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艾若还真没法解释,只能笑着摇头。好一会儿,“我跟瑗儿说过,信仰有时跟婚姻一样,是一种归依。让自己的心有处安放。形式不重要,我信了,于是我不做孽,我不让自己背上罪孽。我为子女惜福,我努力与人为善。当然,这不代表我会让人欺凌而不反抗。有点像佛家的除魔卫道。宗教其实都差不多,佛家修的是来世缘,而我要的,是内心的安静。”

“行了,过会有人送你们出宫,在车里换衣裳,然后会送你们回船上,没人知道你们回来过。”刘睿摆摆手,他也不想听了,反正他也听不懂。好在她的神,她一个人信,她没让别人跟她一块信。

信仰对强大的君主来说,其实都是统治的需要,他们从小就被教育过了,真的有信仰的君主在历史上全是混君,无一例外,所以他们其实只信自己!

“药只能吃三付。”艾若顺便说道,这会,她还真不能把这位毒死了。

“知道了!”刘睿吼了一声,金铃就捂着嘴笑。

两人被带了出来,出宫门,一辆很普通的小车就停在门口。与昨儿那豪华的大车完全不同。他们也不敢问,直接上车,车里有一套外衣。但人也嘱咐了一声,出宫前别忙着换。

“夫人,过会杂家带您从水门离开,那是奴才们走的门,您可千万别介意。若是有人要看,您就说您是贤妃娘娘宫里的艾嬷嬷,这位是贾公公。”小太监轻声说道。

“谢谢,小内相!”艾若顺手褪下了腕上的镯子,递给了他,主要是这位真不熟。而她身上也没现成的荷包能赏人。

“您真是,折煞小的了。小的是梁启梁公公的干儿子,这点事,还用得着给赏!”那位翻了一个媚眼,娇笑的放下帘子。

艾若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下定决心,回头一定要给这位也开点药吃,这样真的挺吓人的。梁启是这位的干爹?艾若想想干爹那词在后世的…艾若又起了一身,这会,真顾不上害怕了,而是真心的觉得有点搞。

小车走得要紧不慢,沿路就听到小太监跟人打着招呼,说笑着。此时是大白天的,越往边上走,他打招呼越勤快,有时还会停下,跟人聊两句。都到皇城水门边了,还拉着刚进宫的一位聊了半天,守皇城的都替他着急,只问一声,“您到底要不要出去啊?”

“去啊、去啊,容杂家再说两句,我跟您说…”他还要拉着那位再聊会。然后,侍卫只喝了一声。

“令牌!”

“哦,那回见,回头我回来,你找我玩去啊!”这位果然还真不甘寂寞了,掏了令牌,转头又跟侍卫聊上了,“给您,今儿,替我们娘娘跑个腿,这位大哥,你要不要带点东西,我这回时候可许得长,能多逛逛。”

“您还是快去吧!再不出宫,就要落锁了。”那位显然挺烦这位的,直接把令牌往他怀里一塞,就找下一位去了。

“您真是,哪就赶这早晚,要不,您什么时候交班,我捎带您一脚?”这位还真的是热心肠了,回着身子还娇笑了一声。

“行了,行了,快走吧!”那位头也不回,拼命的赶他。连看都不敢看他。

现在艾若知道为啥梁启要派这位了,逼得人恨不得给马一鞭子,让他们快点走,一点也没想过要看看车上有什么。就算他们说了,是贤妃宫中的出来的,不过这种事,真的一查就能查得到,漏洞太多,不如让人根本就不知道。

