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之间称“姐”或“姊”,也按排行分。

六、子女对父辈的自称

皇帝和宗室在身为帝后的父母、祖父母面前自称为“臣”,而不是“儿臣”。

公主平时没很多限制,口语可以称“我”,但正式上表章时要称“妾”。在神宗朝之前,长公主本来有表章不称妾的特权,但后来礼院议谓:“男子、妇人,凡于所尊称臣若妾,义实相对。今宗室伯叔近臣悉皆称臣,即公主理宜称妾。况家人之礼,难施于朝廷。请自大长公主而下,凡上笺表,各据国封称妾。”神宗从所请。

七、嫔妃自称

嫔妃对帝后自称为“臣妾”或“妾”。也有称“奴家”或“奴奴”者,但那似乎是在其品阶不高的情况下。皇后在皇帝面前也自称为“臣妾”。

嫔妃平时自称也可称“本位”,但不是“本宫”,因为在宋代,嫔妃居处不能称宫,只称阁、阁分或位。

例:

奏曲罢,婉容(高宗大刘妃)进茶讫,遂奏太后云:“本位近教得二女童,名琼华、绿华,并能琴阮、下棋、写字、画竹、背诵古文,欲得就纳与官家则剧。”遂令各呈伎艺,并自进自制阮谱三十曲。

——《武林旧事》

八、太后自称

皇太后、太皇太后自称为“老身”。

例:

皇太后向氏哭谓宰臣曰:“国家不幸,大行皇帝无嗣,事须早定。”章惇厉声曰:“当立母弟简王似。”太后曰:“老身无子,诸王皆神宗庶子。”

太皇太后(高氏)谕曰:“今病势有加,与公等必不相见,且善辅佐官家。”又曰:“老身殁后,必多有调戏官家者,宜勿听之。”乃呼左右赐社饭,曰:“明年社饭,当思老身也。”

——《续资治通鉴》

九、皇帝自称

朕。这个大家都知道,但可以稍加留意,其实皇帝并不是在任何时候都这样自称,用“朕”是在朝堂之上、与大臣议事,或在较正式的场合对宫眷谈正事时。平时回到宫里与家人轻松闲谈,大多时候还是用最简单的字自称——我。

十、对皇帝的称呼

除皇子皇女外,无论是太后、皇后、妃嫔、大臣、宦官、宫女还是平民,平时都称皇帝为“官家”,也可称“大家”,禁中人私下议及时也称“官里”。但在朝堂上或上奏章时,要称之为“陛下”。大臣与皇帝议事时一般也是称陛下。

总之,相较于“官家”,“陛下”是种更正式、慎重的称谓。皇后一般称皇帝官家,但若在正式场合或谈很严肃的事时也会称其陛下。

 

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主) 外篇 第三部长篇的男主角之一:仁宗赵祯

章节字数:2308 更新时间:08-09-14 18:44

现在开始构思我的第三部长篇小说,不过这不代表我会很快写,由我前两部长篇看,从有写的意向到提笔开始写都是个漫长的过程,《眼儿媚》构思了一两年,《柔福帝姬》更久,从中学时起,断断续续地想了好几年,所以这部应该也会等很久。:)

只是先跟姐妹们聊聊选题和主要角色。还是宋朝的,北宋,女主是我一向欣赏的慈圣光献曹皇后,她的先生仁宗赵祯就理所当然地也成了主角之一。最近看了许多关于他的笔记,里面记载的多半是描写他如何怕谏官的段子,常看得我笑。这位哥哥很有趣,写几段给姐妹们看。

赵祯有两大特色,一是风流好色,一是畏谏官如畏虎。这两大特色经常让他陷入矛盾挣扎中。有次大臣王德用向他进献宫女数名,赵祯笑纳之,但这事被谏官王素知道了,当即面君,就此进谏,要赵祯把那些女子退回去。赵祯回答说:“那些女子在朕左右服侍,朕习惯了,与她们甚亲近,卿可不可以让朕将她们留下呀?”王素正色道:“臣正是怕陛下与她们亲近,所以要论上一论。”赵祯无计可施,愁眉苦脸地唤近侍过来,吩咐说:“各给王德用进献的女子三百贯,马上让她们从内东门出去,快点去!”刚一说完眼泪就吧嗒吧嗒地掉下来了。王素见状说:“陛下觉得臣说得对就行,但也不用如此快地作决定,可以先入禁内,慢慢遣她们出去。”赵祯眼泪汪汪地说:“朕虽然是皇帝,但也是与常人一样有感情的。如果一会儿入内宫,见哪些宫女哭着不愿离去,朕怕自己也就不忍心赶她们出去了。卿先留在这里,等待听人报讯吧。”过了很久,才有内侍来报:“宫女们都出门了。”赵祯这才起身,神情悲戚。

