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位翊麾校尉是护国大将军萧偃之孙萧池武,是珍王妃萧玉宜的堂弟。

萧池武是刺杀悍将,颇有当年萧知远灭敌的英姿,萧偃为让他之后他们这一支官场上后继有人,用关在温北的萧老太君与萧知远交换,替萧池武换取了一个立功的机会。

要说萧老将军用萧池武这个枢密院暗中注意的人来跟萧知远谈条件,还真是谈对了——因萧池武确实是能干之人,这种有能力而且不怕死的人,不管他姓什么,只要能给易国打胜仗,枢密院都会用。

他当年也是为国出生入死几番,纵横沙场十来年,才得了现在的功绩,萧家如若再出这样一个人,萧家还真是有后了。

若不然,只能老实地成为皇帝手中一枚制衡温北局势的棋子。

萧老将军依萧老夫人遗嘱,按着萧家数百年的老路子在走,同支里一人为族长掌管全局为后盾,一人在朝为官撑起大局,萧家世世代代都是这么过来的,因为要是分族而立的话,不过是折损力量,家族很容易为找不到下一代的接掌人而青黄不接,从而败落。

萧池武进京后,数天都没前去萧府和狄府过来拜望,萧玉珠也从而得知她家夫郎告知她的所谓小将军颇有些心高气傲是怎么回事。

萧池武小将军虽只是低阶武官,但他觉得这次能来京进入秦北阵营,那也是他们这支跟萧知远以物换物来的,谁也没比谁尊贵到哪里去。

小伙子很是有傲气,这夜夫妻夜谈,萧玉珠听过后也就笑了笑,她倒认为,当武将的,脾气硬点是好事,如若跟文人一样心思七拐八弯,上战场都要想半天用什么姿势打仗才好看,才占得住理,那才是要命。

萧玉珠好脾气,把想法说出来跟狄禹祥听,狄禹祥不知她是暗讽他这个当夫君的心思太深沉,还是觉得小孩子有点脾气不应计较…

于是他故意道,“他谁都不靠,有得是弯路走。”

萧玉珠见他口气不对了,微微一笑,偏过头跟他讲,“他不当我们是亲戚,我们自然就不是,即不是亲人,他走不走弯路,于我们何干?”

“唉。”狄禹祥当下就大叹了口气,谁都不知道,他们家看着心肠最软的,其实是那个心最狠的。

这几天太冷了,我都被冻傻了,码字比平时困难数十倍…

第180章

六月底,萧玉珠已经开始要定去秦北的人,先从自己身边的人开始,即使是狄丁桂花,两夫妻都在心中过了一遍数。

接下来就是近身侍候的人,区婆,阿芸婆,阿桑婆三人,阿芸婆与阿桑婆老家逃荒的家人找到了阿芸婆家的,而阿桑婆家的全已落难,遂,在过问过阿芸婆的意思后,狄禹祥就打发了她五百两,差了她回亲人身边,三个婆子,只留下区老婆子与阿桑婆,此两人可在狄家养老,直到逝世。

而丁厨子一家,他们的儿子猴哥儿是长南的小童,跟着长南也算前途无量,想来也不会做糊涂事,但狄禹祥还是又查了人再去细查他们的原籍…

前去秦北的人要再过一遍底细,连狄丁桂花都没放过,狄府内的人就知道,前面府内的风波其实一直都没有过去,大主子大主母没提,那不代表他们已忘。

萧玉珠除了定要去秦北之事,府中内务全然交给了两个弟妹,家里的事情让她们轮番处理,务必在走之前让她们诸事熟敛。

但她也没有因此空下来,萧府那边,她嫂子已经隔三差五叫她过去,让萧玉珠给她做些她不方便来回奔波的事。

暮家人下山所住之处已是定好,离萧府不远,仅隔两条街的宁府。

宁府本是一位两朝阁老所住之处,但在两月前突然告老还乡,府宅就空了下来,在萧知远与轩孝王的一番争抢之下,最终暮小小出手夺得胜利,门府归了萧府,改宁府为山府。

轩孝王抢府宅也是为讨好暮家人,想娶得美人归,见暮小小这个刻薄的暮家女连这点面子都不给他,跟萧知远大打出手,誓要跟眼里只有媳妇没有兄弟的萧知远绝交——绝交三日后,无人陪着上朝的轩孝王在那日早上路上偶遇萧大人,两人同道上朝,就又和好了。

