都是老实人,张萍爸爸也算历经风霜,见得人多,一眼就能咂摸出个大概。

张萍爸爸只是好奇,为什么明明两人恋爱谈了两年了,张萍都到倪家去过了,连方妍都称呼她为大嫂,怎么自己反倒没见过这个毛脚女婿,连名字都是直到结婚前才听到。

胜强这才道出原委:“爸爸,坦白跟您说,我是真的没有钱,本来萍萍早就要带我去家里拜访您的,但我知道你们家条件,我这样的,没混出个名堂来,不敢轻易地上门。”

张萍爸爸拍了拍胜强的肩膀道:“小伙子啊,有多少钱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对我女儿好,你想啊,有钱的人多了去了,但幸福开心的能有多少个?或者我们换个说法,有的人他很有钱,他有三千万,只肯让老婆吃三十块的肯德基,还有一种人,他只有三十万,但他愿意把三十万都给老婆,如果是你,你愿意把三十万都给萍萍吗?”

胜强点头:“别说三十万,只要我有,我都给她。”

“那就是了,那你就是合格的,孩子。”张萍的爸爸和蔼的看着胜强,“我老人家看人眼光不会错的,你这个孩子心很大,喜欢做生意,做生意这种事有赚有赔,风险大,所以你记住心态要好。失败了不要气馁,成功了也不要骄傲。因为商场上没有永远的胜利者。”

“嗯,我记住了。”胜强道。

之后没多久,胜强拿到了三十二万的分红立刻就娶了张萍,婚礼办在一个四星级酒店,足足三十八桌,喜糖都是费力罗,摆在大堂门口任人自取,谁要谁拿,要多少拿多少,没有限制,为的也是一个丈人老头家的面子。

张萍爸爸很满意,虽说拿了八万八,但很快就把这八万八还了回来,因为张萍光嫁妆就有一百万。

张萍把这一百万全都拿出来给胜强自己开公司,胜强觉得海城的房地产都饱和了,像浦山区做的高档精品小别墅,业主都是台湾人,租给了外国人,他没有插足的余地,于是果断去了无锡,在那一块地方搞房地产,第一年就把成本赚回来了,公司也从原来的是十一个人扩展到了五十五个人。

可以说桂芝现在的人生没有什么不满意的,儿子开公司,媳妇带孩子,她每天到街道小区里和一群大妈跳跳广场舞,老惬意了。

就是担心方妍的婚事,她老催方妍:“你也虚岁二十五了,是不是该行动起来了?你这个岁数,你大嫂都有悠悠了,你怎么不着急呢?”

方妍愣了一下道:“二十五很尴尬吗?我觉得三十岁结婚差不多啊。”

“不行!”桂芝急道,“三十都多大了,老的放在锅里炸都炸不酥了,你哪里还有的挑?你现在有合适的没有?”

方妍噤声,脑子里第一个反应就是程睿言,心里一边骂他混账东西,一边又觉得悠悠挺可爱的,以后在家里带孩子也不错,但她的性格真的合适吗?她还想出去走走看看啊,程睿言什么都好,就是对她管的太厉害了,几乎到了恐怖的地步,比如说方妍要是一不接他的电话,他就会打到她接为止,最高纪录是43个,而方妍工作得时候,手机是必须保持时刻畅通的,总是被他占线不好,说了很多次也不听,弄得方妍偷偷摸摸的,工作多少受一点影响。

但她知道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她心里还有梦想在躁动着,有些事她不经历过一定不肯罢休,就像现在这样,夜深人静,住在顶楼的房间里,喝着昂贵的红酒,她当年五岁的时候一定不会知道自己有这么一天,可现在一切真实的发生了,孙惠茵的伤害算什么?穷的交不起学费又算的了什么?碰到那些势利眼的老师打压又算的了什么?被初恋爱人背叛又算的了什么?!人总会成长,会遇到越来越大的风浪,过去的那些回头再看简直不值一提,但是受过的伤害还是提醒她,今天的成就得来多么的不易。外面是漆黑的星空,星空下繁华的不夜城,令人眼花缭乱,她的脑中往事历历在目,一霎那间湿了眼睛。

