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房门,徐山博慢慢退出厨房,站在厨房的门口他跪在地上给徐老爷子磕了一个头。

沈何夕看见他出来,拍拍屁股进去看徐爷爷了,只剩下原本亲密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徐山博在心里叹了一口气,他知道,从今天别人都会以为自己学会了徐汉生的制汤法,他们鲁西徐家靠牺牲了徐汉生一系换来的“平和”从此一去不返了。

就像徐汉生问自己的一样:“将来的你会不会为今天后悔。”

他想说自己不会后悔,可是他办不到,从今以后他的每一点进步,因为今天的两个小时都会刻上徐汉生的影子,但是他还是无法抑制自己心里对更高厨艺的追求。

徐老爷子对他说了什么,这将是他未来漫长人生中必须要保守的秘密。

沈何夕背对着徐山博笑了一下,那个可以理直气壮说:“敢在徐家人面前玩汤,胆子不小”的狂劲儿,将来在这个人的身上再也找不到了。

厨房里,徐老爷子摸着自己用了几十年的大锅,对沈何夕说:“夕丫头啊,我们一辈子熬汤…熬的绝不仅仅是汤啊。”

“熬骨熬心才能熬出最澄净醇美的汤,与材料无关,与器具无关,只与你自己有关,只有把自己骨子里的味道都熬了出来,才能做出自己想要的各种各样的汤。老头子我只能告诉你这个唯一的窍门。”

“从今天起,你就要自己熬着自己了,如果你说出去了,那就是热汤兑冷水,半生功夫废…再也成不了顶尖的汤师傅了,你明白么?”

在厨房里,他只是跟徐山博说了这两段话,剩下的两个小时,他让徐山博自己思考,他到底能不能熬住自己。

这是他对徐家孙子辈的历练,也是他对鲁西徐家的报复。

杏子还青着,叶子还绿着,夏天最热的时节还没有到来。

最后回头看看自己院子,徐汉生长叹一口气:“其实苏丫头说的还是对的,我,就是一碗熬透了的老汤啊。”

他把自己一生的苦乐熬进了汤里,熬得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熬得背井离乡一无所有。

“夕丫头,你做菜天赋异禀,可是你熬不出最醇的老汤。”

沈何夕推着他的轮椅往巷子外走去,听了他的话轻轻地笑了。

“心肠耿直敢爱敢恨的人,熬不住自己呀。”

“为什么要熬自己呢?”女孩儿在后面轻轻地说。

“人一辈子求的是问心无愧,我把人生五味当历练,把喜做糖,把悲做苦…就是想炝拌炖炒挣扎煮烙地做一席,怎么会只把自己当成要熬的一锅汤呢?再说了,汤也有五味啊,甜汤会跑来哭给你看呀。我说您呀就是想得太多了,等回了家您就天天熬红豆糖水吧,我看你熬出来的甜还是不甜。”

“你这个丫头!”

徐老头摇了摇头,这个小姑娘和小刀和大朝都不一样,这么洒脱的性子,怎么会有一个熬字入心的哥哥?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89章 酱拌面

今天天气晴好,上午刚热起来就看见一群女孩儿成群结队地从饭馆门前走过,拎着包里的连身泳衣和游泳圈,几个沈家的帮工刚刚忙完餐前的准备工作,集体蹲在饭馆门口晒太阳。

成子看着那些行走的“别样风景”幽幽感叹了一句:“这么快就七月了,马上我就要走了。”

还有一个多月,成子和文河就要离开沈家饺子馆甚至离开太平区了,成子要去京城的一家馆子当拉面师傅,文河要回去东北结婚然后接过家里的担子,他们三年前来到这里的是时候是想着跟沈抱石身边学艺,结果那时十九岁的沈何朝已经接过了沈家饺子馆,沈何朝比他们俩的年纪都要小,分明还是一个骨架没有完全张开的少年,虽然高但是也瘦削。

没几个人认为他能撑起沈家的牌子,成子和文河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搭错了,看着他全神贯注地包着饺子的样子,就觉得能从他这儿学到东西。

事实上,这几年他们学到的比他们想象中能学到的一切加起来还要多。

除了厨艺的深造,虔诚、坚持、执着…他们都在沈何朝的身上见到了,并且也努力地把它们变成了自己骨子里的一部分。

“光头,我们走了,沈家的后厨房又多了两个学徒的位置,你想不想就这么留下来?”

