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不曾重要过…

从来也不曾有人觉得她重要过…

殷仲轻轻扳过了她的身体,温热的指尖抚过她微微蹙起的眉头,眼底浮起一丝无可奈何的神气,仿佛这个问题也同样困扰着他:“为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不这么做的话,我寝食难安。”

轻轻吐露的几个字,却重重的落在她的心上。苏颜低下头,一滴泪滑出眼角,“啪”的一声落在他的手背上。心底里种种辛苦、委屈、似有似无的想念…竟是想忍也忍不住,统统化成了眼泪,恣意得连自己都不明白。

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脸颊,将那濡湿一点一点抹掉。

苏颜本该躲开的,却没有躲。只是垂着头默默的落泪。她从来没有这样哭过,或许,只是因为没有人会象这一刻的他这样温柔地为她拭掉眼泪…

如果落泪的一刻没有温柔的手指来为她擦拭,那眼泪该是多么寂寞呢…

温热的手慢慢的滑到了她湿润的下颌,一点一点托起了她的脸。阳光太过耀眼,眼里的水雾又模糊了一切,而眼前的这张面孔,又是她从来也不曾直视过的。她只能看到那双幽沉沉的眼睛里满满地漾着她看不懂的波动,那样的复杂难辨,却又柔软得象一汪春水…那是他从来也不曾有过的表情…

真的是他吗?

苏颜没有勇气再往下想。如果连这一刻的痴望也只是她的幻觉,如果连这脸颊上传来的温度也是虚幻的,那这世界该是多么令人绝望呢?这一刻的自己仿佛已虚弱到了极点,再也没有勇气去承受再一次的幻灭了。

眉心处突然落上了一点温软,苏颜微微一惊,却有一根缠绵的丝将记忆深处,离别前夜那一帧相似的片段倏地牵了出来。过去的,现在的,在这一刻突如其来的眩晕里奇异地融合在了一起。苏颜清晰地听到了自己的心跳,那么急,那么快,仿佛要借着这急促的跳动来撬开满心满眼的阴霾。

这一下温柔的轻触里带着她所不了解的迷乱和酸楚,有一种魔力,竟将她全身的力气都一丝一丝地抽走了,只给她留下了一具躯壳,连一步也迈不动。什么也不能想,什么也不能做,只剩下一点模糊的感觉,战栗着,应和着他的靠近。

那一点温软在眉心摩挲良久,慢慢的滑到了她不断轻颤的眼睑。轻轻浅浅的吻着眼角湿润的水渍。温热的气息顺着冰凉的脸颊渐渐下滑,停留在了她的唇角。

“阿颜…”叹息一般的轻唤:“阿颜…跟我走吧…”

随着这一声轻唤,苏颜的心头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太过于强烈的冲击,反而唤回了几丝飘远的神智。眼前交替闪过殷府高大的门楣、阴沉着脸的太夫人、以及他那些没有见过面的姬妾、那一夜令人难堪的赏赐…

苏颜脸上的红潮迅速的褪了下去,只余下一团无措的苍白。

“你如果还要走,可以,”殷仲不容置疑地将她环在胸前:“但是现在不行。每个人都把你看做是我的死穴。就算走了,还是会被捉到,然后列出另一个条件来迫我答应。我不想再冒险,我至今不敢想如果当初来谈交易的人是容裟,我该怎么办?”

“该怎么办?”他轻声的重复。

那样无助的口吻,令苏颜的心突地一跳,毫无预料地柔软了下来。她的睫毛上还挂着一颗晶亮的水珠,微微一颤,便如同露珠般沿着面颊滑落下来。殷仲下意识的伸手接住,垂眸看向手心里那一小团濡湿,眼里不由得氤氲起一点迷惑的神情,仿佛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苏颜的脸上慢慢腾起了一点潮热。刚想把头转向另一边,身体却蓦然一轻,已被他打横抱了起来。一抬头,却直直望进了他的眼里。总觉得他的眼太过犀利,让人无法逼视,然而这一刻的对视,她却看到了坦诚,看到了不含杂质的澄澈。

苏颜恍惚地想:他的世界她从来都不懂。可是没有关系,这一刻他眼里的温暖她看得懂。

这就足够了。不是吗?

