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吸,呼吸…呼…吸…

“唉,手歪了!”旁边突然冒出来一声,板凳立刻条件反射地把腰板又挺直了三分。

“嘿嘿嘿~光头,你还以为真是小师姑啊,看把你吓的,嘿嘿嘿…”恶作剧了一下的小川捧着一盆子的肉馅走了过去。

下意识以为沈何夕还在,导致精神高度紧张的裴板凳轻轻地踹了他一下。

“瓜娃子。”装小师姐来吓我撒!

乐小川还觉得自己有理了:“你等着我跟师姑告状!你不好好切菜还回过头来骂我。”

裴板凳突然想到了什么,狠狠一笑“小川,你叫我小师姐师姑,叫我师哥师父,你叫我叫啥子?”

“呸,你才不是我师叔呢!”

终于意识到这个不靠谱的光头居然成了自己的长辈,乐小川顶着一张悲愤脸跑去包饺子了。

正川平次抬头看了一眼两个活宝,摇了摇头继续做着今天的凉菜——酱豆拌菜丁还有梅子瓜片。

那个女孩儿和她哥哥还是不一样,如果说朝君只依靠在厨房里的状态就让人感觉到了信念的力量和真心的喜爱,那么这个被人们称作小夕的女孩儿就让人能体会到一种强大的自信和专注。

她做菜的时候,似乎是整个人什么都不再去在乎,这个世界上只有她的刀,连她自己似乎都要通过她的刀来找到真实的存在感。那些漂亮的刀光和美丽的弧线似乎构成了只属于她一个人的世界。

这样的自信和专注,正川平次自认自己达不到。

但是他一定会达到,这是他人生的目的。

刀声咄咄,水汽蒸腾,沈家饺子馆的厨房一如既往地忙碌着,可是就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让一些人牵挂又怀想。

“老板。”代替了乐小川当帮工的半大男孩儿探了半个头进厨房,冲着沈何朝叫了一声,“外面来了几个老外找你。”

随着上次哈特一家的到来,几乎跟沈家常来常往都知道了沈何朝的妈妈给他们找了个洋人后爹,还生了一串儿眼睛头发颜色都很稀罕的洋娃娃弟弟妹妹。

现在又来了一堆老外,不少街坊都跑到了饺子馆门口看热闹。

“您好,沈先生。这两位是合众国知名电影导演麦考林先生,这位是他的合作编剧。”一个西装笔挺的华夏男人对穿着制服出来的沈何朝郑重地介绍了自己这边的人员构成。

虽然还不知道他们的来意,沈何朝还是非常镇定地跟她们挨个握了一下手。

那位年过半百的导演握住了沈何朝的手,忍不住把那只手抬起来仔细看了一下外形和关节。

顺便多摸了两下。

趴在帘子后面一群厨子们看着那个老头胆敢“轻薄”他们老板,差点抄起菜刀就冲了出去。

看见自己的西方客人如此的“轻率举动”,穿着西装的翻译也觉得有些尴尬。

据说是名导演的麦考林先生“端着”沈何朝的手念念有词,还试图和他的伙伴交流两句,被他的伙伴哭笑不得地先制止了动作。

“抱歉,麦考林先生他只是太投入了。”

翻译先生看了一眼那个西方老头儿,两个人说了两句,他又对沈何朝说:“沈先生的手真的是厨子的手,麦考林先生说光是看着您的手就知道您一定能做出很美味的食物。”

沈何朝的回答是掏出自己的小本子。

【过奖了,有事儿可以慢慢说,你们想吃点什么?】

年轻的厨师兼老板挥了挥手,让小帮工进厨房下单要足够三个客人享用的午餐。

莲藕翡翠甜虾饺是沈何夕前段时间给自家饺子馆增添的新菜色之一,冰鲜的甜虾切成小丁,搭配焯水去涩的莲藕还有炒熟的肉丁,再搭配黄瓜汁调制的翡翠饺子皮,甜鲜与酱味并重,还有莲藕丁丰富了饺子馅料的口感,黄瓜汁提升了饺子的鲜美。

两盘甜虾饺,再来两盘三鲜肉饺子,最后是今天的几道小菜都样样数数地上了一点。

三位来客都吃的唇齿生香,甚至有点忘乎所以。

麦考林先生对这盘绿色的蒸饺非常感兴趣,一边吃他还忍不住去骚扰同样吃的很开心的翻译来帮他问这个饺子里面都有什么。

翻译先生无奈地看了他的雇主一眼,咽下嘴里的饺子又夹了一个三鲜馅儿的放在自己盘子里才开始问到:“麦考林先生说这个跟他吃到的华夏餐馆的东西不太一样,让他非常地惊讶,味道很棒,您介意再给我们来一盘这个绿色的饺子么?…不,是两盘。”

