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也是有点怕胜强,人到中年了,已经生了儿子的胜强小时候太压抑,长大了才开始对父母反叛,这点让夫妻俩都有点怵。

可方妍是桂枝从小看到大的,不会不管,于是道:“行吧我会回去跟他说的,妈,你放心。”

倒是桂英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在一旁玩着女儿用剩下给她的4s道:“她也会没工作?妈,你别她瞎操心了,多管闲事多吃屁。”

霭芬道:“她对你也不错,每回出国都记得带东西回来孝敬你这个姑姑,你关心一下她不行吗?”

“她要我的关心吗?她多能啊,我家敏敏可比不上她,从小都是她厉害,敏敏的工作还是我帮她介绍和找的,她都是靠自己,所以我说你们也太多虑了。而且妈你也不要太偏心,敏敏没工作也没见你着急,她没工作你就着急?可见从小带到大的感情还是不一样,你就帮哥带女儿,不帮我带。”

“我不帮你带?”霭芬心里虽然气,说话从来都不太动肝火,“是你女儿从小主张就很大,说我带她拿了你的钱,我还敢带吗?算了,我也不要你关心了,你管好你的女儿吧。”

“本来就是。”桂英‘嗤’的一笑,“再说了,我是她姑姑,她买东西孝敬我那是她应该的,小时候带她出去多麻烦啊,她妈不管她,过年的衣裳都要我带她去买,结果钱被人偷了,还是我给补上的,姐你说,她孝敬我是不是应该的?”

桂枝叹了口气道:“我说句公道话,你带她出去买衣服,还不是因为敏敏要买,非要学着姐姐的样子你才带她去的,你会那么好心没事想到她?她对你记情是她做晚辈的心思,你要是当成理所当然就是你不识大体了。”

桂英‘哼’的一声站起来道:“好,你们要管就管个够吧。我只是回来看妈的,妈既然没事,那我走了。”说完丢下一百块干脆利落的跑了。

家里四个孩子每个人每个月都补贴给霭芬一百块,润江那一百块是每个月从牙缝里省下来的,刚开始大家商量要补贴霭芬多少钱的时候,润江的老婆孔银妹只肯出十块钱,气的静江和桂芝又差点吵上门去,倒不是说他们在乎钱,而是作为长子,方润江太过分了,每个月给妈十块钱,这是打发要饭的呢?桂芝道:“他妈的小妍每个月还给奶奶400呢,一个星期100,说是给奶奶买早饭,还不算每年的压岁钱,这孔银妹每个月退休工资高达4000,她把老大的工资卡拽在手里,两个人加起来八千块,却只肯摸十块钱出来,实在是个奇葩。”

桂英在这上头和哥哥姐姐却是同气连枝的,道:“王八羔子别让他出了呗,我来跟他说,就跟他说你要是不出钱,以后这里老房子拆迁,你一分钱都拿不到。”

桂芝很怕桂英真这么说,要是真这么说,不是等于把自己和桂英也放在道德制高点上嘛,以后静江要是不高兴了,大可以来一句,反正你们每个月只出一百,妈几十年都和我吃住在一起,又没有劳保,医疗费都是我负但,你们凭什么要房子?桂芝觉得得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不能这么说,但是润江死活不肯出钱,后来是霭芬自己说:“那你以后就不要来家里要房子,你户口不在这里,也没有赡养过我,这话是我说的,没你的份儿,滚吧。”

润江回去和他老婆一合计,立马掏出了一百块来。

桂英道:“你说贱不贱啊这人?贱不贱?”

静江无语:“我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吗?他就在想,这一百块不是到了妈的手里,妈一定是给了我,所以不肯拿,就这么点儿小肚鸡肠我不知道?”

静江心直口快,一下说出来,岂料说道了姐妹俩共同的心思,因为她们也都是认为老母亲最后这钱都是补贴给静江的,只是嘴上没说出来罢了。于是气氛有点尴尬,桂英呵呵的笑了一声,桂芝则赶忙岔开话题,道:“我帮胜强说过小妍的事了,胜强说他没问题,就是不知道小妍肯不肯,毕竟,你也知道,小妍一直给外国人干活,他们那种活怕小妍看不上。”

静江有点莫名其妙:“什么事?”

