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珍王是说得足够客气了,自始至终脸色没变的萧玉珠站起了身,微笑着朝珍王道了个万福,“承蒙您看得起,如有用力之处,我自当用心。”

易修珍没料她这说得这般明了,眉毛一挑,着实诧异,不由往狄禹祥看去。

狄禹祥知她这也是在报他对长南好之恩,如这个立场来说,他们确实是做不到明知能帮忙,却眼见不帮的…

不管如何,为了萧老将军夫人的事,珍王已让了利了,想来舅兄那边也心知他这边的诚意,总的说来,现在萧老将军只是被禁家庙,永生不得出庙,人没死,两家还是亲不是仇。

而且仔细说来,这次也是皇上暗中帮了忙,他舅兄也只是出了个面,尽举手之牢就得了珍王给出的“大礼”,一份可以让舅兄江南之行事半功倍的秘报,这说来,也是珍王卖了他个面子。

要知有皇上出手,萧老将军夫人是怎么样都不会真有事的。

“王爷,长南是小世子的义兄。”其实长南的话也让狄禹祥想起多年前,在大儿还不怎么会说话的时候,是眼前之人不在意他王爷身份的尊贵,把小儿扛着肩上,大街小巷乱窜,为逗长南开心,他更是把救过他命的大黑让长南当马骑过…

几年官场浸*淫,他都快忘了当初他们交往之时的恣意,也只有长南这种还拥有着赤子之心的人,还记着他的义父曾对他有多么好过。

深思之下,狄禹祥不免有惭愧之意。

见他面露惭愧,易修珍也有些唏嘘地笑了起来。

这几年,珍王老了不少,过度的操劳让大易这位最能干,最具传奇之名的王爷两鬓已染了霜华,他完成了大冕易王府几代以来的夙愿,收复了关西关东,还代皇上大征了大谷。

但关西关西收是收回来了,但地方不是收回来那么简单能解决的,治理振兴它们,比收回它们艰难的何止百倍,他往后的一生,比以前只会难不会容易。

而他这几年中,手里能用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一个永叔,就已让他用到极致,前面攻打大谷的时候,他更是让他这位是友,也是臣的臣子说话说到喉咙失声过数次,险些彻底哑声。

虽然他身为王爷也是真身上阵,没比被他压榨的那些臣子们好到哪里去,但永叔这几年,确实是拼尽了全力在帮他了。

永叔不必惭愧,他对得起他给他的荣华,倒是他这个名为他兄长之人,说来说去,是欠他一些的,永叔不是那种急功近利的人,也不是想名扬天下的骄子之徒,他如想成就他想要的那一番功绩,另有更妥当安稳的路可选,而不是跟他来大冕几番生死,如若不是他舅兄给他的那些人,其实他不知死多少次了。

“你们好好回关西罢,”易修珍想了半晌,有些话终是说不出口,只是温和地朝他们道,“我往后得空了,我带宝儿来看你们。”

狄禹祥送他出门的时候,问了他半句,“就带小世子来,王妃不来?”

易修珍摇了下头,“就让她们这样罢,有你这么个护法,还有萧家暮家在,没几个人想惹你夫人不快。”

狄禹祥微微一笑,不再问下去,送了他和小世子走后,就下令让下人准备起程。

**

他们八月底离的关西,十月底回的关西,离开关西两月,孩子们又长大了两个月,关西却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萧玉珠听说,从大冕相邻的青州,昆州涌来了大批的劳工进入了关西,在他们离开的这段时日里,土匪全被官兵扫荡完了,不少人都来了关西谋生,关西州城内东西两坊的市集又因人多开了起来,做买卖的人也都来了。

总而言之,关西热闹起来了。

桂花跟婆子们相继出去走了一圈,回来都跟萧玉珠道,“就跟来了个新地方一样,完全不认得了。”

桂花的话更耸人听闻,“快跟咱们淮安城一样了,咱们公子治理得真好,没在关西都能把关西治理好。”

她这马屁拍得实在不高明,萧玉珠好笑,但心中确实高兴。

狄禹祥回来的时候,见一家人喜气洋洋,他心知是怎么回事,饭桌上表示得特别淡定,一直想等着妻子恭喜他几句。

可真到膳后,也没等来他想听的话,他心中便有些不高兴了,一直翘着的嘴角也平了下来,脸色显得冷淡了不少,等到了小儿子们跟他奶声奶气地报道今天他们所做之事的时候,他都有些心不在焉,眼睛老往她那边瞄,却每次只看到她看向他时面露淡笑的脸,也没等到她特意上前称道他几句。

一直到了晚上,她都如此,狄禹祥也是回过神来,知她是故意不说吊着他呢,所以一等到他们上了床,他就狠狠地压着了她,咬着她的嘴唇眯着眼睛凶狠地道,“胆子大了不少啊?”

