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让她看到了两世之间的那么多,也因为知道的多所以连快乐也含了彷徨。

如果是曾经的我,如果是那时的我,如果是真正十七八岁的我,我做不到这些事情,那这些人的未来和我自己的未来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这个问题让她甚至感觉到了惶恐,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重新回到十七岁,她要面对的未来里藏着她前世的痛苦和孤独,这些东西她扔不掉也忘不了,所以再快乐的瞬间也会让她心里有一丝阴霾。

这也许就是她重生的代价吧。

两个人并肩而行地走啊走啊,沿着种满了毛白杨的大路她们走到了一个看起来特别繁华的地方。

不是那种灯红酒绿霓虹夜影的繁华,是很多的小摊位摆在路边,由炊烟和人声支撑起的华夏市井的繁华。

摊位的旁边摆着小方桌和小板凳,此时正是晚饭时间,摊位的生意还不是十分红火,苏仟已经被那些似乎看不到尽头的无数冒着白气的摊子惊到了。

“这是什么地方?”

看见这条充满了烟火气的街道,沈何夕的心情却是突然明快了起来,又是一个“熟悉”的地方:“这里是小吃街,现在这个点儿是夜市,现在还不到热闹的时候呢。”

难道是到了夜晚生意才好么,这当然没有问题,酒吧夜店也是这样,但是…为什么…都是吃的?

华夏人在吃上,真的是要吃出一朵花了。

正想着,她已经被沈何夕拖着走进了夜市里。

路的一边是兹拉兹拉的烤肉串,有老板在喊着:“大串大串啦,喝啤酒吃羊肉啦!”

再走两步有人在叫卖鸡肉系列:“拉皮鸡、黄焖鸡,米饭管够啊!”

苏仟闻了闻辣椒抄出来的香气,默默吞了一下口水,被沈何夕拉着继续往前走。

“刚刚那家好像不错…”

“如果你现在就开始吃,等你走到后面有好吃的也吃不下了。”

苏女神看着一家汤包摊子里那些人排队等包子的样子,觉得自己真的迈不动步子了:“我觉得每一样好像都不错。”

沈何夕寻找着自己的目的地,头也不回地评价她:“没见识。”

一向在别人面前高贵冷艳性感诱人的苏仟:“…”

我不就是想吃东西么?怎么就没见识了?

“五仁糖酥烧饼,刚出锅的糖酥烧饼,姑娘来个烧饼吧,还热乎的!”一个大叔招呼了一下两个女孩儿,闻到一股刚出锅的面食的甜香气,苏仟拽了拽沈何夕:“这个是甜的吧?”

“对啊。”

苏仟两眼放光:“那五仁是什么?”

是被人们称作要滚出甜品界的东西…

对甜品没什么兴趣自然也对甜品的“内部斗争”没什么兴趣的沈何夕随口回答:“就是瓜子仁花生仁黑白芝麻杏仁儿之类的,加点冰糖和青梅丝之类的,这家做的挺纯就是调了猪油你吃了这个就该饱了。”

正在跟大叔买月饼的另外两个小姑娘:“…”

胸口似乎中了一剑的大叔:“…”这个姑娘到底是在夸我还是在砸我场子啊?

不知不觉“职业病”发作的沈何夕继续往前走,她记得老杨的摊子在这里开了十几年,现在肯定在吧。

苏仟注意到了那个烧饼大叔的表情,好像突然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小夕小夕,我要吃麻酱拌面。”

“这家麻酱里面放了花生酱,醋用的是勾兑醋有什么好吃的。”

“…”人有点多,材料来源有以次充好之嫌的面摊老板在站在灯光下连是谁揭了他的老底都认不出来。

“小夕小夕,我想吃炸鸡!”

“油的重复使用率太高,对身体不好。”

“小夕,烤地瓜!”

沈何夕停了下来,买了两个烤地瓜放在了苏仟的手里:“这家烤地瓜确实不错。”

苏仟一只手拎着烤地瓜,另一只手还是被沈何夕拉着往前走:“小夕啊,我们到底要去哪里啊?”