出来了,他还赶得特慢,跟逛街一样。一直这么慢慢的出了大街,再出了内城,更没人拦了,这车虽然普通,但是,车上打了内务府的标,车上坐着一个小太监,谁敢拦啊。

到了外城,还真去了东市,在一个闹市口,小太监停下车,偷问了他们换好衣裳没,然后说,自己马上去茶楼喝茶,会有人来把车领下去,让他们到了后头,再下车,从后门离开。

“干爹在高升茶楼等二位。”末了,小太监才说道,最后一句,却已经不是那种娇媚的声调了,平和那稳定。

其实在车里看准备的衣服就知道,那是一身粗绸对襟的褙子服,贾政就给了一条儒巾,而艾若的头饰也就一只金钗,显然,这是让他们打扮成一对平民夫妇逛市集,东市上,这样夫妻真的满街都是。讲规矩,其实就是一些中不溜秋的家族,真的最高的,像穆哥儿,他讲过规矩吗?刘睿讲过规矩吗?他们其实就是食物链的顶端,他们说是规矩。也就是艾若这种外来户,看红楼中毒太深,以为贾家的规矩就是古代的规矩了,但是其实贾家对外的规矩不过是画猫不成反类犬,而对内完全无规矩可言。艾若是怕行差踏错,于是不敢如何。但这会,中产以下的阶层,夫妇一块上街,还妇人上街再正常也不过了。

443狗血的剧情

她们看看街市,辩明了方向,当然是贾政辩明方向,拉着艾若慢慢的晃到了高升茶楼,门口就坐着一身布衣的梁启。他对他们笑了笑,一块喝茶,随口聊着天。

艾若还真是第一次到茶楼喝茶,她来了之后就一直老实的躲在深闺里,就算真的出来了,也是下人们包下一个茶楼,清场,都弄好了,他们再来。他们也不会直接坐大堂,在大堂里能看到什么?当然是要在二楼的雅座上,居高临下的看着外面的街景,还不能探头,更不能出声,不然让人看见自己的容貌,就麻烦了。所以此时,她真的跟看西洋景一般,满眼都是稀罕。

梁启看她的样子,不用装,就真跟农妇初进城一般了,若不细看,看他们夫妇细皮嫩肉的,定不会怀疑的。

“夫人真是,没见过吗?”

“真没见过,第一次。”艾若特老实,真心的欢喜起来,不仅是觉得好玩,更多的,其实是有了生的喜悦。

皇家让她这么躲闪离京,就是为了保她们的命,因为刘睿不想让人知道,她连夜进京已经帮他解了毒,他要造成一种假像,做点什么事。

而自己刚刚细细的想想,午间跟刘睿说的那翻话,倒也不无作用,至少此时刘睿夫妇会更在意自己的命了,因为刘睿与自己现在共用一条命。她的药方都在宫中,就算是找自己的师父去研究,不是不可能,可是光下药的份量这点,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用刘睿的血放到下面人的身上,让人试药,也不是不可能,可是她也说了,血里的毒素是会被稀释的。穆哥儿第一代,刘睿是第二代,老圣人其实是第三代,老圣人最好治。同样的,换那些人,他们有用的,对刘睿一样没用。所以刘睿真的拿自己现在一点办法也没有的。

不过有点后悔说自己杀人这事了,但想想,也是,如果不说,他们不会相信自己从来就不怕杀人的。一个已经杀过人的,跟养在深闺的贵妇,对人的威胁是小得多的。

“喝点茶。”梁启给她倒了一杯茶,她尝了一下,皱了一下眉,但看贾政却处之泰然。

“好喝吗?”艾若看贾政,当年贾政看到没贴绸缎的白墙都是要哭的,现在能喝这样的茶面不改色?

“有什么好不好喝的,在外当然不同家里,倒是别有一翻风味的。”贾政已经喝了好几口了,今天受刺激太多,此时才能感受到口渴。

“说得就好像我不能吃苦一般?”她堵气又喝了一大口,但还是笑了,这茶其实也就是中等的绿茶,不算太差,只是艾若在红楼的世界里实在是养得太好,就算是茶叶,不是宫里给,就是下面的学生送,人家都是挑好的送来的,喝惯了极品,再喝这一般的,自然会差点的。自己在肯尼亚还没这个可喝呢,有干净的水喝就不错了。所以真是应了那句古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终于他们消磨了一会,一块起身,茶房叫来了梁启的车,也是和刚刚小太监驾的车一样,但不同的是,车架上没有内务府的标记,而且也不马车,而是驴车。也没有门帘子,里面满是些吃的用的,俩人坐在其中,梁启并没有上车,对他们摆摆手。

