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仿佛一个炸弹,在场所有人脸上都露出震惊错愕的表情。

14、第十二章(II)

尹厉却没打算再逗留,他只是抱着我快步走了出去。

我却是恨不得把自己缩成团消失不见。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又弄成这样狼狈,没脸见尹厉。

尹厉却似乎不为所动,他把我抱进了一件客房,进了浴室,开好了花洒,帮我试了水温,便丢了件浴袍给我:“去洗一洗,别着凉。”

浴室的水蒸汽熏得我满脸通红,头也晕乎乎的,我深一脚浅一脚地踏上地毯,感觉眼前的空间都是扭曲的。

尹厉此刻正在沙发上等我,我踱步过去,有些扭捏地玩弄着浴袍的腰带。

“尹厉,你会不会嫌弃我?”

尹厉有些意外地看了我一眼,我补了一句:“因为好像只有我才会被可乐喷满身,陈清烟那样的人就不会你有没有觉得我很丢脸?”

尹厉笑了笑:“不会。不然我就不会说你是我未婚妻了。”

说到这里我便有些生气:“可是为什么要挑一个我这么狼狈的时候说呢!我想象里我应该穿着及膝的长裙,一身珠光宝气闪亮迷人地站在记者招待会回答狗仔们的问题,比如‘你是怎么和尹厉相识相恋并成为他未婚妻的’‘尹厉和你经历了怎么的爱情长跑’,然后我的照片出现在娱乐版的头条。”

尹厉忍不住笑了一声:“那我以后再召集点人满足一下你好了。”

说完那么一大串话,我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了,眼前的尹厉也变成了三个,每一个都情态撩人地看着我,我有些头大,似乎手脚和脸部表情都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然后我一屁股坐在尹厉身边,强硬地掰过尹厉的脑袋,非常认真地学着陈清烟的样子对尹厉做了个飞吻,一边大着舌头无赖道:“我飞的好看还是陈清烟好看?!我的比较好看是不是!”虽然口齿不清,但这语气却几乎是强盗般的,我目光灼灼地盯着尹厉,仿佛是在威胁暗示他该给出什么答案一般。

尹厉笑得肩膀颤动,他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捏了一下我发烫的左脸颊:“你刚才喝了什么?”

我掰着手指头数:“一杯那个什么彩虹,一杯特基拉的日出,哦,不,是两杯日出,还有一杯紫色的,不知道是什么的玩意儿,反正颜色我喜欢!”

尹厉的声音有些哭笑不得:“傻瓜,越是颜色艳丽的酒越是后劲大。”

我顺杆爬地说:“是的,我醉了,所以我现在说的话都是醉话。那么尹厉,你快说!我是不是比陈清烟更好看更优雅更有涵养和你更有共鸣!是不是我的飞吻比较有感觉?”

尹厉并不回答我,只是摸着我的脑袋:“你醉了,快去睡觉,不然明天有你头疼的。”

我却不依不饶了:“你一定是觉得我蠢是不是!气死我了!那个陈清烟!死狐狸精!死小三!都不知道先来后到的顺序么!你的未婚妻昏迷在医院的时候竟然还不要脸勾引你。气死我了!今天摇的那罐可乐明明应该她拿到的,为什么最后是我自己拿到的!”

尹厉听了更是不知道做什么表情,他只是万分温柔地把我揽进了怀里,然后亲了亲我的鼻尖:“这还真是像你会做的事。”

我反抗道:“怎么啦?!很蠢么!”

尹厉笑道:“是很蠢。”然后他低声加了一句,“但是我喜欢。”

我飘飘然道:“这还差不多。”然后我歪着头皱眉抱怨:“今天穿高跟鞋痛死我了,明明鞋子尺码是对的,为什么我的脚就是穿进去感觉不对呢?”

“现在还疼么?”

我翻了个白眼:“当然啦,我可是穿了一晚上,现在脚趾都还疼。”

尹厉放开了我,把我按进了沙发里,然后他去打了一盆热水:“来,把脚伸过来。”

我把脚放进了热水盆,温热的水流仿佛抚慰了我浑身的经脉,尹厉帮我揉了揉有些红肿的脚背,我舒服的哼哼唧唧。

可以尹厉并没有松手,他开始有节奏地帮我按摩舒缓脚部和小腿的肌肉。我虽然因为酒精的缘故还迷迷糊糊,但却还是觉察到了不好意思,我推了推尹厉,但他只是笑笑便继续手上的动作。

我看着水里我自己的双脚。那实在称不上一双漂亮的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车祸,脚趾和脚背处有很明显的变形,使得我的脚并不纤细美丽,也因此平常的高跟鞋并不适合我。