一般来说,受宠的妃嫔凡过几年都会得到晋升的机会,提高内命妇的品级,但仁宗至和、嘉?年间却久久没有迁封过,妃子们不乐意了,屡次主动开口请求,而赵祯总说不行,无缘无故的升迁,朝廷不会通过的。妃子们便说:“你话一出口就是圣旨,谁敢违抗呢?”赵祯笑道:“你们不信?那就试试看。”于是他就发了一道命令,果然朝廷官员一看,马上就奏说:“不行,恕不从命。”妃子们却还不死心,请求赵祯御笔亲书升迁的文书给她们。赵祯也答应,取出纸笔就写“某宫某氏特转某官”,得到御笔亲书的妃嫔大喜而退。到了领月俸的那天,妃嫔们各自亮出御书要求涨工资,而发钱的部门可不管,悉数退回,该发多少还发多少。这群女人抓狂了,纷纷跑到赵祯面前撕毁御书,忿忿道:“原来使不得!”赵祯也不生气,哈哈笑着劝她们回去。

赵祯虽然被谏官们管得严严实实颇不自在,但却极少被触怒,更不会因此随意降罪于他们,人前人后总是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甚至还会处罚劝他拒谏的人。给赵祯梳头的有专门的女官,其中有位号称“梳头夫人”,很得赵祯宠幸。有天赵祯退朝后在寝殿脱去幞头,唤梳头夫人来给他梳头。梳头夫人梳发时看见他怀中有一文书,便问他那是什么。赵祯说是台谏章疏,论嫔御太多,宜少裁减。梳头夫人不满道:“两府两制,家内各有歌舞,官职稍如意,往往增置不已。官家根底剩有一二人,他们就说阴盛须减去。只教渠辈取快活!”赵祯听后保持沉默。过了一会儿,梳头夫人又问:“官家要照他们说的做吗?”赵祯答说:“台谏之言,岂敢不行。”夫人就笑道:“如果真要实行,请先裁奴家吧!”赵祯立时站起,传召老内侍和掌宫籍的尚宫,命将自梳头夫人以下三十人尽放出宫。而且立即实行。那时接近进膳时间,他却一直等到遣出宫人后才肯进食。曹皇后见他如此严肃,不敢发问,直到饭后进茶时,曹皇后才问他:“梳头夫人是官家一向很宠爱的人,为何要作第一名遣出去呢?”赵祯回答:“此人劝我拒谏,岂能再留在我左右!”

有一件事跟著名的包青天包大人有关。赵祯极宠张贵妃,张贵妃一心想请赵祯封她爹张尧佐为宣徽使,赵祯命廷议,但朝廷众臣一直不答应。张贵妃软硬兼施,天天吹枕边风,赵祯抵挡不住,终于同意重跟大臣们提此事。一日,赵祯将御朝,张贵妃一直送他到殿门前,抚着他背连连叮嘱:“官家今日不要忘了宣徽使。”赵祯点头:“知道了知道了。”哪知他刚在朝堂上宣布降旨封官,包拯立马就站出来,抛给他一串“NONONO。。。”滔滔不绝地说出千万言,力称此事不可行,而且情绪激动,十分愤慨,一壁高声说着一壁步步进逼至赵祯面前,对他近距离指指点点,唾沫星子不时飞溅到龙颜之上。赵祯被他说得目瞪口呆,既不敢反驳也不敢伸手擦脸,只尽量向后缩,躲避包大人的飞唾误伤。张贵妃命小黄们来打听,知道官家为了她爹的事大失颜面,待他回宫,便向他拜谢告罪。赵祯这才举袖拭面,叹道:“殿丞向前说话,直唾我面。你只管要宣徽使、宣徽使,岂不知包拯可是御史啊!”