桂芝于是把霭芬求她的事说了一下,静江沉吟道:“这样啊,那我回去问问她,我也觉得她这次回来的有点突然,像有什么事儿。”

当天晚上,静江就叩开了方妍的房门道:“有时间吗?我跟你说个事。”

方妍看静江凝重的表情,诧异道:“嗯,怎么了?”

静江道:“你能不能不要成天呆在家里出去上班啊?”

方妍无奈道:“我在家里就怎么招你惹你了?非要我出去上班?”

静江突然火起,他一直以方妍为荣,但是现在人人都在笑她女儿失业了,他有点火:“我跟你说话你听到没有?你天天呆在家里难看伐?”

方妍道:“所以你就是为了你的面子?来,你说说,谁他妈又在背地里戳我脊梁骨了?”

“你不用管别人说什么。”静江指着她道:“总之说的很难听就对了,你就算回国你也给我出去找工作啊,年纪轻轻的,成天赖在家里像什么话。”

“是你老婆说的吧。”方妍突然哭了起来,“我就不工作怎么了?我用你的钱啦?还是你担心我没钱给你?生我出来就是为了给你长脸,给你钱花的是吗?你们他妈的把我当什么?早知道我就不回来了,我就不出去找工作,横竖我有钱,我过我自己的,吃我自己的,不用你管。”说着,把门砰的关上,静江吃了个闭门羹,唯有悻悻的回房。

月茹一天到晚照顾菊苼,累的跟狗似的,夜里回到家见老公脸很臭,就问什么事,静江说方妍失业了,月茹心里早猜到了,她说:“你骂她了?”

静江点点头。

“你骂她干什么呀?”月茹急道,“她从小长到大什么时候让你担心过,你这样好吗?你这脾气呀,真的谁受的了你,本来以为年纪轻那样,等老了会改,结果呢,老了好像变本加厉了,你女儿又不欠你什么。”说完,她心里也很难过,“我也没怎么照顾过她。”

没多久,方妍的房门又被敲响了,这一回是月茹。

方妍冷冷道:“干嘛?有事快说。”

月茹尴尬的赔着笑脸道:“也没什么,就是妈妈……唔,觉得……你在家里可能有点无聊,是不是要找朋友出去玩一玩?妈妈身上钱不多,还要照顾外婆,这里有五百块,你找susie她们,还有谁来着?我也叫不出他们的洋名,或者晓梦出去吃顿饭吧。”

方妍仔仔细细的打量白月茹,觉得她不像说谎话,那应该不是她在背后说她,看来是自己冤枉她了,继而态度缓和下来道:“没事,妈妈,我有钱,晓梦还没回国呢,医学院很忙,她正忙着睡停尸间练胆,没空回来看我,而且我近期只想静一静,我是回国来休息的,适当的时候会出去玩,暂时只想一个人呆着。”

“那好。”月茹抿了抿唇。

方妍把钱推回去道:“你自己的钱自己买点吃的吧,不要整天都往外婆家里塞,那是个无底洞,你苦了一辈子,要是还没想明白为自己争取点什么,就太傻了。”

“我晓得了。”月茹低着头,轻轻的关上了房门,出去。

第264章

方妍仍旧没有出去找工作,每天我形我素,睡到下午才起来,不过她一大早的会先起来一次,因为霭芬习惯这个时候去公园里晨练,她上了年纪,方妍不放心,就要陪她去。所幸地点并不远,就在弄堂对面的一个类似于篮球场的三百米的塑胶跑道,地方很小,只种了几棵树,就算完了。方妍觉得这地方很陌生,但其实这里就是当年的俱乐部,她的整个童年几乎都泡在这里,而之所以变成今天的模样,是在她离开的这几年,区政府搬到了她们家对面来,好笑的是,区政府的高楼如此伟岸庄严,对面却是一排又一排的矮破房子,漏水的漏水,失火的失火,不知道为什么,区政府就是没看见。

方妍回来的时候抬头看了一眼几十层得政府大楼,想象一下自己站在窗边俯瞰的情境,就像她在华尔街那样,习惯手持一杯咖啡,俯瞰下面的车流和人群,所以她觉得要想没看见这片破烂房子还真是不可能,不知道那里的工作人员每天到底都在忙什么。

更搞笑的是,这块地皮来来回回的建了好几年,她上大学的时候,当时她正忙着翻译考试,夜里睡觉嘴里蹦的都是英文单词,结果老是睡不好,早上也是被挖土机和打桩机给吵醒的,本来以为熬过半年就好了,结果造起一幢楼又推翻再盖,造起一幢楼推翻再盖,方妍怒的没地方投诉,只抱怨道:“他妈的都几年了,什么破房子都盖好了!”再后来住在他们前排弄堂的房子出现了裂缝,居民们到区政府去投诉,工作人员说,再忍忍,反正还有几年就拆迁了,居民们挺高兴地,消息很快在彩虹老街不胫而走。

方妍也等着这一天,但是她觉得这就跟画饼充饥似的,不知道怎么回事,反正就是不太相信。还是靠自己吧!