而暮小小叫小姑过去,让小姑所做的就是让小姑去打理好府里的花花草草和一些屋内的布置,其实花草名贵,桌椅更是宫中贡品,都有专人打理,萧玉珠所做之事就是在有事情需定笃的时候,上前过问一番,回头说给嫂子定笃,实则是个传话的人。

之所以让萧玉珠打理,萧玉珠心想也是嫂子想为自己在暮家人面前留个好印象。

不过,萧玉珠做事都上心,下人布置得再好,她也不是走马观花看一遍,而是每处都要仔细看了,询问过后,回头再细细与嫂子说一遍,如此,她认识不少以前只听过没见过的名花名草,甚至连摆放东西的风水也学了一些下来,而另一边暮小小见她认真,把交给她的事特别当事,心下也欣慰不已。

谁都容易喜欢认真办事,不辜负自己本意的人。

**

七月盛夏,暮小小身子已重,天气又热,她胃口有些不好起来,有些食不下咽。

因着今年是九皇子十周岁寿辰,又是国庆之日,前来京都贺寿的人比往年多太多,即使是远邦之国霁国,都送信说今年国君会上易国贺喜,冰国那边因易国将起的战事派了大量探子入易国京城,因各方人员的进入,所以这时京城守卫的布防尤为重要。

而萧知远作为文乐帝手下掌军大臣,时常一连数天都呆在军机处,偷空跑回来满身汗臭都来不及洗,看看妻子和肚中孩子几眼,就又闷头往宫里赶,一脸的胡子的都没空刮,还是暮小小在他两次回家后都是这鬼样子,下令家中老仆过去给他收拾衣冠容貌,若不然,萧大人每天就跟山中肟脏的老狒无异。

暮小小操心着为文乐帝卖命的夫君,萧玉珠则操心着嫂子的身子,另一边,狄禹祥也是忙得每天回来都是一脸疲倦,天天晚回,萧玉珠想让他用点夜宵,稍微食补一下,他也是吃着吃着就打起了瞌睡,还得萧玉珠轻声哄着喂他,他才能在睡梦中把那点东西吃下肚去。

狄禹祥这边还能再晚都能回次家,睡一会,被妻子强逼着吃点东西下去,每天出门还依旧玉树临风,所以他每次进宫看到那收拾整齐了也好像是被人毒打了一顿,精神萎靡,但同时还暴跳如雷,见一人就骂一人是废物的舅兄,狄禹祥就觉得自己的这辛劳日子还算是过得去,他还没被逼到舅兄那步。

要是全京都的总布防换到他手里,他估计比行事雷厉风行的舅兄还惨,到时候要是一脸憔悴回去,妻儿想来都觉得他陌生,认不出他是谁来。

文乐帝用起萧知远来那叫一个心稳手辣,暮小小挺着大肚子去宫里找她姐姐哭也没用,因为文乐帝也没好到哪里去,每天见完朝臣就见军机大臣,见完军机大臣他还要跟政事大臣扯皮,他经常在暮皇后面前哭诉他的辛劳,哭诉他为大易的牺牲,哭得暮皇后都想关闭凤宫躲他了,哪敢这个时候去说文乐帝不把臣子当人。

她要敢这么说,皇帝绝对敢去先皇墓前说他父皇给他娶的媳妇儿变了——暮皇后此生绝对不会再做去先皇面前请皇帝回宫的蠢事。

这种事情,她干一次,就已经是她人生里怎么洗都洗不掉的污点了。

暮小小见在姐姐面前哭没用,为了自家萧郎,她就去文乐帝面前去哭了,但此举也没有把她夫君解救出来,她哭,文乐帝也用胀红的眼睛瞪着她,悠悠地说,“你把皇后请来跟朕商量一下,商量得好,朕就答应。”

