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时间,这个也拖不了几天吧?”贾政清清嗓子,决定打破老婆不着调的行为。

贾瑗和贾珠这才明了,老娘这是不想搬家想的辄,根本不是无知迷信。这才安静下来。

“找人看风水,再挑个黄道吉日,你别管了,我有成算的。”艾若摆摆手,看看贾瑗又抓起贾政的耳朵,贾政还在傻笑时,艾若都郁闷了。这个在现代亲子关系上,是没事的,而且,她特喜欢看这一幕。可是现在古代,在公侯之家里,好像真不大好。没看那天,老爷子眼睛都快掉下来了,而这几天,老爷子看她和贾瑗好像也是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怎么啦?”贾政跟女儿笑完了,看老婆瞪着他们,赶忙问道。

“没事,传饭吧!”艾若摇摇头,脑中天人交战,觉得让贾政跟女儿这样,其实也不错,至少,将来那二货不会变假正经不是。真的跟书里写的似的,对宝玉那样的教育方法,父子成仇,她也觉得难受不是。反正这是在家里,也没人看见,至于说代善如是想,那个,她也无所谓,代善又不能吃了自己。

传了饭,又玩了一会,贾珠去睡了,贾瑗还赖着,不过到了晚上,她改赖艾若了,她现在喜欢抱着艾若睡。艾若也习惯了,传了水,母女洗了,一块躺床上,艾若轻拍着她,坚决不跟她玩躲猫猫了,不然她一兴奋,又不睡了。

贾政轻手轻脚的在边上躺下,也不敢出动静,生怕破坏了贾瑗小盆友的睡意,总算她闭上了眼,呼吸匀称了。艾若才轻轻的把她放好,但贾瑗还是窝在她的怀中。

艾若轻轻的把白天张氏的事跟贾政说了,贾政皱眉不语。

“我不该接?”

“倒也不是,只是交给太太多好!”显然,贾政还是贾政,他可以对自己的儿女满是柔情,但对侄子,他还真的柔情不起来。

“老太爷也说了,老太太这么大岁数,让她管事就是不孝。真把这些交给老太太,万一有什么,大哥大嫂怎么过意得去。”艾若心里翻了无数的白眼之后,笑笑。心里再腻味贾母,她也不能当着贾政说实话不是。之前是懒得跟贾政说,现在,她多少还是顾及贾政的想法,也不愿意跟贾政为了贾母而发生冲突。

贾政想想也是,父母年纪大了,大嫂子只怕也怕万一老母万一孩子没长大,她也走了,那怎么办?总还是要交到自己妻子手中的,还不如早早的交了,更回稳妥一些。

“你也莫要好强,这么一大家子的事,咱们珠儿,瑗儿也还小,把自己拖垮了,怎么得了。”贾政还是忍不住说道。

艾若抿嘴笑了,这话听着像是贾琏说王熙凤的,不过自己跟王熙凤一样吗?她是好强不在点上,生怕别人不知道她能干,有手段。而自己只是看不得别人哭罢了。

“我又不像大嫂一样,啥事都闷在心里,真不痛快了,我才不忍着呢。所以呢,老爷您就忍着点吧!”艾若咧嘴对着贾政言道。

“老爷?”贾政嘴角抽了,他才二十多,一下子被老婆叫老爷了,不抽才怪。

“老太爷说的,以后大哥是大老爷,您是二老爷。”艾若吃吃的笑了起不,好久没看贾政抽抽了,倒是觉得很好玩的。

贾政看妻子眼睛亮晶晶的,倒是心神一荡,他也是正常的男人好不,好久没那啥了,若说不想,也不是真的。不过没敢罢了。现在看妻子这样,没点想法就不是人了。想伸手,不过他们中间的小肥妞阻止了贾政下一步的行动,艾若喷笑,抱紧了宝贝女儿,不搭理他。贾政无趣的垂下了手,牙齿咬得直响。开始认真的考虑,女儿是不是还要跟他们睡这一严肃的问题了。

“瑗儿是不是该回自己房间?”好久,贾政才哼哧道。

“哦,正想跟你说呢,我想让周瑞家的去林家看看姑奶奶。”艾若不笑了,想起正经事来。

“大妹妹怎么啦?”贾政一怔,好久没听艾若提妹妹了,忙问道。

“没事,我看姑奶奶身边的嬷嬷无处不妥帖,若是早请,姑奶奶何至受苦?所以想问问嬷嬷们,能不能找两位近出宫的姑姑回来,给瑗儿做教养嬷嬷。我规矩上其实也不成,怕教坏了孩子。”