成子看看光头,这个家伙虽然说话不靠谱,但是还没干过不靠谱的事儿,他提出这个建议完全是好意。

可惜光头想到的是另一件事儿。

对啊,他们在这儿每天开开心心的干活儿是因为他们是学徒啊,我来这儿是踢馆的呀!我天天跟他们混在一起是几个意思啊?

再掐指一算,从自己来了沈家饺子馆到现在已经过了两个月了。

“我好像是来踢馆滴…”时至今日光头终于想起来自己是来干嘛的了。

哎呀,在沈家的日子过的太滋润,居然连自己到底是来干嘛的都忘了,光头一拍脑门跑回去就要写战书。

沈何朝根本顾不上他,妹妹来电话说今天晚饭时分就能带着徐师父一起回来了,妹妹明明苦夏还去省城那么热的地方一定吃不好睡不好。

沈何朝拿着比在纸上写写画画在研究晚上给妹妹做什么吃。

光头举着一张纸一本正经地走了过来:“给!”

年轻的男人抬起头,看见那薄纸一张差点糊在自己脸上,随手拨开,他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光头。

“我要踢馆!你来接战书!”

【我今天忙,改天吧。】

到底是给妹妹做炸茄盒呢,还是做蒜泥茄子呢?前者有肉,后者开胃…市面上还有人在叫卖晚熟的樱桃,要不做个樱桃肉?

沈何朝想起来樱桃刚下来的时候他把一些大樱桃洗净冻在了冰箱里,等妹妹回来得让她吃呀。

冷冻的樱桃酸甜冰爽别有滋味,沈何夕往年都要吃两顿才开心。

由樱桃他又想到了葡萄,家里的葡萄一向熟的晚,不知道今年妹妹走的时候能不能吃上。

省城的桑拿天湿气重,要不给妹妹炖个薏米粥?

光头手里还拈着那张“战书”,可是他整个人是完全被彻底地无视了。

“我要踢馆!”

沈何朝百忙之中点了点那张“我今天忙”的字条,拿起自己草拟的菜谱又去研究今天晚上吃什么去了。

光头“宣战”未遂,默默地蹲在了正川平次的身边看他择着红根菠菜。

“我是来踢馆滴!怎么他们都忘咧?”

正川平次认真地把菠菜择选干净,又仔细地清扫了厨房的地面,然后把用来装饺子的盘子也清点归类了一下,光头一直跟在他的屁股后面碎碎念:“我是来踢馆滴撒,我不是来打工滴,我也不是学徒。”

正川平次转身又忙着去整理今天买的新鲜扇贝,今天的扇贝柱体肥满套膜干净,怎么看都是又新鲜又肥嫩,只稍微拿水一煮蘸一点沈家自酿的香醋再搭上一点姜丝的味道就能鲜美的让人把舌头都恨不能吞下去…想想就开心。

人不如扇贝。

光头心塞地看着自己的室友小心地挑选着扇贝,把里面最大最肥的几只单独挑了出来。

“我是来踢馆滴!”光头忧伤地抱着这个好像被所有人都遗忘的事实走开了。

正川平次扭头看了他一眼,来了沈家这么久居然还搞不懂朝君是在有意指点他重用他,总忘不了“踢馆”的事儿真不知道他是聪明还是傻。

他自己还处在沈家特有的爱的重用”的笼罩下,吐槽起自己的室友倒是已经很有沈家特色了。

觉察到这一点的正川平次拿着扇贝且喜且悲。

光头溜溜达达地绕着沈家的馆子走了一圈,突然有了一个自以为不错的想法。

我把战书贴在沈家大门上!