暮小小一听,就知道皇帝姐夫还利用她制她姐姐呢,当下也知道没门,委屈地撇撇嘴,转身就走了。

她福礼走后,文乐帝就拉下了脸,对着老内侍就是骂,“暮家女,这就是暮家女,一不顺她们的意扭头就走,还跟朕对不住她们一样。”

皇后不愿意听皇帝跟她叨叨,皇上多说几句她就连凤床都不睡,去睡软榻,经常把皇帝气得肝疼鼻子冒火,老常子作为老被皇上炮轰的倒霉泄气鬼,只得老老实实地应着,皇帝骂得狠了,他也只能拿袖子抹眼泪。

他不知道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缺德事,这辈子没出生几个年头就被咔嚓了鸡*鸡进宫,原以为进宫跟了太子爷,吃得饱了睡得暖了好日子终于来了,可没两年太子妃一来,好日子到头了,大半生后来成了皇后的太子妃就没正眼看过他几眼,主子是一被她气得狠了,不敢骂她,逮着他这个当奴婢就骂,可怜他对他们这么忠心耿耿一辈子,可一生就没见过他们赏给过他几个笑脸。

尤其皇后,一辈子都没正眼瞅过他几回,要是能正眼瞅上他一回,老常子想自己死都瞑目了,他们常家祖宗坟前也能冒青烟了。

可惜他命苦啊,时不时要被皇帝爷骂一顿的老常子抹着眼泪常这么想。

**

兄长太忙,进家门都是来去匆匆,嫂子现在身子不爽利,加上操心兄长,更是食不下咽,父亲也是年纪大了,一到夏天就睡觉短,又吃得少,没一会就消瘦下去了,家里还有大小五个男人要管,萧玉珠也是每天忙得团团转,还要亲自下厨给父亲嫂子做点爽口的小粥小菜——因着是她做的,父亲嫂子怕辜负她的心意,就是强咽,也会吃下去。

暮小小也是怜惜她,不愿她费心,让她三四天的来打一个转就行,可萧玉珠哪放心得下,萧知远那边也是怜惜妹妹辛劳,可也只得把父亲和妻子交给妹妹,只有她亲自照顾,他才放心得下。

萧玉珠在自家家里和萧府,还有山府间忙来忙去,忙到七月底,这春天时养在身上的那点肉也是消失不见了,脸都变得尖了起来。

这时暮山上也下来消息了,说暮家人已经起程,前往京城,大概在九月中旬就可进京。

而大冕那边,珍王已经带着妻儿走到了半路,不出意外,会在八月中旬到下旬先于暮家人到家。

这时,同时得了两方消息的轩孝王突然把主意打到了萧玉珠身上,他觉得这位狄夫人挺得人喜欢,像他那个如铜墙铁壁一样攻不破的皇后嫂子都对她青睐有加,尤其她还是暮小小最为喜欢的小姑子,想来她有得暮家人喜欢的天赋,于是便成天给狄大人大送秋波,招来狄大人的注意后,就向狄大人暗示他大可放心去秦北就是,只要他媳妇能帮他娶到暮家女当媳妇,往后京中有他孝轩王,谁敢拉他后腿说他狄大人的不是,他轩孝王就会操起棍子上人家门前打砸去。

狄大人忙得喘口气都要算着时间,见满身孩子气,还没长大的轩孝王挤在一堆事里非要跟他说这些个事,他啼笑皆非,回头把事情报给妻子,就让她去处置了,反正这时忙着调动全**力准备打仗的他已经是无力跟轩孝王应酬了。

萧玉珠被授命要跟轩孝王说清楚情况,她就把事告诉到嫂子面前了,暮小小一听,挺着大肚子把轩孝王打了一顿,末了抱着得讯惊慌失措而来的萧玉珠大哭,“珠珠,我要你哥哥,我都被人欺负到头上来了,你快叫你哥哥回来为我作主。”

轩孝王被孕妇一哭,心虚得很,心道要是被她知道我连她姐姐都欺负,怕是更不想嫁给我了,遂进宫把萧知远强拉了回来当陪罪,他则背着荆条去宫里他皇兄面前负荆请罪,气他皇兄去了。

