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没想到她去热汤热饭的工夫,老宋又进了舒熠的办公室,所以她敲门,一听见舒熠说“请进”,她高高兴兴端着饭盒就进去了,结果冷不防一抬头看见老宋,不由得一愣。

老宋一看她端着饭盒进来,那股食物的香气简直更诱人了,马上就伸手接过去:“哎呀繁星,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他既然伸手,繁星也不能不给他。

他揭开饭盒盖,用力吸了口气:“真香啊!是什么?”

繁星不好意思说这是给老板的不是给你的,只好闷闷不乐地回答:“蛋饺。”

老宋又惊又喜,抽出盒盖上的筷子尝了一口:“真好吃,你自己做的啊?”

繁星“嗯”了一声,老宋喜滋滋捧着饭盒吃起来,边吃边问舒熠:“你要不要尝一个?算了,不给你尝了,反正你南方人,天天吃这个。”

老宋稀里哗啦风卷残云,连汤都喝光光了,一转身从舒熠桌上纸抽盒里抽了张面纸擦擦嘴,说:“真好吃,就是淡了点,繁星,下次做咸点。”

繁星“嗯”了一声。老宋看看被自己吃得精光的饭盒,突然福至心灵,想起大学师兄说过追女生得有眼力见儿,得主动找活干,于是高高兴兴地说:“我给你洗饭盒去!”拿着饭盒就跑出去了。

等老宋走了,舒熠才对繁星说:“谢谢。虽然没吃上,但应该真的很好吃。”

繁星说:“您怎么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舒熠说:“你都快哭出来了,我当然知道那不是给他的。”

繁星本来不知为什么扁着嘴,觉得怪委屈的,听了这句话,终于“噗”一笑,扭头跑了出去,过了一会儿,她又进来了,手里拿着一个更精致,比巴掌大不了许多的饭盒——早上准备的食物她分出来一份,本来是打算留给自己当午饭的,但现在她重新煮好,放在舒熠桌上。

繁星高高兴兴地说:“您吃这个吧。”

舒熠愣了一下,明白过来她是把她的饭又让给自己了。

“你吃吧。”

繁星急了:“都说了请您吃午饭,你就快吃吧,不然回头宋总又回来了!”

舒熠从来没觉得吃午饭吃

得像做贼,繁星带着他偷偷溜上天台,在玻璃房子里,繁星大方地把自己常坐的那个位置让给他,自己坐在一旁的花架上啃三明治。舒熠要把蛋饺让给她一半,她死活都不肯,语气里还十分后悔:“我做了二十六个!所以给你那份,我就放了十六个蛋饺进去,只留了十个,要是早知道你会吃这份,我就多留几个了!”

舒熠吃着蛋饺,一口一个,因为是真的很香,喷鼻香,塞得嘴里满满的,全是食物芬芳的香气。太阳照得人身上暖烘烘,也许是因为太暖和了,鸡汤滚烫,吃得他一头汗,所以人也觉得有点晕,明明没喝酒,却觉得好像有点醉陶陶的。

繁星给他介绍桌上的植物:“这一盆多肉是我养的,放在桌上长得不太好,就挪上来了。”

舒熠很严肃地跟那盆植物打了个招呼:“嗨!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

繁星“扑哧”一笑,接着给他介绍:“这盆芦荟,是财务部韩姐的,据说可以吃,还可以做面膜。这里这盆富贵树,是人家送你的,你放在办公室差点养死了,后来我跟行政说了,抬上来的……”

舒熠完全没印象,这棵树倒是看着有点眼熟,但是谁送的,这树什么时候从他办公室消失的,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她对每一株植物都如数家珍,哪盆是谁的,是什么品种,几乎都知道。而且提到这些植物的时候,她眼睛奕奕有

神,仿佛有光。每一样,每一株,她都逐个介绍,最后,她蹲在墙角对他招手:“这个也是多肉,要开花了,你看!”

