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吧,我觉得他没必要撒谎骗我,出力不讨好。”这是他自己主动提议的,除非他也是另有目的,否则干嘛要为她做这些事。

“清机是有些能耐,试试也无妨。”申屠夷微微眯起眸子,思量一番,还是叶鹿的命较为重要。

“我也是这样想的,他要是敢忽悠我,我就揭穿他。”反正是互惠互利。

“走吧,先回去。”话落,申屠夷转身朝着暂居的小院儿走去。

叶鹿跟上,一边小声道:“你今天是去见皇上了么?”也不知道,那脆弱的皇上有没有被申屠夷冲撞到。

“嗯。”淡淡回应,听起来他心情并不是很好。

“一个‘嗯’就完事儿了?他有没有害怕?还有那个太子,你见着他了么?我那次见他的时候灵窍半开不开,也没看见什么东西,只是他这人挺张狂的。我现在倒是想看看,他到底有没有那个命坐上皇位。”皇帝老子肯定有无数的儿子,申屠夷就排在老九,前面还有那么多兄弟呢。

觊觎皇位的人肯定不止一两个,有头脑的人也肯定很多,凭太子那个德行,早晚得吃亏。

“口无遮拦,你若在外面随意胡说,被当街打死都没人管。”申屠夷扫了她一眼,让她慎言,这不是申屠四城。

“我说的是真的,不信你可以去问问清机,他肯定也是这般看的。我们呢,尽管不是什么大人物,但是长了一双与众不同的眼睛。”五指划过自己眼前,双眸晶亮,堪比火眼金睛。

“闭嘴。”终于受不了,申屠夷淡淡呵斥。

“好好好,闭嘴。皇上寿辰是什么时候呀?”皇上寿辰,必然盛大,叶鹿还真想去见识见识。

“九天后。”还有很久。

“这么久呀!那正好,给我的时间还很充裕。”她有三天的时间用来排荤气。

看了她一眼,还是那开心不已的模样,没心没肺,不管做什么都开心。

“诶,皇上寿辰,只有各地城主前来庆贺么?有没有外宾什么的?”这各地城主都会来,想来今年的寿辰很隆重。

“自然有。”申屠夷淡淡回应。

“看来还真的挺隆重的。”这样的话,可能拖拉的时间就更久了。这清机帮她,也不知道得用多长时间。

排荤气,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叶鹿是食肉动物,不给她肉吃,那和慢慢宰杀她没什么区别。

只吃草,她真的全身都难受。塞进肚子里一堆素菜,可是却还觉得不饱,她这胃已经适应肉了,给它草吃,它抗议。

而申屠夷,则是在那天进了宫之后,便再也没有去过。

叶鹿猜想,肯定和他是天煞孤星分不开,皇上不想看见他,害怕再被克着。

不过,他一直在紫极观倒是好,有他在,叶鹿也能安心些。

香火飘渺,申屠夷坐在靠窗的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哀叹连连的叶鹿,愈发不耐。

她昨天已经嚎了一天了,今天从睡醒开始,一直到现在都没停过。

她哀叹的无非就是自己吃不饱,肚子饿,满肚子的草,她整个人都虚脱了。

只不过,这的确没有办法,排荤气,哪有那么容易。

叶鹿趴在桌子上,的确脸色不太好,面如菜色,说的就是现在的她。

“这清机小老头,可害死我了。”长叹一声,她很是不爽。全身上下都没什么力气,好像虚脱了一样。

“若是坚持不下去,我便带你去吃肉。”申屠夷的话,听起来可尽是诱惑勾引。

一听吃肉二字,叶鹿立即双眼放光,盯着申屠夷,半晌后摇头,“不行,我已经坚持一天了,得继续坚持才行。”

薄唇微抿,申屠夷看起来心情不错,“倒是看看你能不能坚持过三天。”