驾车的是个小厮模样的,笑呵呵的赶着车出城。艾若此时才注意到,此时出城门的与他们相同的车不计其数,连打的货都差不多,他们就是一对进城打货的乡下土财主而已。

出了城,过了十里亭,昨天的大车才在原地相侯,而昨天的张将军也在,对他们笑了一下,请他们上车,自己亲自驾车。

艾若现在觉得,总算过了一把谍战的瘾了,这一路出来,果然是步步惊心了。

他们并没有像昨天那样千里疾行,而是只到通州,一艘快船等在那儿,张将军对他们抱抱拳,一切都尽在不言中了。

一路上,艾若和贾政就没再对过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敢说,就怕外面有只耳朵。快船行了三天,追上他们的官船,小心的放下他们,快船迅速离开,他们慢慢拉着对方的手,小心的走在码头上,他们已经换上离开时那身装束了。当然她的药箱现在还背上贾政的身上,他们两口子现在最大的问题是,他们怎么回到自己的船上。

因为皇家要抹去一切,他们怎么解释他们这三天去哪了?看到官船就在岸边,他们竟然还不敢上去。迟疑起来。

“累了几天,是该下船走走。”身边多了路不群。俩人看到他,便是一喜,但马上一怔,此时已经半夜,他在岸上做啥?还就在码头茶寮上。路不群接过药箱,递给自己的心腹,人家飞快的隐于黑暗之中,三人并排散起来步来。

“老太太身子好些了?老人家,一路行来,这般奔波,不舒服是常事,两位虽然孝顺,也该顾及自己的身子才是。”路不群边散步边自言自语说道。

“正是,刚好一点,于是我与夫人才下船透口气。”贾政好歹也与路不群相交多年,这话若不会接,就真是傻子了。

“江边夜凉如水,两位也累了,早点休息吧!”他把他们送到内眷的船边。正好看到船上的小厮要收船板,马上斥道,“狗才,老爷太太还没回船,怎就辙板?”

“咦,老爷、太太何时下的船?”守船板的小厮都一怔,以为自己刚晃了神。

“才瞅你不在,就自己下去走走,路兄也早点安歇。”贾政对路不群行了一礼。路不群还了一礼,回自己船上去了。

小厮拍拍脑袋,倒也为疑有他,扶着他们上去了。想想决定还是收了船板,安全多了。

此时贾政和艾若再傻也知道,路先生一定已经跟人统一了口径,“老太太不舒服,先生、太太去伺疾了。”

其实路不群当时这么说时,其实心里也是没底的,不过艾若是大夫,而太监不能出京这是铁律,那天他在船尾看到了便装的梁启,就明白,这事小不了。于是根本就不提贾政离船的事,派心腹对白姑姑说了一声,‘老太太不舒服,让孩子别扰了老太太的静养。让老爷,太太好好伺疾。’

白姑姑倒还恼了一下,因为白姑姑其实对王家,薛家也是这么说的,路不群是远远的看到梁启,才有一猜,而白姑姑她们这些人,全是从宫里出来的。这种事,她们太知道怎么处理了,还特意让桑姑姑守在贾母的那层,每天也是三人份的饭菜,就好像贾政夫妇真的就在楼上陪伴着贾母。正准备派人去知会一下路不群的,结果群不群先传话过来了,让她觉得自己智商好像受到了侮辱一般。

薛王两家也不疑有他,还派人送了些药材补品,薛姨妈到底是慈母,特意每天陪在这儿,看孩子。怕吓着他们。所以,第二天一早,当大家宣布,贾母病好了,大家皆大欢喜,没一个孩子怀疑,他们其实这三天,根本不在。

而路不群甚至后来也没问贾政发生了什么事,并且一开始就说,‘什么也不要说,我也不想知道。’

让贾政不安的心都跟着安定了,因为路不群若真的问了,他还真不知道怎么答。

船到金陵时,朝庭的坻报来了,圣人病重!这是啥意思?起了反复?还是又中毒了?贾政看看坻报的日期,他们出京的后的第七天,圣人突然晕倒,已经罢朝。艾若也担心起来,又不敢说,自己该多留几天,总得过了最艰难的那段日子才好。一时间两口子的心情都沉甸甸的起来。

结果,没多久,第二封坻报就来了,‘忠顺亲王无子承继,特把皇长子刘萧出继。以承其嗣!’