他走过去蹲下,她轻轻地翻开叶片给他看,真是小啊,比米粒还小的几朵花,竟然是完美的五角星型,还有娇嫩的花蕊,特别小,但是真是漂亮的花。

她说话的声音轻轻的,仿佛怕呵口气就将那娇弱的花瓣融化了,她说:“这是我在垃圾箱旁边捡的,我还以为它活不了,但拿上来浇了水,一直慢慢地养,养了好几年,终于恢复了元气,你看它都开花了。”

离得太近,舒熠能看到她发顶一个雪白的旋涡,像乌黑的瀑布在这里打了个转,发丝如水般泄下去,她的头发也很香,不知道她用什么洗发水,淡淡的,清雅的,像栀子花,好闻,是南方家常的花儿,小时候妈妈买菜的时候带一把回来,养在清水里,可以让屋子里香一天。她还专注地在看那几朵小小的花,睫毛垂下,微微抖动,像茸茸的翅,轻轻地扇动着,舒熠不自觉靠得更近,她一抬头,正好撞在他下巴上。

这下两个人都有点尴尬起来,舒熠揉着下巴站起来,繁星将那盆开花的多肉放回墙角,默不作声揉了揉自己的发顶,不知为什么舒熠有点不想开口,连“对不起”三个字他都不舍得说,这一刻时光太美妙了,让他觉得自己一开口一定会弄砸了。

最后

是繁星红着脸,迟疑说:“嗯,那个……我要问你一个问题……”

“什么?”

“你怎么知道,我在红包里放了东西?”

舒熠瞠目结舌,突然转身就往楼下跑,繁星欲言又止,又不好意思大声叫住他,只好怏怏地收拾了饭盒等物品下楼。

舒熠一口气冲下楼,进了自己办公室,调出监控录像,用最高权限把刚刚玻璃屋里的摄像头记录内容全部备份到自己用的单机,然后立刻清除了安保硬盘里的这个摄像头内容,删完之后还不放心,覆盖了三遍硬盘才罢手。

他好久没干这么心虚的事,简直比学生时代第一次看某种动作片还要紧张,动作一气呵成,密码都输得比平时快,检查再三以防疏漏,比黑进了美国中央情报局还要小心。等做完这一切善后工作,心里还在怦怦跳,心想同事们都吃饭去了,应该没谁这么闲能发现录像突然少了一段。

他还瘫在椅子里若有所思自我安慰,门“砰”地被推开了,老宋拿着饭盒走进来,幽怨地问:“你回来了?繁星呢?我洗完饭盒你们俩都不见了。”

舒熠觉得自己又恢复了常态,他好整以暇地说:“啊?她吃饭去了吧?”

谁知老宋一屁股就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哎,舒熠,正好,你帮我分析分析,你觉得,繁星是不是不喜欢我?”

舒熠愣了一下,说:“这我哪知道,你得问她去。”

宋决铭咂了一

下嘴,说:“我这不是不好意思问她嘛……”

舒熠说:“让我说真心话?”

“那当然了,咱们俩谁跟谁!”老宋有种不妙的预感,瞅了一眼舒熠,“你有啥看法,难道还不愿意跟我说真话?”

“我觉得吧,你跟她没戏,你发现没有,她这人办事挺精细的,你呢,成天大大咧咧,除了在数据上不犯错,在生活中,简直是错误百科全书,完全没有常识……”

“那正好啊!我可以跟她互补啊!”老宋不服气,“你不也说过,我这种人就得有个管家婆来管一管。”

舒熠不动声色:“你是得有个管家婆来管一管,可也得人家愿意来当你的管家婆。”

“不是……”老宋急了,“那……什么,难道我条件还不够好么?我这么老实肯干,有房有车的,我爹妈也不跟我住一块儿,也不怎么管我,现在姑娘们不都喜欢我这种么?”

舒熠问:“你觉得繁星是一般的姑娘么?”

“当然不是!”