沈何夕的脸上露出了一个怀念的笑容:“吃一家好吃的东西。”

走到小吃街中间的位置,两个人就都看见了一个面积不小的塑料棚子。

棚子下面摆了三个圆形的桌子,桌子的中间似乎有个锅子都在冒着热气,在棚子的外边有个木头牌子,上面写着老杨涮串。

“就吃这个吧,涮串。”

“啊?”这个又是什么?好像很有意思啊。

低低的桌子和小小的板凳,两个女孩儿看了一圈,在一个不会被锅子里热气冲到的位置坐了下来。

圆圆的锅子里插满了竹签子,透过签子能看见汤里飘着的辣椒、花椒和炒花生,一坐在跟前能闻到一阵引人食欲的香味。

穿着橘黄色短袖的女老板拿着几个罩着塑料袋的盘子和一次性筷子走了过来:“两个小妹要吃什么料?”一个大碗里装了用芝麻酱和花生酱加酱油调出来的酱料,两个铁瓶子里面是还有半瓶的椒麻油和蒜汁,还有醋放在小塑料桶里。

熟门熟路地在盘子里舀了两勺酱料又倒了一点醋和辣椒油,沈何夕嘴里没忘了招呼女老板:“来四串涮白菜两串蘑菇、鸭血肚片黄喉和豆芽也都来两份。”

这家店的一部分涮菜是要现要现涮,防止煮烂了之后影响口感。

女老板笑着大声应了,又问要不要提前煮上面条或者粉丝,沈何夕摆了摆手,径直从锅里挑了一串涮土豆块。

苏仟有样学样地调了自己的料盘,看看锅里的各种荤的素的认识的不认识的,最终拿起了一小块午餐肉。

午餐肉炖的有点久,淀粉的那种结实的口感基本已经没有了,只有肉香味还有汤里的咸鲜微辣的味道,那一点点穿在签子上也就是一口的事儿,她吃了一块之后…就有点把持不住了。

沈何夕连吃了两块鸡脆骨又吃了几串丸子,现在后世的那些淀粉制成品还属于火锅店里的高档货,这里的涮串反而是滋味更天然了一些,再吃一块豆腐,那边老板单独煮出来的白菜蘑菇鸭血之类的也都已经好了…

苏仟且拿且吃吃的唇齿留香,并且对吃完之后数竹签子结账的方式大为赞赏,轻轻拍一下依然平坦的肚子,她开始认真的考虑在Panda也加上这种涮串的供应。

沈何夕掏钱结账,看着这位笑呵呵的被人们称为是“老杨”的女老板,心情的感觉说不上是酸涩还是欣喜,或者兼而有之。

几年后这里会少了一个沉默地吃涮串的愁眉苦脸的傻瓜。

好吧,也不错。

在这样人声鼎沸的地方填饱了肚子,似乎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也被锅子里的热气带走了。

既然一直都是把自己和别人的人生往更好的方向去扳动,那就别去彷徨得像是被水煮了一样的白菜那样软趴趴的吧。

“省城的小吃非常多,明天带你去吃草包包子吧。”

“那个又是什么?”

“和你本质很像的包子。”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85章 老汤

白天照顾徐老爷子,晚上带着苏仟去省城的大街小巷寻觅好吃的,这座古老的城市里很多的吃食都已经延续了好几代,比如扒蹄或者烤全羊,还有各种特色的美食。

苏仟吃的大呼过瘾,左手肉串右手油旋儿的生活简直不能更幸福 ,哎呀,跟着小夕出来虽然辛苦了那么一点,但是果然是有成群结队的好吃的在等着自己呀。

徐老爷子身体的恢复情况还算良好,白天当着人的面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壮汉偷偷跟苏仟说老爷子夜里总是翻身,大概是睡的不太好。沈何夕也注意到,只要每次在有人开门的时候,老人不管有没有在睡,都会眯着眼微微抬起头又把头低下去。

沈何夕知道他想见谁,即使在被自己的儿子这样伤害了,他大概还是想再看一眼的。

他们都没有告诉徐老爷子他们把徐宝树怎么样了,徐老头自己也没问自己是怎么被救出来的,但是看见这样心灰意冷又有那么一点点小期待的的徐老爷子,沈何夕还是自己跑了一趟果林镇。

就是在那个用来关着他亲爹的废旧的院落里,徐宝树已经没吃没喝地被关了四天,麻将馆的那群人简直是的照着一日三餐的次数来揍他,心情好了就给他一口剩菜,心情不好就连踢带打——不过这些人的胆子都没他大,没敢真正把他往死里折腾。