心头不禁一暖,忽然又有些不解,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以前会觉得他可怕呢?

他眼里轻浅的笑意一点一点染上了她的眼眸。交缠的目光里渐渐地多了一点脉脉相依的味道。

“走吧。”他的眼微微眯了起来。

“我要先去平安客栈,我要去道个别。然后…再跟你走…”苏颜垂下头,声音里流露出连自己都没有察觉的温柔和一点点恳求的味道。

殷仲轻轻颌首,唇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

设想过可能会出现的各种情况,可是,当那一片焦黑的废墟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时候,苏颜的心还是轰然一声堕至谷底。

短暂的震惊过去之后,难以言喻的歉疚沉沉压上心头。

她…终究还是连累了平安客栈。一时之间,似乎…也只能把希望寄托在周爷身上了。有他在身边,韩子乔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可是该上哪里去找他们?苏颜搜肠刮肚地回忆韩子乔说过的那个地名——那个他们会一起前往的牧场…

与此同时,一个更大的疑团渐渐浮上心头:容裟也罢、顾血衣也罢,他们背后的主子到底想从殷仲这里得到什么呢?她迟疑地望向身旁的男人,清澈的眸子里清清楚楚地写满了疑问。

殷仲没有避开她询问的视线,却也不打算向她做进一步的解释。她已经被扯进了这个原本与她无关的是非当中,这已经够糟糕的了。

“走吧,你想见的人我会帮你找,相信我。”他微微一叹,将她环进了自己的貂裘里:“看来,今晚要到清河镇去投宿了。”没有告诉她,他原本安排过夜的地方正是清河镇。

苏颜没有动。眼前的死寂总是让她有种不真实的感觉,总觉得仿佛再眨一下眼,眼前的废墟就会变回原来的模样:大堂里坐满了食客,熙熙攘攘的喧哗一直传到了后院…

“…等麻烦过去了,我们守着这片店,安安生生日子…”

鼻子有点发酸。苏颜转过脸去,不想让殷仲看到自己眼睛红红的样子。可是他的动作却总是比她预料的更快。她还没有来得及走开,身体一轻,又给他抱了起来。

“我的腿已经可以走路了…”她挣扎着要下来,看到他不相信的眼神连忙解释:“真的,顾血衣给了我一粒融香丸。”

“哦?”殷仲的脚步微微一顿,他倒没有想过顾血衣会这么做。

“真的,”苏颜忙说:“放我下来看看就知道了…”话没有说完便感觉殷仲的手臂收得更紧了,随即头顶传来沉沉的笑声:“算了,太麻烦。这样不是会快一点吗?”说着,抱紧了她,纵身跃上了马背。

苏颜还在手忙脚乱的推殷仲,马儿一声长嘶猛然向前窜了出去,她忙又抱紧了殷仲,不敢再乱动。耳边传来殷仲的闷笑,带着一点点戏谑的味道:“你要抱好我,我现在拉着缰绳,可没有办法拉住你了…”

贴着他的胸膛,苏颜的脸又有点发热。却又觉得幸好把脸埋在他的怀里,天色已经暗了下来,他看不到…

是啊,天色已经很暗了。从貂裘的缝隙里看出去,到处都黑黝黝的。连头顶都只是一片暗色,连星星都仿佛躲得很远很远。

什么都看不清楚了,只有这个怀抱真真切切的温暖着自己——自从父亲去世之后,还没有人给过他这样的温暖。姨母家的人是不会碰她的,除了鞭子和木棍。再后来…那些越加不堪的境遇,不想也罢…

夜色太黑,没有人会看到这一刻的自己,因此可以恣意地释放心底里最真实的渴望。其实自己何尝不想?孑然一身的自己,何尝不想抓住些许属于自己的温暖呢?