忠顺王不是无子,是无嫡子,之前就说了,老圣人四子,结果就只有金铃给生了嫡子出来,其它的,要不是没得及生,要不就是生不出来,于是老圣人惟一的嫡孙就是小皇子了。

虽说皇子身份,自然比一个亲王的嗣子尊贵得多,不过,这也代表了当今圣人的“孝涕之心”。要知道,宗法之上,如无嫡子,皇家是可以收回他们亲王爵位的。庶子是无权承袭这一切的,包括内务府给的那些分家时的皇庄什么的,庶子都是没权继承的。他能有的,就只能是父母自己攒的私房。圣人把亲长子过给长兄,这不能不说,他厚道了,你家的东西,我不收回,我还给你一个儿子。

但是问题是,当事人,忠顺王和皇长子萧都傻眼了,他们行动失败,等着受更严厉的处罚时,却没有,刘睿只是叫他们进去,说,既然他们这么好,就做一对亲父子好了。于是有了这个过继。忠顺王和刘萧都明白了,你们永远没有机会。我不杀你们,但是我会时刻的盯着你们,那一刻,忠顺王和刘萧真的胆寒了。

艾若看着坻报,好一会儿,才还给了贾政,两人对视一眼,心里总算明白为啥他们要那么奇形怪状的离京了,不是为了保护他们,而是,刘睿早就想好了,之前一直硬挺着,不让对手怀疑,然后把他们俩偷运进京,再赶紧送走。等他们露于人前了,他在‘病’,一切其实都安排好了,就等着瓮中捉鳖了。

果然皇家都没什么好鸟啊!然后该忙什么忙什么去,果然剧情很狗血啊!

444变形的英雄救美

故事的惯性其实真的让人不得不说,人生是悲剧的,他们到了金陵,艾若挺忙的,于是让路先生领着那些游学的孩子加上薛蟠一块上街玩去,主要是嫌他们在家里碍事。

把贾琋送到东府里给贾敬看看,就一个宝贝闺女,总得让人见见不是。不过,那个小贾琋想不想见亲爹就是另一说了。三四岁的小娃儿是没有人权的。

贾珠他们镍台衙门就在金陵,于是他们俩口子自然在金陵做准备的工作,等他们来了,到真的是一家团聚。小呆听说给娶媳妇,眉头都皱成疙瘩了,不过不敢说不,二婶都亲来了,敢说不,二婶打他没商量。

于是,一团和气之下,艾若就忙小呆的婚事去了。哪里能想得到,还有一段公案,要了解了。她若知道这个,打死也不会听老娘的话,回来办婚礼了,不过事后想想,却也没什么,主要是,总算是做了好事一椿不是。

要知道,贾史王薛同属金陵四大家,贾王两家的再次联姻,其实对金陵当地来说,都是一件大事儿,除了史家没派人回来,其它三家都热烈的响应了。

再说,年前甄家的覆灭,多少也对金陵当地蒙上一层阴霾,好一段时间,金陵百姓都是提不起劲来的,其实甄家与他们又有什么关系?此时贾家高调回来办喜事,多少,对地方的精神上也是一种提振。连应天府尹都来给送了礼,表达了对他们支持家乡经济的行为表示了赞赏。

本来就万事顺随的,结果还是出事了。贾政正和应天府尹说话呢,结果人来回话,薛二爷带人去敲了应天府的鼓,请老爷、大人快过去看看。

应天府马上看向了贾政,虽然没开口,态度也是很明白的,这是您家的外甥,这是什么意思?

“可有什么事?”贾政倒不怕什么,一般来说,薛蟠在家里这些孩子里,算是很听话的,性子很方正,他若是去击鼓鸣冤,就一定是看到不平事了。他绝不相信薛蟠能惹出什么事来。

“薛二爷跟着路先生他们一块去了解世情,结果在茶楼里听一汉子在卖女儿,边上还有人说,那汉子之前已经把闺女卖到乡绅冯家了,如今又再卖。薛二爷看那女孩与汉子相貌相异,于是忙上前询问。那汉子便赖皮起来,偏说二爷打人,好在边上路先生与学里的大爷们都在,团团把那汉子与姑娘围住,让人抱官,这才请大人回去。”