财帛动人心这句话,他自己这次也结结实实地体会了一把,那些人从他的行李里面发现了一千块的现金之后就坚定地认为徐宝树肯定藏了更多的钱。

说起来也是徐宝树自己印证了什么叫“不做死就不会死”。为了让他们把他放出去,他自己说自己还能弄到几万块钱,这群人自然不相信徐宝树被放了之后就能给自己钱,谁会相信一个对待自己的父亲都可以这么丧尽天良的人呢?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们更坚定地相信徐宝树的身上还能压榨出油水。

就在这个时候沈何夕来把徐宝树放了出来,此时他的外表已经腌臜得和他的内心一样了。

女孩儿把他拖到河边让他把自己清理干净,然后给了他一套干净的衣服,这几天的\"监/禁\"生活已经把徐宝树的胆子都吓破了,此时别说逃跑,面对这个女孩儿的时候他连抬头的勇气都没有了。

沈何夕领着他坐上壮汉开的车,上车之前捆住了他的手,他也没挣扎。

壮汉自以为好心地提醒他:“别想逃跑。你现在这个样子,跳车基本就是个死。”

徐宝树没说话,经过了先是内心猪狗不如再是生活猪头不如的这几天,他在精神上似乎也已经猪狗不如,畏缩地像是一团随时能被风吹走的垃圾。

女孩儿看看他现在的样子,还是忍不住说:\"至少,他们虐待你的时候,你只是身体受虐,徐爷爷被自己的儿子…比你还要惨多少倍呢?\"

徐宝树没说话。

沈何夕笑了笑:\"听说你有一个儿子,你猜我花多少钱能让他也这样对你,重病的时候扔进柴房里,不给吃的不给喝的,任由你的屎尿淌一地…十万够不够,或者二十万,二十万足够你的儿子在南方活的很好,十万也够他买个房子安家了,而且,让你和徐爷爷一个价格,你也是赚了,别忘了,你自己其实一毛钱都不值。\"

坐在驾驶座上的壮汉抖了一抖,如果有一天他被人贬低成这个样子,还是自杀好了,活着的意义都被彻底抹杀了呀!

“这种物超所值的买卖,你猜你儿子会不会答应?”女孩儿的语气是满满的恶意。

刚刚一直没什么反应的男人终于悲咽了一声,痛苦地揪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人真不怕报应么?

沈何夕冷笑了一下,怎么可能没有报应,上辈子他不就是因为假汤方的事儿被省城的大厨和鲁西的徐家人堵截得如同丧家之犬?

丧家之犬?恩,不管是是前世还是今生,他那样对待自己的父亲,就是在亲手毁掉自己的家。

这样一想,女孩儿就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不少。

徐宝树被壮汉拎进了徐老爷子所在的病房,即使已经把身上打扫干净了,几天食水未进的的徐宝树也让徐宝树狼狈地趴在了地上,徐老爷子看着这个如今不敢抬头看自己的儿子,叹息了一声没有说话,有什么好说的呢?问个为什么?

老人早就知道了答案,他爹的肚子里有二十万,有他一家人的好日子,也有他掀了大山的畅快。这个坚强了一辈子的老人都知道,他儿子喝多了之后都说了,就算是没说的,他猜也猜到了。一对父子,也是相依为命过,也是同声言笑过,怎么就到了今天这个地步?这些天他夜里闭着眼想了一夜又一夜,就是想不出为什么,其实也不需要再去问了,他太累了,累的不想去在乎了。

“夕丫头啊,帮我把他送回家里吧,麻烦这个陈兄弟再把他锁起来。”

他抬头看了看沈何夕和壮汉,又看向自己的亲生儿子,语气非常平静:

“等我出去就把家里的店面都卖了,钱给你七成,让你去把那些收了的定钱还干净。你爹我没本事,不能让你敲骨吸髓地收拾干净,这辈子咱俩父子…也就落个好聚好散吧。\"

好聚好散一句话,算是给这一份父子亲情画上了终止符。

徐宝树听见这一句,明白他爹是再也不会管他了,那个年过七十仍然能吼他骂他的亲爹再也不会理会他了,他想说什么,还是被姓陈的壮实汉子捂住嘴拖了出去。

\"爸!\"走廊里传来他的呼喊,很快又被人止住了。

徐汉生轻轻阖上眼睛,好像刚刚的几句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气力。

沈何夕目光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苏仟。

苏大女神在老爷子注意不到的角度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

交给我了,放心吧!