她一路披荆斩棘,没有人,真的没有人知道她走到今天这一步究竟付出了多少努力,他们只知道她聪明,得来似乎不花什么力气,甚至有人臆测她出卖过什么,这些无形的压力,不被理解的郁闷,无人可以倾诉,事实上任何一个成年人都没法要求别人理解你。

只有默默的承受。

她喝得微微有些醉,脑子里一一闪过叶声和程睿言的画面,那一年梧桐树下她穿着白裙子,和蓝衬衫的叶声并排站在一起;还有夜店里程睿言看着她的时候,眼睛明明很亮却故意垂眸的装作若无其事。然而他们都不是自己最终的归宿,尤其是程睿言,真叫人扼腕。

她翻开手机,盯着那个被她block很久的号码,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打,要不要……然后渐渐地睡着了。

第250章

第二天工作的时候,她第一个到达会议室,令她意外的是,昨天晚上会议结束后,工作人员居然粗心大意到没有把桌子上的文件带走。

须知他们这种会议,分分钟涉及国家机密或者公司经营的第一手资料,在会议结束当口,有的与会者想要再看一遍会自行带走,若是没有被带走的,就得有人负责善后,比如用碎纸机解决掉。反正要保证材料内容绝对不会流入市面。

昨天不是方妍的班,很显然她的某个同事粗心大意了,然而现在不是她去追究的时候,她赶忙过去打开会议室的灯,虽然明知这些都是classfied的文件,不该自己看,但为了酌情处理,她还是拿过来扫了一眼,发现是央行的一些相关资料,于是立刻把桌面上的文件都收齐了,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某位行长和一位高挑英俊的男士走了进来,彼此对视了一眼,对方向她扫来质疑的目光,方妍立刻道:“哦,昨天的一些文件我看留在这里不太妥当,现在马上拿去处理掉。”

其中一位脸上显然闪过不悦,‘嗯’了一声便在主席位上坐下。

方妍知道这个时候不能把公司拖进去,但问题是的确是自己的公司出了纰漏,现在她在亡羊补牢,只得匆匆出门。

走到了外头,在商务办公的地方找到了碎纸机,手里拿着那些文件一点一点的看它们变得粉碎她才放心,走到门外时想起自己还没有吃过早餐,正要往餐厅去,之前那位陪在行长身边的帅哥蓦地走到她身边,说:“走吧,我也没吃东西。听说这里的早餐还不错。”

方妍诧异的看着他:“你居然会说中文?”

那人笑了一下说:“你看来记性不太好,去年jp开会的时候,我也在场,晚宴在新天地一号,当时有个算命先生,我排队在你后面,我还记得你问那个算命先生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嫁,你忘记了?”

方妍愣住,呆呆道:“呃……好像是……”随即‘啊’了一声,“是你啊!好久不见。”她笑的真心,嘴角有淡淡的梨涡。这点随月茹,不是很明显,只有发自内心开心的笑时才有点淡淡的旋儿露出来。

“没想到又在这里见到你。”方妍感慨,她每天要见很多人,大部分都是见过一次不会再见的,但旋即一想,“也对,你是搞金融的,这次峰会又是从新加坡过来的吗?”

“不是。”男人的眼神黯淡了一下道,“孩子留在新加坡了,我在美国。”

“哦。”方妍直觉不应该再问下去,也许他的人生发生了什么变故,便低头假装无意的看到一眼他的无名指,发现戒指还在,如此,她有点疑惑了。

她记得距离那次的会议其实还不到一年的时间,这一年里,由于中国的介入,美国的经济有了一定程度的好转,美国国内对于中国的声音却不那么美好,比如说美国人认为他们欠了中国那么多钱,之后的几代人都在为中国打工,也有人觉得失业率到底降低了,奥巴马是个很厉害的总统,等等……熙熙攘攘的看法莫衷一是。

当时会议结束,几国的元首似乎都达成了一定的共识,气氛变得非常融洽,于是公司决定组织一群人去宽松一下,新天地是个很好的选择,酒吧餐馆乐队老洋房样样都有,但是选择新天地一号别有用意,这里平时不对外开放,保安特别严格,所以就成了他们那次晚宴的场所。