吃饱喝足,终于能干正事儿了。

麦考林先生喝了一口茶,终于说明自己的来意。

“麦考林先生正在拍摄一部电影,电影里有一个情节是一个厨师在切着菜,主角和反派就在他切菜的声音里面交谈,时间不长,但是戏份非常非常地重要,我们要对刀和切菜的人都有特写,作为我们需要的重要的场景烘托。”

沈何朝点了点头表示自己听懂了,不就是要个客串的厨子么。

“事实上我们找了好久,无论是怎样的厨师,他们都难以给出我们需要的环境的压迫感和张力。为了这个情节,我们甚至去了片儿国去拜托了刀工精湛的正川大师,正川大师让我们来找您,据说您有非常奇怪的刀和非常精妙的刀法。”

麦考林先生一脸期盼地看着面前年轻的东方男人,如果说在来之前他还是将信将疑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进了这家饺子馆,那么刚刚那顿好吃的饺子让他对这个年轻人充满了信息。

这里他能找到自己的戏里想要的东西。

翻译说完之后还是忍不住补充:“沈先生,这是一次非常好的机会,在国际大片儿里面露脸,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正川先生推荐了您,您就该把握住这次机会啊。”

年轻俊秀的男人端坐在桌子的对面,听着翻译的话,唇边有一点隐隐约约的笑意。

【抱歉,我不能答应。】

三个人一起失望震惊地看着他,那位翻译想说什么又欲言又止了。

男人不紧不慢地继续在本子上写着:

【刀工最好的人不是我,是我的妹妹沈何夕,她现在的腐国。】

*******

还没有完全清醒的沈何夕打了个喷嚏,惊起了趴在她胸口睡觉的小墨迹,它舔了舔沈何夕的脸,又舔了一下她的鼻尖,终于把它的人叫醒了。

“早安啊,小墨迹。”

花了十秒钟分辨沈何夕才意识到自己昨晚并没有睡在卧室而是仰躺在沙发上将就了一晚,在沙发的周围还散落了几本书,全是关于西餐料理的起源和发展过程。

看看那些厚厚的书,再想想里面食物发展的某些奇葩原因和结果,年轻的女孩儿伸了一个懒腰,叹了一口气。

她为了激励俞正味在厨艺上奋发振作,已经查阅了大量的历史文献,目的就是想找出能够在外国推广普及华夏菜的办法,她想要的“普及”不是人们周末偶尔去餐馆尝尝鲜的普及,而是像这个国家的人们做意呆利面一样,哪怕所有人都知道这个菜是意呆利的,也阻止不了它在腐国走进千家万户,成了无数人重要的果腹佳品。

为什么不能让人们做那种简单方便的家常菜的时候自然想到华夏菜呢?如果真的做到了这一步,那华夏菜辐射范围将会让所有人震惊的。

这个想法一致存在于俞正味的脑海中,现在有沈何夕和他一起去推着他们爱的东西往前走。

为什么不继续往前走呢?

把自己困在过去,俞大厨简直是傻透了。

女孩儿腹诽了一下自己曾经的偶像,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自己的哥哥卖了。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111章 炮鹅

在没有黑胡椒和番茄之前,西方人吃的是什么?

这个问题,沈何夕抱着书出神了很久,依然觉得自己难以想象。

从把食物放在火中这一步开始,人类从茹毛饮血走向了文明,时间将一种生存的手段变成了文化,又把文化扭转升华、繁盛消亡。

现代人无法想象,中世纪之前,西方人食用的猪近似野猪,肉的腥气能够掩盖一切的美好味道,只有大量的来自东方的香料才能拯救它,把它们变得能够入口,也就是说在那个年代人们吃肉除了吃不起之外,更是因为珍惜昂贵的调味品才是美味的代表。

就像现代的人们也不能想象,即使调味材料那么匮乏的封建社会之前,人们也会把几个月大的小猪洗剥干净,先往猪腹中塞入水果和大枣,再小猪的外面以湿泥包裹,用火堆把泥团烤干,去掉干泥取出已经在土团子里肉香四溢的猪肉,这才不过是第一步。