沈何夕就这么略有一点忐忑地关上了房门去送徐宝树。

徐老头儿不想说话,他躺在床上,只想一个人思考一下。

偏偏他床边还守着一个苏仟,这个姑娘长得漂亮、生的聪明、家教良好。就是少了一些东方女性被人称道的体贴,看见徐老爷子精神萎靡,她认为自己应该调节一下气氛让老人开心起来。

“徐老爷子,我听小夕说你特别会炖汤,那您最会做的是鸡汤还是骨头汤啊?我吃小夕的哥哥炖的排骨汤非常好喝啊,你和他谁的手艺更好啊?”

一说到吃的,苏仟简直是精气神十足,来华夏刚一个礼拜,她的体重早就达到了过去二十年来的顶峰,腰围都大了半码。

徐老爷子只想安静地伤春悲秋,不想理她,这个姑娘也太活泼了,徐老爷子认为她和自己的脾性不搭。

准确地来说,不是脾性不搭,而是徐老头儿看苏仟不顺眼。

哼,幸好不是大朝的儿媳妇,长得也太漂亮了,为人还不稳重,这几天她来的时候那些小大夫还有病人家属都有意无意地往病房里看,全都是来看这个漂亮姑娘的。真是。。。。。。招蜂引蝶!

徐老头拒绝承认看见这个姑娘的存在经常让自己觉得心情轻快了一点。

哼!还是小夕丫头好,总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小夕不在啊,身边只有这位苏女神啊,这位就是不喜欢玩善解人意这一套啊,她就是纠纠缠缠地问徐汉生做的是什么汤啊,就不让这个老头胡思乱想啊。

她也不在乎这个老头儿看自己到底顺不顺眼,只要别让他负面情绪太多就可以了。

徐汉生装睡未遂,只能瞪着眼看她唧唧喳喳:“话说别人都说是老汤啊,徐老头你这么老了炖出来的汤是老汤吧?”

什么叫我够老就炖的是老汤!那年轻人炖出来的是什么?

“清汤啊。”苏仟一脸无辜地回答。

“那你说,奶汤是什么?”

苏仟给老头切了一片苹果放在嘴边上:“妈妈炖的汤就该叫奶汤吧?”

徐老爷子叼着一块苹果嘴都哆嗦了,这是哪家跑出来的熊孩子,这都什么歪理啊…我看她不顺眼果然是对的…

苏仟又切了一块苹果放自己嘴里,完全没有自己在抢病号伙食的自觉。

看吧,这些老头儿,调戏一下就精神了。

在另一边,徐家的门口,沈何夕正面对上了几个不速之客。

“这是宝树叔吧?我是徐山博,从鲁西来接你们回家的。”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86章 清泉石上流

徐山博?

鲁西徐家?

沈何夕站在壮汉的身后看着这个长身长脸的男人…认真说起来,五官随便挑一样长得都不好看,眉目细长脸部瘦削,如果再白几分,不太像个厨子倒像是个狐狸修成了精——修炼了一半就着急化形的那种。

不过长相这事儿很奇怪,他的面目看起来就是有种很奇怪的味道,按照过几年人们的说法,那就是“奇葩到了一定程度竟然也就习惯了,再看看也觉得有些帅”、“丑帅丑帅的”。

与他相比无论是正川平次带了点呆气的端正还是光头一脸带了精明相的阳光都让人觉得稍显平淡。

不过哥哥的眉目柔和俊朗气质平和沉稳都能稳压过他,怎么想都是哥哥最帅。

意识到“哥哥能比下他”这一点,沈何夕十分之满意。

是的,无论是徐山博这个人还是鲁西徐家这个金子招牌,沈何夕都看不顺眼。

原因无他,还是要归结于“前世”二字。

沈何夕之所以对这张狐狸脸印象深刻,不仅仅是七年之后这个家伙凭借着给国家最高领导人煮了一碗驰名中外的“徐氏羊汤”而声名大振。也不仅仅是因为他本人从此作为徐氏羊汤的新一代传人在业内备受推崇。

而是这位“名门传人”一心要把自己家的汤往高端大气上档次的方向发展,于是他离开了鲁西,作为厨艺界的名人奔波于各地参加各种各样的活动和比赛。

沈何夕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就是一场美食比赛的裁判,而沈何夕只是所有参赛选手中年纪最小的厨子,并且是仅有的两名女性之一。

那一次比赛,沈何夕准备的菜是白汤十素,把十种新鲜的蔬菜和菌菇分别处理过之后用熬了三个小时的白汤调和在一起。

徐山博对这道菜的评价是:“居然敢在徐家人面前玩汤,胆子不小。”