白月茹也没什么反应,道:“我嫁过来的时候就说要拆迁了,结果呢?女儿都二十多,要大学毕业了,拆了吗?”

到后来方妍去了美国,这里终于定下来是区政府的办公大楼,老房子还是没拆,理由是海城的市委书记出了一点问题,新闻联播都说了,赫赫有名的‘社&a保¥基金案’,而这个书记当任期间就有一个规划,要把彩虹老街给彻底拆迁了,不让这里成为脏乱差的一个窝点。然后随着事态的恶化,彩虹老街的项目戛然而止。除了之前拆迁掉的居民,其他人都滞留在原地。而由于居民的活动场所被侵占了,例如电影院和乘凉的地方都没有了,区政府只好把这块地辟出来给居民散步,一般来说晚上的人比较多,现在吃的好,当然了,究竟是吃的太好,亦或者是吃的太坏,总之三高人群占据了中老年的很大一部分,于是夜里很多人在花园里快步走,霭芬年纪大了,就早上去锻炼,下午再去散步,晚上如果没有方妍陪同,她是不敢一个人去的,怕被走的快的人撞到。

那天,方妍还在睡觉,大概中午十二点的样子,方妍睡眼惺忪的起来,打了声招呼,润江就道:“你上去,我们长辈说话。”

方妍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霭芬一眼,霭芬道:“去吧,我们有话说。”

方妍‘哦’了一声上楼去,当着他们的面把门板关下来,‘砰’的一声,盖的特别响,就是知道他们两个还在听。

但再响,都架不住方润江的喉咙响。

方润江这个人,总的来说胆小怕事,年轻的时候由于被岳丈家的人欺凌,还喝过农药自杀,最后是靠方静江前去解决的,然后事情解决后,润江非但没有感谢静江,反而对之很是怨怼,觉得他欺负了自家的老婆,姐姐妹妹都对老大很有意见,可以说,这是一个极度自私自利的人物。

但论做人的心计,静江绝对比不上润江。

润江不知从哪里听来一则谣言,说是彩虹老街又要大面积拆迁了,还说自己的女婿有路子,可以买通拆迁办的人,到时候大家多分钱,问题就是要静江同意,他们几个把户口都迁进来,霭芬说:“我没意见,我对你们一视同仁,你们只要能说服静江。因为你爸临死前嘱托,房子是留给他的。”

霭芬知道她们几个一起来肯定不是单纯的看她那么简单,但是她以为,这些年,养着她这个老母亲的是静江,她没有劳保,看病的钱都是静江支付,方润江当时是偷着家里的户口本要和那个女人结婚,自己逃出去的,他是嫌弃父母给他丢脸,现在却亟不可待的要迁回来分钱,说实话,霭芬心里别提多膈应了。

至于桂英一向是墙头草,哪里有利益,她就往哪里靠,比较好玩的是桂芝的态度,她看起来似乎与整件事无关,但事实上润江最先去找的就是桂芝,在他家门口像做贼似的望了很久,桂芝发现是他后说:“哥,你干嘛呢,有事就敲门进来说啊!”润江呵呵道:“哦,没什么,我就来看看,是这样的,我有个想法,想和你们商量商量。”之后听了润江的话,桂芝陷入了沉思,她没表达反对的态度,毕竟对于她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但她不会自己出面,而是建议润江带着桂英去,于是就有了这一天发生的一幕。

方妍想:你们让我上去不要听,可你们喊得这么响,我就是想装听不见都不能啊?

等人走后,方妍下来看霭芬,道:“奶奶,你没事吧?”