“话是没错,可是…”现在贾政舍不得了,让女儿从小就守规矩,那活个什么劲啊。

“别说爷不舍得,便是我,也舍不得。不过咱们这么疼爱瑗儿,真的有什么事,爷和我盲目了些,怕害了瑗儿。”艾若也纠结啊,不然她何至于等没人了,才偷偷的跟贾政商量。

贾政沉默了,平躺着,思虑了半天。他真是好爹,他真疼儿女,特别是女儿,这些日子,他真实的体会到了做父亲的幸福感。正是这样,此时艾若和他商量,他也明白,妻子真的希望女儿能顺风顺水的过一生。教养就是他们父母给女儿最好的嫁妆。不然,真的跟妹妹一样,被婆家百般的挑剔,他不得心疼死。

“太早了吧!”纠结了一会,还是不舍得。

“趁着她说话都不清楚时,早早的教起来,将来一言一行就跟刻在骨子里一样才好。真的过几年,让她改,不是更苦?”艾若看看怀中的宝贝,也苦恼道。

贾政也看看女儿,好一会儿点点头,自己二十岁才开窍,难不成真的跟妹妹一样,吃了亏才知道要改?那交的学费可就大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唉!苦了瑗儿了。”

“是我们苦好不!”艾若恨恨的说道。

贾政笑了,是啊,可怜天下父母心,早苦比晚苦好吧!

说定了,俩人心里都舒畅了,安然入睡。

第二天一早,艾若就吩咐周瑞家的去见贾敏,顺便让贾政找人去看风水,她一内宅妇人,哪找道士去。贾政哪知道上哪找,去问路不群。路不群倒也没多想,路不群比他们更明白这里头的门道,找了一个上好的风水师,由贾政引着,去西院各处一看,对比着主人家各人的八字,对各处做了微调,连通向荣府的月亮门都改了一个朝向,这让艾若无比的满意,离贾母远一分是一分不是。

请风水师这事,又让代善郁闷了,回头就把贾政骂了一通,祖父住得好好的,贾赦也住得好好的,怎么就你住不得了。

贾政倒也不敢跟父亲说这是艾若的主意,忙说,自己从文,与祖父,大哥他们从武不同,西院风水硬了些,只怕刚则易折,自己受不住。

代善听这话,想想也是,父亲,自己,贾赦都是武将,自然不怕什么,看看大儿媳妇,住进来就没好过,可见是阳气太盛,儿子从文,若由此影响了儿子的前途,倒也得不偿失,也就算了。当然,主要也是路不群现在常和老爷子下棋,老爷子对路不群的话,还是听得进去的,路不群在边上敲了敲鼓,总算把这事圆了过去。

改了宅子,也就混了近一个月的时间。再不搬,也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贾政请风水大师挑了一个黄道吉日、吉时,带着一家老小搬过来了。他们原先住的小院子,封了与荣府相连的月亮门,拨给了路不群一家,这样,路不群倒也能左右逢源了。

搬家不算事,本就布置好了,他们就把平日惯用的收拾一下,搬过来就完了,对他们来说,更麻烦的是生活习惯问题。

晚上贾政回来,看桌上的菜,就怔了一下,怎么回荣府的第一天,菜就成这样了。

荣府里,份例是按人头算,连贾瑗都有,若是分餐制还好说,但是问题是,他们家习惯了一家人围一桌子吃饭,四份主人餐摆了一桌子。还有些是重复的,看着就让人眼晕。

“这是什么意思?”

“别问我,我还烦呢。”艾若也头痛。

贾母、代善是八个碗,汤包括在内。而他们随贾赦夫妻,六个碗。孩子们四个碗。代善夫妇有点菜权,而张氏本人就是吃病号饭,单做。贾赦有时当职,不一定回来吃,但是他的饭也要做。她和贾政虽然没有点餐,可是她是管家太太了,厨房能不巴结吗,于是按着贾政和以前王氏的口味,各做了六个碗。能不摆一桌子吗?