萧玉珠抱着他的腰,任由他轻咬她,她也不反抗,嘴里还笑着轻声问,“你在的时候关西不怎么样,你走了倒好了起来,你不怕有人参你一本?”

“参我一本?去哪参?”狄禹祥眯着眼睛哼了一声。

萧玉珠想了一圈,也是,珍王现在重用着他,现在关西还是他说了算,而皇上么,那么远且不说,珍王辖地的事他也不好管,所以参本这事还真是不好参。

“说真的,”萧玉珠看着他忍不住在她面前面露了几分狂态的夫郎,正了正脸色,道,“你这几月,也没少在关西做什么罢?”

“嗯,我让人引了些劳力进来,把不听话的该杀的土匪灭了,从南边带来了一批小生意人过来…”狄禹祥解着她的衣裳,说话漫不经心得很。

“可真是做了不少事。”

狄禹祥听了微笑,停了手,去吻她带笑的嘴。

他最喜她这么说,明明不是什么甜言蜜语,但妻子这种承认他能力的话总是让他心旷神怡。

“你很厉害。”萧玉珠又道了一句。

“这个时候就知道说了?”狄禹祥故意冷了脸,只是吻还是忍不住落到她的嘴上,一次比一次还要温柔。

“看你回来很想听的样子,”萧玉珠忍不住笑了,“就有点不太想马上说给你听了。”

狄禹祥板着脸,眯眼看她,“我看你是想留在这个时候说…”

说着,手往她背后一伸,灵巧地扯开了她肚兜。

萧玉珠咬着嘴,止着笑不语。

正当她以为他的手要往下伸的时候,却见他的手突然伸到了她的胳肢窝…

她在一下巨惊之后,随即因被挠到痒处,无法抑制地笑出声来,她边躲边喘着气笑着制止他,“大郎,大郎,莫要这般,这般,哈,哈,哈哈,大郎,莫要这般孩子气。”

“嗯,是谁先孩子气的?”狄禹祥见她的脸因激动喘出了一片绯红的艳色,手下的动作停了,眼睛却深沉了起来。

做到了。

四更完。

谢谢大家。

晚安。

第139章

易国纪年四百二十七年年底,这是狄家一门在珍王辖地过的第四个年,他们于四百二十三年四月春闱后离京,至今离开京城已有四年半。

这年年后,来年开春,行隐寺那边峻工,开始请佛法事,此事需比原定的要多出十万两银子出来,佛前不易二价,主持提出后,狄禹祥从铁矿那边收回了十万两银,填进了行隐寺。

狄家现在已是不缺银两,狄禹祥来大冕不到五年,银钱已不再是家中问题,他现在所要谋划的是他的门生问题。

关西关东的官员之任虽是珍王一手把持,他只是监察官,但狄禹祥在珍王所选之后,也提拔了些认在自己门下的门生,只是珍王选过之后无大才,他在剩下的人里剩了些比较挑眼的一些人,资质看起来平平之人也选了好几个,随后把他们放到了不打眼,但重握实权的小地方。

他左右都是给了人机会,也算得上是这些人的再造恩师,因众多资质不是太出色的人里,是他选择了他们。

狄禹祥受舅兄指导影响颇深,这次毫不意外,把在京中从萧知远身上学到的那一些任人的手段用在了大冕三地。

不过,大方向上,他还是维持了一贯施恩但不挟恩的态度。

他遍地撒门生,但也不与这些人过多来往,除了公务,他与他们毫无私交,就是人家上门也不许家人接待,态度堪称冷漠。

易修珍还当他这是怕他多想,多次跟他开口说他不必太忌讳,他不会把他想得结党营私那么不堪。

狄禹祥但笑不语。

而久而久之,关西官员也知道了他公事公办的性情。

另外关东他送过去认了的门生,当地知州许晨是狄禹祥随珍王攻打大谷时认识的旧交,那些门生挂了他狄大人的名号,他自然也也会关照一二,如此下来,狄禹祥认下的门生,倒无一人闲置,或大或小,都有官职在身。

“这只是一个小步…”狄禹祥在家与妻子淡淡说,“大冕离京城太远了,又是珍王辖地,有些事情,大冕是大冕,易国是易国,不能互通有无。”

等他回去了,他这些门生,其实以后能派上的用场不大。

“比没有要好,再说以后的事情也是说不定的,许是有用的。”萧玉珠淡然微笑,温和地说了一句。

铺路这种事,多铺些,比不铺,少铺在强。

“以后的事,难说。”狄禹祥想了想,笑道,“不过有几个是偏才,只要给了他们机会,能出一番大功绩出来也未必不可能。”

“你说的是那位王姓子弟?”