“那不就得了。我劝你啊,少剃头挑子一头热,别人家想什么、要什么、喜欢什么都没弄明白,就自以为是对人家好。”舒熠漫不经心地打量了老宋一眼,不动声色使出了最致命的一招,“而且繁星那前男友,长得比你帅,也有车有房的,繁星还不是跟他分手了。”

老宋如遭雷击,离开CEO办公室的时候简直面色如土,几个小时后,全公司都传说宋总被重

点客户的变态要求给气着了,一下午都把自己关在会议室里疯狂地跟研发团队开会,开得整个研发小组人人都面色如土,只好悄悄派了个人溜出来向舒熠求助。

虽然被派出来的仍旧是个技术宅,但技术宅也有机灵的,这一个因为是火线突围来报信,被寄予重望,所以挺会办事的,借口上洗手间,蹑手蹑脚溜到舒熠办公室前,先低声问繁星:“舒总在吗?”

技术宅男一边问,一边还紧张地左顾右盼,唯恐被宋总发现,一声狮子吼逮回会议室去继续。

繁星说:“舒总在开电话会,说没有要紧事别去打扰他。”

技术宅十分失望,于是说:“那等舒总忙完了,拜托你跟他说一声,求他去会议室一趟。”

繁星觉得挺奇怪的,说:“不是宋总在跟你们开会吗,怎么还要舒总过去?”

技术宅快哭了:“别提了,今天宋总估计是被客户气着了,光公式都写了三黑板,我们整个组都跟不上他的思路了,舒总再不去救场,我们今天甭想睡觉了。”

繁星说:“好,等舒总忙完,我提醒一下他。”

技术宅男满怀希望地走了,繁星心想宋总这是怎么啦,难道是蛋饺吃多了?

她想想还是端着咖啡,拿了盒花茶去给宋决铭的秘书小勤,小勤是个成天嚷嚷减肥的姑娘,所以繁星跟她说:“花茶,德国的,在三亚免税店给你买的,减肥好用。”

“谢谢繁星

姐!”小勤笑得眼睛都眯起来,“要不要坐一会儿,我这儿有低脂肪蛋糕,你尝尝?”

“不尝了,你留着下午茶吧。对了,你老板今天怎么了?”

“我哪知道啊?”小勤说,“中午还好好的呢,一个人美滋滋地洗饭盒,都不让我帮忙。后来从舒总办公室回来,就跟霜打的茄子似的,是不是舒总说什么了?”小勤朝繁星挤挤眼,“你在舒总那边听到什么啦?难道宋总又跟舒总吵架啦?”

“今天好像没有。”

小勤说:“所以才不对啊,宋总这都一个多月没跟舒总吵架了,他们俩跟两口子似的,越吵感情越好,这不吵架,就说明感情出了问题。”

繁星一口咖啡差点呛在喉咙里,咳嗽好几声,才说:“下回我介绍我闺密给你认识,你们两个一定聊得来。”

“是吗?”小勤好奇地问,“她也爱减肥吗?”

“不,”繁星说,“她也觉得宋总跟舒总是两口子。”

等舒总开完电话会,已经是下班时间了,繁星纠结了一下,还是跟他说了:“宋总跟研发团队在加班开会,您要不要过去看看?”

舒熠头也没抬,十指如飞地敲打着键盘发邮件,说:“晚上我约了人吃饭。”

繁星有点错愕,舒熠的行程都是她定的,她的备忘录上,舒熠今天是没有商务晚餐约会的。

繁星问:“您是私人约会?要不要安排司机送您?”

舒熠突然想起似的,抬头看了

她一眼:“忘了订餐厅。”

繁星马上说:“我帮您订,要什么样的餐厅?”

舒熠说:“女孩子喜欢的就行。”

繁星心里不知为何有点异样,但一点也不动声色,提了两三个餐厅的名字,都是适合情侣约会的。

舒熠说:“这几个都去过,我不喜欢,换个新的。”

繁星说:“那我出去查一查,看看哪些合适,再来问您。”

舒熠漫不经心点了点头,繁星就出去了,打开电脑翻看了一下美食评价,完全不得要领,干脆打电话给顾欣然:“有没有适合约会的餐厅,推荐几个。”

顾欣然说:“你不能把我当美食编辑用啊!你起码得告诉我,你跟什么类型的帅哥约会吧,我才能对症下药,哦不,荐菜。”

“快点,江湖救急,我们老板要约会,我挑了几个,他老人家都不喜欢。都是跟前女友去过的,唉,估计怕睹物思人吧。”

“你们老板要约会,这太容易了!给他挑一贵的,巨贵!人均三万的那种,什么姑娘都能拿下。”

“吃什么东西能吃三万?”