苏颜悄悄地贴近了他的身体,这一方小小的天地仿佛将所有的麻烦都阻挡在外,只留给她静谧的偎靠…

不禁微微叹息。就算是错觉吧,即使是错觉吧,也是这一刻的她所需要的——她已经太累了。

感觉到怀抱里的身体慢慢松弛,终于毫无防备地沉沉靠了进来。殷仲不由得放缓了马速,她的脸贴在他的胸口上一动也不动,想来已经睡着了。

夜色已经模糊了她脸上所有的细节,身体的触感反而变得敏感而深刻。他并不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少年,却始终也不明白为什么她温软的轻触会如同烙印一样,一直烙进了骨髓里去,就仿佛一旦相触便迅速融为身体的一部分,分开了竟然会有疼痛的感觉。

殷仲拉紧了貂裘,小心地将她裹得更严实。

赶到清河镇华荣客栈的时候,已经过了戊时三刻。

银枪正皱着眉头在上房里一圈一圈地踱步,看见他进来,明显地松了一口气。抢步上来唤道:“将军…”

殷仲连忙打断了他的话,轻声呵斥:“你轻声些。”

银枪收住了脚步,满脸惊诧地看着他怀里熟睡的女子,再看看殷仲脸上异乎寻常的郑重,愣了一下,才想到关好房门,抢步过去帮他打起了内室的帘子。

殷仲小心翼翼地解掉她的棉袍,将她放到床榻上,轻手轻脚的脱掉她的棉鞋,拉过棉被将她盖好。想了想,又解下自己身上的貂裘,压在棉被的上面。

苏颜的睡容很沉静。是因为有他在身边吗?

殷仲无声的一笑,拉着银枪退到了外室。

食案上已经摆好了晚饭,两个人在膝榻上坐了下来。银枪斟了一杯热茶递过去,殷仲一口饮干,轻声问道:“怎么样?”

银枪点了点头,学着他的样子放低了声音说:“楚王和胶东王已经到了下江牧场,吴王的车驾已经过了庐江郡,最迟不会超过六七天。”

殷仲点了点头:“朝廷那边呢?”

银枪微微蹙起眉,“陛下起初似乎是想派御史大夫晁错晁大人前往牧场派赏,不知怎么,最后却派了庄青翟。”他知道殷仲一向看不起庄青翟,因此提到庄丞相的名讳,也就不假装客气。

殷仲摇了摇头:“晁大人在御前不止一次进言削藩,诸路藩王岂有不知之理?派他去下江牧场,恐怕免不了会有一场风波。更何况庄青翟这厮圣眷远在晁大人之上…”

银枪的眉头皱得更紧:“真要削藩,岂不是一场大乱?!”

昏黄的烛光幽幽地跳动在殷仲的眼瞳里,异样的深沉:“吴国的钱币已经流通至全国,陛下焉能不心惊?!”沉吟片刻,又摇了摇头:“先帝在时,贾大人也曾进言削藩。只是…不知陛下会先选中哪一国下刀…”

屋角的蜡烛跳了两跳,悄无声息地熄灭了。

银枪跳了起来:“我去找店里的伙计再讨几支蜡烛来。”

“去吧,”殷仲沉沉叹道:“再让他们预备些清粥小菜。她还不知要睡到什么时辰,先让他们备着吧。”

银枪还不曾听他这样柔声细气的说话,怔了怔,连忙轻声应了。

殷仲没有胃口,只是摸着黑又斟了一杯热茶。

寂静中,亥时的更鼓从远处隐隐传来——黑夜最深沉的时刻即将到来。

懵懵懂懂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寅时的更鼓正透过素色的窗,从沉沉深夜里隐隐传来,悠长而空旷。