贴在饺子馆会被人看见然后摘掉,贴在沈家大门上看见的就都是沈家人了,哎呀,我真是太机智了!

他坚决不会承认是因为他怕更多的人知道他要踢馆,肯定会输这种事儿他又不是不知道。

趁着此时没人注意,光头一路小跑把“战书”贴在了沈家的门口。

刚贴好战书,他就闻到了院子里传出的香气。

香!真香!

炒出的酱的香味像是有一只小手勾搭着的他的神经,让他忍不住就想要去尝一尝,闻一闻,哪怕看一看。

这么想着,光头已经自动自发地爬上了沈家门口的那棵大树。

在沈家的院子里,沈抱石在向沈抱云显摆自己自制的酱:“我就说这个酱炒出来一定香,上个月天气一直好,连酱都晒的漂亮。”

沈抱云笑着听他嘚瑟,夹了一筷子的拌面放进了自己嘴里。

“鸡丁酱、和麻酱…”为什么不是炸酱面,鸡肉不如猪肉酱更好吃啊。

“冬至饺子夏至面,现在是新麦新酱,做炸酱面多流俗!”沈抱石振振有词,一脸的“爱吃吃不吃走开”。

有好面好酱做炸酱面居然说是流俗,你这是暴殄天物。

顶着一张棺材脸,沈抱云低下头又吃了一口面。

麻酱是用了红茶汤调制的,加了酱油醋之外还鸡油,鸡丁用的是鸡大腿肉,放了葱姜翻炒之后再放入酱料炒的酱料融和又不粘锅,再小火把酱煨的浓香四溢。

刚刚光头闻到的就是这个的酱香味。

面是刀切的手擀面,用的是刚刚收获的小麦粉,面色微黄,切好之后又上锅蒸了一下才煮,过面的水是提前备好的凉白开,洗去了面里仅剩不多的粘着感。

劲道弹牙麦香十足的面,再配上新酱焖制的鸡丁炸酱和浓香的麻将,最后在里面放上黄瓜丝和焯过水的大头菜丝,再来一点香菜段,怎么吃都觉得上通天时下符人和——说到底,那叫通体舒泰。

光头趴在树上看着两个老头吃得香,自己默默地吞了一下口水。

有点想吃担担面。

想起担担面,光头又是一阵心塞。

老师傅非说担担面和小面都是下河帮的菜,就是不让吃啊!他吃了两次担担面真的是很喜欢吃啊!

嗯,因为派系争斗所以没能尽情地吃担担面是光头心里一辈子的痛。

光头其实根本没有正经学过厨艺,不过是从十几岁开始就在锦城一家有名的馆子里当小工,从刷碗开始,洗菜切菜都干过,尤其是切菜,一切切了好多年,按说做了这么多年,哪怕教点做小菜的本事,也是能让这个小工将来还能自谋生路。

偏偏是是店里的老师傅管得严说他是小乞丐出身出身,底子不好不能学真正的本事。

鬼精鬼精的光头就偷学调味的本事,一边也不忘打磨自己的刀工。偷学调味学了五六年,他的刀工也练成了馆子里最好的,老师傅还是不肯教他真手艺。

“刀工好顶什么用?你能好过沈抱石么?”

老师傅的这句话他记下了,不是不明白其实对方就是不想教他,但是他就是不服气,所以从川地跑来沈家踢馆,就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刀工比沈抱石还要好。

当然,他现在已经对能赢过沈家人这个事儿绝望了,他又不是没长眼睛,沈何朝做菜的时候一招一式都规整严谨,比那位名动川地的大师傅也不差什么,这样的人他这种野路子是拍着马也赶不上。

赶不上他也记得自己是来踢馆的,先踢馆再考虑留在沈家当小工也不错,吃得好,住得好,人也都不错。

光头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里啪啦作响。

正在算计着,院子里沈抱石冲着他在的位置喊:“小子,下来吃碗面赶紧回去干活,站在树上看我们两个老头子吃是怎么回事啊?”