“松露啊,哦,现在有点不是季节,怀石,跟猫儿饭似的,一会儿上来一点,一会儿上来一点,吃都吃三个钟头,不饿也饿了。”

繁星不知为什么不太起劲,也不想讨论这些细节,只说:“你随便给我推荐几家合适的就行。”

顾欣然不愧是混八卦圈的,不一会儿就甩过来好几家叉格特别高的餐

厅,有的在某胡同,备注是无法停车必须步行数百米;有的是法餐厅,备注是侍者法国籍所以英文不好;有的是食材有特殊要求,不提前两周预订不接受临时光顾的客人……

繁星翻来覆去地比较,最后选了在胡同里的怀石料理,虽然大晚上吃日料,冷冰冰的,再出来吹一肚子风,走好远才能上车,但情侣约会嘛,当然多走一段才更适合发展感情。她这么坦然地想。

她选好了餐厅进去告诉舒熠,舒熠果然没什么异议。倒是出来之后,刚才那个溜出会议室的技术宅,已经在微信上给她连发了三个红包,可怜兮兮地问:“舒总能来救我们么?”

繁星用一个大红包回答他:“不能。”

技术宅嗷一声快哭了,连发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最后一个表情是泪奔着跑走。

繁星虽然有恻隐之心,但真的觉得自己爱莫能助。

繁星收拾着东西,难得老板今天决定不加班,她也可以早早下班。忽然手机嘀一响,竟然是老宋发来的信息,问她晚上能不能一起吃饭。

繁星纠结了半晌,回了一条:“您不是在开会吗?”

老宋回复说:“晚饭总要吃的,要是你有空,晚上我就不加班了。”

繁星想了想会议室里水深火热的研发团队,又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坚定地回答:“抱歉宋总,我晚上约了闺密看电影。”

她还是觉得不应该给宋决铭错误的暗示,所以

断然拒绝。至于研发组的同事们,只好暂时对不起他们了,繁星愧疚地想,下次她一定自掏腰包,买好吃的点心弥补他们。

繁星收拾好了,等着舒熠出来,看他胳膊上搭着大衣,应该是准备下班离开办公室,就说:“舒总,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下班了。”

舒熠挺自然地说:“一起吃晚饭吧。”

繁星一时没反应过来:“啊?”

舒熠说:“中午你请我吃蛋饺,所以晚上我请你吃饭。你自己挑的餐厅,应该喜欢。”

繁星脑中“嗡”一响,突然想到一个成语:请君入瓮。

胡同里竟然还是石板路,车只能停在胡同口外,繁星穿着高跟鞋走了足足几百米,深一脚浅一脚,差点摔跤,舒熠伸手牵住她,她有点不好意思,胡同里没有路灯,舒熠一手牵着她的手,一手拿手机照着她前面的路,雪白的一点光晕映在石板地上,散开来像是银霜,一团团,又像是冰糖,脆而甜。其实并没有下雪,北京的冬天干燥得很,空气清冽,又安静,听得见她高跟鞋踩在石板上嗒嗒地响。

整个餐厅只有他们两位食客,久久才上一道菜,果然跟顾欣然说的一样,跟猫儿食似的,一点点,非常精致,但是好吃。器皿也讲究,像山水画,有禅意。东方文化,总是一脉相承的。

舒熠电话设了振动一直闪,他都没接,繁星忍不住问:“是不是有事情?”