还有一次,宫内做道场,赵祯也跑去看热闹,看得高兴,吩咐左右说:“众僧各赐紫罗一疋。”和尚们纷纷谢恩,哪知皇帝话锋一转,竟认认真真地嘱咐他们:“明天你们从东华门出宫,要注意哦,把紫罗都藏在怀里,不要让人看见,否则怕台谏会有文字论列。”

做皇帝做到这份上也不容易吧?:))

我要重点写的慈圣光献曹皇后跟她皇帝老公可大大不同,有头脑,有心机,该强硬时就强硬,但也懂韬光养晦与适当的妥协,更重要的是,她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待人处事不失宽仁。在宋朝皇后中,我最喜欢她。

仁宗赵祯纳曹后时实岁二十三,将会是我继神宗赵顼、高宗赵构之后第三个重点写到的宋代年轻皇帝。说来也巧,我这几个故事都是以女主角来定具体时代,但都赶上了这几个皇帝的年轻时期,符合我的恶趣味。

至于赵祯的容貌,《邵氏闻见录》里有段记载,呵呵,怎么看起来跟我在《九歌》里写莘阳君祈雨归来时那段很相似:仁宗曾于二十许岁时祀南郊而归,坐在金辇内,那时太阳刚刚升起,年轻的皇帝面色与金光相映生辉,仿若天人。

 

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主) 外篇 冯京篇·醉花阴(1)

章节字数:2008 更新时间:08-08-21 17:23

1。新娘

隔着一重红绡纱幕,他看见她坐在妆台前,十七八女儿,长裙曳地,背对着他,正伸手去摘头上的珠翠团冠。

所着的红素罗大袖衣右侧袖口因此滑落至手肘处,她露出一段戴着细缕金素钏的皓腕。那钏儿约有八九只,每一只都很纤细,随着她取发簪的动作悠悠地晃,发出细细碎碎的清亮响声,而她引臂的姿势异常柔软优美,纤长的手指轻点头上珠翠,仿若天鹅回颈梳羽。

终于摘下那隆重的头冠,透过面前铜镜,她看见他身影,于是回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纱幕把她身边龙凤香烛的焰影晕开,使之幻发出七彩的光,映亮了她已洗却铅华的素颜。她目若寒星,下颌微扬,没有盛大发饰的拥簇,光洁的脖颈显得格外细长美好。这种回顾的姿态亦强调了她清晰的五官侧面,清绝秀雅,未及走近,仿佛已可闻见她袖底发际飘散的芝兰芬芳。

后来他回想平生所见的新娘,其实她并非最美的那个,偏偏这一回首,那足以堪破世道人心的清澈眼波在他身上一旋,便成了他毕生难以忘却的记忆。

他完全没料到所见的景象会是这样。片刻之前,他先是听见表哥一声惊呼,然后看见那位新郎自洞房中狂奔而出,逾墙逃走,因此他本以为,房中端坐的,若非妖魔鬼怪,至少也是个无盐嫫母。

彼时他十一岁,父亲去世,母亲的表姐把他们接到京师小住,多赠财物,有接济之意。其间表哥李植娶亲,母亲因他尚处于行服期,不便观礼,便让他在后院回避了一日。晚间新人入洞房,宾客大多散去后,他才敢出来,在园中月下透透气。

然后,便听见了不远处表哥的惊叫。

这真是件怪异的事。他按捺不住好奇心,悄悄移步朝新房内探去,边走边想,表哥出身于官宦世家,现在是宫中侍禁,见过世面,亦有胆识,却不知这新娘有何等异状,竟令他惊吓至此。

但竟然是这样。

那优雅的新娘端详他须臾,随即起身,款款朝他走来,一褰纱幕,毫无阻隔地出现在他面前。

“小弟弟,你也是李家的公子么?”她很温和地问,看他的眼神是极友善的。

他摇头,垂目看她黄罗销金裙上绣着的瑞云芝草,说:“我姓冯。”

“那么,”她微笑着,很礼貌地询问,“你可以带我出去么,冯小弟?”

“你要去哪里?”他问。

“回家。”她明确作答,解释道:“先前有盖头遮面,我不识路。你带我至门边就好。”

她是要逃回娘家么?他想,于是迟疑着问:“是后门么?”

“哦,不。”她笑而摆首,“是大门。”

新郎逾墙逃走,新娘要公开地从大门回娘家,大概没有人想到这场婚事会是这般结果罢?他前一日还亲眼看着家中长辈热火朝天地筹备婚礼,且听见李植父母在向母亲憧憬将来含饴弄孙的情景。

隐隐觉得向表哥的新娘指引回娘家的路有些不妥,可是,当目光触上她那双剪水双眸,他便觉得她一切要求都是合理的。

带她至正厅堂前时,遇见了李植的父母及喜宴上几位未散的宾客。她不紧不迫,从容举手加额,拜别这对仅做了半日的舅姑,道:“阿翁,阿姑,李郎自云少年好道,不乐婚宦,希望退婚,现已舍新妇而去。新妇不敢有碍李郎修道,就此归家侍奉父母,望翁姑应允谅解。”