期间还有各式各样的娱乐活动,比如昆曲啊,有时候是钢琴演奏啊,还有赌钱的,不过赌钱没有赌资,赢得人送一本*语录,且是设在海上游轮上的。再特别一点的就是找一个风水先生来给大家算命。

别以为洋鬼子一个个都是讲究科学的,其实对于中国古老又神秘的一套特别推崇和向往,每次一有算命先生到场,摊头前必定排起长龙。

那天其他同事也想算命,但是男同事不好意思,尤其是其中几个对方妍有意思的,都撺掇方妍去算,方妍能算什么?事业吗?她觉得挺好的呀,要说不好,那就是前路茫茫,她也不认为先生能给她什么具体的指点,所以只能去问姻缘咯,恰逢那个时候刚遇上程睿言,就毫不掩饰的问了。算命先生拿起她的手东看西看,一直摇头。

方妍心中一跳,就算再不信,看那个样子,总归有点忌惮,忙问:“不好吗?不会嫁不出去吧?”一边又感慨,“唉,我之前算星座,说我金星在处女座,我就知道要完蛋,金星处女那都是很难嫁的,不是异地恋,就是要和离过婚的男人结婚,否则就一辈子光棍了,我不会真的那么悲催吧?”

算命师傅听她絮絮叨叨的说完,失笑道:“也不是不好。是你要求太高,喏,跟之前排在你前面那个女的一样,长得太漂亮了,乱花迷人眼啊,照我说,男人嘛,找一个能过日子的就行,关键是要对你好,不要太注重长相啊,背景啊这些。”

“我没有啊。”方妍苦笑。她想说,我连一个中专文凭开车行的都要,问题是人家不要我啊,她觉得自己情路太坎坷了,就不想问下去了。

“没有就最好。”算命师傅催促道,“来,下一个。”

排在她后面的就是这位男士了,他拉了拉方妍,用英文说:“你能留下来给我帮忙翻译一下吗?”

是场子里的客户,方妍当然说好,于是又坐回老地方。

那算命先生看了一眼,又摸了摸他的手,对方妍道:“你跟他说,他小时候过的比较苦,日子不大好,很不开心。你问他,我说的对不对?不对的话,就不需要说下去了。”

方妍有点尴尬,但照实说了,那人听了一笑置之道:“不准啊。”

这句是用中文说的。

方妍讶异:“你会中文啊?”

那人道:“我父亲是中国人。but,这位师傅说的是你们的方言,我听不懂。”

方妍恍然大悟的笑了起来,由于后头还有许多人排着,他们两个便把位子让开了,找了个吧台点了鸡尾酒,方妍看他神色有点郁郁的,就问:“可能是我冒昧了,真的不准吗?”

那人没有立刻回答,反而是伸出来道:“你好,我叫sean-tamary,你可以叫我sean.”

“你好,我——”方妍指了指自己的工作牌,“你知道的.”

sean‘嗯’了一下道:“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我觉得是不太准,不过也说不定,因为事情很复杂。”他好笑的看着方妍,“你听说过傅鑫吗?”

方妍惊呼了一声:“啊,那是我国的翻译家啊,老一辈的。”

“他是我爷爷。”sean坦诚道,“不过在文*&革的时候,我爷爷走的很惨,带着我奶奶开煤气自杀了,在文学上遭到的打压也让他很困苦,我的父亲当时在国外留学,他主修钢琴。”

“我知道我知道。”方妍急切的说,“你父亲是我国第一个在国外获得国际钢琴比赛荣誉的。”

“是啊。”sean苦笑一下,“爷爷写信让爸爸无论如何不要回国,那个时候你也知道,经常有女儿批斗父亲的,他不想见到有父子相互指责的场面,父亲于是就一直在欧洲流亡,直到遇见了我的外祖父,我的外祖父是当时英国的外交官,我的妈妈很喜欢我的父亲,他们就结婚了。我想,没有我外祖父的支持和资助,我的父亲是没有后来的成就的。”