“其中之一,”狄禹祥满意颔首,“另还有数位。”

“白,万,包?”萧玉珠所说的都是她看过的,他加了粗笔下注的那几位。

狄禹祥微笑点头,脸上有着一种看出人是璞玉的欣然,“是,夫人利眼。”

萧玉珠好笑,顿了一下道,“且看他们以后罢。”

狄禹祥想了一会,看着她的眼,又道,“他于我们无用也无妨,只要他们有用就好。”

他虽有私心,但退一步说,只要这些人各有成就,这已是能帮到不少百姓了,他就是用不到他们,百姓还是受惠了。

萧玉珠一听,嘴边笑意加深,“也是,这是攒功德的事,你多做做。”

他做什么,她都道好,总能为他找着道理出来,狄禹祥也是好笑,与她道,“我可有什么做得不好的事?”

萧玉珠见他说笑,佯装认真地想了想,半会笑着摇了头,“还真没有。”

狄禹祥被她说得发笑起来,那哈哈大笑的样子格外迷人。

**

这年五月,狄禹祥去了趟关东,两个月后才回关西,在此期间,关西关西又涌进了不入拖家带口的劳工进来。

同时,大冕在半年期间,三百举人在大冕,关西,关东三地任职为官,实地为官。

珍王传令,今年大易的秋闱大冕也还是一样会举行,由此引发了不少书生涌入冕地,一时之间,不管在哪当官只想着有官当就好的书生也好,还有想养家糊口的劳工也罢,全都往大冕行进,一时之间,涌来的人造成了大冕各地有种人满为患之感。

此时的关西关东,与刚刚收复回来时的景象截然不同,以前人丁稀少的城州真的熙熙攘攘了起来,叫卖声四处各遍。

一个城州的繁荣,可由当地做生意的人的多寡完全可以看出。

商人趋利,想挣钱就得脑子活口舌好,这种人一旦多起来,一个地方就有了一半的热闹了,再加上前来买卖的百姓,这半分热闹就圆成了十分热闹。

这也引发了许多的人想做生意挣钱,有更多的人有了货比三家的地方,能用最少的银钱买到想要的东西,都费些脚程也不怕,有了这些人奔忙的身影,长期以往,维持的就是一个城州的长期繁荣。

狄禹祥受珍王之令与关东知州一起整改了关东的城府与当地县乡的一些官员就任和一些欲等解决的各种政事问题,而关东正面面临大谷,除去关东的特产非常稀罕之外,它的地理优势也非常明显,关东许知州接受了他的意见后,仅在两个月的短期之内,关东与大谷之间的官路打开,中原的两家镖局在关西落坐,大谷的新知州带着大谷的那几个首先向大易投诚的富商,前来买入关东特产的红木和铜石…

狄禹祥回来后,跟萧玉珠坦言道,他都有些羡慕许知州,他落坐关东,简直就是坐在了金窝银窝里,当这个知州一年到头不用削尖脑袋去做太多事,就可天天坐在州衙堂座上数金锭子玩儿。

狄禹祥说是如此说,但他也没闲着,他所在的关西不像关东可直接与大谷对接,还可通过大谷前往霁国之路通商,再一路向西,有不少小国可接纳大易的大通,他虽离这两地也不远,但他的铁矿和黑炭还是前往了内陆,与大冕的珍王府一道,前往中原之地开拓他们的商路,同时换取江南的丝绸瓷器进入大冕。

这年九月,大易开始秋闱,大冕同时进行,从去年到今年,狄禹祥物色了一年的关西新知州,也逐个由他开始向易修珍一个一个提起。

易修珍嫌他要走得太快,关西才刚刚起步,还需要由他经手稳两年,但狄禹祥去意甚决,且提出的接任人选,也是拿得出手的,易修珍不得不考虑他的意见,也真的考虑起了狄禹祥之请。