夜正浓,四下里一片寂静。

素色的床帐半垂着,屋角的烛台上幽幽晃动着一支短烛。看房间里的布置,应该是客栈。苏颜多少有点奇怪自己怎么会睡得那么沉,连怎么住进客栈都一点不记得了…

揉了揉酸涩的眼睛,一时间有些分不清楚自己究竟是被更鼓的声音吵醒的,还是被饿醒的。不过一旦清醒过来,便立刻觉得腹中空空,饥火难耐。

昨天夜里自己发善心,一直在照顾顾血衣那个奇怪的人,一夜不得好睡。一大清早又被他拽着爬了半天的雪坡,然后被他扔在雪原上。遇到殷仲时已经过了正午,又忙着找回平安客栈…算起来已经一整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可是,即便是客栈,到了这个时辰伙计们也都睡下了,要到哪里去找吃的东西呢?苏颜蹙起了眉头:不知道殷仲身上有没有带着干粮?

这深更半夜的,要她到哪里去找殷仲呢?

苏颜不禁叹气。正枯坐在床上无计可施,就听一个熟悉的声音微微带着笑意在耳边沉沉响起:“睡醒了?”

苏颜讶然抬头,殷仲正掀帘进来,身上随意地披着一件外袍,手里却拿着盛放木炭的竹篓。进了房间,先往火盆里加了几块木炭,才转头问她:“饿了么?要不要吃点东西?”

苏颜迟疑地反问他:“现在都半夜了,还有东西吃?”

殷仲挑起眉头,好笑地反问她:“谁说半夜了就没有东西吃?”

苏颜怔怔地说:“原来在姨母家的时候,错过了吃饭时间便再没有东西吃…”

殷仲的心微微一动,一股酸涩的东西已迅速在心底弥漫开来。抬眸看到苏颜坐在床上还在怔怔地出神,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纤秀的眉头微微蹙着,眼底一片黯然。

“起来吧,”殷仲放下竹篓,抓起一旁的布巾擦了擦手:“我留了吃的东西给你。”心底里莫名的悸动,让他在面对她的时候格外的不自在。

殷仲转过身去,率先走出了内室。

苏颜绾好头发走出来的时候,食案上已经摆好了简单的宵夜:麦饼、豆粥、肉脯和一小碟豆酱。

“快吃吧,”殷仲瞥了她一眼,目光中微带歉意:“没想到你一直睡到现在。晚饭的时候备的几个菜都凉了,没法子再用,都撤下去了。你将就吃一点。”

“已经很好了,”苏颜忙说,“足够了。”

殷仲无声地一笑,幽沉沉的眸子里悄无声息地染上了一抹动人的柔和。

苏颜心头象被什么东西轻轻一撞,只觉得无边夜色都在他这浅浅一笑里变得温柔起来。一路上种种焦躁烦恼,此刻想来都恍若一梦,统统沉淀了下去,只余下静夜里脉脉相依的谙熟,地老天荒一般,一直深刻到了骨子里去。

也许是一直放在火盆边的缘故,粥还是温的,含在嘴里暖暖的一团香甜。

殷仲无声地一笑,伸手把蜡烛移到案头,展开随身携带的一卷竹简,就着烛火细细地看。

苏颜知他是怕自己不自在的意思。也不再言语,一边吃东西,一边好奇地打量他手里的竹简。牛皮绳的颜色有新有旧,看样子是有年头的东西了。只是不知是什么,殷仲看得很细,眉头却紧紧皱了起来。

殷仲对于别人的视线总是格外的敏感,回眸看到苏颜满脸好奇的神色,不觉有些好笑。扬了扬手里的竹简,笑道:“《兵策》,周勃周老将军当年的一卷手记。”

名将周勃,苏颜自然是听说过的。然而此刻乍然听到这个名字,脑海里却电光火石般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一时间瞠目结舌:“周勃?那不是…那不是周亚夫的…”

殷仲讶然失笑:“是啊,车骑将军周亚夫正是周老将军的次子。怎么了?”