“你要不信咱俩就打赌,我要是赢了,你就把那些黄金都给我。”有气无力,但还不忘讨价还价。

“想得美。”申屠夷冷斥,和他讨价还价也得看看他是否清醒。

吐舌头,叶鹿也没想他会答应,“哼,抠门。饿死我了,不行,喝水吧。”动手倒了一大杯水,叶鹿举杯便灌。

看着她,申屠夷几不可微的摇头,“不如你去睡觉吧。”睡觉就感受不到饿了。

“好主意,我这就去睡。”立即点头,叶鹿起身便回了卧室。

睡觉果然是最好抵抗饥饿的方式,被饿醒,然后再接着睡,那饥饿感褪去,也便舒服了。

翌日,叶鹿果然爬不起来了,好饿,好无力。

“吃饭么?”蓦地,门外响起好听的声音。

“吃。”她要死了,不吃可不行。

下一刻,房门被推开,申屠夷走了进来。手上,托着托盘,上面是几盘素菜和米饭。

挣扎着起来,叶鹿双眼无神,“申屠夷,我要饿死了。”

“看出来了。”那模样,简直惨不忍睹。

将托盘放在床上,申屠夷坐下,“吃吧。”

去拿筷子,可是手却没什么力气,手指都在颤抖。

看不下去,申屠夷将筷子递给她,“还有一天,你再坚持坚持。”

“我知道。”看了他一眼,说真的,她现在看到申屠夷都想咬一口,他的肉应该也很好吃。

“吃吧。”看她那眼神儿,好像要吃人一样。

拿起饭碗,叶鹿开始往嘴里塞,那些青菜尽管没什么味道,但是最起码能填满她的肚子。她也就忽略了味道,只往嘴里塞了。

就在这时,一个便衣黑甲兵走了进来,附耳对申屠夷说了些什么,之后便退下了。

叶鹿低头猛吃,也没心情问申屠夷有什么事儿,现在什么事儿都不如她填饱肚子重要。

面色微冷,申屠夷看着低头猛吃的叶鹿,忽然道:“从今日开始你不要再随意乱走了,有另外一伙人住进了紫极观。”

“嗯?谁?”两腮鼓鼓,她抬头看向申屠夷,脸蛋儿上沾着饭粒儿。

申屠夷动手将那饭粒儿摘掉,一边道:“大晋的客人。”

“大晋?他们不去宫殿里住着,跑到这里来干嘛?”真稀奇,还有专门住道观里的。

“大晋太子体弱多病,不适喧嚣,这里清净。”申屠夷淡淡道。

“太子?大晋的太子?”眼睛睁大,还是个大人物呢。

申屠夷几不可微的眯起眼眸,他不认为这是无心之举,或是有目的而来。

看他的神色,叶鹿咽下嘴里的食物,小声道:“你见过这个大晋太子么?”体弱多病,和这齐国的太子差远了。

“没有。”申屠夷没见过。

“真是奇怪,体弱多病那就不要来了嘛!千里迢迢的来到齐国,居然要住进道观里,不知道的还以为齐国招待不周呢。”叶鹿微微歪头,还是不懂。

“这些不用你考虑,你只负责管好自己的腿就行了。”申屠夷看着她,眉目冷峻。

“好,我记住了,管好自己的腿。再说,我现在饿的虚脱,我能往哪儿走。”一碗饭塞进肚子里,可还是觉得饿。这些青菜,就是不如肉来的快。

“再坚持一天,明天一早便去找清机道长。”若是清机真的有法子,那么叶鹿的命或许就能保住了。

点头,叶鹿也心急,她要尽快吃到肉。

这紫极观真的住进了客人,尽管没见着,可是听动静就听到了。

叶鹿站在院子里,活动着筋骨,为明天的事情做准备。

便衣黑甲兵出现在院门口,叶鹿立即叫住他,“喂,那边大晋的客人已经来了?”