舒熠说:“

没事,老宋开会呢,他开着会就喜欢给我打电话,尤其研发团队跟不上他思路的时候,他就把我当倾诉对象。”

繁星想起受苦受难的研发团队,有点不忍心:“要不您就接一下,也许他是有要紧事。”

舒熠说:“没什么要紧事。”停了停他又说,“吃饭最要紧。”

这顿饭真的吃了三个钟头,那位白发苍苍的日本主厨领着徒弟们一直将他们送到大门外,最后还深深地九十度鞠躬,感谢他们的惠顾,搞得繁星和舒熠也一起鞠躬还礼。

门口挂着和纸灯笼,光线柔和,繁星看着地下她和舒熠两个影子,并排双双弯下腰去,不知为什么有点不好意思,等说完告别的话转身,就自己拿了手机打开电筒照着路。

舒熠的手机已经没什么电量了,很自然一手接过她的手机,一手仍旧扶住她,两个人一起往胡同外走。

夜已深了,胡同里更安静,只听见她高跟鞋嗒嗒的响声,繁星心里很矛盾,不知道是希望能快点走到胡同口,还是希望能慢点走到胡同口。忽然听到舒熠说:“月亮。”

她一抬头,可不是月亮,弯弯地挂在人家屋檐上空,闪烁着清冷的光辉。虽然有月色,胡同里曲曲折折,仍旧光线很暗,两边四合院的高墙檐角,都被这淡淡的月色映在地上,像一幅水墨画。

舒熠说:“你手这么凉,是不是没吃饱啊?”

繁星倒有点怀疑舒熠没吃饱

,毕竟怀石料理分量真的不多,而且日本菜又清淡,几乎没什么脂肪。他一个大男人,吃了那么点猫儿饭,能吃饱吗?

繁星迟疑说:“要不,去簋街消夜?”

说完她有点后悔,刚吃完怀石呢,就去簋街,这要叫顾欣然知道,绝对大骂她丢尽了叉格界的脸。

果然,舒熠说:“别去簋街了。”

结果下一句他就说:“我们去五道口吃烤年糕吧!”

于是刚吃完怀石料理的两个人,又跑到五道口吃了一大盆烤年糕,特别小特别破的店,也没有几个食客,竟然深夜还开着门,舒熠熟门熟路地跟老板打招呼,又问繁星:“吃不吃辣?”

等繁星点头,舒熠就要了重辣。

果然很辣,烤得酥香脆软的年糕,浇一勺子酱汁上去,又辣又香,吃得繁星直吸气。舒熠说:“老板,再来两瓶北冰洋!”

一盆年糕见底,繁星这次是真的吃撑到了。舒熠还打包了一盒没烤过的年糕,递给她:“在家切成片,用雪菜煮一煮,也好吃。”

繁星本来想说不要,但听他这么一说,都觉得打包盒散发着一股诱人的香,不知不觉就捧在了手里。

舒熠觉得捧着打包盒的繁星简直像一只招财猫,笑眉笑眼,眼神里全是对食物的满满爱意。

舒熠觉得这个晚上特别美好,好几年他都没有如此放松和舒心过。吃怀石时她很严肃,坐得端端正正,像小狐狸坐着自己的尾巴,唯恐露

馅似的,跟他说话的时候,她的眼睛才会变圆,充满了好奇;吃烤年糕的时候,她的眼睛又弯了,像是刚才人家檐头的月亮,但是暖暖的。

他觉得挺遗憾今天自己开车,不然就能跟她再一起坐公交车回家,他一定能想出比上次更有趣的游戏,再赢她一顿午饭,那该多么好玩啊!

上次他觉得好玩是什么时候?大约是七八岁吧,一群男孩子第一次学大人的模样打桥牌,他算牌比所有人都要快,都要准,那个下午他觉得很好玩,很有意思。从那之后,他再也没觉得有什么事好玩了,包括创业,包括上市,不过就是计划周详按部就班的成就感。

可是跟她在一起,真心觉得好玩。

繁星倒没想那么多,她家更近一些,到小区门口,就高高兴兴抱着年糕盒子下车,跟舒熠道别:“谢谢!今天晚上的晚餐真好吃。”

舒熠促狭地问:“是怀石好吃,还是年糕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