第181章

轩孝王在宫中被打了,当晚被太监抬了回来,他非要到萧府给暮小小道了歉,看暮小小肚里的孩子没事,这才垂头丧气地挥袖,示意下人给他抬回王府养病去。

他被抬出门后,回来歇了半天才回过一口气的萧知远叹了口气,道,“轩逸是挺可怜的,确也对斐斐一片痴心,斐斐要是想嫁了,嫁给他也是好的。”

至少够痴情,哪怕他是皇室中人。

暮斐是小暮小小仅十来天的堂妹,现在已是暮家二十多岁的老姑娘了,但暮家山上,还有个四十多岁的暮家大姐没嫁,而暮家家族每代至少有一个一辈子没嫁出去的老姑婆,所以暮家女嫁不出去从来都不是个事,这事皇帝逼都没用,因自几代前,暮家家主就为了家中女儿不愿意出嫁的事与当时的皇帝请了旨,圣旨上暮家女不嫁女有代易国天之功,暮家女不出嫁女皆有圣女之称,所以没有罪过反倒有功。

易国有家中有女二十未婚者就要罚钱之策,但举国上下,只有暮家女是不出嫁,还能收到朝廷每年送出的奉养俸银。

当时皇后,就是选出来的代暮家守天的第一圣女,但还是因天凤之命,嫁入了皇家。

举凡暮家女不嫁,谁都逼不得,暮斐一个小姑娘,带着家丁四处行医,悬壶济世,不知为暮家积了多少功德,萧知远对这个娶小小时见过几面,还为他的几个小将军开过药,救过他们的姨妹子敬佩有加,但同时又觉得那个当弟弟看的孝轩王又痴心得很,如果斐斐想嫁,嫁给轩孝王是再好不过了。

“不可能的。”暮小小冷静地摇了摇头,“暮家女,有一个嫁给皇家就够了。”

而她看上萧郎,能得祖父,父亲点头嫁给他,其中也有家中人想她嫁到京中,能陪陪她二姐之因。

暮家女,有两个陷进京中就够了,族里除了世代入皇宫为师之人,暮家人是不会再有人停留京城了。

他们暮家每个子孙,无论男女,皆是他们暮家不可比拟的珍宝,他们会跟着天地生息,死亡,但不会跟着一个王朝起伏。

萧知远也知暮家人不参与朝政,不与皇家结亲的祖训,皇后嫁入皇家已是格外开例了,再开例的话,暮家祖训就会名存实亡,重诺的暮家人是绝不会冒这个险。

因皇后嫁入皇家,暮家老家主至今心结未解…

老实说,萧知远都担心岳家的老祖父下山,是阻止九皇子为太子之事来的。

“爷爷岳父还有三哥他们下山之事,皇上甚是紧张,”萧知远坐在妻子身边,拿过一个放在冰水里的果子,削了皮削下一截放到嘴里尝了尝,见是酸甜的,这才放到了她的嘴里,与她接道,“以前爷爷跟皇上我看也处得挺好,怎地皇上这次就紧张起来了?”

暮小小好笑地看他一眼,“你想问什么?”

“你知道的,我想问问爷爷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萧知远说到这顿了顿,还是替轩孝王出了个头,“还有这次斐斐来不?”

“刚刚孝王跟你挤眉弄眼的,就是让你问这个?”

“小小。”萧知远笑着叫了她一眼,又塞了她一口果子。

果子酸甜,更是难得有人陪她半天,暮小小心里也是甜的,遂就回了他的话,“爷爷他们的意思,我想还得问过我二姐,这事上,他们只会听我二姐的,但我二姐怎么想的,他们拿不准,我也拿不准,皇上也拿不准,有些人更是拿不准,所以那些蠢蠢欲动的人,直到现在还按兵不动,于是斐斐…”

说到这,暮小小从冰盆里拿出一个果子,猛力往漆黑黑夜的窗户外砸去,只一下,窗外传来了轩孝王“诶哟”的痛叫声。

“知远哥,帮我问…”那跌落的痛叫声后,还有轩孝王的呼唤声。

萧知远笑着轻拍了下妻子的头,“调皮。”

暮小小眨眨眼,微微一笑。

“来?”萧知远又问了一句。

暮小小这才点了点头。

萧知远把最后一口好果肉塞到了她嘴里,把边边角角自己啃了,丢掉核拍拍手,往外去找痴心的轩孝王去了。

轩孝王一见到他,捧着被打疼跌得更疼的屁股问萧知远,“来不?”