“回叶姑娘,是,人马已经进了紫极观。”

“你瞧见那体弱多病的太子了么?”她倒是好奇极了。

摇头,黑甲兵道:“大晋太子坐在一顶小轿里,并未看见真容。”

“这样啊,看来病的真的挺重的。”点点头,叶鹿现在对病重的人,没什么好感。

想要她命的就是短命鬼,所以,那些病鬼,未必都值得可怜。

转着眼睛,叶鹿觉得申屠夷说得对,她还是躲起来比较好。免得被一些厉害的眼睛看穿,看穿她是九命人。

转身回房间,将房门也关闭,叶鹿折腾着从包裹里翻出来一条丝巾来。

这条丝巾较大,应当能遮住自己。打从明儿开始,她但凡出去,就把这玩意儿包在头上,彻底阻绝他人的窥探。

若是清机能帮她,那就更好了,即便她被抓了,也不用怕会丢了性命。

长叹口气,她心里倒是开心的,即使前方有危险,可依旧充满了希望。

059、再见杀破狼

第三日清晨,叶鹿就喝了些水,随后便由申屠夷陪着,前往天皇殿。

她是饿的虚脱,走了几步路就觉得迈不开步子了。

伸手,抓住申屠夷的手臂,叶鹿整个人往他身上靠,“我没力气了,走不动了。”

申屠夷垂眸看了他一眼,任她靠在自己身上,“几步路,坚持。”

“我坚持不了了。”往下滑,叶鹿看样子马上就要滑到地上去了。

无法,申屠夷动手把她拽上来,她顺势抱住他的腰。

整个弯成了虾子,叶鹿抱着申屠夷的腰,随着他的力气向前挪腾,却仍旧步步艰难。

申屠夷充当着劳力,‘托运’着叶鹿,一步步朝着天皇殿而去。

“听说大晋的客人昨儿就来了,你见着了么?”脑袋靠在申屠夷的肋间,他的手落在自己的背心上稍稍提着,让她轻松了不少。

“没有。”申屠夷也没见到。

“真是神秘,你说得病成什么样儿?我现在对病秧子没一点好感,久病成鬼,久病成妖,未必是善类。”叶鹿拖动着脚步,一边嘟囔道。

垂眸看了她一眼,申屠夷抓着她的衣服,微微用力提着,“你想的太多了,专心做你的事。”

“是啊,我要累死了。快快,用力抓着我。”死死的搂着他的腰,十分担忧自己会滑落下去。

“闭嘴。”被她吵得不耐烦,申屠夷更加用力提着她,她整个人都在他手里。

绕过数个宫观,天皇殿近在眼前,俩人走进去,随后绕到殿后,清机道长居然已经等在那里了。

“清机道长,你可害死我了。”一瞧见他,叶鹿立即开始抱怨。

清机道长看着她,“姑娘的荤气排的很干净。”

“哼,我都这样了,能不干净么?”叶鹿冷哼着,被申屠夷放在了八卦阴阳交汇处。

她全身无力,站也站不住,软软的恍若一滩烂泥。

坐在地上,叶鹿仰脸儿看着清机,“咱们开始吧?”

“请申屠城主在殿外等候。”清机看向申屠夷,他不宜留在这里。

申屠夷面色冷峻,视线在清机的身上多做停留,随后他才离开。不过,刚刚那一眼也着实是恐吓。

叶鹿弯起红唇,看着申屠夷离开,她转眼看向清机,“我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希望清机道长也不要欺骗我,我和你,是同行。”