她回来了,她就得守贾家的规矩,就如张氏说的,不能让老太爷觉得她们生分了,于是现在她带来的人,她们的生活标准就得和贾府其它人一至。真的等菜来了,她看到满桌子的菜,她也觉得晕乎,别说贾政和两孩子了,他们早就习惯了四菜一汤,让他们面对一桌子的菜,他们能不晕吗?

105啥时候都是吃饭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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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5啥时候都是吃饭的问题

贾政也好容易习惯了四菜一汤,现在一桌子大鱼大肉,还真的不习惯了,愣了半天,才想起,府里曾经的份例是这样。但是为什么这么多,周瑞家的一解释,贾政怒了,“这是什么规矩?”

在贾政看来,按人头分菜,就是逼着他们分餐制呢。不过也是,之前他们是分餐,贾政很少回来跟王氏一块吃饭,都是各吃各的,互不干扰。现在贾政喜欢回家跟妻子儿女一块吃,结果还被逼着要分餐了,怎么不怒。

“府里就是这规矩,总不能我们一回来就改了吧?把重复的菜都撤了,你们分了吃。挺好的东西别糟蹋了。”艾若无力的摆摆手。

周瑞家的把贾珠和贾瑗的份例撤了,桌上还有十二个碗,贾瑗和贾珠表示压力还是很大。

贾政看着十二个碗还是一桌子,真真的,看着都吃不下饭了。

“府里就一直这么奢侈?”贾政又拍筷子了,现在拍筷子,是因为,没有他习惯的菜了,他的口味现在已经跟着艾若改得清淡了,现在看到一桌子金陵口味,他看着都饱了,哪里还吃得下去。又不能说菜不合口,只能说奢侈了。

“虽说回来吃饭不用交银子,我看着也难受。”艾若也愤愤的,主要是,这跟自己家的伙食比,并不见得精,而且多油多糖多盐,真正的不健康的饮食习惯。她还想让子女健康的活着呢,想想书里的元春说是有痰症,而贾珠是早早就死了,不说跟贾家的饮食有没关系,但她还是觉得要健康点不是。

“不好吃是真的。”贾珠发表意见,他已经尝了一口,表示,他接受无能。

贾瑗直接捂嘴了,表达她不吃的决心。

“不好吃?”贾政瞥了儿子一眼,他光顾着发脾气了,忘记吃了,尝了一口,“换厨子了?之前没这么难吃啊!”

“没换,不过咱们家的厨子,也是花了大钱请的,菜虽少,但好东西贵精不贵多。今天将就吃吃吧,明儿,我再想想办法。”艾若表示很开心,现在知道自己每天伺候他们吃喝不容易了吧?就该吃点苦,知道自己的不容易。

“我们为什么要吃府里的份例菜?”贾政吃了一口,又不干了,他试图再从法理上,寻找解决办法。

贾珠也不吃,表明自己跟随老爹的意志不动摇。

贾瑗还靠人喂呢,坚决的捂嘴,表达了,自己与老爹和哥哥共进退的决心。其实她一口还没吃呢,基本上,她看老爹和老哥的脸都知道,这菜一定不好吃了,她才不上这个当呢。

“因为不能让老太爷不高兴,说我们嫌弃他。二老爷,您能吃了吗?”艾若瞪着贾政,意思很明白,你再罢吃,她就要发脾气了。

贾政郁闷了,再端起碗,第一次觉得,碗有千金重。贾珠看老爷动了筷子,很伤感了,小心翼翼的挑着菜,放到碗里,一丁点菜,一大口饭,真真应了,吃饭咽菜的好传统。说起来,最有骨气的是贾瑗了,坚定的捂着嘴,与老娘对瞪。教养嬷嬷没那么好请,人家也得去搭门道,挑愿意出来干的人不是,所以这一个多月,贾瑗同学还是享受着她幸福的童年,没一点改变。