他眼睛在黑夜里发着亮光,看着就像只黑夜里的狼一样冒着狼光,萧知远轻拍下他的肩,叹气问,“就非娶那个啊?”

“非娶。”轩孝王点头。

“娶不着啊。”

“娶不着我就等。”

“等不到。”萧知远还是摇头。

“等不到,”轩孝王咧嘴一笑,“那我多看两眼也是好。”

萧知远都快被他感动了,柔和了脸色与他道,“那她这次来,你就可以多看她两眼了。”

轩孝王听了眼睛扑闪扑闪,好一会才与萧知远笑着道,“那我让人多做两身新衣裳去,也给她做两身新的,她应该是从外地一个人赶过来的罢?”

“还有仆人。”萧知远看他眼睛都快有水光,赶紧阻了他的怜惜,暮家女可多得是仆人照顾,出门在外也过得很好,用不着怜惜同情。

轩孝王正要感慨她的辛苦,见萧知远打破了他的情绪,他责怪地看了不知怜香惜玉的萧知远一眼,“算了,不跟你说了,我回去找裁缝去。”

萧知远看着他被下人扶着走了几步,忍不住又劝道了一句,“轩逸,别等了,你刚才也听到你嫂子说什么了。”

轩孝王没回头,等下人把他抬到椅子里,抬着他走出了萧府,他看着满天星光,抽了抽鼻子,悄悄地说,“我才没听到呢,我就是要等她。”

**

萧知远也只休息了一夜,第二天上朝之后,暮小小就没见他回家来了。

但因着有人在她身边睡了一晚,她饭也吃得香起来,萧玉珠都有些怜惜起嫂子来,身子不舒坦,这时候是最需要有人陪的,可哥哥一天都不得空,亏得嫂子怪谁都不怪他,萧玉珠为此给母亲上香的时候,对嫂子是夸了又夸。

她来萧府,也是每一日都要为母亲上两柱香。

萧玉珠与萧元通,两父女其实很像,在某一面总是有股外人不能明了的傻劲,他们总是能坚持一种别人坚持不了的行为,并甘之如怡。

就好像萧元通能十几年如一日,每天跟死去的妻子说几句话,萧玉珠一旦家中有事,就能格外地忍辱负重,什么事都击不垮她,也丝毫不能磨灭她心中隐藏的锐气。

暮小小也是见妹妹白天黑夜地忙,有时甚至一个白天要往返萧狄两府两三趟,但见她虽有削瘦,但神采不见憔悴,还特意把过萧玉珠的脉,见她脉象通畅,充盈,还有些奇怪。

“我听说,你当年生长生他们的时候,生得很险,”暮小小忍不住道,“想不到现在这脉象这么鲜活,不像曾落过损伤。”

“后来调养得很,嫂嫂你忘了,当时我在大冕,你可没少给我寄调理的补药过来。”萧玉珠提醒她。

暮小小笑了,“还真是,都忘了。”

说完,又道,“你就是乖得很,长福就是随了你,家里人说什么都是对的。”

萧玉珠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不好说她送来的补药,家里那位家主是找过人看过的,都道是难得上乘的调理之品,且是对症下药的适合女子的温补,自此,凡京中嫂子送来的像温参这种好东西,就全进了她的口。

她底子好,生了长生他们之后又调理了相当长的一段日子,现下忙起来,也是仗着底子好,才不至于晕眩,于这点,夫君珍惜她厚待她的结果就出来了,重要时候她能撑得住。

没过几日,就到了八月,暮小小肚中的孩子胎动得厉害,每天都在母亲的肚中对着她的肚皮就是拳打脚踢,暮小小跟萧玉珠猜,这孩子九成九是随了他爹了。

萧玉珠听了眼睛直瞪,觉得家中要是再来一个像兄长的,到时候岂不是翻了天去了?