“姑娘,你的戒心太重了。”清机缓缓摇头,长着一张年轻的脸,很是会欺骗人。

“没办法,被人追着要命,我自然得小心才是。”坐在那儿起不来,叶鹿嘴上可不饶人。

“那,咱们现在开始吧。”清机转身,走至旁边的供桌前。

叶鹿看过去,却不由得睁大了眼睛,“清机,你打算杀了我啊?”那供桌上,是一排的长针。旁边还摆放着一碗朱砂,红的耀眼。

“这符,戴在身上是不管用的。”清机拿起一张符,那上面是弯弯曲曲的符文。

叶鹿看着他,倒是也明白这点,被摘下去被抢走,也就不管用了。

“所以,要刺在我身上。”这样,就不会被摘掉了。

“姑娘怕疼么?咱们,刺,还是不刺。”清机拿起一根长针,的确很长。

叶鹿皱眉,“道长,把你的符文给我看看。”她也是内行,尽管未必见过道家上乘的符文,但还是能看出些门道来。

清机自是知道她的意思,拿起那张符,递给了叶鹿。

仔细的看了看,叶鹿缓缓咬唇,这的确是可以保护她的符。

深吸口气,叶鹿点点头,“开始吧。”疼便疼,她忍得了。

清机拿起长针与朱砂,便走了过来。

天皇殿外,申屠夷一直站在那里,可是他听得到大殿后的声音。

纹刺,很疼。

果然,不过片刻,就听到了叶鹿压抑的痛呼,申屠夷微微皱眉。

太阳升起,道观内香火飘渺,却有几分脱尘之感。

天皇殿外,申屠夷双手负后,站在那里,恍若雕像般一动不动。

直至太阳升上了半空,殿内压抑的痛呼声才告一段落。

转身,申屠夷便走进了殿内。

殿后,叶鹿坐在太极阴阳交汇处,左侧的肩膀露出来,从肩头至肩胛骨,一长串红色的符文印在其上。

她满头都是冷汗,因为疼痛,脸色苍白。

蹙眉,申屠夷几步走过来蹲下,“疼么?”看了一眼,那纹刺之处已红肿。提着她的衣领,给她穿上了衣服。

“嗯。”点点头,叶鹿有气无力,能不疼么?

“如此便万全了。”清机将长针朱砂等物件收拾好,自己也是很满意的。

“多谢了,清机道长。”叶鹿看了他一眼,这小老头的手艺倒是不错。

清机摇了摇头,随后道:“七日之内,姑娘还是要吃素,切不可吃一点荤腥。”

“七天?没疼死,我估计也饿死了。”叶鹿生无可恋,肉啊,还是遥遥无期。

申屠夷皱眉看着她,“事已至此,便再坚持七日吧,走。”将她拎起来,轻松的带着她离开。

全身倚靠着申屠夷,叶鹿双腿无力,肩膀更是疼的不得了。那长针纹刺,扎进去足足有两公分,疼死她了。

“好疼啊。这朱砂,感觉和烈酒差不多,刺得我皮肤好疼。”叶鹿小脸儿纠结成一团,好疼。

“只要这纹刺管用,疼也是值得的。”疼,总比丢了性命强。

“申屠城主,你能不能别这么冷血?好歹说点儿安慰的话,安慰安慰我。”不满,她如此痛苦,还得不到安慰。

没搭理她,申屠夷揽着她快速回了房间。

趴在床上,叶鹿感觉自己要升天了,全身无力,却又疼痛不已,太难过了。

不过片刻后,申屠夷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瓷瓶。

看着他,叶鹿微微噘嘴,“这是什么?”

“药。”面色无波,申屠夷旋身坐在床边,看了一眼她那苍白的小脸儿,“你自己来涂?”

眨眼,叶鹿叹口气,“尽管我有力气,那我也得够得着才行呀!那就便宜你了,你帮我吧。”

“得我亲自给你涂药,是你占了便宜才是。”申屠夷冷冷道。

撇嘴,“行行行,我占便宜。”

眼色无波,申屠夷动手将她左肩头的衣服扯开,那肿起来的肩头进入视线当中。

“怎么样怎么样?是不是肿了?”叶鹿微微皱眉,真的很疼。

“还好,别乱动。”申屠夷将瓷瓶的塞子拔掉,随后将里面微微粘稠的药膏倒在另一只手上。

温热覆盖在肩头,叶鹿闭上眼睛,“好疼啊。”

修长的手在她的肩头游移,将那药膏尽数涂抹在她的皮肤上。尽管皮肉微肿,不过依旧细腻。

“这清机小老头的手艺不知道怎么样,申屠夷,你看我的纹刺漂亮么?”她看不见,待得有力气了,她一定得拿个镜子照照。

“嗯。”淡淡回应,但听不出他诚意如何。

“算了,我也不相信你的审美。”他若说好看,那她真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