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是我当年做出的第一枚陀螺仪,是我事业的全部开始,也是我人生很重要的一部分,它见证了我的过去,也提醒着我的未来。所以我将它做成了戒指,每天戴在自己的尾指上。现在,我希望将来的每一天,都和你一起度过,所以,你愿意吗?繁星,你愿意吗?”

繁星几乎不假思索,就点了点头。

他将戒指戴在她的手指上,竟然刚刚好在她左手中指落下,如同天注定一般,这段因缘。

她看着自己指节上那枚朴素的戒指,眼泪这才掉下来。

舒熠吻去了她的眼泪,他说:“别哭。”他说,“明天我们就去登记结婚,没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繁星不能自已,哭得稀里哗啦,她搂着舒熠的脖子,紧紧搂着,怎么也不肯撒手。

之前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她一直装作毫不在意,她是要杀死恶龙的姑娘啊,持剑战斗吧,战斗吧,为了自己爱的人。

到了这一刻,她才真正怕了,她的盔甲,她的软弱,都是他。所有的患得患失,也都是他。

她没有自己想象得那样坚强。

舒熠伸手将她揽入怀中,其实他都明白,他轻吻着她的耳郭,像哄着小婴儿一般,在她耳边轻轻嘘着,她放纵自己的眼泪汹涌。还有什么比在爱人怀里痛哭更加让人肆意的事情了,所有的软弱都放下了,所有的坚强也都放下来了,只有本真的那个我,小小的,柔软的,如刚刚初生的婴儿一般,对这个世界完全没有防备,因为有人会用最坚强的臂膀拥抱住她。

所有的一切都重新开始了,所有的伤痛都被抚平了,所有的未得到,所有的已失去,都圆满了。她不再缺失,从今后,她是一个完整的人,她得到了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无所不有,那个世界温柔包容,那个世界有她所希望全部的温暖与光明,那个世界唯一的名字,叫爱情。

她不知哭了多久,直到最后舒熠用热毛巾给她擦脸,她才不好意思。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她:“戒指你收下了,那我现在可以吻你了吗?”不等她说话,他又赶紧补充一句,“我等好久了。”

像小孩子盼望吃冰激凌,他只是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她“扑哧”一声,破涕为笑。她搂住他的脖子,献上自己最柔软的嘴唇。

没有什么比相爱更美好的事情了,当她疲倦而满足地躺在舒熠怀里时,她想,终于啊,这么多年,她像一个疲惫的选手,一直跑一直跑,终于跑到了终点。她不再流浪,也不再孤单,她终于不是一个人了。

她可以把自己

全部身心,都托付给另一个人。

舒熠说:“这是我有生以来,觉得最幸福的一个晚上。”

繁星说:“我也是。”

他吻了吻她的发顶,将她搂得更紧。

从此以后,他和她都不再孤单了。

Chapter 05 微光

高鹏很生气,特别生气。他生气自己果然是自欺欺人。

本来繁星和参议员夫人谈过之后,终于争取到了探视机会,他还是很高兴的。

虽然不能影响司法公正,但参议员可以在这种无伤大雅的事情上帮助他们,比如让他们去探视舒熠什么的。

结果繁星在探视时狂吻舒熠,他的心顿时碎成了一万八千片,片片粉碎。

出来上车之后,繁星那番话又让他升起一线希望。

万一呢,万一这姑娘只是士为知己者死,拼命想要帮助老板,知道舒熠芒果过敏所以特意吻他,好让舒熠可以成功被保释。

他努力说服自己,毕竟舒熠给她期权呢,这是他话里套话从老宋那儿打听到的,因为想挖繁星跳槽,所以他打听了一下繁星的薪酬,得知期权他也很意外,舒熠真是慷慨大方。

可是没关系,反正他比舒熠有钱。而且舒熠的公司市值正在大幅缩水,这期权眼下就值几百万了,这构不成什么威胁。

他信心满满。

等到繁星通过他借了一个在纽约居住的朋友的厨房,做了清粥小菜特意给他送来的时候,高鹏信心更加爆棚了!

繁星送菜时只说感谢他这几天帮了不少忙,但如果她不喜欢能给自己做这么好吃的食物吗?

这里面满满都是爱啊!是爱啊!爱啊!

吃完清粥小菜,高鹏更感激了,挑了一瓶香槟,拿上楼来,只想借口说庆祝一下舒熠被保释,顺便打探一

下繁星性格爱好什么的,自己也好做下一步的打算。谁知道刚出电梯,就看着繁星端着托盘开门进了舒熠房间。

她竟然有舒熠的房卡!