“哦,小事!”府尹松了一口气,都是老到的人,这案子又不很难断,金陵又不是贫困的地方,这会又不是每年的几大结账日,等着要交粮。此时卖儿卖女的,定是那人牙子,不知何处拐了人家的女儿,然后换个地界儿,再把人给卖了。正好被薛家的二爷给发现了,于是报官。若是平常,这案子也是极好断的,纵不是薛家的报官,就算一般的秀才报,这个牙子也不会得了好,更何况,这会金陵四家来了三,二等伯、国子监祭酒大人亲来,也就更没什么不好断的了。

贾政想想跟着府尹一块去了,他是抱着先生的态度去的,看看学生们的成长。

要知道,自从王熙凤和薛宝钗学了律法之后,东门书院,国子监也都开了律法这门课,请刑部的人来讲,这律那律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然还有翰林院的大学士们,他们是参与修定,制定律法的人。他们也博古通今,自然知道前因后果。于是在这些人的讲解之下,国子监的那些二世祖们,总算一个比一个知道律法是咋回事了。基本上,这个的好处是,在国子监读过书的二世祖们,不管考不考得上进士的,都比没进去过的那些兄弟知法守礼,绝对的不敢乱来。京的治安迅速的提高了一个等级。

而这回跟着贾政出来的,全是学里的高材生,一个比着一个学得好,连薛蟠都能说出一串的律法条文把那牙子说晕,更何况其它人,要知道薛蟠是有些呆性的,不过也是,若不是呆性,也不会管这闲事。贾政也不知道,这是薛蟠的命中注定。

他们在茶楼里,除了休息,更多的是,要茶楼里是消息最快的地方,有什么事,七嘴八舌的,就能把金陵近期的热门话题给掰斥清楚,小皇子就坐在路先生边上,这一段他的成长是迅速的,跟着这些好辩论的学生们一块,对圣人的句子都能辩论半天,更何况其它了。这比跟他读,跟他讲要好得多,他的学问真的是一日千里了。当然,刻薄程度也是一日千里了,这些读书人,真的挖苦起人来,真真的骂人不吐脏字,一个不顺心,连着你祖宗八代都骂了一个干净,还没一句你听得不顺耳的,文化差一点的,都得以为他们在夸他。于是,小皇子回京之后,刘睿生生的震惊了,都不知道该把那些二世祖打一顿,还是该让儿子继续了。太纠结了。当然这是后话。

他们在茶楼里坐好,小声闲谈,然后注意力则大多都放在外头,听人家在谈什么,什么甄家现在如何,又谈郊外的乡绅冯家那兔子竟然要学好,要纳妾了,正说着,突然指了一下茶楼外一对父女,女儿头上还插着草标,于是有那好事者便让那人进来,故意问价,那牙子自然乐意,忙一通的夸赞,说自己欠了赌债,万不得已,于是才卖女儿…

那好事者本就无聊,将将就说道,“你不是已经将她许给冯家了吗?一女二卖,到时你倒是跑了,冯家怎会与我们干休?”

人家边说边笑,其实就是为了逗人牙子玩。

那牙子正想说什么,薛蟠就怒起了,于是这呆子,就站在那儿,对着一个没读过书的人牙子,一群看笑话的市民们,讨论起那个国家的律法问题来了。好吧,从他一女二卖说起,又从赌博违法谈到祸及家人,最后,连边上讨趣的都听晕了,这人哪的啊!

牙子不干了,猛的推了薛蟠一下,“我家的事,哪由你黄口小儿…”

薛蟠虽说不是薛虹,但是他是武状元的弟弟好不,从小也泡着药澡过来的,打人不成,可是挨打的功夫还是不错的,皮糙肉厚就是形容这样的,那牙子别看三四十岁了,真的推搡,其实真不是薛蟠的对手。一推之下,薛蟠动也不动,然后其它的师兄弟们不干了,我们是文人不假,但是我们是一伙的。于是这些人把牙子团团围住,顺便叫下人去报官,他们也不动手,我们就围着你,我看你们怎么敢怎么着。

牙子走南闯北的,眼力还是有的,情况一看就不对了,这些公子哥儿一个个都穿着绫罗绸缎,戴着镶着玉石的软帽,平常这些人,他一个也得罪不起的,现在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个,再也不敢动了,只能乖乖的等着衙门来人。