以细白的米粉糊遍涂猪已经输了的猪的全身,把整只猪用油炸透,切成片状,这看似已经精细到让人瞠目的做法也并不是整个烹饪过程的最后一步。

搭配好作佐料,把肉一片一片地码在小鼎里,再把把小鼎又放在大镬鼎中,把大鼎用文火连续炖三天三夜,起锅后用再调味食用——这才是一道能“吃”的“珍馐”。

这道菜就是“周八珍”之一的“炮豚”。

以制订了华夏宴席的基本规制而泽被后世的“周八珍”,几乎已经囊括了华夏菜所有的传统烹饪技法和搭配,光是一道“炮豚”已经能让人想到由填塞之法想到粤菜的鸽吞燕、由抹泥烘制想到浙菜的叫花鸡、由米糊配肉炸能想到东北菜系的锅包肉,隔水煨炖的火候与时间也能让人联想到闽菜的佛跳墙。

华夏菜的绵延发展像是一棵树,有深不可测的根基和枝叶参天的外在,既具有极大的包容性,又有极强的延续性,这样的华夏菜想要让西方人更好地接受,应该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女孩儿用笔在本子上写着烹饪的技法,在其中寻找东西方的相通相容之处。

前几天她想要点醒俞正味,何尝不是点醒了自己,很多该做的事情应该去做,谁都不知道错过了这次会不会后悔。

比如曾经的俞正味,在东西菜肴的结合上努力了那么久,再次转向去深入研究华夏的根基脉络,不还是未见成果就死于车祸?

这么一想,他上辈子过的那么悲催,沈何夕又觉得自己揍了俞正味一顿真是揍对了,他现在不就是(在铁拳之下)和自己一样在看书长知识么?比看大胸画报当个颓废男有意义多了。

写完这两页的总结再去背一下刚刚学到的条文,她已经把这份对华夏菜与西方菜的比较与融合纳入了自己平日的学习计划中。虽然这让她过得更辛苦了一些,但是因为越来越感兴趣,她也就不在乎一时的劳累和疲惫了。

也许在刚刚过去的这个夏天之前,沈何夕还觉得自己不过是喜欢那个厨房,喜欢做饭的感觉,那么现在她要想的更多,由沈家、由徐家,甚至由俞老师傅的经历上让她隐约觉得自己应该做点什么,把那些人们一代代继承的东西留下来,记下来,再去告诉别人,也许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此时的沈何夕只是觉得对这方面有兴趣,她没有那么多的雄心壮志,只有一个喜欢厨艺的老油子骨子里的那么点贪图安逸和通过自己努力获得的奋发向上,她的“往前走”一直还控制在自己“能控制”的范围内,可是一个能被自己“控制”的未来,何尝不是把自己也限定在了可控的“挑战”里?

说白了她其实还是看不透自己,不知道如果给她自己一个广阔的平台,她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晨光渐渐明亮,这座城市特有的薄雾轻笼着沈何夕的窗台,小墨迹慢腾腾地追了几下自己的尾巴,又蹭过旁边的猫抓柱,费了一会儿力气爬到猫抓柱的顶上用蓝色的眼睛看着与它高度基本平行的人类。

圆滚滚的小脑袋搭在它自己的爪子上,同样圆滚滚的大眼睛随着女孩儿写字的笔轻轻转动着。

又过了一会儿,沈何夕放下手里的东西开始收拾房间,今天几个弟弟妹妹要来这里过周末,明天去首都拍摄“时光厨房”的时候再把他们送回家。

正好有了这么多张嘴,想到最近看到的“炮豚”,女孩儿也想自己试试这种做法的可实现性。

她用的不是乳猪而是鹅。

一只不大也不小的肥嫩的鹅,斩头去爪之后在鹅的颈背部开小口往里面吹气,按照传统的烤鹅做法还要在腹腔内灌入调味的汤汁,一方面是为了让鹅更好的入味,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汤汁在加热中煮沸,把鹅内部深入的地方煮熟,节省烹饪时间也能让鹅的口感变得富有层次。

沈何夕并不只是单纯地选用了传统的调料来给鹅入味,她把几种调料调匀之后涂抹在鹅的内部,然后在里面填塞了苹果丁,用针线把鹅身上所有开了口的地方都缝合起来。。

抹泥烘烤的做法还缺乏条件,沈何夕站在厨房抱着鹅里想了想,决定采用克莱德先生教给她的焖烤的方法。

焖烤的汤汁是她选的是调味后的米粥,选用米粥是因为它和湿泥一样能祛除掉肉内含有的腥气。

当然,这个搭配非常地奇怪,看见一只生鹅放在凉了的米粥里,沈何夕自己都差点笑了出来。

为什么觉得这只鹅被自己这样炮制,连摆出的动作都让人觉得它真的很无奈呢?