“就这一点来说,我觉得算命先生说的不准,我从小衣食无缺。我出生的时候,我父亲告诉我,爷爷给我取名叫凌霄,因为我是长子长孙,所以英文名字就取了个接近的。”

方妍‘嗯’了一声,在心里默默的把这个名字倒过来念了一遍,的确是凌霄。她是个很好的听众,静待他继续。

sean顿了顿又道,“但怎么说呢,也许又是准的吧,我父母没多久就离婚了,我一直揣测,也许我父亲和我母亲的结合,有一半是得因于他困难的处境,并不是真的爱我的母亲,对于他来说,接受一个少女的爱如此容易,而后性格不合,就分开了。他们分手的时候我才五六岁吧,我记得不是太清楚,只记得他一直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弹琴,他也把我叫过去试图教我,但是我没有天赋,很遗憾。”

方妍听了有点心酸,他觉得他的父亲给他的影响挺大的,无论是国外还是国内,父母的离异看起来再平和,对孩子的影响和冲击都无可避免。更何况他的父亲是在那样的情况下与他的母亲结合,之后成名了又离婚,他母亲的家族会怎么看待他的父亲,他从小到大长在外祖家,又会遭遇到怎样的眼神和对待?她可以想见。

谈话到此戛然而止,方妍认为再谈下去就是别人的私隐,她不想知道也无权知道。

所幸sean也是个点到即止的人,聪明人之间,懂得距离的把控,他们不是朋友,没必要再深入下去,他明天的飞机就走,也许正是因为方妍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过客,所以才对她说了那么许多。

当天晚上回家,方妍把任务单拿出来一个一个查他的名字,发现他的航班是去新加坡的,而负责他的不是自己,是同事,她竟有淡淡的遗憾,他们之间联系就这样结束了,谁也没想到还会有再见面的一天。

在的餐厅里,sean一边吃着面包一边说:“都是纯西式的啊,你应该吃不惯吧。”

方妍坦白道:“咖啡很棒,至于法式面包什么的一向不是我的菜。”

sean笑了起来。

方妍道:“对了,你这次来中文更好了。”

sean说谢谢,我是特地去北京大学找人学的中文,我一直想要到我爸爸和爷爷住的地方来看看,想知道他们怎么说话的。

“难怪。”方妍道,“你的口音特别奇怪,刻意学着京片子,诡异死了。”

“什么是诡异?”sean不耻下问。

“py,差不多就这个意思。”

sean哈哈大笑,“这么难听吗?”

方妍坦白的点头:“挺难听的,不过还是多说说吧,多开口,就能说的更好,你就是发音有点怪,你知道我们这里一个歌手叫陈冠希吗?你说话有点像他唱国语rap,听了叫人发笑,我忍的很辛苦。”

sean抬了抬眉:“ok,那我不说了。”

“别啊!”方妍笑道,“开个玩笑嘛,我跟你说个我的丑事。我大学刚毕业的时候,第一次出任务,那天晚上吃饭在monthebund,我当时不懂啊,想说老外不是都爱火鸡吗,我就点了一个,我的朋友点了一碗海鲜蛤蜊面,哎呀妈呀,我的火鸡呀,那个肉老到死,差点把我的牙都给磕了,我哭死,等老外过来一看,还觉得特内疚,没招待好我,我只能说我天生胃口很小,多好的火鸡就给浪费了,我有苦说不出,真的好难吃。”

sean听了直笑:“之后学乖了吧!”

“是,再也不敢挑战高难度了,走到哪儿都选巧克力熔浆蛋糕,只要是西餐厅,就没有做砸的,如果连这个都做砸,他也就别开了,关门大吉吧。”方妍道。

sean闻言,看了看她的餐盘:“难怪一大早都是蛋糕,咖啡配蛋糕,这样的组合不好,吃点烟熏腿肉啊什么的,营养要均衡。”

方妍嘿嘿一笑:“当爸爸的人就是不一样。”

sean没有接话,方妍纳闷的看着他,sean道:“我离婚了,孩子留在新加坡念书,就我一个人到了美国。”

“哦。”方妍垂下眼,“对不起啊,不是有意提的。”