霭芬叹了口气道:“你看这个事情,凭你爸爸这个脾气,接下去肯定要吵架了。”

方妍道:“没事的,不让他们迁进来就好了,他们本来就有遗产可以分得,做人不能太贪心。”说着,冷笑一声。

果然,静江回来以后,立刻大手一拍桌子:“不行,翻了天了,这是我的房子,老爸临死前说好了给我的,我带着妈你,既然几十年你都归我管,怎么到了这个关头,一个个都问我来要房子了?他们没房子?桂英的房子都换了两套了,润江更好笑,女婿,他那个女婿就是一个开棋牌室不学无术的流氓,还买通人呢,神经病!最重要的是他们一个个只要房子,不要妈你,每个人只出一百块把你往我这里一丢,就完事了。想的可真好。”

霭芬劝道:“你冷静一点,别激动,和你姐姐妹妹好好商量。”

静江看月茹对他招手,就进里屋去了,两人耳语一番后,月茹叮嘱道:“别发火,知道不知道?”

静江‘嗯’了一声,旋即到了谈判那一天,静江果断的拒绝了他们三个的要求,桂芝没有接话,桂英不敢和哥哥叫板,倒是润江噼里啪啦说了一通,静江说:“你女婿能?你女婿能这么多年要你帮着养孩子?萍萍死后,你女婿不到一年就再婚了,他管过孩子吗?还不是把孩子丢给你们两个老的,这个时候,前妻父亲家里的房子他倒要来管,他还真是吃的挺空的,我跟你说,方润江,你省省吧,别给我生事我告诉你,我肯分你老爸活着的时候留下的遗产钱就很好了,你别逼我。”

润江知道家里只有霭芬和静江的户口,要是把静江逼急了,自己什么都捞不着,只有气哼哼的走了,桂芝却慢悠悠的开口道:“静江啊,你冷静点,我们好好谈一谈。”

静江坐下来泡了茶说:“行啊,反正他走了,我是有事要和你们两个说。”

桂芝和桂英两个人一愣,静江缓缓开口道:“你们是打算放弃这房子的钱要让给润江一个人了?”

两人一惊,皆脱口而出道:“胡说什么呢!”

静江‘嗤’的一笑:“那你们跟着他来闹什么?他来要房子的户口为的什么,你们不知道?他跟我说你们要不要都无所谓,你们只是路见不平要帮他说话,是这样吗?”

桂芝蹙眉道:“胡说八道,我们什么时候说过,我们只说要迁就一起迁,要不迁就一起不迁。”

静江抿着唇:“我这么跟你们说吧,你们自己考虑,只要我让他进来了,他就能把外孙女再引进来,外孙女进来了,女婿也进来,这些人凭什么瓜分我们家的房子?孔银妹一个月只肯出老娘十块的生活费,就想要房子,这算盘也打得太好了,别以为我不知道到现在她还是只给十块,另外九十块是润江自己的香烟钱。这对夫妻就是奇葩,也活该他们看对眼。他妈的下辈子还让他们做夫妻吧。”

桂芝和桂英被静江说的心中悚然,她们还真的没想的那么多,没想的那么长远,只顾着眼前的利益了,因为他们想自己能分到的钱本来就不多,所以才想要把户口迁进来增加主动权,可如果老大的一家都进来的话,她们姐妹俩岂不是完蛋?再说了要是她们也自家人都迁进来,到时候那么小的房子,那么多的户口,国家解决不了就不给解决了,最关键的是,桂芝把胜强的户口迁到他奶奶的房子里了,是不可能在到静江的房子里来,因此她要是让老大顺利通过,于她而言肯定不划算。

桂英脑子不好使,听不懂静江的话,一直跟静江争辩道:“户口越多不是越好吗?我们拿的钱也越多!我有一个小姐妹,家里六个兄弟姐妹,拿了两千万呢。”

静江笑:“你天真啊,你当开发商是傻得吗?你问问胜强,他做房地产,遇到一个房子里几十个户口的,会每个户口给一套房子还是给几十万?做梦吧!”

桂英纳闷道:“什么意思呀?”

方妍路过解释道:“小姑姑,意思就是一个蛋糕就那么大,国家只给你那么多钱,人越多,你分的就越少,人越少你才能分的多,你们两个都中计了,老大为了让你们当说客逼我爸同意,把你们请出来,但是等你们走了,他又回来过一次,说到时候他和我爸分大头,把你们两个踢掉,还说你们是女儿,放在古代,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连个继承权都没有。这事儿你肯定不知道!”

