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人陪,我就放心了。”

话毕,梦林转身离去。

顾逸轩背着身没有目送梦林。

“你何苦作弄我?”白麒气呼呼地说。

顾逸轩转头看白麒,眼神里抹去了刚才的情绪又变回戏谑:“我说的有错吗?你不是我的人吗?”

一句话击中白麒,白麒涨红脸,本能地挥拳向顾逸轩的腹部。

顾逸轩冷不丁地受了一圈,拐杖都掉在一边,整个人倒下去,面色痛苦,狰狞了一下后闭上了眼睛。

白麒吓坏了,这才想起顾逸轩是个病人。

“你。。你没事吧。”白麒用脚踢踢顾逸轩的腿。

没有动静。

白麒的脊柱像灌上了水银,瞬间慌张地蹲下身子,去拍顾逸轩的脸。

还有没有动静。

白麒急着凑近顾逸轩,伸出食指感触他的鼻息。

突然一个热热的东西粘到了自己的手掌心,是顾逸轩的舌头。

“好甜。。”

“你!你装的!”白麒气愤地嚷着。

顾逸轩睁眼笑笑。

“无聊”白麒只能骂骂咧咧地表达自己的不满,随后立刻欲离开。

“等等,扶我一把。”

白麒当没听到。

“真的,腿,挺痛的,站不起来…”

此刻顾逸轩的声音像个孩子。

白麒回头看顾逸轩,他的脸上倒真的有些密布的冷汗。

顾逸轩正撅着嘴巴。

白麒扶顾逸轩起来,将拐杖重新递给他。

“你。。怎么也在这里?看病?”顾逸轩从病服口袋里掏出一块咖啡色的丝巾擦擦脸。

“我母亲住在外科。。”刚说完白麒就后悔了,自己怎么会和顾逸轩讲话。

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和失常,白麒立刻气呼呼地离去。

顾逸轩留在原地笑,看着白麒,有时候会觉得是一头很执着很顽固的小兽,一定要自己撞到墙,流了血才会回头,但不能否认这个小土包子有些动作很可爱,像生气的时候,眼睛瞪得大大的,还跺着脚。

顾逸轩一直看白麒跑着消失在自己的视野里才收回目光,却又落到了那束搁在石板上的百合,粉色的百合,优雅洁净,透着香气。

顾逸轩慢慢摘下一朵,贴近鼻子嗅,他突然又是很嫉妒韩肖杰,那个家伙那么好运,可以被一个小土包子一直这么傻气地爱着,而自己。。。算了,自己也无谓,什么情什么爱,都是假的,只有利益是真的。

想着,顾逸轩将那朵小巧的百合花揉搓在掌心然后轻轻地松开掌心,簌簌白落地。

白麒跑回家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上网,依旧没有韩肖杰的消息,他已经发了六封邮件,却没有任何回复。

怔怔地看着屏幕,白麒悲哀地想也许韩肖杰已经把自己忘了,又也许韩肖杰根本没有将自己真正放在心上,他的心总是掩藏得很深,那里真正有谁,白麒不知道。

又在网上翻看了一些关于母亲病情的资料,越翻越寒心,白麒按着鼠标的手有些哆嗦。

但无论怎么艰难,白麒已经决定尽自己所能为母亲治病。

隔天去医院的时候发现母亲又是愁苦的一张脸。

“晚上没睡好吗?”白麒问。

“哦,还好的。”母亲看看一边那个有些精神抑郁的病人,正在胡乱地拍打着墙壁。

白麒知道四人间的病房条件很差,常有矛盾,母亲旁边的这个病人也是胰腺炎,但还合并精神抑郁,常常会发作。

白麒其实很想给母亲住最好的单人间,但手头拮据不允许。

出了病区的时候又在电梯里看见顾逸轩一手拎着一袋子啤酒,一手拄着拐杖上了电梯。

“哟,又见面了,你六楼的?”顾逸轩没心没肺地朝白麒笑笑。

白麒不语,一副伤心失落的情形。

“诶呀,顾公子不乖,又偷喝啤酒了。”一个粉嫩的小护士叫起来。

“宝贝,轻点。”顾逸轩食指贴在唇上,“不会死人的。”