焖烤到鹅的外在已经基本熟透,女孩儿又拿出整只鹅,彻底控干水分,在米粥里被焖烤出来的鹅皮肉滑腻,少了很多的油香气也没有了腥味。

在干了的鹅身上涂抹上调料和用来上色的红曲,再次晾干之后涂抹一层薄薄的米糊,涂好了米糊女孩儿拎着鹅的脖子,从上往下下油锅把整只鹅炸一下,一勺勺的热油从上到下的泼淋和反复,让鹅皮变得颜色艳丽、色泽诱人。任由肉质与热油接触后的迷人香气作为主角,来上演一出让人食指大动的绝佳戏码。

拿着钢刀把炸好的整鹅切成薄片,整齐地码好,外层金黄内里香软还保有汁水的鹅肉散发着一点果香气,更让人觉得值得期待了。

沈何夕带着手套,把鹅肚子里的汤汁和着已经酸甜软糯的苹果丁一并浇在连骨的鹅肉片上,再放入铁盘中盖上锡纸在烤箱里小火焖制。

尽管这样做出来的菜应该不会难吃,但是毕竟是自己根据一个含糊的菜谱摸索着做出来的菜式,沈何夕对这个菜的好吃程度并没有十成十的把握,嗯,九成九还是有的。

所以她就趁着做鹅的间隙,又做了茄汁炸肉段、肉末烧茄子、盐水虾、炒杂菌、还有一锅白色的鱼汤。

炒杂菌刚出锅,鱼汤和炮鹅还在锅里,房门已经被敲响了。

在门外站着似乎又长高了的亚瑟、捧着小礼物的弗雷德、抱着自己新玩具的凯瑟琳…还有一脸正直的(大胸)美男哈维先生。

“中午好,Cici小姐,我正好看见他们从公交车上下来,就把他们带回来了。”

许久不见,哈维先生除了人似乎瘦了一点其余的也没什么变化,就连那个下意识瞟向厨房方向的动作都和他从前来蹭饭的时候如出一辙。

凯瑟琳扑到自己姐姐的身边抱着她的腿,笑容甜甜:“Cici,这是我的维尼二世,我带它一起来找你玩啦!”

沈何夕一把带着玩具抱起自己的妹妹,笑着对哈维先生点头:“要是您不介意就一起来吃吧。”正好来当一个试吃小白鼠。

在弗雷德和亚瑟瞪视的目光中,正直先生一脸正直地欣然接受了邀请。在华夏生活了一段时间的三个小家伙已经能够接受华夏家常菜没有特别明确地前菜、主菜的区分。

套用亚瑟的话来说,只要好吃,那就不用去管它的先好吃还是后好吃,只要好吃那就是正义。

啃着鸡腿说完这句话的“正义亚瑟”当时就被他的姐姐“无比温柔”地顺了一下毛儿。

茄汁炸肉段的酸甜可口、肉末烧茄子的浓香下饭都正和了小孩子们的胃口,还有盐水虾的鲜咸味道紧致口感也让所有人欲罢不能。

至于放了胡椒粉的鱼汤和清油素炒的炒杂菌,哈维先生真是出乎意料地捧场,即使喝汤用的是碗而不是盘子,他也没有丝毫不适应,喝了一小碗又一小碗,喝得凯瑟琳都忍不住要抱着汤锅哭了。

尽管嘴上吃着这样的美味,他们还是看向厨房里。

有奇怪的香气似乎在悄悄地纠缠蔓延,让他们忍不住去猜测里面做的到底是什么。

烤箱里的东西到底要多久才能拿出来呢?

闻起来就让人觉得很期待啊。

那天的最后一道“炮鹅”,让亚瑟他们和哈维先生都毕生难忘。

是嫩,是软,是酥烂?还是浓浓的满口果香一腹融融?

不负所有的期待,又比他们能想象到的美味都要特别,那里面有来自几千年前的东西,也有一个人开始蜕变的前奏。

他们说不清楚自己内心的感觉,但是都默默地记下了。

心有不甘(重生美食) 第112章 回锅肉

一大早,亚瑟·哈特就非常不开心,不光是因为昨天中午的那份奇怪的鹅肉被弗雷德和哈维先生抢走了大半。被哈维先生凭借体格抢走肉还能理解,被弗雷德转移了注意力从而痛失大块鹅肉那就简直是他人生不能承受之痛。

也不光是因为晚饭和苏女神在一起吃的时候她因为自己没吃到那种奇怪的肉似乎想要掐自己的脖子。

再次想到这一点,亚瑟觉得自己的少男心都差点碎了。

#我的女神为了一口肉就想掐死我#

虽然真的已经碎了很多次了,但是这一次,他是真真切切体会到了失恋的感觉。

人不如肉什么的。

让他此刻不开心更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的姐姐,他们的大魔王姐姐居然又带着自己出来“锻炼”身体。

上帝啊,凌晨五点啊就把自己叫醒了!到现在他已经跑了不知道有多久了!