皇后早为暮小小探好了脉,这胎怀的是男孩,萧元通一听媳妇肚中的孩子这么活泼,眉开眼笑跟媳妇女儿道,“没事,不怕啊,男孩儿调皮一些好,以后再生个女儿当妹妹,像小小你也好,像他们姑妈珠珠也好,到时治得住兄长,也就不怕他以后走歪路了。”

暮小小与萧玉珠一听老父亲这话,两两面面相觑,两人对视了几眼,暮小小先忍不住笑了起来,萧玉珠看着老父无奈地道,“要是哥哥听话,多好,到时妹妹就不用操心了。”

谁家的哥哥,要妹妹操心啊?他们家就是因着有着这一个,她到现在都还担忧着他那脾气会出事。

“也是。”萧元通抚了抚灰白的胡须,承认女儿的话是对的。

就在萧府一门皆为暮小小肚中的活泼孩子苦恼欣喜时,珍王的马车就快到了京郊了,狄禹祥收到信,说八月初八,长南生辰这天,珍王就可到京。

三更完,晚安。

第182章

初八那天,长南穿了母亲给他做的新衣裳,衣裳外面朴素,但里头缝了九十九个福字,长南一大早穿得身上就扯开衣裳往里瞅,想多看几眼母亲对他的心意。

长生长息,还有长福都有些羡慕,他们每年生辰也有自己的新裳,往年他们羡慕还可以穿自己,但他们今年长得太快了,母亲特意为他们做的生辰祈福衣穿到身上短了,只得艳羡兄长身上的新衣裳。

长福则又算了一遍他们九月生辰的日子,想想还有三十来个日子才能有新的福衣穿,就越发地羡慕长兄起来。

也就这一天,长南才不会礼让弟弟们,所以看着长福明显的羡慕,他摸着他的头对他道,“再过一个月,你们也就有了。”

长福点头,眨眨大眼,跟兄长小声地说,“那我能碰碰么?”

长南大方点头,“当然可以。”

于是就让长福牵着他的衣袖,他带了长生长息,随着父亲一道去城门接义父珍王去了。

**

狄禹祥带着四子去了城门,接了珍王到了珍王府,跟易修珍说了一会儿话,放了请珍王一守家晚上到狄府参加夜宴的请帖,就要带着长南他们回去。

珍王忙又跟长南他们说了会话,他这次给长南带了一柄长剑过来当生辰礼,长南很是高兴地接受了。

他以前小,义父给他的都是短刃,这次给他长剑,也有认同他长大之意,这对长南来说,这种类似父辈的承认让他自豪。

“等你上沙场建功立业,义父到时再让大冕最好的铸师给你打一柄英雄的剑。”易修珍摸着生气勃勃得就像只小豹子一样敏捷生动的长南,心中也是感慨万千。

岁月无情,他老了,而以前坐在他肩上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很快,他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跟着他们的国家往前走…

“看一眼你宝儿弟弟再走…”这时内仆已经从王妃处把小世子抱来了,易修珍抱过小世子,放到了地上。

易宝儿还有没正名,这次来,易修珍是要请堂兄正式为宝儿赐名,之后,把宝儿的名字记入族谱送入宗庙,他就是大冕易王府正式的继位人,下一个易王了。

“去兄长那…”宝儿已两岁,已会认人叫人,就是不爱说话,但他异常听易修珍的话,他听了父亲的话后,先是好奇地看了对他笑意吟吟,朝他张开手臂的狄长南一眼,然后慢慢地朝他走了过去。

狄禹祥本想说长南担当不起小世子这一声兄长,但被易修珍拉住了一手,拦了他嘴里的话…

“我中年得子,就这么一个儿子,以后还有没有,就要看老天赏不赏了…”看着儿子走入义子的怀抱,易修珍略偏了头,低声与狄禹祥道,“你儿子多,彼此扶持一把,再难的事也就不难了,宝儿不行,我不想他像我一样,一人孤伶伶地长大,你就让他认了这几个兄长罢,再怎么说,也让他以后多几个能通通信,说说心里话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