白麒听到顾逸轩轻悦的声音,看看他突然有些疑惑,这个顾逸轩真是多面人,想来这里的护士都以为他英俊多金风流多情,又有谁能猜到他是那样的阴鸷,卑劣不堪。

白麒蹙眉。

到了底层,电梯门开了,顾逸轩悠悠地拎着啤酒到小花园去散步了,顺便和几个小护士调调情。

这晚,像是特地和白麒过不去一样,公车特别拥挤,一连等了好几辆都是连一只苍蝇都飞不进去的。

白麒低着头索性走回家,但回家也是一个人,漫漫长夜,那时候的无助无人知晓。

突然想到一个地方,像是心口一亮,白麒急忙跑起来。

灰色的筒子楼,周围藤蔓青青,一切没变,像是还日日和韩肖杰在一起似的,白麒惆怅地站在筒子楼下的油绿色邮箱边上。

周围是灯火人家,这个时点,锅碗瓢盆,油烟味浓重,几个声音如轻铃般的小孩子背着书包飞冲回家,叫着妈妈。

白麒站了会,默默地折回。

已经亮起路灯,每一盏都油黄,照出白麒的长长影子。

突然,又有一条影子,白麒抬头,看见那张熟悉的面孔。

的确是蓝朗。

多日不见蓝朗,蓝朗更瘦了,眼眶黑青,颧骨突出了一些,像是没过上什么顺心日子。

“你。。。”

“我路过。”蓝朗说,随即笑笑,“你呢?你还住在这里?”

“不了。”白麒回答。

“肖杰最近好吗?”

“我也不是很清楚。”

“是吗?”蓝朗有些惊讶,“他没和你联系吗?”

“最近没有。”

“哦。”蓝朗垂眸,“毕竟相识一场,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你呢?你过得好吗?”白麒问。

蓝朗突然笑得有些无谓和悲哀。

“我还能怎么过日子呢?和以前一样赚的钱。”

重操旧业。

白麒感到有些无力,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心里隐隐觉得蓝朗变成现在这样自己也要付大部分责任。

“反正,身子都破成这样了,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有又什么分别?”

蓝朗语调轻柔,像是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情,但听在白麒耳朵里依旧愕然。

“蓝朗,你别这样了,哥也不想看到你这样的。”

“肖杰?”蓝朗冷笑,“我早和他没关系了,这不是你一直想要的结果吗?”

“对不起,但是蓝朗你误会了,我并不希望看到你这样。”白麒解释道。

蓝朗的目光融进了黑乎乎的夜里,没有再说任何话,只是转头往回走。

“蓝朗!”白麒叫他。

蓝朗转头,笑得妩媚。

“天黑了,我会很忙,怎么?你有生意要介绍给我?”

白麒终于语塞。

作者有话要说:下卷有一些新人物,然后呢,会有些分路,还是会写韩大哥在广州的事情。

其实顾逸轩这个人呢。。。到后面你们会知道的

乖乖们,要留言,这样才有动力更文

如是的英雄救美

广州,雨天。

南市街上喧嚣不堪,商人们撑起雨棚做生意,卖水果,卖鲜花,卖盗版CD,卖香烟槟榔。

几个黑色紧身衣的男人叼着烟,窃窃私语。

“何老大的女儿被青竹帮的人给抓了。。。”“还不是那几个舞厅的事情。。。”“何老大气得将那只玉雕龙都砸碎了…”

一个叼着烟的小混混神秘地笑笑:“话说回来,何小姐长得那么正,会不会被…”

一阵嬉笑声。

喧阗的街道,玻璃窗外贴着色彩缤纷的画报,各路的人操着不同的乡音,南市街就是这样一个地方,鱼龙混杂,金衣玉服,贩夫走卒,彼此的面孔都很模糊,难以识别。

而他正蹲在石阶上吃着一个盒饭,盒饭里几乎是蔬菜,偶尔有些肉沫子,他放下盒饭,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匆匆喝了几口,起身,走人。

夜晚,广州码头边一个小仓库。

昏暗的油灯,四周全是木屑,水泥的味道,黑簇簇的几个人正围坐在一边喝着啤酒,打着扑克牌。

油灯照射下可以看见一个嘴唇被贴上胶布,眼睛被蒙上黑布,双手双脚被麻绳绑住的女孩,她整个人倒在货箱上,大腿上有被划破的淡红色痕迹。

几个看守的人喝着啤酒,啃着鸭爪,打着扑克,骂着脏话。

“喂,该给那娘么喂饭了。”