言讫,她不待舅姑回答即已平身,裙裾一旋,在满座惊愕目光注视下朝正门走去。

他快行数步,跟着她出门。

此刻门外已停着一辆都中仕女常乘的牛车,驭车的是位翩翩少年,肤白貌美,头发是奇异的绀青色,表情恬淡宁和。见到新娘,少年双目微微一亮,当即下车前来相扶。

而车上有人褰帘,一位俏丽的小姑娘探首出来,十五六光景,眉眼盈盈,顾盼神飞。

“曹姐姐!”她带笑唤新娘,连连招手示意新娘上车。

新娘答应了一声,却未立即过去。伸手于袖中,她取下一只金钏,再递给身边的孩子:“给你的,冯小弟。”

他摆首,略略退后:“我不要。”

她并不收回手中的礼品:“可是你帮了我,我想谢谢你。”

他想想,道:“那么,你记住我的名字罢。”

“好。”她浅笑应承,和言道:“敢问公子尊讳?”

“我姓冯名京。”他回答,还稍微提高了声音,“京畿的京。”

“嗯,幸会。”见他答得如此认真,她不由莞尔,而在他凝视她笑颜时,她悄然拉过他一只手,把那金钏套上他手腕,然后轻移莲步,在那少年扶持下上车,适才被小姑娘褰开的帘幕复又垂下,少年御车扬鞭,牛车启行,渐渐远去。

此刻府中有人追出来,凝望她车后烟尘,欲言又止,惟有叹息:“这般性情…毕竟是将门虎女。”

他听说过,新娘系出名门,是大宋开国元勋曹彬的孙女。

在周遭一片叹息声中,他垂下衣袖,蔽住了手腕上的金钏。

指尖回探,他悄无声息地轻触着那一圈陌生的金属品——那里似乎还残存着她手中余温——竟有点庆幸她今晚没有成为表哥的新娘。

 

孤城闭(爱上宦官的公主) 外篇 冯京篇·醉花阴(2)

章节字数:2942 更新时间:08-08-21 17:23

2。幽影

画船载绮罗,春水碧于天,冯京穿着州学生的白襕春衫,步履轻缓地走过暖风十里江南路。

有一小小的白色球状物自旁边绣楼上坠下,不轻不重地打在他幞头上。他凝眸看,发现是一枚这季节少见的、早熟的荔枝,被精心地剥去了果壳,滚落在地上,兀自闪动着晶莹水色。

举目朝上方望去,见楼上栏杆后倚着一位螓首娥眉的美人,四目相触,她盈盈一笑,引纨扇蔽面,略略退了开去。

面前小桥流水,耳畔弦管笙歌,他这才想到,今日路过的又是一径章台路。他亦不躲避,微挑眉角,朝那秦楼楚馆中的行首呈出了一抹温情款款的笑容。

这时他年方弱冠,暂别居于江夏的母亲,游学余杭。在这被文人墨客反复讴歌的烟雨江南,诗书孔孟不会是生活的全部,除了郡亭枕上看潮头,更有吴娃双舞醉芙蓉,若不随同舍去薄游里巷,访云寻雨,倒会落得为人耻笑。似这般神女有心,含情掷果的事亦常有发生,他也是从那些足可满载而归的水果中意识到,原来自己有副得天独厚的好皮相。

情爱之事上,他也算是略有天赋,很快学会用眼神作俘虏芳心的利器,也明白什么样的微笑才是恰到好处,威力无穷。因此,在这风月情场,倒是频频告捷,与他有过巫山之约的烟花女子不算多,但每位皆是个中翘楚。

他是个靠领州县学钱粮度日的学生,平日尚须卖些字画贴补用度,因此那些名妓不肯收他银钱,只请他为她们作诗填词为谢。

如今这位“铜雀春”的行首乔韵奴也是这样,先就与他声明,只求诗一首为缠头之资。但枕席之间,他随身携带的金钏被她窥见,她拈起仔细打量,笑道:“冯郎这个金钏儿就赐与奴家罢。”

他当即从她手里夺回,直言道:“不可!”