贾政与府尹一块回了衙门,他也不坐堂上,就和学生们一齐站在下面听审。案子本就不难审,很快牙子就招了,说这是从姑苏拐了来的,随身的东西都被卖光了,牙子只记得是哪年哪月在姑苏的灯会上拐的,顺便说,拐时,这丫头身上衣裳甚好,还戴着足金的金锁,想是富贵人家的。牙子自然发配了,只是那丫头就成了难事。

这丫头是拐来的,于是牙子把她卖给乡绅就是不合法的行为,于是,府尹自然要把钱退给那个冯家的倒霉蛋。然后就得写行文去姑苏府,让他们查询这丫头的父母,但是没找到人家父母之前,这丫头怎么办?府尹内眷在老家侍奉父母,内宅里就一个侍候自己起居的妾,总不能让这丫头跟一个妾在一块吧?于礼不合,弄不好还得被人说是,他以妾代妻,是要丢官的。

于是薛蟠这呆子只能看向了贾政,贾政也无奈,把这丫头送到艾若的身边。

艾若盯着面前的丫头看了好久,故事听完了,没什么好精彩的,她只能说这是命中注定,这甄英莲还是给薛呆子给遇上了。不过他为什么不带回薛家,要送到贾家?

当然,很快她也就明白了,这傻子读书上还真不太傻,他若把这位给带回去了,于是外头人怎么看他?弄不好就能被人说,他是因为英莲长得漂亮,于是才出手相助。送到自己家,就不会影响他的声誉了。

当然薛蟠的声誉这个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年龄。面前这个姑娘正如书中所说的,眉间一点胭脂痣,倒自有一般风流。只是现在看来,却有些让人觉得哪里不对头的地方。

书中,薛呆子打死人,抢英莲就是该发生在这个时候,大家注意到没,是黛玉去了那荣国府转年,就发生了薛家的杀人事件,而那之前,薛收亡,他们在路上晃了两年,等案子结了,而自己的孝期过了,才投身于荣国府中。所以,现在薛蟠遇到他们,年头上是对的。

但是,她一直对英莲的岁数表示很怀疑。

445规矩

书中说,冯渊看到英莲,惊为天人,一改好男色的性取向,马上要纳英莲为妾,并也不打算娶妻。他买了英莲之后,不直接带走,回家是做啥去了?布置新房,准备过三日来迎娶的。结果也是冤孽,被上街瞎逛的薛蟠又给看上了,于是牙子一女嫁二夫,卖了两回。

所以在艾若看来,至少英莲也是到了可以成亲的时候,事实上,书里也说了,薛呆子打死人是,这位是十二岁,虚数也是十四了,勉强也能成亲了。而且应该样子极其的美丽,书中也说了,这是必须的,现在看这样子,也的确不负曹公所形容的。但是请关注一个细节。头发!

在书中,被赐名香菱的英莲,在荣府里才开始留头的,书中有说周瑞家的去梨香院送东西,然后特意瞄了一眼,那时的香菱可是刚刚才开始留头。

古代女孩子一般五到七岁留顶头,到了十岁左右开始留全头。但英莲与薛呆子相遇时,已经十二了,再在路上晃了两年,为何到了荣国府才开始留头,那会应该十四足岁了才是。不在路上留,为什么到了荣国府才留?

而一个留着乱七八糟顶头的丫头,冯渊和薛蟠又不是二五仔,没事也不会恋童到这一步吧?不管男生、女生,没留头,就跟没成年一般,谁也不会关注的。这是成长的象征。这其实就是艾若一直很疑惑的地方。

现在看刚刚解救出来的英莲,她才明白,冯渊和薛蟠从来就不是傻子,一个人牙子,怎么会有心思管拐来的女儿是留头还是不留头,剃头也是要钱的。所以此时的英莲有一头很顺直的长发的,如此这般,谁也不会相信她还未成年,自然一个赶着回家布置新居,一个直接要当妾了。

至于说为何被剃头了,只能说,薛家没傻子,人家一是不能让薛蟠还没娶正妻就有了妾,剃光了,是一种防范;二也是掩人耳目,毕竟为了她打死了人,薛姨妈心里没点想法就是鬼变的了,若换个狠绝一点的,只怕就直接把这位打死,没得连累儿子,宅门的。