一个短腿的小混混有些不情愿地丢下手中的牌,随手抓起一个盒饭走过去,撕下女孩嘴唇上的胶布。

“吃饭了!”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女孩立刻喊起来,声音尖锐又犀利。

“封住!封住!”那边打扑克的人不耐烦地喝到。

短腿小混混立刻又将黑胶布粘在女孩的嘴唇上,女孩扭动着脖子,奋力想叫出来但却无能为力。

短腿小混混撇嘴笑笑,眼睛不安分地移到女孩光滑修长的大腿上,一手拧了拧那腿上白皙的肉。

女孩挣扎着,一个劲地摇着脖子。

短腿小混混更得意了,又在女孩的胸口大摸了一把。

“行了,阿生。”走过来一个人重重地拍了拍短腿混混的脑袋,有些打趣道,“人家何小姐千金之躯,是你随便碰的吗?”

女孩喘着气,撇过头去。

她就是何媛灵,是南市街青竹帮何应钦的女儿,被虎城帮的人绑架至此。

青竹帮和虎城帮积怨已久,这次因为南市几个舞厅分红的事情矛盾一触即发,青竹帮的老大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找人绑来了何应钦的女儿。

何媛灵被绑到这里已经整整四天了,开始这些人都不敢碰到,后来看这个大小姐脾气刁蛮,大呼小叫,不禁被惹怒,好好绑了四天,终于是安分下来。

“第四天了,庞哥,还有多久啊?”阿生打个哈欠,抓抓自己油腻的头发,“我那婆子天天催我回家,快烦死了。”

“大哥说了只要何老头让出舞厅,立刻放人。”

“可能吗?”阿生恹恹道。

庞哥冷笑:“大哥说了,这次的事的确是最后一搏,何老头要是耍什么花样立刻把她女儿扔到珠江去。”

何灵媛像是听到了他们所说的,顿生恐惧,使劲晃了晃身子却无法动弹,眼睛前面是黑的,嘴巴被捂住,手和脚被捆绑得结实,也许自己就会是这样的姿势被活生生地扔进珠江里。

想到这里,何灵媛的背脊沁出了密密的冷汗,眼角也掉下泪水,想想四日前自己还在过的日子,豪屋,名车,一堆佣人,肆意地刷卡购物,拎着大包小包的战利品,那样惬意的日子里的自己又怎么能想到此刻的惨景?

凌晨2点,仓库里寒气飘飘,几个看守的人已经有些睡意了,眼皮一颤一颤,口中依旧断断续续地咒骂着,周围是一片狼藉,啤酒瓶子,空了的盒饭,一堆一堆的油渍,散发着一团团和着男人的体臭。

突然有人闻到一点不对劲的味道,开始时大家没有在意,渐渐地,味道越来越浓,直充整个仓库。

远处渐渐逼来一簇簇小火苗子。

“着火了!”阿生大喊,立刻弹跳起来。

众人惶恐,火势逼近,一团团小火苗子触着了麻袋子,木屑,纸片瞬间弥漫开了,一个个张牙舞爪的火苗子拉长拉大终于弥漫成一片火海。

几个混混大喊大叫,身边没有一点救火或护身的东西,眼看火已经迅速地移过来。

何媛灵的太阳穴跳动得厉害,她本能地感到不对劲,鼻子嗅到浓重的火味,虽然蒙着黑布,但火光四射的亮度还是隐隐约约可以感受到。

“着火了!着火了!”几个混混大叫。

何媛灵一听,心中的恐惧立刻翻倍。

她不要死在这里!不要葬身在火海中!不要!

就在何媛灵快要绝望的时候,上方的一片小窗户的玻璃片瞬间炸开来,纷纷落地,一个男人从窗口跳下来,两只手上粘着玻璃屑,又全是血。

男人飞快地抱起何灵媛,何灵媛惊了一下,晃动了双腿挣扎。

“别动。”男人声音低沉,“我带你出去。”

火焰上窜,游移过木质箱子,迅速逼近窗台,男人立刻转个身,背对着火焰,护着怀里的女人。

火苗已经沾上了男人的衣服,男人回头一看,赶紧扯下自己的衣服,飞快地爬上堆积的木箱子,靠近窗口,将怀里的女人往下一抛。

何灵媛简直是要晕过去。

下面一个胖乎乎的男人立刻接住,何大小姐安全无事。

火焰四溅,窜在了男人的手臂上,男人咬咬牙,从高窗台上跳下来。

“肖杰,你没事吧?”胖乎乎的金容立刻上前探看韩肖杰的伤势。

韩肖杰在地上滚了滚,终于将手臂上的火给压下去。

“没事。”