这年大冕的秋闱,狄禹祥依旧没有出面当明面的主考官,仍自由另一主考官出面替了此职,他则当起了私下的监察,在离开之前再替珍月选拔一次人才。

十月,秋闱结果出来,同时,关西真正的知州也任命了下来,此人乃珍王的同门师兄,梅花居士梅德鹤,梅家世代乃珍王忠臣,梅德鹤少时还有着几分倨傲之气,但中年之气那股气馅消失,跟在珍王身边做了近十年家臣后,更是珍王左右缺一不可的左右手之一,珍王对他甚是看重,他也跟狄禹祥一同做过事,知狄禹祥用人风格,和他的处政手法,而他自己也很擅长用人,由他出任关西知州再合适不过。

十月底,狄禹祥带着一家人准备离开关西,前往淮安老家过年。

这年,狄家长男狄长南年满七岁,虚岁有八,其弟狄长生狄长息狄长福年满四岁,虚岁有五…

狄禹祥虚龄二十八,其妻狄萧氏萧玉珠,虚年二十五。

**

从大冕到淮安,走旱路是最快的,在走之前,狄禹祥让家里的三十八护卫分为了两队,一队二十人带着一些家中物什前往京城,而另一队十八人护着他们一家人回淮安。

对于长路奔波回老家过年,大人们所想的皆是辛苦,而小孩子们对于出远门却是最为兴奋的,狄长南带着弟弟们问了父亲一百八十遍家里祖父祖母是什么样的,叔叔们是不是跟他们长得像,回了家,他是不是又要多几个弟弟了…

狄禹鑫三兄弟皆已成亲,这几兄弟确实是为狄家又添了三子一女,长南身为家中长孙,他确实是又多了好几个弟弟妹妹…

第140章

狄家二郎狄禹鑫娶的是淮南原漕运把总,现升为卫千总之女陈芙蓉,如今他的岳父陈咸七品升至了六品,麾下统管近五百余人,这是萧知远下江南的时候用举贤不避亲给他升的官。

三郎狄禹林则娶的是苏安首富曾元石之女曾倩倩,其出嫁时的陪嫁曾元石没给女儿什么金银,但给了五千亩良田,光每年收的佃银就可让女婿女儿伸直了腿躺在床上吃三辈子…

四郎狄禹晨是今年年中才娶的亲,娶的是狄增故友颜子回所托的孤女颜可怡,颜可怡年长狄禹晨两岁,早已过及笄之年,狄增过问过四儿的意思后,就在故友咽气之前给他们办了喜事,狄家就又多了一对小夫妻。

二郎成亲的时候,狄禹祥与萧玉珠尚还在家,三郎狄禹林娶曾家闺女的时候,因说亲提亲定亲之事,还是来信过问过狄禹祥的,萧玉珠也是送了大礼回去,就是四郎这定婚成亲匆促,萧玉珠的礼是在八月收到信,才送了贺礼回去,想来,在他们起程回老家的十月底他们才收到他们送回去的东西。

马车走了一个来月五十个日子,快马送回去的家信已经有人收到,狄家二郎狄禹林在兄嫂还要行十天路程才到家的时候,就已经赶到了半路迎了他们。

两兄弟一见,狄禹鑫看着兄长就是一揖到底,他性格随了兄长的严谨,但兄长的那份随意却没学到,见到兄长的时候身上的那些沉稳就少了一半,见过嫂子和他的四个侄儿后,狄禹鑫愣是拘束了好久,一脸刻板得比其父狄增有过之而无不及。

等行了一天后,这日行马,万分不自在的狄禹鑫偷偷去问兄长,“侄儿们是不是不欢喜我?”

长南他们看他们的二叔一脸严肃,自然不太敢亲近,狄禹祥听到二弟担心的问话,他把长南提了出来,放到了他的马上,随即拿马鞭抽了他们的马儿一记,“叔侄俩玩会去。”

马蹄一撒,狄禹鑫忙不迭地搂紧了怀中的侄儿,长南在他怀里笑道了声“极好”,笑着与二叔纵马去了。

萧玉珠掀开帘子往外一看,小二郎他们几个都睁着羡慕的眸子,往马屁股看去…

这般玩法,也只有他们哥哥能玩了。

他们就是被爹爹抱在马上,不一会儿就要被抱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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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赵氏这几天都睡不安稳,天还没亮就会醒来,然后睡意全无,披了衣裳下地走走,最终还还是会自己去偏屋点亮灯,去做会衣裳。