“什么!”桂英顿时火气,心里咒骂个不停。

桂芝知道方妍不会说假话,再说这话的确像是润江的风格。

方妍倒完茶就跑了,她没有料到的是,桂英会恼羞成怒回去再打电话找老大算账,老大在电话里花言巧语,把方妍污蔑了一通,末了还道:“你懂什么,她这个小姑娘从小门槛就很精,她为什么早不回国,晚不回国,这个时候回来?我跟你说,你要是不争取,到时候敏敏可就什么都捞不着,你还要不要给女儿准备嫁妆了?”

桂英想想,说的也有道理,就到敏敏的房里打算和女儿商量一下,岂料敏敏在哭,首先,她失业了,其次是她放在开心网上的照片,被男朋友嫌弃,说:“你没事把比基尼放在网上干什么?撤掉!神经病,弄得不三不四的。我说你跟你姐姐明明是一家人,怎么看起来完全两个风格的,你姐看上去比你正常多了。”

两人为此大吵一架,濒临分手。

敏敏没把失业的事情告诉桂英,只说了方妍的不是,道:“姐姐就是烦,在我的照片下面留言,现在好了,小顾跑来说我了,要和我分手。”

桂英气的火冒三丈,说:“你把电脑我打开来看看。”

敏敏照吩咐做了,果然,就看到敏敏的其中一张照片下面有方妍的留言,道:“你个磨人的小妖精,去纹身怎么没和我说?还蛮好看哒!”

桂英大怒:“她骂你小妖精!他妈的她姓方,你姓卞,又不是方家的人,她管的也太宽了吧!”

敏敏只知道哭,她心里也怨,从小人人都拿她和方妍做对比,没完没了,现在男朋友也这样,她伤心极了,自然消极怠工,很快就被公司炒了。她担心被桂英发现这件事,到时候盯着她唠叨,就把视线转到方妍头上正好,她妈就没时间管着她了。

桂英想打电话给静江,但是不敢,就打给桂芝在电话里骂了方妍一通,桂芝谨慎道:“小妍不像是会骂人的人,你看清楚了吗?”

“看清楚了!”桂英斩钉截铁道,“骂我们家敏敏是妖精呢,妖精她个头啊,我们这叫时髦,不像她成天穿着个西装土的掉渣,不是黑色的,就是蓝色的格子大衣,几年都不换一件,你再看我们敏敏,腿长皮肤白,夏天穿热裤,不要太好看哦!再说了,我们姓卞,她管好她自己吧,成天呆在家里当个啃老族还好意思来说三道四,妈的!”

“好了好了,够了。”桂芝道,“这事我会去问静江的。你先这么着吧。”

“怎么着啊?敏敏在哭呢,哭个没完。”

桂芝‘呵’的一笑:“她那么容易受伤啊?姐姐说一句妖精就哭得死去活来?我说你这个当妈的还真没脑子,怎么谁说什么你都信啊,自己回去查一查吧。但是方妍我会去说她的,就当她是开玩笑的好了,你不要气,你们如果开不起玩笑,以后就叫她不要开不就好了。”

桂英只得讪讪的挂上电话。

后来桂芝亲自去方家跑了一趟,和霭芬静江把事情说了,但没让方妍过来,方妍还不自知,直到人走后,静江才问她,确切的说是把她骂了一顿。

方妍莫名其妙道:“我怎么骂她了呀?我说的妖精的意思是夸她漂亮…..网络上磨人的小妖精大家经常这么打招呼,没有骂人的意思,她妈就算不懂,她也懂吧。”

静江一听,明白了,原来桂英是没事找事。

其实桂英还真的就是抓住了这个把柄和静江闹,她一个女人,大事上例如房子没法和静江纠缠不休,再说老爹的遗嘱放在那里,她不能怎么样,但是这种小事如果能膈应一下方家父女也是好的,就当为不能迁户口的事出口气。

方妍为了这事一晚上没睡,她觉得在公司上班,勾心斗角,机关算尽,算是常事吧,但如果回到了家,家里人也是这么算计人的,也太叫人寒心了。再想到小时候的种种,又不由的苦笑,其实人的本质就是这样,过去和现在都没有多少改变,他们要算计也没有办法,从前静江和月茹夫妻不和,他们乐得挑拨是非,现在夫妻不吵了,人家是眼红。同时也把这当中的弯弯绕绕给想通了,觉得女人呐,要说她没心机吧,她还真有,要说她有手段吧,还真是下三滥。