忍不住便嫌弃地说了一句“真丑”,尹厉却郑重地纠正了我:“颜笑,这样的脚并不丑,我比你更感谢它,感谢让你重新站起来,让我遇到现在的你。”

这之后尹厉把我抱进了柔软的床里,我在睡过去前唯一记得的片段,便是他站在床边,为了拉上落地灯,然后在黑暗里,我模模糊糊地听到他叹息着说,“有时候我可真该感谢那场车祸。”

而我来不及询问是哪场车祸,便抵不住睡意沉入了梦乡。

15、第十三章

第二天醒来,宿醉的后遗症,我的头还是隐隐的有些发疼,但模糊地能回忆起昨晚的一些事,想起自己那耍赖的德行,实在觉得脸上有点挂不住,好在尹厉也并没有拿来调笑,因此我便用一句“我真是喝太醉了!昨晚什么都记不得了!”来掩饰而过。

报纸上倒也没有昨晚尹厉的那句“未婚妻”而平添什么八卦新闻,倒是有不少莫行之的花边新闻。

而下午的时候,这位娱乐版的男主角倒是在百忙之中给我打了个电话。

“颜笑!有好消息告诉你!”他的声音振奋,但我总有种他此刻神志不清的错觉,“是这样的!我找到一些关于你过去的线索了!待会我过来接你,带你去看,你一定不敢相信!这竟然这么巧合。”

坐上莫行之车之后,我才有种无所适从感,我极有可能快要和我的过去见面了,这让我多少有点惶恐不安,而莫行之在驾驶位上感叹:“哦,你不知道,颜笑,真是巧合,我的现任女友莉莲是经营画廊的,这次她从欧洲弄了几幅画的临摹品过来,挂着展览,结果真让人不可置信,其中一副画中的人,完全就是你的样子!”

我有些失笑:“这应该不可能,我怎么会变成画家笔下的人物,还是欧洲的,太夸张了,兴许只是长得像。怎么可能是我。”

然而真正到了那副展品前,我才真的被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作为人物肖像来说,那是一幅尺寸过于大的画作,整整地占据了半面墙,而那里面,却赫然是我的脸。那些脸部特征,几乎是没法否认的。在这幅画前,我完全调侃不出“撞脸”这种说辞。

我看着这幅画有些结结巴巴:“可是,我,我不可能有这种表情。”然后我茫然地转头看莫行之,仿佛希望他给我一个确定的答案,而他也正拖着下巴,目光在画作和我之间逡巡,一边看,一边也露出疑惑的神色。

“整个脸和身材确定是你没错,可是这脸上的神态”他摇了摇头,“你不可能有这种表情,实在太有违和感了。”

画作者用了一个很好的光影角度,画作里的女孩穿着雪白的礼服,裙摆一路蜿蜒着从楼梯上绮丽地铺陈下来,她的手上戴着雪白的手套,正漫不经心地提起一边的裙裾,四肢纤细,脖颈美丽,像是欧洲中世纪的贵族小姐初登社交圈般正要走下铺着红色地毯的楼梯。而她的脸上,与其说表情,倒不如说没有表情,那是一张高雅贵气带了微微冷漠的脸,却让人移不开眼,是很禁欲的美貌。

我在这幅画作前觉得毛骨悚然,这分明是一样的脸,却因为表情和气质,有了万千的差距。

“或许,我想,你有个孪生的姐妹?或者是失散多年的姐妹?”莫行之试探地问道,然后他拍了拍脑袋:“等我打电话给莉莲问问。”

而在莫行之打电话的过程里,我一直盯着眼前的这幅画,真不敢相信,我或许真的有一个孪生姐妹,因为即便这真是和我一模一样的脸,我也并不可能出现这样的表情和装束。

莫行之挂了电话,表情是难得的严肃,“莉莲说这幅画的作者其实并不只画了这么一副人物,他有一整个画室,到处是这个女孩子为主角的画作,莉莲当时都看傻了,这幅放在这里展览的,只是一个经过画作者授权后的临摹,真品他还收藏着。哦,画作者是个法籍华裔,莉莲只知道他叫Louis,似乎中文的姓是黎。”

我有些无措:“我回去告诉尹厉,说不定我身世曲折,这么一折腾,还能找到我的亲姐妹。”

莫行之看了我一眼:“颜笑,我觉得这件事很蹊跷,你最好还是先别什么都告诉尹厉。莉莲说,画作者告诉她,画里的是他深爱的人,并且已经失踪14个月了。就像是从法国人间蒸发了一样。”然后他深吸了一口气,“如果我没记错,你从车祸昏迷到现在,差不多也有一年多了吧?而且你的法语,完全没有口音。”