被发现了的光头拍拍毛茸茸的脑门从树上跳了下来,厚着脸皮推开了沈家的大门。

“嘿嘿…我…我就是随便看看…”

那个小眼神儿飘啊飘啊,就飘到了两个老人的面碗里…这个面是真香啊。

可惜没有一点辣味,不然就…嘿嘿嘿。

沈抱石似乎看穿了他在想什么,放下碗走进厨房拿了一罐剁椒酱出来。

“赶紧吃,吃完了,晚饭给我孙女弄一份红油肚丝。”

*******

连吃了三碗面,光头把碗筷都收拾利索了,腆着肚子回了饺子馆接着干活。

跟他在川地的日子比,在沈家的日子真的自在了太多呀。

那张“挑战书”的事儿被他抛到了脑后。

几个小时之后,沈何夕瞪着自己家门上的白纸,表情是难得的惊讶。

“裴板凳?!”

从中午忙到了下午四五点,总算是能松一口气的名叫裴板凳的光头男,不知道有人对着刀阴测测地笑了。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90章 牛杂泡饼

三个老人时隔几十年之后再次见面的场景真的是让人心酸又欣喜,就连苏仟都在一边默默地摸了一下干巴巴的眼睛表示感动。

尽管沈何夕一直瞒着两个老头徐老爷子被他儿子虐待的事儿,但是亲眼看见徐老头这个样子,他们俩老人精子又怎么会猜不出来呢?

可是他们什么都没明说,旧事已矣,过往经历的一切让他们都学会了往前看,不回头。

沈抱石乐呵呵地给他的老伙计倒了一杯绿茶:

“咱这儿也产茶叶,咱这也有泉水,肯定都不比省城的次。小勺啊,我让大朝给你收拾了一个房间,反正咱俩也都退休了,以后你就在这儿和我作伴,咱们春天吃原汁花蛤、焖对虾,秋天吃满黄蟹子、拌八带,怎么样?”

徐汉生同样笑着说:“行啊,省城太热,我看这儿就挺好。”

院外蝉鸣院内笑语,三个老头开始忆往昔说如今。

往昔的好事儿说腻歪了,又歪楼歪到了后代的身上。

正川雄一一直觉得自己的孙子不如大朝和小夕,现在来了个比他还惨已经后继无人的,说实话,正川老大爷的心理有那么一点点的酸爽。

至少我的儿孙都成才了…

这点小得意徐小勺哪里看不出来,他喝了一口茶慢慢摇了一下脑袋:“唉,当年算命的说我老来一道坎,迈过来就是安享晚年,现在是真应了这句话了,我的手艺都交给我徒弟大朝——也是后继有人啦!话说,大板板啊,我听说你的孙子还在给我徒弟当洗菜工,你这是怎么教的孙子啊?”

正川雄一板着一张脸吃了一枚瓜子不说话了。

沈抱石这个人在心里没什么事儿的时候那份促狭性子就跟他的孙女一样,尽管他一直拒绝承认这一点。

比如这一刻,眼见得正川雄一吃瘪了,他立刻就不甘于端茶看戏,一定要跳出来踩他大哥一脚:

“是啊,大板板你的这个孙子…装腔作势的本事不如我孙女,厨艺不如我孙子…这个…”

苏仟在一边默默地吃五香葵花籽和松子仁儿,这个老头们激情四溢的氛围她掺和不进去啊。

正巧这个时候沈何夕拎着折燕流鱼两把刀走过来了:“老头儿,这个战书上的裴板凳是谁?”

“啊?”

“战书?”

沈抱石把那张还粘着透明胶的“战书”从沈何夕的手里接了过来,放在离自己的眼睛距离半米的地方端详了一下:“裴——板——凳…两月之期已到,于明天下午正式挑战沈家厨艺?”

沈老头儿想了一下:“这个板凳大概就是光头吧?”

本来就不认识几个简体字的正川雄一对着这张鬼画符一样的字条十分无力:“这个字、实在太丑!”