艾若还真对女儿下不去手,对着桌上的菜扫了半天,最后尝了一下火腿汤,味道还行。用汤泡了饭,喂给贾瑗,贾瑗这才张口。

贾政看可以泡饭,马上也有样学样,于是晚上,一家四口都是用汤泡饭,就了点咸菜。其它的菜,照原样撤了,艾若觉得可惜了,让周瑞家的拿家去,给孩子们吃。

“娘子,这不是办法。”贾政觉得不饱,吃了两块点心。贾珠嘴里塞着点心,猛点头,是太痛苦了。贾瑗没吃点心,抱着羊奶在喝。

“要不,您跟老太爷说说,把份例的银子给咱们,让我自己开伙?”艾若瞪着贾政,要说你自己说去,我不碰那钉子。

“咱们家连饭都吃不起了?”贾政怒啊,什么就要银子。

“您还没听懂,现在的问题是,我们若不吃府里的饭,就是我们不想回来,我们心没回来,跟府里不是一家人。”艾若白了贾政一眼。

贾政才明白,根本就不是饭的问题,而是归属感的问题。想想老爹的脸,他不敢,摇头。

“那就这么吃吧!”艾若表示自己不挑食,虽然她吃着也痛苦,由奢入俭,对谁来说都是困难的,包括她在内,但是她是吃过苦过来的,这点“苦”还真不算什么,最多天天吃泡饭。

贾珠嚎起来了,他现在越来越像正常的小孩子了,知道啥时候表现自己的不满。贾瑗鄙视他,直接拉着贾政,表达自己的哀伤。

不能不说,贾瑗的哀兵政策,比贾珠的鬼嚎有用,贾政基本上觉得心都要碎了,让宝贝女儿喝羊奶过日子怎么行?这个问题怎么解决呢?贾政能是之前那个二货吗?就算还是,他基本上也是二给老婆孩子的,不会二给外人,基本上,现在在贾政心里妻子儿女最重要,父母亲多少还有些靠后的。

“分灶好吗?”贾政积极的开动起脑筋来。

“倒可以说,爷午餐在外头和路先生一块用,珠儿在路家用。瑗儿还小,倒也不用特意备饭,倒是奢侈了些。但减了咱们的用度,怕大太太那儿不好意思。不如问问,咱们这房用度定例是多少,咱们自己开伙,多少是自己的。也省得大太太为难。”艾若忙说道。

“你是管家的,这点事,你不能做主吗?”贾政马上反问,倒不是他特意跟艾若较劲,而是这是口边的话,代善能马上将死自己。

“我只是替大哥大嫂管家,二房原本就分出去了,回来管家,怕人说生分了,才不敢说分灶的事。倒显得大哥大嫂刻薄了,于是问问老太爷的意思,其实,我们原本的意思,原不该占大哥大嫂这点小便宜的。”艾若也是胸有成竹的。

贾政点头,马上瞪了艾若一眼,“你故意的吧?逼着我去说,你不说。”

“我跟大嫂说过了,说不通,弄得好像我们不跟他们亲近一般,我不是也没法子吗?您是老太爷的亲儿子,我这媳妇实际也是外人,我怎么好说!”艾若也不气,本来就是这道理,与公婆同住,媳妇的习惯与公婆不同,媳妇再不满意,也只能忍着。但儿子说就不同了,儿子无论说什么,代善再不满意,也不会真的生气,而媳妇说,就是大逆不道了。

贾政其实也明白这理,只不过,也习惯了和妻子这么半真半假的拌拌嘴,当是夫妻之间的情趣了。

果然,第二日,他就在书房里与代善,路不群一块吃饭。也是份饭,一人一份,自己吃自己的,吃完了,漱了口,贾政端着茶,想着要怎么开口,刚刚的份饭,他都没吃几口,看看路不群,他家里还有一个小吃货的,家里的饭食也是精挑细选,对贾家的大鱼大肉,看来也不怎么敏感,不过人家是客,人不好说啥。

“有话说?”代善多精明一个人,看看儿子饭没吃两口,一付欲言又止的样子,不满意的说道。他看不得老2这蠢货样。

“倒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老太爷,咱们分家出来,说是二太太给大嫂管家,怎么份例也从了府里了?”贾政表示一脸的困惑。

“这是什么话?你们回府了,自然份例要从府里了,难不成让你们单过不成?”代善果然怒了。

“话倒也不是这么说,儿子回来只是从权,二太太帮着大嫂子管的是大哥大嫂的家,弄得好像儿子一家让大哥大嫂养着,让儿子很是…”贾政表示自己很有风骨,坚决不能接受自己被包*的事实。

代善倒一怔,他还真没想过这个,自己一再强调着,这个家以后就是老大夫妇的了,现在二儿子一家回来帮忙,倒好像成了蹭吃蹭喝的,让老2不好想,只怕老大一家也觉得不好想吧。但他能承认他错了吗?分家是他的主意,现在让老2一家回来,还是他的主意,弄得好像他成了里外不是人了,气得胡子直颤了。