高鹏本来挺生气,过了两秒又冷静下来,她是秘书嘛,替老板订房,有房卡正常。

可是繁星进了房间,久久没有再出来。

高鹏说服自己,一定是等舒熠吃完,她好将托盘拿出来。自己正好装作巧遇,可以跟她打个招呼,顺便问问她明天有什么安排,自己甚至可以随机应变安排个约会,比如去中央公园走走什么的,来美国这么多天了,每天她都焦头烂额替舒熠奔走,都还没有像样地观光呢。

结果他在走廊里刷了快一个小时手机,连德州扑克游戏都玩了几十盘了,她还没有出来。

高鹏终于无法说服自己了,按门铃这种事他可做不出来,只好气冲冲回到房间,到了半夜十二点,他给她的房间打了个电话,然而并没有人接。

高鹏顿时伤心了,这伤害是双重的,加倍的!虽然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伤害是双重加倍,但舒熠太不够意思了!繁星虽然并没有接受他的追求,然而被甩得这么惨他完全不能接受啊,他一个高富帅,要钱有钱,要人有人,哪点比不上舒熠,还有舒熠,他竟然跟小秘书相好,就是不告诉自己!瞒自己一直瞒到了今天!

他伤心了,受到了一万点伤害。

明月沟渠啊,明月沟渠。

他突然悟

过来,小秘书不是不解风情啊,而是根本不接受自己的信号,她所有的频道都给了舒熠。还有舒熠也太坏了,就是不跟自己说,就想看自己出糗!

他憔悴失眠大半夜,喝了好几杯威士忌,打越洋长途骚扰了一番老宋,这才倒在床上睡着。

爱谁谁,他不干了!他明天就回中国!他要回到温暖的家里,疗伤!

高鹏是被门铃声吵醒的,他昨天晚上喝大了,半夜口渴喝了太多苏打水,所以肿着眼皮爬起来开门。他一看床头柜上的时间才早晨九点,自己一定是忘记了“Do not disturb”,他气冲冲打开门,结果门外是舒熠。

舒熠神采奕奕,满面春风,笑着对他说:“能不能请你帮个忙?”

高鹏更没好气了,然而又拉不下面子把门摔他脸上,只好问:“什么忙?”

舒熠说:“我今天和繁星注册结婚,能不能请你做见证人?你知道纽约州的法律,我们注册得有一个见证人。”

高鹏差点就飙泪了,他冲舒熠咆哮:“你也太欺负人了!我……我对你这么好!你竟然要跟别人结婚!!!”

其实这句话是想对繁星说的,然而他不好意思啊,他是个大老爷们,怎么能纠缠一个不喜欢自己的女人呢?

舒熠被他这么一吼,竟然也没生气,只是十分淡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说:“别怕,结婚之后我们还是好朋友。”

“谁要跟你做好朋友!

”高鹏怒不可遏,“我才不要跟你做好朋友!”

舒熠不知为什么,似乎十分了解他这种别扭的心态,他很淡定地说:“起码我找你做婚礼见证人,又没找别人,这还不够证明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吗?”

高鹏说:“你敢找别人吗?你还欠我保释金五千万!美金!”

舒熠终于双手抱臂:“那你到底来不来?黄世仁!”

高鹏悲痛万分,黄世仁!黄世仁有这么惨吗?都要见证喜儿跟别人的婚礼了,他还算什么黄世仁?!

可是舒熠扔下句:“一个钟头后,市政厅等你。”然后就走了。

高鹏含泪回房间,开始洗脸刷牙找自己的礼服。

北风那个吹,雪花那个飘,雪花那个飘飘,喜儿要结婚了。

黄世仁还得穿礼服去证婚,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法过了!

黄世仁决定在前往市政厅的路上给出致命一击!

其实舒熠还是有点紧张的,他和繁星一齐出发,在车上他就问:“你不会后悔吧?”

繁星挺生气的:“昨天晚上我都说过了。你现在是我的人了,不许胡说八道!”

舒熠乖乖沉默了几分钟,过了一会儿,又递上一本文件夹。

繁星问:“这是什么?”

舒熠说:“授权书,如果……我是说如果啊,万一我被判有罪,要坐很多年牢,作为我的妻子,你就拥有我名下公司所有股份的投票权和决策权,方便由你来管理公司。”

繁星说:“我不会签这东西的,

你想把公司甩给我,自己在美国坐牢,没门!”