徐汉生点点头,他拿过字条又看了看:“这个人刀应该用的不错,手腕的准确度和力度都有——也就是说他不是因为手上没劲儿就把字写得这么丑的,他是真心写字很丑啊。”

苏仟:“…”难道只有我觉得这个家伙的名字很诡异么?而且他不是来挑战沈家的么?你们这么来挑剔人家战书上的字儿真的好么?说好的对对手的尊重呢?等等我什么时候沦落到和黑豆一样只能蹲在旁边默默吐槽了?说好的女神呢?

正川雄一正要和徐汉生就这手丑字进一步研究一下,沈抱石摇了摇头打断了他们发散出去的思维:“这个光头啊,啊不,板凳啊,刀工确实不错,稳准的劲儿都有。”

正川大板板表示认同:“前几天的、橙汁冬瓜丝他切的不错。”

“从手艺看,是蜀地的做法,下刀急且准,但是没有被系统地调理过,只知道求快求稳,技术粗糙的很。如果要打败他就让他做个要用刀费心的菜就行了,冬瓜球啊、西红柿雕花啊,他一准儿歇菜。”吃了人家几道菜,沈抱石已经把裴板凳做菜的底细摸清楚了。

正川雄一也补充:“调味的水平、不到家,专业和、野路子混着用,可惜了。”

“是啊,可惜了。”沈抱石叹了口气,“明天让大朝把他打服气了,咱把他留下自己玩吧。”

正川雄一觉得这个主意不错,不过…“你玩我孙子、还不够?”

徐汉生呵呵一笑:“当初俞师父不也说了,教徒弟最好玩的是两种,一种是炼心,一种是琢玉,你孙子厨艺水平肯定没问题,玩得是心胸态度,这个是天分不错态度不错但是技术太糙…”

沈抱石给自己的两个老伙计各倒了一杯茶:“各有各的玩法。”

苏仟在自己的心里对这个“板凳”默默点蜡。

殊不知他悲惨的未来只显露了一部分,另一大半在那个站在桌边的女孩儿那里——对于这条板凳,她也有自己的玩法。

沈何夕听着他们说话再看着这个纸条,想起的是一个满头卷毛的落拓汉子。

“一个好女娃,就要每天开开心心滴,哪来的那么多不开心?你想想,你开心是一天,不开心是另一天,你开心,吃你饭的人也开心,你不开心……%¥*&”

应和着一道道切熟肉的声音,男人喋喋不休地说着,让人担心他会把唾沫喷进面前香香的牛杂上面。

年轻女人的回答是继续煮着自己锅里的炖牛肉,等到客人们来买的时候,她把一层口感柔软又不失嚼劲的面饼垫在饭盒的下面,客人们想吃什么就可以点一份配菜放在高汤里煮上,配菜煮好之后码放在饼上面,再在上面浇一大勺放了牛杂辣椒花椒的汤底,如果愿意多花个三两块钱,还可以来一小块香辣味道的牛肉,切成薄片浸在汤里。

那是下河帮所在的城市里不起眼的一个夜市小摊子,晚上沈何夕会在这里打工,老板是个刀工很好的卷毛男。

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卷毛即使是夏天也穿着长袖的衫子,每天就在那里不停地切着牛杂和配菜。

那个男人就是裴板凳。

他天天让沈何夕开心一点,说不开心是对不起自己,但是等到撤了摊一群人喝酒聊天的时候,他常常会喝醉。

“臭老头,不教我手艺…仙人板板滴…我给他打了十几年工,他什么都不肯教我…”就从他酒后的醉话和别人的闲聊里面,沈何夕大概知道了这个总是唠唠叨叨的卷毛老板身世相当之坎坷。

裴板凳从小生活在乞丐窝里,在那里高床暖枕都是浮云尘埃,他呆到八九岁被人送到了福利院,年纪大了性子也不怎么好,只能粗粗读了几年书然后进了锦城的一家大酒楼打工,当了整整十几年的跟刀。

他向往上河帮的手艺,偏偏生具下河帮的性子,离开了锦城之后他就这么一直飘忽在蜀地,来到渝地开着小摊子做着香辣牛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