“老公爷莫急,东翁也是,父母在,分家不过是怕将来兄弟为点子小利而生分了。如今大局已定,东翁在老公爷面前尽孝,也是为人子女的本份,大老爷万不会为这点事,而介怀的,反要感激东翁夫妇的孝悌之心。”路不群又不能装路人了,只好打了一个圆场,但其实他也啥也没说。当然也是啥都说了,分家是为了怕将来老太爷不在了,兄弟为分家扯皮,但现在父母还在,你们分家不分宅,正是兄弟孝悌的典范,大爷夫妇怎么着也不会为几口份例而急眼的。

代善听这话觉得很妥帖,心理舒坦多了,但看贾政还在摇头,气到了,“怎么,这么不想回来?不孝子,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

106父与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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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6父与子

“儿子万不敢这么想,不过…”贾政慌忙起身跪下,这已经上升到孝与不孝的问题上,他敢不跪吗?现在他总算知道,为啥老婆不说了,这话,她敢说,就等着休书了。

“不过什么?”代善火气不减,有一回来就挑事的吗?代善不怪儿子,他怪媳妇,此时他已经认定了,一定是媳妇背后跟儿子吹了枕头风,于是儿子才来跟自己闹腾的。

“儿子一家人口虽不多,但是儿子与路先生一般午饭在书房吃,而珠儿,瑚儿在路先生家吃。瑗儿还小,吃不了几口,昨儿晚上,份例摆了一桌子,实在奢侈。儿子苦读圣贤之书,深知一茶一饭来之不易,儿子让王氏减份例,王氏也无可奈何,府里就是这个规矩,若不遵从,让大哥大嫂如何自处?儿子也不愿珠儿从小长在富贵之家,不知人间疾苦,万般无奈。敢请老太爷做主,允儿子在西院设一小厨房,份例我们遵从府里的规矩,但可否自行处置饮食?”贾政拱手苦着脸言道。

“你们家怎么吃饭?”代善一怔,儿子合着是觉得家里太奢侈了?可是儿子才分出去一年多,之前二十几年不觉得奢侈,现在回来了,觉得奢侈了,他媳妇怎么虐待他了。

“儿子在家,都是四菜一汤,简单即可。”贾政说得理直气壮,自豪感油然而升,自己多么节俭啊!自己多么符合圣人之言啊!

“四菜一汤?一家人吃?”代善也生在富贵窝里,他就没吃过四菜一汤,听着他都觉得难受。像看怪物一样看着老2,吃四菜一汤,还一家人一块吃,你真是我儿子吗?你也配叫国公府的二公子?

“是!”贾政很得意,自己很能吃苦的。

“没得这般小器。”代善怒啊,自己儿子出去一年,怎么就成这样了?转向路不群,“你家也四菜一汤?”

“小人家里还有个好吃的孩子,倒还不至于四菜一汤,不过相对府上的饮食,倒节俭些。”路不群干笑了一下。

他是吃过贾政的四菜一汤的,那四菜一汤,跟自己家的饮食,基本上是有本质的区别的。他其实已经明白了,贾政哪是怕奢侈啊,人家是觉得府里的饮食不合口味了,又不能置疑老爹老**口味,只能找由头了。不过,此时他还真不能站在贾政的对立面上去,只能含糊的说道。

“你看,路先生家都不至于四菜一汤,你媳妇…”代善忙对贾政发火。在他看来,路不群一介布衣,都没四菜一汤,你出身贵族,你好意思说你在家里吃四菜一汤,说出去被人笑死,你敢说,他还不好意思听呢!传出去,没得丢脸。

“儿子夫妇不过是来侍奉父母,照管俗事。将来,珠儿还是二房的长子,要担起二房重担,儿子可不敢把他教坏了,将来儿子可没有这么大的家业传给他。”贾政也恼了,直接说道。这可不是艾若说的,不过贾政此时被逼急了,冲口而出。

代善一滞,沉下脸来。贾政的话,倒是打在了他的心坎上。他分家,他让老大改门庭,其实就是知道两个儿子都是实诚人,他们没有本事弄银子的,能守诚他就谢天谢地了。

现在府里的规矩都是老辈传下来的,自己今天的排场可以持续,但是儿子们,孙子们能不能持续下去吗?老2一家很清醒,他们分出去了,他们手中的银子不多,他们要节俭,他们不能让自己的孩子还觉得这是国公门第,他们可以这么奢侈下去。所以做父母的身体力行,让孩子们知道家道艰难,不可以生于安乐之中。从小吃点苦,长大也,也不见得是坏事不是。