舒熠说:“以防万一……”

繁星说:“以防万一你是不是还要写个离婚协议给我,万一你要坐牢你是不是就不拖累我了,自己默默地孤独终老?”

舒熠赶紧说:“不会不会,我又不傻!我有你,我为什么要孤独终老!我好不容易遇到你!我就是表忠心而已。我的钱就是你的钱,我的公司就是你的公司!就算是坐牢你也会等我的,你昨天说过了。我万分之一万地相信你!”

繁星明眸一睐,瞟了他一眼:“那可说不好,毕竟你上次跟别人求婚,可是包了海边的大别墅!”

舒熠连忙解释:“昨天我求婚的地方是市中心的五星级酒店,能看到中央公园,也不差!”

“你向别人求婚的时候穿得衣冠楚楚,昨天你向我求婚的时候只穿着浴袍!”

舒熠怪委屈的:“你不是夸我穿浴袍最帅吗?原来你是骗我!”

繁星戳了戳他的脸:“反正你已经求过婚了,我也答应了,你别想反悔,也别想跑。哪怕你要坐一辈子牢呢,我也嫁定你了!”

舒熠特别感动地亲她,正在这时候,电话十分不凑巧地响了,是气势汹汹的黄世仁来电。

舒熠拿起手机看了看,只好接了。

结果黄世仁就在电话里放了一段《女驸马》唱段给舒熠听。

舒熠听出是繁星的声音,那天party上有人录下来,发给了高鹏。高鹏收

到后一直私藏着,时不时拿出来看看、听听,乐一乐。现在没必要啦。

他把繁星在宴会上唱《女驸马》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舒熠,然后说:“对你这么好的姑娘,拼了命想尽办法来救你的姑娘,我告诉你,本来我想好好照顾这姑娘一辈子的,现在算你识货抢了先,你要是将来敢对她不好,我跟你没完!”

舒熠沉默了好久,说:“放心吧,兄弟。”

高鹏很傲娇地说:“我才不要跟你做兄弟呢,记住,你还欠我五千万,我是黄世仁你是喜儿!”

高鹏把电话挂断了,繁星问舒熠:“高鹏打电话来干吗?”

舒熠没有回答,只是立刻拨回去,高鹏一接电话,舒熠就说:“记得发我邮箱啊!”

高鹏莫名其妙:“什么?”

舒熠说:“我老婆唱的《女驸马》!”

高鹏气得都泪光闪闪了:“现在她还不是你老婆呢,就不发你,有本事你咬我啊!”

高鹏气呼呼再次把电话挂断了。繁星反倒不好意思起来:“那……什么……《女驸马》?”

舒熠深深地吻她,吻到她喘不过气来,他才抵着她的额头,说:“我爱你。”

繁星有点娇羞地瞥了他一眼,说:“你不会真要他把那段录像发过来给你听吧?”

舒熠说:“我又不傻,你晚上可以唱给我一个人听啊,我干吗非要那段录像?”

他将繁星搂进怀里,心想今天晚上洞房花烛夜太忙了没时间,等明天就

黑进高鹏的笔记本,先把视频拷贝过来,然后就把高鹏笔记本里的源文件删个片甲不留。

自己老婆唱的戏,凭什么留在高鹏笔记本里!

舒熠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注册非常简单,本来要预约并多等一天,但舒熠找纽约的朋友帮忙,当天就给他们排上了。繁星临时买了条白色的裙子充当婚纱,舒熠倒是黑色礼服领结一应俱全,因为他带来的行李里有礼服,正好派上用场。

冯总与李经理观礼,高鹏做见证人。其实就是出示护照,注册,宣誓,签字,然后市政厅的工作人员就宣布他们婚姻缔结有效。舒熠深深地亲吻繁星,李经理他们兴奋得不得了,一直在旁边鼓掌。

舒熠给繁星买了一束小小的花束做捧花,走出市政厅的时候,路人都含笑注视着他们,他们俩喜气洋洋,一看就是刚刚结婚。繁星站在市政厅门前,背对着人行道,向后扔那束小小的捧花。

一个路过的姑娘接到了,大喜过望,上前来亲吻繁星,说了一大堆祝福的话,更多路人围观着鼓掌,恭喜新人,还有一位老太太特意上前,亲吻繁星的脸颊,又与舒熠握手,恭喜他们俩。

陌生人的祝福让繁星感动满满。

她给国内的父母分别打电话,告诉他们自己跟舒熠在美国注册结婚。

亲妈的反应竟然比繁星想的要淡定太多,她说:“就那个普林斯顿?不错啊!长得帅,人也聪明

!妈妈我当时就看好他!这下好!将来我的外孙一定常青藤!”