当天晚上她牵着霭芬的手去花园散步的时候,霭芬道:“你不要和你姑姑计较啊。”

“我知道。”方妍叹息道,“我就是觉得她们挺过分的,不就为了一个房子嘛,快把我爸逼疯了,她们来搞我,无非也就是知道我爸宠我,想气气我爸,这多恶心人呐。”

霭芬‘嗯’了一声:“我心里都有数,别以为我人老就脑子糊涂了,我清楚着呢。你就算心里知道,也不要放在脸上,往后小姑姑她过来,你还是要叫她,知道吗?毕竟你是晚辈,这个礼数不能少,否则要被人说话的。”

“我懂。奶奶。”方妍握着霭芬的手,兜完了就回家了。

第265章

之后,方润江见桂英和桂芝都起不了什么作用,就又到方家来闹了一次。

这一次,是一大早上5点来的,上来对着方家的铁门就是一顿乱捶,这个时间点整条弄堂人人都在睡觉,自然没人应门,他就改用脚踢,把门踢得磅磅响,搞得方妍从睡梦中醒来,四周围的邻居也都给吵醒了,纷纷探出脑袋。其中隔了七户人家的小白忍不住了,站出来道:“啊呀妈呀,谁呀,一大清早就吵架!脑子被门夹了啊!”

末了一看是方家的老大,只有呵呵的敷衍一笑道:“哦哟,原来是润江回来了啊,我说是谁呢,这么早。”

方润江板着一张脸,道:“都这个时候了还早?正常人都是这个时候起来的好吧。”

小白撇了撇嘴,心想真是神经病,谁没事早上五点就起来?也懒得理他,当即把门关上继续去睡回笼觉了。

隔壁的闵香气不过道:“更年期了吧?谁会早上五点起来,神经病!”

说完,砰的把门关上。

方静江自然也被吵醒,开门一看是大哥,吃了一惊道:“咦?你怎么来了?”

“怎么?我不能来吗?”方润江话里有话,说话的间隙,侧身就冲进来,气势汹汹道:“这里是我家,爱什么时候来就什么时候来,我说你们能不能早一点起来啊!”

“早点起来空气好,一大早就出去透透气,闷在家里干什么!”

方静江耐着脾气,道:“可你也太早了吧,影响了邻居不太好。”

“那也是我没办法。”润江不讲理,“谁让你们不开门,你们早一点起来,把门打开我能进门不就成了,也省的敲门敲成这样,把邻居吵醒,这能怪我吗?”

静江在忍气吞声,是霭芬说的话,道:“所以你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一家子都不睡觉坐在那里干等着你,看你什么时候来,专门给你候着门?天知道你什么时候会来,你能一个月能来一次就不错了。咱们就天天不睡觉候着?你大爷啊!”

霭芬发话了,润江便无话可说。

静江没有接茬,他是知道的,自从自己得了糖尿病以后,家里的人都以为他是拔了牙齿的老虎,开始作威作福了。今天方润江一来就跟吃了火药一样,摆明了就是纯粹来找人吵架的。

霭芬怕他们兄弟真的吵起来,洗漱后对静江道:“你哥来了,你就去给他买个豆花吧,这么早,他一定没吃东西。”

方妍也被吵醒,打开门眯着眼打量形势,知道奶奶是有意要把静江给支开,也催促道:“是啊,爸,给我带个荠菜肉包。”说着,冷冷恻了一眼大伯,道,“反正是被人吵醒再也睡不着了。有些人就是见不得别人好,非要和他一样,他不睡,也不让别人睡,这事照我说就该上电视让人家评评理,现在调解类节目不是很火嘛,去问问是不是一家子都得不睡觉等着他,专门大早上的五点给他开门,就为了那该死的还不够吃一顿饭的一百块钱。”

静江啧了一声,责怪的看了一眼方妍,示意她噤声,道:“大人的事,你小孩子不要管。”

方妍‘嗤’的一笑,这一次她可不会听他们的话到楼上去了,她就在楼下守着奶奶,但是心理有数,必须得调虎离山,把方静江给支开。

家里于是只剩下祖孙两个和方润江。

果然,静江前脚才走,润江就开始对着霭芬发脾气,一掌拍到桌子上道:“他是儿子,我也是儿子,凭什么他有户口,我就不能有。”