“你想如何?”老爷子压住气,抿嘴看着儿子。

“刚儿子说了,把份例送到西院小厨房,由儿子府里的人,自己操持。既不会让大哥大嫂为难,也不至于让孩子们觉得富贵理所当然。”贾政想来想去,还是说不出银子二字,于是换了一个概念,你把要给我们吃的菜,生的送到我们小厨房来,至于怎么做,我们自己看着办,反正都在里面。

代善想想,觉得头疼得很,他一大男人,一辈子也都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没想到临了,还得管内宅的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能不头疼。

“你一个大男人,管这些,你书读到何处去了?”再怒道。

“圣人也说,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儿子若连家都管不好,如何敢为民请命?如何以身作则,教养子女?儿子万不敢让子女毁于妇人之手的。”贾政说得正气凛然。

当然说完了,代善一碗茶泼他身上了,拿了鸡毛掸子狠抽了他几下,贾政只能挨着,谁让他又说中了老爷子的心思,觉得子女毁于妇人之手,若不是自己醒得快,儿子女儿全完了。现在被儿子一说,不恼就怪了,当然要打的。

当然了,贾政的打没白挨,老太爷晚上就宣布,各处设小厨房,份例不减,但各家单做,超出的自己补贴,没说节余怎么着。不过大家除了贾政一家,谁也没想过节余的问题。

贾赦无所谓,他不管家,给啥吃饭,所以分不分的,他根本没概念;张氏听了报告也一笑置之,贾赦回来吃得少,自己本就单做。送来了也是浪费了,现在分到各处,其实还便宜些;贾母愣了愣,但也没反对,她想到的是,自己有自己的小厨房,就能配上人手,反而自己能有自己的体系了,反倒能有点权利了。

于是老爷子的新政得到了各方的赞同,让老爷子都气愤了,合着除了自己,大家都不想一块吃。让老爷子都有些心灰意冷的感觉了。份例菜,虽然全家不在一块吃,可是吃一样的,感觉上,大家还是在一块,有一家人的体统。这么一分灶,实际也就是各自为政,他备感失落。

有了老爷子话,艾若也不会真的分份例菜了,而是直接换成银子,分到各房手中,自己爱买什么买什么,大家便宜。贾母更高兴了,分了银子,她就能置自己的采买,自己的体系,她终于有了和媳妇叫板的资源了,于是皆大欢喜。谁也没去体会,老爷子此时的心境。

贾政也终于回到以前的舒心日子上来,表示满意了。当然,有一天,老爷子突发奇想,到贾政书房和他们一块吃四菜一汤时,瞬间愤怒了。这叫节俭?菜碗是少了,可是每一道菜,哪样不是往精了,细了做?这四菜一汤,绝不会比他自己的八个碗来得便宜吧?

贾政忙说道,“老太爷息怒,二太太自然不敢简漫了路先生。况且,儿子晚上一家也就四菜一汤,就算再精致,也比儿子夫妇加两个孩子二十个碗来得便宜得多。”

“二十个碗?”代善先不想,路先生好歹也是客席,饭菜精致些,也是理所当然的。他想的是,老2一家,一个晚饭要上二十个碗?有这么惊悚吗?他自己从来就是自己吃,也就家宴时,大家一块,那是整治的席面,不算份例,他真的不知道,一家人的份例菜摆一块是多少。

“正是。儿子夫妇各六个碗,珠儿、瑗儿虽小,也是小主子,各四个碗。摆一块,可不就是二十个碗。吃不了,也都糟蹋了。儿子回头让二太太把家里的账册算算,给老太爷过目,实在奢侈。”贾政痛心疾首,艾若给他算过账的,把他们四口的份例银子领回来,就算是这么单做,其实省了也近一半,这让贾政都替贾赦心疼了,这算什么事啊!真当他是冤大头啊!