他一脸高深地说因为她的勇气所以让她通过,但是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尝一口这道汤,沈何夕他们参加比赛要比拼的是厨艺又不是勇气,这种看似褒奖的语气背后藏着的轻蔑的态度和绝对的高傲几乎是激怒了在场所有的参赛选手。

那件事儿让年轻气盛好胜心强的沈何夕惦记了三年,即使她在那场比赛中最终斩获了银奖,她也一直把那碗被冷落的汤记在了心里,她想打败他,让他知道自己不止敢玩汤,还敢玩大的。白汤也好,清汤也罢,不过是汤而已,她当然知道徐家汤方高明,想要战胜这个在鲁地驰名的百年名家只能另辟蹊径。

又过了几年,沈何夕代表厨艺界的新秀——欣悦餐厅参加一场美食评比的比赛,对手就是刚刚加入了饕餮阁的徐山博,那时的徐山博背后的徐家大旗已经有了日薄西山之感,他一心想让徐家汤作为高大上的汤品被认可却收效甚微,与此同时,几家老羊汤的馆子都走起了连锁经营的路子抢占了北方大半的市场,此消彼长间,徐家的牌子已经不是那么闪亮了。

那场比赛是沈何夕真正的成名之战,享誉百年的徐家老汤被她的一碗“清泉石上流”击败。

有一些资深老饕叹息,这是一场商业价值大于美味本质的比赛,所以让一个无名之辈战胜了百年的传承,但是他们也不得不承认,作为一道羊汤,徐家的把能做的已经做到极致,那也不过是一碗羊汤而已。

沈何夕自己当然明白,自己真正胜利的不是味道上胜过徐家汤多少,而是她游历各地总结出的包装和沈家人融于骨血的求思求变的精神让她能不断地触类旁通,做出新的菜式和作品。

这一道“清泉石上流”用的是山珍海味调制出如水清汤,再在汤里加入先炮制入味再以刀工处理后看起来酷似鹅卵石形状的海鲜,搭配竹林飘叶的盘子,正如诗中所云那般的“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

无论是味道还是造型都花尽了心思,相比较徐家的那碗老羊汤不仅创意够新奇,味道上也醇和鲜美没有缺陷。

徐山博成也羊汤败也羊汤,他因为一碗羊汤而出名,可是也因为名气所以只能困于羊汤——做了别的菜,那还是鲁西徐家的传人么?

就像当时一家媒体报道的那样:“一碗羊肉汤归根结底还是更适合一个大海碗里配上几个馍,真正的羊汤应该鲜香飘于市井,而不是在这种对手明显更适合高端市场的比赛上展现自己的劣势。好几年前就有人叹息说徐家人的固步自封于羊又想把自己的汤放入高端市场,却没想过二者不可兼得,这果然让他们自己走下了神坛,在这样的市场环境下,即使鲁西的羊汤店里依旧客似云来,也再也担不起他们曾经享誉的名头了。”

那天,徐家的当代掌门人徐山博把银牌扔在地上之后是笑着离开会场的,他看了一眼沈何夕,还是说了一句:“在徐家人面前玩汤,你果然好大的胆子。”

戴着金牌的沈何夕笑了,笑得志得意满,她知道自己从此可以放下曾经的一段过往,往更高更好的位置继续走上去。

过了几天,沈何夕就听说徐山博离开了饕餮阁,回到了鲁西,从此抛却了过眼繁华和执着的追求,一心一意只想撑起徐家的牌子,直到沈何夕重生之前他再也没有出来抛头露面。

世事变迁,几年后沈何夕和当初自己一心支持的欣悦闹翻,饕餮阁重金聘请她去当了还珍馆的掌勺大厨,她在那里看见了徐山博在走之前写的一幅字:“百年事,百年休,一生事,半生休。”

现在明显年轻了太多的徐山博站在她的面前说:“徐汉生是我祖父的大堂哥,我奉命来接他们父子回鲁西。”

壮汉拎着徐宝树有些不知所措,就算现在的徐宝树看起来像是一坨垃圾,这个垃圾还是有人叫叔叔的,拎着别人家的叔叔,他还真有点不好意思。

在他身后,真正做主的女孩儿笑了一下:“你说他是你叔叔,有证据么?这年头骗子多了,不缺上杆子给人当侄子的。”

笑的跟狐狸一样的长脸徐山博愣了一下,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女孩儿,还以为这个壮汉是和前几天那些找他徐宝树讨债的人一样,没想到…好像还不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