苏颜结结巴巴地反问他:“侯爷认识周亚夫?”

“这是自然,”提起周亚夫的名字,殷仲的眼底微微一黯,随即淡淡笑道:“我们同朝为官,怎么会不认识?你怎么想起这个人?”

苏颜定了定神,“我那天从崖上滚下来,就是他把我救回了平安客栈。”

“他救了你?”殷仲一怔:“不是顾血衣?”

苏颜摇了摇头:“顾血衣是后来找到平安客栈来的。”

殷仲的眉头蹙了起来,手里的竹简合起又展开,神色显得十分踌躇。

苏颜小声唤道:“侯爷?”

殷仲摇了摇头,“我父亲生前和周老将军是至交。但是我和周亚夫却始终没有什么深交…”说到这里,殷仲微微一叹,颇无奈地说:“不过他既然救了你,下次见到,少不得要道个谢。”

苏颜心头微微一暖,下意识地岔开了话题:“侯爷…不知侯爷的对头是不是顾血衣的主子?”

殷仲将竹简收在一边,摇了摇头,低声说道:“这人背景十分复杂,他的主子我只能猜个大概。我的对头…至少目前还不是此人。”

“不是他…”苏颜顿了顿,轻声问道:“难道是容裟的主子?”

殷仲讶然一笑,却也并不否认:“你怎会这么想?”

“容裟送礼给你,自然是交好之意,”苏颜微微蹙起了眉头,这些疑问堵在她心里已经很久了:“可是他又想拿个人质来胁迫侯爷。所以我猜他的主子对侯爷又想拉拢,又有戒心…是我放肆了,不知道猜得对不对?”

殷仲含笑不语,平静的表象之下,内心却瞬间纠结成了一团:这些事,应该告诉她吗?

斟酌片刻,殷仲缓缓说道:“容裟是梁国的大司马。”

苏颜不由得一怔。她心里虽然存着疑问,但是殷仲当真告诉了她,反而有些出乎她的意料。愣了片刻才反问道:“那…梁王是一个怎样的人?”

“是一个…”殷仲想了想,字斟句酌地说:“一个文采武艺样样出色的人。”

“哦?”这又是一个出乎她意料的回答。殷仲看出她眼里的疑问,却只是浅浅一笑:“很多人都赞他御下宽厚。连枚乘那样的名士都离开吴国富庶之地前去投奔他…”

“枚乘?他在梁国?”苏颜又是一怔,随口吟道:“将以八月之望,与诸侯远方交游兄弟,并往观涛乎广陵之曲江。至则未见涛之形也,徒观水力之所到,则恤然足以骇矣。观其所驾轶者,所擢拔者,所扬汩者,所温汾者,所涤汔者,虽有心略辞给,固未能缕形其所由然也。怳兮忽兮,聊兮栗兮,混汩汩兮,忽兮慌兮,俶兮傥兮,浩瀇瀁兮,慌旷旷兮…”

“《七发》自然是锦绣文章。“殷仲笑道:“只是枚乘这人太过偏执,很让人头痛。”

苏颜不觉眼前一亮:“侯爷认得枚先生?”

殷仲摇头笑道:“你若是想见枚乘的话,更要跟着我走了。”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轻轻一碰,不知怎么就胶着在了一起。迷蒙之中,苏颜只能听到“碰通碰通”的响声。不知过了多久,忽然意识到了那正是自己的心跳。连忙移开了视线,微微有些不自在地垂下眼眸。

一室静谧中,两个人都清楚得听到了火盆里“哔剥”一声轻响。

苏颜放下手里的竹筷,低低问道:“我这样跟着侯爷…不是又成了侯爷的累赘吗?”

殷仲不禁莞尔。歪过头一本正经地想了想:“那这样好了,你就做我的书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