所以现在薛蟠虽然不是书中的薛呆子了,但是他与这位只能说真的有缘了。挡都挡不住的与之相遇,这回没有再把她怎么着,而是真的救了她。艾若都不知道这种孽缘还是善缘了。

艾若觉得有点痛苦了,自己该拿这位怎么办?脂砚斋对此有精辟的分析,说:“细想香菱之为人也,根基不让迎探,容貌不让凤秦,端雅不让纨钗,风流不让湘黛,贤惠不让袭平,所惜者幼年罹祸,命运乖蹇,致为侧室。”

这样一个几乎是完美的红楼女性,现在栽到自己手上了,她明知道她的出身,竟然还不能说,然后找不到她的家,她又该怎么对待她?当小姐,还是当丫头?种种都是麻烦。艾若都是愁死了。

只能把那孩子让人带下去,等着看以后怎么着。

晚上,贾瑗他们也赶来了,他们本就在江南,穆哥儿的差事早就好了,现在他们就是江南乱逛着,听说小呆过来成亲,于是他们逛过来了。艾若来不及问贾瑗过得怎么样,现在贾瑗却先抢先问她了。

“薛二傻子又干啥了?”

“什么傻子,那是你表弟。”艾若愤愤的说道,虽然心里也叫那家伙傻子。他们家的孩子从小就教了,不可以这么见义勇为,当忠臣良将都会被打死的,所以他们从小就不会自己挺身而出的,想干也不会自己冲出来当炮灰。

“好吧,那个傻蛋怎么着了?”

艾若忍不住愤愤的打了她一下,叫‘傻蛋’跟叫‘二傻子’有什么区别。

“岳母息怒,瑗儿只是在路上听说,薛家表弟舌战众人,金陵满是歌颂,于是很是担心,怕纵坏了性子。”穆哥儿抱拳上前一步,陪着笑脸跟艾若言道。

“你倒是越来越会说话了。”艾若看女婿真没好气啊!

穆哥儿只能再陪笑脸,“看岳母说得,小婿无地自容。”

“娘!”贾瑗真是跳脚啊。

贾政看不下去了,直接慢慢的把白天的事一说,白了艾若一眼,“明明是好事,怎么在你们嘴里这样了?蟠儿这么做挺对的,救人于水火,乃功得一件。”

这回艾若和贾瑗一起望天了,‘这个、这个,好吧,您怎么说,怎么对。’

“那姑娘呢?”贾瑗问第二个问题。

“后院呢,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正想问你爹,你们就冲回来了。对了,我该拿那姑娘怎么办?”艾若看向了贾政。

“有什么怎么办?”贾政傻傻的说道。

“我是按客还是按仆?这万一是好人家的姑娘呢?人不是说了,之前看她的服色,是有钱人家的姑娘。万一家里有人,我不是做错了;万一没人,我又该怎么办?咱们家的下人也是知根知底的!”

“我让应天府出公文去苏州府了,帮忙找找。若是士绅之后,定有卷宗的。”贾政想捻须,不过胡子没有了,摸空了,于是只能改搓下巴。

“爹,你的胡子呢?”贾瑗终于发现为什么自己看老爹这么别扭了,马上尖叫起来。要知道,她小时,贾政是最喜欢用自己的胡子扎她的,长大了一些,她烦了就去揪老爹的胡子,现在看老爹光溜溜的下巴。

“我觉得年轻时蓄须能让你爹比较成熟,现在老爷已经步入中年了,刮了显得年轻些!”艾若忙说道。

贾政有点尴尬了,只能老实的笑了笑,算是默认了艾若的解释。

贾瑗狐疑的看看父母,不过,看他们那样也知道,他们不想说什么。

“江南好玩不?你看着胖了点?”艾若终于可以关心女儿了。

“胖吗?”穆哥儿马上看看,一脸不相信。

“我没说你。”艾若看看穆哥儿,点了一下头,“你也胖了,又胡吃海喝了,有吃药没?有没泡澡?有…”

“娘!”贾瑗看着老娘,人家丈母娘看到女婿都笑盈盈的,怎么老娘看到这位跟训孙子一样。

“养女儿真没用!”艾若对贾政抱怨着,贾政却笑了,这回笑得畅快多了。

贾瑗真是被气死了,直接跳着脚去找妹妹们了。远远的还听到父母的笑声。

好一会儿,贾瑗的心都跟着平静了,是啊,原来就是这样,平静、安稳就是幸福。于是想想看,香菱如何又与何干?