“你胆子可大,不过总算是没出什么大乱子。”金容大笑,然后看看晕迷的何大小姐,松了口气,“没伤到何小姐就好,否则我们十条命都赔不起。”

“快离开这里。”韩肖杰起身,四处看了看,倒没有一个人影。

金容点点头,赶紧背上何媛灵和韩肖杰跑着去码头边的汽车。

钻进车子,金容开车,韩肖杰坐在后面,随意扯下身上的衬衣擦了擦满是鲜血的双手,几个碎玻璃刺在肉中,韩肖杰将之一个一个拔去。

车子飞速开起来,韩肖杰看看倒在自己身边的何大小姐,慢慢地松开她手上,脚上的麻绳,扯开她嘴唇上的黑布。

何媛灵突然醒了。

“我。。我在哪里?你们是谁?”

声音尖锐恐惧。

韩肖杰伸掌一把扯下何媛灵眼睛上蒙着的黑布。

何媛灵缓缓睁开眼睛,映入眼中的是竟然是张极其英俊的脸,是一个男人,他头发短而犀利,皮肤偏古铜色,眼睛很亮,鼻子高挺。

“何小姐不要害怕,我们这就带你回家去。”韩肖杰笑笑。

何媛灵有一刻的失神,眨了眨眼睛又死命地盯着韩肖杰看。

“我是虎城帮的一个小弟。”韩肖杰笑笑,“你不要害怕,等会就可以看见你父亲了。”

何灵媛睁着大眼睛,一时说不出话来。

一个刹车。

“妈的!”金容拍着方向盘。

“啊!”何媛灵身子一个不稳,倒在韩肖杰身上。

韩肖杰立刻将何媛灵扶好。

何媛灵呆呆的,半晌后才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韩肖杰报了自己的名字。

“韩。。肖。。杰。。”何媛灵转转大眼睛,“我以前怎么没看见过你?”

“我通常是在舞厅里送送酒的,何小姐没见过我太正常不过了。”

一个酒保?何媛灵心里想着,难怪自己没见过他,要是见过自己一定不会忘记的。

韩肖杰和金容将何媛灵送到何家别墅。

一进门,何媛灵便扑到何应钦的怀里。

“爸!爸!我。。。回来了,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何媛灵的泪水一串串的。

何应钦赶紧拍拍宝贝女儿的背以作安慰。

“小灵,你受委屈了,别怕别怕,现在回家了。”

何媛灵抽泣着。

何应钦看看女儿原本的俏脸蛋此刻灰扑扑的,心头涌上一阵疼。

“媛灵,你回来了!”一个清瘦的男人急急地从二楼奔下,来到何媛灵面前,握住她的双手,“你没事吧,担心死我了。”

“我没事。”何媛灵说着回头指指门口的韩肖杰,笑着说,“爸爸,是他救我的。”

何应钦看了看门口的韩肖杰,微微点了点头。

“世华,你带小灵上楼去,让她先洗个澡,再做点东西给她吃。”何应钦吩咐。

宋世华立刻带何媛灵上楼,何媛灵倒有些不舍得,边走边回头看韩肖杰,最后还朝他眨眨眼睛。

何应钦叫金容和韩肖杰进来。

“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纵火救人,要是伤到何小姐怎么办?!你们要不要命了?!”

金容扯出一个笑容:“何爷,您别气,这不。。。何小姐不是平安地回到您身边了吗?”

何应钦冷笑,眼睛攫住韩肖杰。

“小伙子,你这次运气好而已,我留你条狗命。”

韩肖杰垂眸笑笑。

“谢谢何爷,小的无能,靠的还是您的福庇。”

何应钦奋力地抽出烟丝装进烟斗里,金容立刻俯身去点火。

“没用的东西。”何应钦瞪了瞪金容。

“是是是。”金容咧嘴笑,“何爷,其实肖杰这个小子还是有些本事的…”

“闭嘴!”何应钦阖上眼,慢慢地享受着烟草的芳香。

韩肖杰的左臂无力地下垂,上面灼痛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