方妍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看他那个德性,简直就跟忤逆子没什么区别,霭芬倒是很淡定,似乎是早就料到了他会有此一举,一边梳头一边淡淡道:“你的户口本来就在这里,没人赶过你走,但是当时谁偷了家里的户口本要和外面的人结婚,把户口给迁走的?我不说你还给我装糊涂?我可是明明白白的说过不同意你和那个女的好,不让你迁,你听了吗?现在心血来潮又要迁回来,你当政策是儿戏呢?现在咱们这块地区是早就冻结了。你想迁也迁不回来。”

润江摆手道:“这你别管,什么冻结了,这年头有钱什么事情搞不定,即便是真的冻结了,只要有路子,我一样能买通人,把户口给报进来,问题就是你偏心,你不让我报。”

“是我偏心吗?”霭芬睨着他,“天地良心,我对你们最是公平的,但是你管过家里吗?你有个当老大的样子?家里哪样东西是你撑着的?但是好处你一样不肯少,样样要来抢,当时桂芝没工作,让你给介绍一下,你这个当哥的怎么回答?——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嫁个猴子满山走。然后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你爹丧礼那会子,你带着那娘们儿不是回来上香的,第一件事开口就是要房子,你凭什么啊方润江?你也是我生的,你肚子里那点儿花花肠子我比谁都清楚。”

润江被霭芬说的气急败坏,指着霭芬道:“好好——你好!咱们走着瞧,我告诉你,你就当没生过我这个儿子,我也当没有你这个妈,从今天开始,一刀两断!我再也不会回来了!”

方妍护着霭芬,死死瞪着方润江,他要是敢再凶,方妍就对他不客气。

霭芬知道她的性子,拉住她的手,自己直面润江道,“不回就不回吧。我也当没生过你。我不稀罕你回来不回来,反正你就算不回来,我也死不了。”

润江被噎的没话说,气哼哼的走了,霭芬眼底含着泪,到底是他的儿子,身上掉下来的肉,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最后是这样一个结局,真是像被人用枪在心口上打出一个大洞来,拿起手帕不停的掖着眼睛道。

方妍握着霭芬的手劝慰道:“奶奶,你没事吧?”

霭芬一直哭,拍着腿道:“畜生啊,畜生,怎么就生出这么一个玩意儿!小妍,奶奶告诉你,老祖宗说过,敬上才有下,他今天这么对我,哪里还把我当成是他妈?搞得像我是他生的,倒过头来了!你看着吧,他将来自己不会有好结果的。”说完这一句就没声了,坐在椅子上用手帕擦眼泪。

方妍知道奶奶心里难过,毕竟是她自己的儿子,要她自己亲口说出儿子没有好下场,那绝对是气急了,气的死心了。方妍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陪坐着,过了没多久,霭芬叮嘱她道:“你别告诉你爸,要是让他知道,肯定找他算账去,你爸的脾气弄不好是要出事的。老大也六十多的人了,经不起你爸那个脾气,到时候吃亏的还是你爸。”

“嗯,我知道。”方妍无可奈何的点头,她知道奶奶说的都是对的。

方润江只有回来拿老母亲撒气,他对静江是不敢这么大吼小叫的,静江那脾气要是上来,天王老子也收不了,到时候要是拳头不长眼,指不定把润江给打死了,霭芬这一辈子最怕的就是静江给她闯祸。

“可他也太气人了。”方妍一脸怒容,“他是我长辈,我拿他没办法,要是不认识的人,我非抽他两个大耳光不可。哪有这么对待妈的,你和爷爷又不欠他什么,要不是当年把他带到海城来,现在他妈的还留在乡下种地呢!我小时候我妈算是不照顾我的,我也不会这么对她。”

霭芬连连摆手道:“别提了,他哪里会想到这些,他要是能想到这些,懂得感恩,就不会这样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

方妍怕奶奶伤心,故意拿老人家打趣道:“啊呀,不得了,方家奶奶,您不是没读过书,大字不识一个嘛,怎么还说起文绉绉的话来了,这要是让您读书认字,您就是女版的邓小平同志啊!”