小呆的婚事办得不错,艾若都成了熟练工种了,一点了也没阻碍,好些事,下人们都没问艾若,自己就料理了,弄得那个艾若都没意思了。

办喜事,府里自然要披红挂彩,处处满是堆金砌玉,他们也趁着这机会,把金陵的老宅修鉓了一番,贾瑚夫妇在北方做官,这回自然回不来的,而小呆他们却都在金陵的,贾珠,小呆可都住在这儿,真的也就顺便了。

但办喜事,就会有不和谐的一面,艾若此时最操心的,就是家里还有三个孩子在守孝。

林华和湘云此时都还在孝期之内,而湘云更惨一点,她连着父母相继而亡,纵是艾若不在意,世人之眼光能容得下才怪。

之前在京中,艾若就怕他们觉得不适应,于是全家陪着他们仨人吃素,虽然不穿孝服,却也是全家都陪着穿着素服,连着下人都不见一点鲜亮的颜色。

之前,外人以为他们是在为贾敏服小功,等着九个月过了,全家还是这样,便知,为了不让孩子难过,他们全家都陪着罢了。

这样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孩子们很自在,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同。坏处就是,二货的史湘云根本没从艾若那儿学到为什么要守孝这个道理。

小呆成亲,已经过了他侄子该走的过场,但是林华他们没有过,不然林海和林荷为何不来,只派人送了礼。就是这个道理。而史家根本跟湘云不来往了,自然她也不知道这些的。

艾若自己真不介意,小呆也不介意,好吧,王家可能有点介意,但是怎么说,他们三个还是孩子,人家也不会多说什么。但这不是介不介意的问题。而是他们三个名声的问题。

林华和湘云将来得出嫁,小肉球儿将来得出来做官,这会传出他们不孝,以后娶亲,出嫁都成问题。当然更重要的是,人家现在不骂孩子,直骂她有失体面,对亲戚的孩子不管不顾。连带着,自己家的孩子也不好嫁娶了,之前攒的名声一气全完了。

可是,艾若的性子,让她对三个孩子说,小呆哥成亲,你们三个能不能不出来?这话她真的说不出口,她想想都觉得心疼难忍。觉得自己跟书中的王夫人一样了,眼里容不下除了宝玉之外的任何人了。

偷偷的跟贾政说道,贾政也无奈,就算全家披红挂绿的,他都觉得有些不舒服了,并且小心的嘱咐着家里,对两位表姑娘要小心再小心,万不可伤了他们的心,碍了他们的眼。两口子对着叹息,每每话到嘴边,又都吞了回去。

446鸠占鹊巢

这时就显出了林华的细腻了,她是知道全家陪着他们姐弟和湘云守孝在,但是二哥哥的婚事又不能拖,他们跟着到了江南,就得知道避忌,主动要求去山上为母亲做个道场,好敬个子女的本份。

艾若听到这话心就跟刀绞了一下,想想她们姐弟和湘云一块在山上孤零零的,而自己这边锣鼓喧天,鞭炮齐鸣的,就说啥也不肯了。

“金陵此时虽说好庵不少,不过,满处的坏人,人贩子似的那对僧道还没抓到,可不敢放你们单独出门。”抱着林华,想想说道,“回头等你们小呆哥哥婚事完了,咱们一块去。我让人给你母亲,给史家表叔,表婶做大大的道场。”

林华感激舅母的一片拳拳关爱之心,但是他们在这儿算怎么回事?只能退而求其次的说,“那么这些日子,我便在佛堂里为母亲念经好了,华儿常梦起母亲,心神满是不安。”

艾若只能抱着林华流泪,这孩子真是太让人心疼了,把自己不能说的,全说了,让她只能哭泣。

湘云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之前说上山,林华也是约了她的,她也答应了,虽然说小呆哥成亲可能很好玩,不过婚礼参加得不少了,于是倒也不很稀罕了,去山上玩,倒是新鲜的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