繁星笑嘻嘻地没有多说什么,更没讲舒熠眼下面临牢狱之灾,仅仅只是被保释,每隔一段时间要定期向法庭报告,暂时也不能离开美国。但今天是好日子,她什么都不想,也不打算说什么。而亲妈除了要求回家乡办一场盛大的婚宴之外,倒也没说别的。

繁星给自己爸爸打电话,却是龚阿姨接的。她一听说就连连说恭喜,然后告诉繁星,前两天老祝刚动完手术,医生说结果很好,再住几天医院就可以出院回家了。

繁星挺意外,她以为龚姨和老爸还在北京游玩呢,这几天她为了舒熠都忙昏了头,打过两次电话龚姨说一切都好她就没细问。龚阿姨说:“别怨我们没告诉你,是你爸不让告诉你的,怕你在外头还担心他做手术的事。我也赞成不说,你看,现在不好好的!都已经要出院了!”

繁星跟病床上的爸爸视频,老祝果然精神不错,看到舒熠还连连挥手。

龚阿姨在旁边嗔怪:“都不知道恭喜下女儿女婿,他们今天登记呢!”

在老家的传统思想里,登记结婚固然是大事,然而没有婚礼隆重,只有办婚礼才是真正的结婚,所以龚阿姨喜得不得了,叮嘱繁星和舒熠安排好时间回老家办婚宴,自己要跟繁星妈好好商量,一定给他们一个最盛大的婚礼,席开五十八桌!不!

八十八桌!

繁星还是很感动,长辈们思想传统,认为这就是对她和舒熠最好的祝福了,但也很好啊,她真的很幸福,非常幸福。

舒熠订了一家米其林作为婚宴,答谢高鹏和冯总还有李经理。高鹏做完见证人,已经破罐破摔了,完全不觉得伤心了,去米其林的路上得意扬扬给老宋打电话:“你看,你在他身边这么多年,但他结婚的时候,还是找我做见证人!”

老宋早些时候已经接到舒熠的电话,祝福过舒熠和繁星了,此时此刻正跟韩国人撕得天昏地暗,冷笑着说:“要不是我人在国内,轮得到你吗?”

高鹏笑嘻嘻地说:“你在美国他也会选我的,今天早上他对我说,邀请我当见证人,因为我是他最好的朋友!”

老宋压根不理睬他这种幼稚的炫耀,说:“行啊,那我结婚的时候也找你做见证人。满足你!最好的朋友!”

高鹏“哼”了一声,说:“你想请我做见证人,我还要考虑考虑呢!再说了,你一个三十多年的光棍,女朋友都没有,结婚?猴年马月的事了!”

老宋不搭理他:“我还要跟韩国人开会呢!挂了挂了!”

高鹏都还没有炫耀完,就被老宋强行中止,特别不爽,所以在米其林的婚宴上,一个人喝了一瓶罗曼尼·康帝,还对着新娘子庄严宣布:“繁星,我是你永远的娘家人,要是舒熠敢对你不好,找我!我一定替你

揍他!”

繁星笑眯眯还没说话,舒熠已经说:“我不会对她不好,我要敢对她不好,欢迎你随时来揍我。”

高鹏酸溜溜地说:“我会锻炼身体,时刻准备着。”

高鹏喝了太多酒,兼之前一天睡眠不好,所以第二天昏睡到中午才醒。醒来后洗了个澡,开始收发邮件,联上国内的OA系统开始办公。但用着电脑,他总觉得哪哪不对。

他看了看桌面,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再翻看一下文件,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等他把OA系统的全部公文处理完,他突然恍然大悟,冲进某文件夹一看,可不!小秘书的《女驸马》被删掉了!

删得干净利落,硬盘都被覆盖了好几遍,再也找不回来了。

高鹏气急败坏,打电话给舒熠:“你昨天还说我是兄弟!”

舒熠正懒洋洋喂繁星吃牛排,新婚宴尔心情甚好,就不跟他计较,只说:“是啊,没错啊。”

“你黑进我系统!”

舒熠说:“我发誓真没有,我就把我老婆的《女驸马》删了。”

高鹏:“你再这样我就黑你电脑把你那份给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