而且被这么残酷叫醒的人只有他自己!他被强行拎出门的时候和他睡在一张床上的弗雷德还在盖着毛毯呼呼大睡,至于年纪更小的凯瑟琳,她抱着维尼二世还用着粉色的兔子毛毯就更是不可能被大魔王姐姐抓出来了。

QAQ难道大魔王姐姐只有在面对自己的时候才是大魔王么?

终于意识到这一点的亚瑟觉得自己真的很心塞。

在凉风中奔跑的少年,整颗心似乎都被这风吹着,一点一点地凉透了。

“Cici,我以后再也不向妈妈说你要做什么了。”

一边呼哧呼哧地跑,亚瑟一边向沈何夕认错,他的心里隐约猜测,就是这个大魔王知道了是自己跟妈妈说了她要长期离开的事情,所以才有了一系列的争执和矛盾。

“嗯?” 比他超前一个身位的女孩儿挑眉,难道这金毛小子还告过自己的小状么?

“Cici,我发誓,我以后不叫你大魔王了…呼…呼…”虽然知道大魔王姐姐体力超群,但是这样中速跑跑了一个小时还没有问题,这是超群还是超人啊?就算她是超人,自己也不是啊,这么跑下去自己就要累趴了!

亚瑟暗自腹诽着,觉得自己真的已经四肢无力了。

“原来你叫我大魔王啊。”一直领跑的沈何夕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一只手扶住了因为突然停下而往前倒的可怜的亚瑟少年。

“啊?”跑到有点昏头的亚瑟喘着粗气看着自己的姐姐,惊恐地发现她露出了非常“温柔可爱”的笑容。

非常、非常、温柔、可爱!

简直宜室宜家圣光普照!

亚瑟哀嚎了一声抱住头:

“Cici,不要打头,我错了!我不是故意去告状的,我没想告状,我也不是故意叫你大魔王的,呜呜呜…”

…三分钟后,女孩儿整理了一下运动服的领子,对着蹲坐在地上的半大男孩儿说:“我只是发现今天难得没有雾气,适合锻炼身体,没想到亚瑟你居然暴露了自己藏着的这么多的小秘密。”

灰头土脸的亚瑟:“…”

难道弗雷德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是个自讨苦吃的蠢货?

这真是个不幸的现实,亚瑟少年更加地不开心了。

沈何夕把自己的弟弟从地上拉了起来,拽着他的手臂往回走。

“你呀,说话做事总是冲动,明明智商不低,但是情商比弗雷德差远了。”

看着自己的弟弟难得被自己关(ou)怀(da)得这么乖顺,沈何夕决定自己扮演一把“知心好姐姐”。

男孩儿不愿意跟自己的弟弟比较,他缩了一下自己被抓住的胳膊,用肢体动作表示自己不想听下去了。

“但是亚瑟你也有你的优点啊,善良、直率、重感情,看事情也敏锐有条理,而且关心你的弟弟和妹妹。是个很好的哥哥。”就是比我哥差多了,一个天一个地,没法比。

男孩儿继续拽胳膊,这次是被夸奖的有点害羞。

沈何夕故意不转头去看他,光猜也能猜到亚瑟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有点小骄傲又有点小羞涩的。真是个给点阳光就会灿烂的少年啊。

“你要好好照顾你的弟弟妹妹,承担起一个当哥哥的责任。这些话我只跟你说一次,你的爸爸妈妈他们的年龄都不小了,你今年十三岁,你父亲都已经四十多了,等到你二十多岁的时候,他们也要退休了,华夏有句话叫三十而立,你三十的时候,弗雷德才二十六,凯瑟才二十二,他们都还不是能够独自肩负起家庭和生活的年龄,可那时你的父母也都已经到了应该享受晚年生活的年纪了。”

少年不再挣扎,他走在自己的身边,任由即将没有自己高的姐姐揽住了自己的肩膀。

“那个时候,或多或少地,你的弟弟和妹妹都需要你的帮助,不是说让你抚养他们,是他们需要你去指引他们,给他们另一个思路或者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