代善不用看账册也知道,自己八个碗,每碗的份量当然不会太多,但决不是一筷子就挟完了,不然看着也不顺眼不是。但想想平日,自己剩下多少。有时,心情不好,吃不下,常常就是整个的撤了。自己都吃不了,更不要说贾珠和贾瑗了。想想,一家四口,对着二十个碗,他们不心疼才怪,就算不花自己的钱,也得心疼的。

但代善是谁啊,马上想到,自己年轻时也很少跟史氏一块吃过饭。就算一块,也会提前通知,史氏也会特意做几个合自己心意的菜,摆上桌,菜也并不会很多,也是六个碗,不过想想,那是他们先把菜整合了,不会一口气,摆十二个碗给他们。所以说,一气摆二十个碗,还是王氏做的手脚,让贾政这个二货上当,让他跟自己发脾气,然后达到分灶的目的。不然,她是管家的,她让厨房只做四菜一汤,厨房敢不听吗?

他也不给贾政留面子,冷冷的一说,贾政倒也坦然,主要是他和艾若之间的信任在那摆着,还真不是代善挑唆能成功的。忙说道。

“看老太爷说的,二太太只是替大嫂子管家,这些都是府里当初的老规矩,大嫂都不敢改,二太太也就更不敢改了。若我们一房让人做四菜一汤,置老太太,大嫂与何地?”贾政忙说道。

这是艾若强调的,她不想改变荣府的老规矩,因为改了,就是大逆不道。她自己这么吃,就是踩着婆婆,大嫂,成就自己节俭的名声。所以她一定不能改,也不敢改。就算现在,他们也没说改规矩,只是分灶了,各房自己按自己喜好吃,喜欢四菜一汤,还是八菜一汤,都是自己的,与府里无关,更与规矩无关!

107贾政的节操

代善气结,拂袖而去,跟这位没话可说了。边上路不群却笑了,觉得这对父子还真是有趣,想想,倒是有些思念自己的父母了,父母早逝,自己此时想听人教训都没有了,竟有些黯然。

“先生觉得存周不妥?”贾政忙抱拳请教。

“非也,不过是不群也想到父母,一时感伤罢了。”路不群笑着摆摆手,摇摇头,想想还是言道,“父母在,有些事,得过且过吧!”

贾政也惭愧起来,想想也是,不就是饭菜的问题吗?至于跟父亲这么闹腾吗?他孝子的心又起来了,晚上,亲自去了父亲那儿,陪父亲一块吃他的八个碗。

两个人吃,八个碗竟然还没吃完,贾政看着心疼,咬牙添了一碗饭,奋力又吃了一些,而且只吃菜少的,尽量不动菜多的,扫了四个碗,拍拍肚子。对边上人说,“这几个碗老太爷没怎么动,你们分吃了吧,莫糟蹋了。”

代善看儿子这样,真是又好气又好笑,但也释然了,至少儿子也知道世道艰难了,他相信,将来,就算自己不在了,老2一家靠着分给他们的财产,也能过得很好。想到这儿,倒安心起来。老2家的虽然不很贤惠,但务实这点,倒是比史氏、张氏强些。

分灶风波也就真的就此了结了,荣府又恢复了平静。艾若也渐渐的掌握了荣府。还是那话,她虽然掌握全府,可上头有人,她还是不敢改,只能微调。比如荣府是有家规的,把家规印出来,一条条,让人背熟了,你们有事别问我,问家规。

大家子,谁家没家规。不过是下人们,凭着自己在主子面前的脸面,而主子又自诩宽仁,于是规矩也就成了废纸了。艾若现在觉得自己没带一个人过来是正确的选择了,因为她不用拿自己人开刀,我用的全是你们府里的人,用的也是你们府里的规矩,我又没有挟私报复,一桩一件,都是有例可查的,你们还真拿我一点办法也没有。

求情的自然也就免不了,不过,此时求谁?贾家下人都比猴还精,自然知道,除了老太太院里自成一体外,外头的事,最好别去烦老太太。因为二太太一定不会给老太太的面子,想想赖嬷嬷一家怎么走的,前鉴不远啊。求大太太?大太太早就闭门了,她屋里都是她的心腹之人,根本不会参合外头的事,自然不会给二太太添麻烦,她会帮着求情才怪。求老太爷,没一个人有这个胆子,于是大家无奈的发现,这府里竟然真的是二太太的天下,没人能拿她有办法了。老老实实的按着规矩来,再不敢乱了。

不过这也不能让艾若满意,就是贾家的下人,没几个识字,让他们背家规还得找个人,念给他们听,然后背得费老劲了,她可不想天天陷在这府里,整日的不得闲。而且她也看出来了,贾府里的是非,其实也都是因为人多口杂,太闲了,于是晚上实在无聊了,斗牌、喝酒、吵架、惹事生非。她又没权利赶人走,因为大家的规矩,体统在这儿摆着,她能怎么办?没办法,那就学习吧!