“没事,没什么大不了的。妻子觉得我生活的重心全都放在了工作上,经常在美国几个月不回家,她觉得我不关心孩子,就申请离婚了,我无话可说,孩子判给了她。”

“可是你很在意孩子对吗?”方妍小心翼翼的问,“我看的出来。”

sean点头:“我自己是这样过来的,我不知道他将来会怎么看待父母离婚这件事,当然现在他还小,不太懂这个,只以为我很忙。再说我一向很忙,他也习惯了,有一次回家他追着一个邻居叔叔喊爹地,带他去公园又追着不认识的人喊爹地,我看着很心酸,觉得很遗憾。想要弥补他,又无能为力。我试图把工作带回新加坡去做,可是不行,我没法离开华尔街,就像鱼和水的关系,我欲罢不能,也许有一天我可以抽身,但不是现在,所以我不是合格的爸爸,我的太太骂的很对。”

“在婚姻上,我是个loser.”

方妍默默地没说话,sean道:“怎么了?有什么就说,你一向很直爽,我觉得你是直爽的姑娘。”

方妍摇头:“不知道怎么说,心里没什么想法,就是觉得这是你的私事’tjudge.也没资格发表议论,每个人都有他的选择,啊呀,我也说不好,我自己的生活也搞得一团糟。”

sean笑着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道:“你的生活不糟,你只是还没有搞清楚自己要的到底是什么,你做翻译说穿了就是服务业,外人看着很高级,但你其实很不甘心,对吗?你的能力远不止这些,我看的出来,刚才你是在替你的同事和老板遮掩,要是我们要追究的话,你的老板就算把这次的服务费全吐出来都没用,所以我开门见山吧,我叫你来吃饭还有一个目的,你有兴趣转跑道吗?这么聪明,不应该把才华浪费了。你看就你发现了昨夜他们工作有疏忽,其他人都没有。如果今天我第一个进会议室,央行的资料给我这种华尔街的人看到了可不得了,但是只有你有这个意识,第一时间去把资料消除了,我需要你这样聪明的助手。”

方妍怔怔的看着他:“你说什么呐?你在挖角?”

sean听不懂挖角什么意思,只得重复一遍道:“我是在给你一个机会,邀请你去华尔街。”

“可我不是学金融的呀。”方妍觉得很无稽,“我连股票都不懂,数学从小都特别差,我跟你说,我大学勤工俭学在人民广场买过充气浪头,5块钱一个,人家给我10块,我还找了人家15块,我对数字天生不敏感的。你确定你没开玩笑?”

“你那么聪明,很快就会上手的,你值得更好的机会,现在这样的工作埋没你了。”sean斩钉截铁道。

方妍噗的一笑:“你在给欧莱雅做广告吗?——欧莱雅!你值得拥有!”

第251章

sean有意无意的说:“it’you,反正我给你十天的时间考虑。你现在不用急着答复我,记得,这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机会,你该知道,有多少人想去纽约。那些从西班牙,墨西哥,巴西,还有从台湾香港韩国甚至大陆来的,都有,躲在逼仄的船舱里偷渡,或者趁着旅游的机会逃掉,做黑户。而我——我给你的是一个正大光明登陆华尔街的机会。”

方妍呵呵一笑,不置可否,只埋头心虚的喝了一口橙汁。

坦白说,她连做梦都他妈的想去纽约。

她还年轻不是吗?别说是24岁,哪怕是34岁,这种想要冲出去的*恐怕都不会消失。别说是纽约!巴黎,米兰,佛罗伦萨……她全部都想去,不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好像去参加旅游团,盲目的跟着导游走,听他们瞎诌一通,然后回家存钱准备下一场旅行。当然这不是不好,只是她不是要以这种方式参与到这个世界中去。而是以另一种方式更深刻的渗入到那些城市的骨血里,了解他们的脉动,摸索他们的步伐。

那种感觉很难以形容,她觉得她在海城已经呆的够久了,久到也许别人觉得可以安于现状,靠着这份体面的工作结婚生子,但她嘴上不说,潜意识里是抗拒的,要不然不会有现在和程睿言的一出。

其实这才是她逃避程睿言的真正原因吧。

就算那个避孕套真的是程睿言戳破的又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