她给大儿那几个孙子在这段时日,又各给他们都做了一身新的出来。

现在家中比以前要好过多了,儿媳妇们带的侍候的人,比他们家里一家人的人还要多,二媳妇生第一个的时候,还需她操操心,但生完也就不用她操心了,等三媳妇一进门,带的婆子比她还能干,狄越氏更是操不了什么心,坐月子的时候她也就下厨给三媳妇煮过几次鸡汤,费事的都让下人做了。

新四媳妇也是个乖巧懂事的,平日还陪着她做做针线活,给她添添热茶,贴心得很。

狄赵氏从没这么闲过,但也从没这么慌过。

她本来想着适应适应就好了,可还没等适应,收到大儿要回家过年的信,她这颗慌着的心就更慌了,自打收到信的那天起,她就没怎么睡过好觉,日盼夜盼,但愿人能快快平安回到眼前就好。

狄增打她一醒来就醒来了,候了一会,见她没回床上,听到门声一响,他就知老妻是偏屋干什么去了。

他披衣下了床,去了偏屋,也没劝她,就着偏屋里的那张榻床继续睡。

狄赵氏知道劝他不听,给他盖好了棉被,又叫了紧随而来的下人回去好好歇息,这又在灯光下,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又待几日,这一大早就有人跑进了府报了信,说大公子爷的马车明日中午就能进淮安城了,狄赵氏一听,放了手中的活汁,激动得在大冬天的额头上都冒出了细汗,她叫了苏婆婆过来,让她陪她去集市里买鸡鸭鱼肉。

二媳妇陈芙蓉得信早早就小跑了过来,恰好听到此话,她忙道,“娘,这些家中都有,我早备好了。”

“我去,我去上一趟,自己挑挑,你大哥大嫂啊,最喜我挑的菜…”狄赵氏拉过她的手,拍了拍她的手背,“你若得空,也陪娘一块儿去。”

“诶。”陈芙蓉眉开眼笑地应了一声,她最喜欢婆婆什么事都摊开来跟她说,好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一点也不闹心。

那厢曾倩倩也是匆匆忙忙来了婆婆的屋子,他们家没什么早请晚请的规矩,就是公公婆婆希望一家人至少每天那顿晚膳是一起用的,别的时候都随他们各小家自己看着办,她都不管她们。

由此有个好处,那就是她们不用成天侍候婆婆,省许多事,也就多了时辰忙夫郎孩子的事,得空了,还能偷得半日闲,但这也有个坏处,婆婆这有什么事了,如果她不说,他们也无从知晓,所以曾倩倩自一嫁进来就令着自家带的下人看着婆婆这边点,有什么事赶紧给她通报一声,她好过来帮点忙。

但她就是布了耳目,也是处处不如院子就在婆婆院子隔壁的二嫂快,每次一来都要落后她一大步,这次她得信就撒腿跑出了屋,连屋内哭出声来的女儿也没留住她的脚步,饶是如此,也还是落了二嫂一大步,她不由有些失望,眼巴巴地看着婆婆,希望她也能带她去集市。

儿媳妇们平时在她面前是有些急宠的,狄赵氏也是个个都疼,不敢偏爱哪个让哪个伤心,但三媳妇是个面相过于艳丽的女子,走哪都招人眼,狄赵氏委实不敢带她出去,只能朝她摇摇头,温声与她道,“人多出去打眼,招人说闲话,我就带你二嫂去,你在家帮娘盯着点,上下再打扫一遍,仔细着点,看哪还落着灰。”

曾倩倩听了这才展颜一笑,道,“娘,您放心,我会全都查看一遍,大哥大嫂的院子,我等会就带人去再里里外外打扫一遍,您给侄儿们备的偏屋,我亲自再打扫一遍去。”

“乖了。”狄赵氏上前给她整理了一下腰间乱了的荷包,与她道,“你平时走路可要慢点,看着点路,跌倒了就疼了。”

曾倩倩是个走路总不看路的,跌过太多次跤,可婆婆从未真责怪过她什么,听了婆婆这关心的话,她嫣然一笑,伸手抱着狄赵氏的腰,像个小女儿一般与她撒娇道,“娘,倩倩知道了,不会摔着的,您就放心好了。”

“诶。”狄赵氏轻点了下头,回头招呼二儿媳,“芙蓉,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