霭芬被她逗得破涕为笑,拿手拍她道:“咄!贫的要命!记住我说的话了吗?不要告诉你爸。”

“好。”方妍不情不愿的答道,“但我的底线是就到这里了,奶奶,他要是还来对着您吵,闹,我可就真告诉大王让大王收拾他了。”

霭芬默默地没有再说话,回头拿起一块布轻轻的擦拭老伴儿的遗照。

静江回来以后见气氛有异,问:“怎么了?”

方妍摇头道:“没什么。”

静江又问霭芬:“妈,他干什么来了?”

霭芬道:“没事,就送了钱来就走了。多的话也没说。”

静江问不出什么来只有作罢,等到下午的时候,月茹因为自家没什么事就早早的回来了,确切的说,是彩虹老街没有动迁的影子,反倒是月茹家的房子,那一块都被围了起来,拉起了横幅,说要拆迁,月茹当天便高兴的提前回来,要把消息告诉静江。

霭芬见他们夫妻要说话,正好自己也要出去逛一圈,就老规矩去小区的花园里散步了。

放着平时方妍都是陪着她的,不过霭芬精神矍铄,有时候一个人走到老远的地方去吃一碗馄饨都有过,更有甚的是,家里明明有洗衣机,她偏要自己动手洗衣服,说干了几十年实在是闲不下来,完事后还要叉出去晒在外头,等衣服干了再收回来,总之忙得不停当,每回弄堂里的人见了都说别看方家奶奶小小的个头一米五,身体真是好。于是方圆几百米认识方家的人都叫霭芬福老太,意思是她福气好的不一般,别人家儿子女儿闹得鸡犬不宁,不赡养老人不说,她呢,不但外孙给零用钱花,孙女也养着她,特地从国外回来每天牵着她的手去花园散步,真是羡慕都羡慕不来的。因此那一天霭芬一个人出门,谁也没有放在心上,觉得那实在是再平常不过的事。特别是花园就在弄堂对面,相距不过二十米,而在进入花园之前,霭芬还站在弄堂口小脚奶奶聊了一会儿天,小脚奶奶不像霭芬,她由于裹过小脚,走路不便,到了90岁上头,为了她的安全起见,家人就不放她外出了,而霭芬日行万里不在话下,有时候静江还笑方妍,说:“你看你整天抱着个笔记本电脑打游戏,还不如你奶奶勇猛,你没事也该运动运动。”后来方妍真的跟霭芬去街心花园里练那些器材,光是那个蹬腿的脚踏车,霭芬就差点把方妍从上面蹬下来,方妍无语了,回家对静江道:“我的妈呀,奶奶的这大腿有力的,差点把我踢翻。我跟她踩脚踏车,踩的我屁股都疼。”从此就决定在一旁看着奶奶,再也不运动了,只紧盯着老太太就好。

谁知道就是那一天,方妍一听白月茹和静江有话说,且谈话内容关系到她妈在白家的福利,一不留神便没有注意霭芬,霭芬也怕打扰他们一家子,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那是下午两点钟的时候,花园里空空荡荡的,别说是跑步的年轻人了,就连散步的人也不过统共就那么几个老年人,所以霭芬并不担心。结果恰好就是那么不巧,尽管没有人来伤害霭芬,但不代表没有畜生会来。

这世上总有一些不自量力的人,自以为可以驾驭很多东西,沾沾自喜,自鸣得意的过着毫不负责任的生活,于是也令别人的生活产生了不可逆转的变数。

第266章

方妍在回到大陆以后,看过一部叫做《重返20岁》的电影,说的是不受待见的奶奶要被扔到养老院去,最后阴差阳错的走进了一家青春照相馆,使她返老还童,一下子回到了二十岁,她有机会重新再过一次人生,但她还是选择放弃。

电影一开场讨论的话题就是‘老年歧视’,年轻人一个个漫不经心的答道:“啰嗦!”“倒在地上不敢扶啊!”“上车还盯着人让座!”……等等等等,怨气不小。

关于年轻人的抱怨,方妍其实深有体会,那是在海城刚开放政策说七十岁以上老年人可以免费搭乘公共交通的时候,方妍自己也遇到过在地铁上被人死缠烂打的要让座的,但那都不是老年人,而是身强体健的五十多岁大妈,正预备要迈向老年,还没到老年呢,就已经开始倚老卖老了。拿着自家老娘老爹的老年卡上了地铁,然后看到有座的年轻人没站起来的意思就开始指桑骂槐:“哟,年纪轻轻的看到老人不让座,这是瘫痪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