于是把医院定期的业务培训,转移到了贾府中来。此时代儒的儿子还没死,正被逼着苦读呢。艾若想想,让人请代儒的妻子过来,反正好话说了一箩筐,中心思想就是,能不能让他抽空过来教下人认点字。

代儒太太人称六太太,虽然也是小门户里出身,可是人家也觉得自己是长辈,家里也是读书人,还觉得艾若欺侮他们家穷,狠啐了艾若一口。拂袖而去。

这让艾若真是哭笑不得了。她原是好意,想着拉那位一把,天天被代儒逼着,将来真的逼死了,算谁的。结果这位还不领情,回来告诉贾政,气得直嚷嚷。

“我不过是想着找点事让他分分心,让他别天天被六叔逼得没处躲、没处藏,况且能赚点钱,还能一边教人,一边自己读了书,何乐而不为,你说,是不是?”艾若指着贾政吼着。

贾政抱着女儿,觉得自己好可怜,贾瑗直接捂着耳朵,表明自己觉得好吵。

“娘,我要认字,我就去教。”贾珠会讨巧,马上献媚。

“去,你现在还不认字呢!”艾若气啊,吼着。

“太太也是,六老太太不乐意,其它人总有乐意的,您生气也是白气,回头让我们当家的去打听一下,跟您说的,三条腿的蛤蟆没有,两条腿的人,满街都是。”周瑞家的赶紧灭火,递上杯温茶,让艾若消消火。

“胡说八道,六老爷是读书人,好歹也是主子,怎么能给奴才做先生,没得丢脸。原是你主子错了,还敢煽风点火?”贾政轻斥了周瑞家的一下,但声音刚好能让艾若听见。

“不成吗?”艾若还真不知道,侧头看贾政。

“当然不成,奴才不可读书,这是上了律法的。不是说你想让他们上学,就能让他们上学的。不然,为何有三代方能进学的律法?”贾政好脾气的跟艾若解释。

“我没让他们读书,我让他们认字,好学家规。不然一个个,我看着都替他们着急。”艾若说道。

“学认字,这个…”贾政倒没想妻子做得对不对,现在想的是,如何完成妻子的愿望,而不会得罪人,“哦,周瑞家的,你带点礼物去给六老太太。说原本二太太不太会说话,让六老太太误解了。原是想着,六老爷管着家学,府里的大爷也是那能干人,想着派几个管事,跟着大爷学点本事,不曾想,二太太没说清楚,惹恼了六老太太,特意去赔不是的。”

周瑞家的一听就明白贾政是什么意思了,赶紧得消除影响,至于说以后请不请代儒家的,那就两说了。忙应了一声,去找了几尺布头,挑了四色礼物,赶紧就去代儒家。

六老太太还生着气呢,看周瑞家的亲自来赔了不是,也知道,这是给台阶自己下呢,心里再气也就只能忍了,谁让现在荣府里,已经二太太当家了呢。宁府要回去三年,在京的族人就归荣府代管,代善不管内宅之事,谁不知道,荣府的老太太也不管事了,二太太说了就算。总有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时候,只能算了,也就没跟代儒、儿子说。心里巴望着儿子能争口气,考个功名回来,让他们家也能吐气扬眉,再不看人脸色。

这边周瑞家的去赔礼,西院里,贾政则在安慰艾若,他也听了艾若的想法,知道艾若的难处,她就算此时是替着荣府管家,是名正言顺的当家人,她却还是无权改章程。不能改,她就只能防着,就得把这些多余的人,找点事做。有事做了,是非口舌就少了。所以让他们背家规,学写字。法子倒是好法子,只是操作有困难。就跟他刚刚跟艾若说的,律法不容许这些人读书,就算是认字,虽然不管违法,但也不是很多人能接受。

他搓着下巴,想了半天,“倒是听说宫里圣人允宫人识字,不过他们识字,也是为了传旨,怕闹出笑话来。咱们家让下人识字,也算是遵从圣人教化。”

艾若歪头看着贾政,这丫成熟得太快了吧?这都想得出来?不过问题是,他的意思是不是支持自己让下人们认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