乔韵奴一怔,复又笑开:“奴家只是想取个冯郎身边物,留作念想,却不知那是个多贵重的宝贝,冯郎这般珍视,不愿与人。”

他把幞头上镶的碧玉摘下,递与乔韵奴:“姐姐若不弃,就留下这个罢。”

那也是他身上最值钱的东西。乔韵奴接过看看,笑道:“冯郎这生意可做亏了。那金钏虽好,但分量太轻,没这块玉贵重。”

他淡淡一笑:“原是因那金钏轻了,才不肯给姐姐的。”

**************

从“铜雀春”出来,莫可名状地觉得烦闷。冯京上了一水边酒楼,单点一壶酒,临窗独酌。

不自觉地,他取出那只金钏,像往常那样,一手持了,轻轻抚摩。

一别数年,不知这金钏的主人后来做了谁家新妇。他怅然想,以另一手斟酒、举杯、饮尽、再斟,一杯复一杯,浑然不知长日将尽。

很快有人注意到他,窃窃私语:“那就是乔行首看上的穷小子…”

忽有一人冷笑,扬声说:“果然是个吃软饭的小白脸!”

冯京侧目一睨,见说这话的是一名着公服的胥吏。听这几人语意,想必是欲接近乔韵奴而不得的了。遂懒得搭理,他再斟满杯中酒,继续独饮。

那人却无意放过他,盯着他手中的金钏,又高声道:“还好意思拿着女人首饰炫耀,也不知是从哪个粉头手里骗来…”

话音未落,只听“嘭”地一声闷响,胥吏脸上已挨了一下重击,直直地仰面倒下。

胥吏撑坐起来,见冯京立于他面前,冷面视他,那双对男子来说太过美丽的眼睛中闪过一道肃杀之光。

胥吏不寒而栗,舌头也变得不太利索:“快,快把他,拿,拿下!”

这一拳的代价是十天的自由。冯京被拘捕入县衙牢狱中,十天后才获释放。

回到寓居的径山寺,管事的僧人前来告之:“近日寺中不便再留人住宿,还请冯秀才尽快收拾行李,明天便搬出去罢。”

他一蹙眉:“是我给的香火钱不足么?”

僧人摆手,连说不是,却又不肯解释原因。冯京想找几文钱给他,希望略为通融,怎奈囊中空空,所有银钱已被狱卒搜刮干净。

此后一日,僧人屡次前来催促。冯京无奈之下只好收拾行礼,准备离开此地。临行前看看这居住数月的冷清斗室,不免感叹世态炎凉,竟至无处栖身,遂提笔,在寺壁上题诗一首:“韩信栖迟项羽穷,手提长剑喝秋风。吁嗟天下苍生眼,不识男儿未济中。”

*************

在县城里奔波一整天,才找到个肯收留他的同学生员,寻得一陋室借宿。

不想数日后,那曾拘他入狱的胥吏竟来学馆找他,客气地称他“冯秀才”,略显尴尬地说县令有请。

他颇感讶异,但亦应邀前往。

余杭县令请他入席,把酒言欢,嘘寒问暖,甚是殷勤。席间县令听他谈吐,越发赞叹,乃至半真半假地笑道:“苟富贵,毋相忘。”

冯京觉出此中必有内情,遂着意试探,而县令亦于酒酣之余道出实情:“京中有贵人来,去径山寺烧香还愿,见了你题在墙上的诗,向僧人询问你的情况,然后说:‘这冯秀才如今虽然甚贫穷,但观他所留诗,可知其胸中自有丘壑,他日必贵显。’”

冯京问贵人是谁,县令却又警觉,支吾遮掩过去,并不回答。

宴罢县令说已为他另寻了一处妥当住所,明日即可入住,且赠钱数缗,差人好生送他回去。

这钱冯京倒是很快派上了用场。借着贿赂下山购买什物的相熟僧人,他打听到,那到寺中烧香的贵人是位京中来的贵夫人,这几日宿于寺中,但具体身份,那僧人也说不知。

见他流露好奇神色,僧人道:“你可别想去看!那夫人不知什么来头,一到寺中,县令就派了许多卒子前去把守,把寺围了个圈,闲杂人等根本无法入内。”

冯京笑笑,又把一缗钱推至僧人面前。

他换得了一身僧袍,又戴了个僧帽,扮作寺中和尚,于晚间混入径山寺中。

那夫人身份想必真是非同寻常,门外守卫森严,门内亦在她可能经过的路上设了帷幕,寺中普通僧众皆不得入内。

冯京入寺时,那夫人在正殿中行祝祷之礼,他避至帷幕后墙边一隅。仪式结束,夫人起身,他迅速上前,靠近那蔽住她所行道路的帷幕。

夫人徐徐向前走,幕中明灯高悬,将她的影子清晰地映在了那层防人探视的布帛上。

他在光线晦暗的帷幕外,随她影子缓缓移动,亦步亦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