莫行之的目光有些渗人,我突然觉得后背发凉,总觉得离开一些什么东西,很近了,但对于这些过去我一直渴求的东西,此刻却生出了害怕的情绪,只希望面对的时刻永远不要到来。

“我可以让莉莲帮你联系画作者,我觉得你们见个面谈一谈或许很有价值。”

我僵硬地笑了笑:“不用了,不用了,这不可能是我。”然后我胡乱地看了下时间,“今天就这样吧,谢谢你带我过来,我待会还有课,先走了。”

我在莫行之探究的目光里落荒而逃。

其实下午我并没有课,倒是答应了魏严晚上去帮忙做现场谈判的翻译。他的翻译公司最近开始拓展业务,不仅仅接笔译了,也开始试水口译。我们T大法语系一向有口碑,加上系里老师的一些人脉,魏严第一个生意就接到了大头。

“是法国古董行会的一个董事,来收购我们这里一批被倒卖过来的法国中世纪古董,这次的翻译费,除了基额之外,还有提成,百分之五,按照成交价和他心里底线价位的价差来抽。这意味着我们有可能大赚一笔!”

我一边听着魏严介绍这个客户,一边心神不宁地删掉了莫行之刚给我发来的一条短信,他写,“莉莲已经拿到了那位画作者的联系方式,选择权在你。”然后他又给我发了一条,这条短信里附上了画作者的电话手机法国地址以及邮件地址。我颤抖了一下手,但到底还是没有删掉这条。

然后我假装很在意地抬头问魏严:“那我要做什么事情呢?”

魏严有些不好意思:“是这样的,平常的协商谈判我翻译是没问题,但是因为这次涉及到很多古董行的专有名词,你好像对这些乱七八糟的偏门生词很有研究,所以想叫上你当个后援,万一有需要,也好帮忙掩护下。”

我此刻心中带了缠绕不清的混乱和不安,胸口仿佛有一个另外一个自己要拼命突围着分裂出去,我按捺住心中的这种烦躁和冲动,对魏严点了点头:“好的,古董我也不是很有研究,但是昨晚也在网上查了点相关资料,希望今天能帮上你才好。”

魏严笑了笑,然后他亲昵地摸了摸我的头:“弄得好回去请你连续吃一个学期!”我心里太乱,也并没有计较他此刻过于逾越的动作,我的心里只有那幅画,画中和我有着同样一张脸的女孩,那傲然的目光仿佛此刻仍然盯着我,让我觉得呼吸不畅。

因此即便是坐到了谈判桌上,我还是有些心不在焉,倒是魏严和我们的那位法国客户相谈甚欢。我却只是侧头看着窗外马路上的车水马龙,心中仿佛空了一块。

“您好,尹先生,这里是法国奎恩古董行的杜邦先生。”发呆了一会儿,谈判对象似乎来了,魏严站起来打招呼,我后知后觉地跟着站起来,却已经慢了一拍,魏严拉了拉我的衣服袖子,我才恍惚地坐下,而也是这时才抬头看。

坐在圆桌对面的,赫然是尹厉。他此刻穿了一身西装,非常显身材,挺拔而轮廓完美。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他看到我也有一刹那的惊讶,不过马上平复下来,然后便不再看我,只礼节性地对着我们这边笑了笑,并不热情,而我也早从魏严处得知,对方是并不怎么同意杜邦先生开出的标价的。

我看着尹厉,刚才那颗四处突围的心突然安分起来,此刻平稳地跳动在我的胸腔里。

可惜谈判进行的非常不顺利,尹厉本人几乎没怎么开口,他似乎只是为表尊重和礼节而前来的。谈价和协商条款的,都是他带来的三位助理在进行。

而合同也在所有权的问题面前便止步不前,尹厉的助理坚持咬定不论我们开出什么价位,那批法国古董的所有权都不会转让,只能租让给法国方去法国展览,展览完了,必须物归原主。而杜邦先生,却因为这批古董中的一件,是他先人的藏品,很想要买回法国妥贴安置,并非想搞什么展览。

魏严一个人兼顾翻译还要抵抗尹厉三个助理的连番轰炸,不一会儿就有些乏力,我也终于从自己的神游中恢复过来开始观察场中的情势。

魏严一直在小心地试探尹厉愿意松口的价位,而又必须谨慎不暴露我方可接受的底价。他是试图以最小的代价在底线内拿下这个谈判,其实本质就和菜市场为了一把葱讨价还价一样,谁更心狠皮厚腹黑就赢了。可惜作为男人,他没法拉下身段去和尹厉唾沫横飞撒泼打滚砍价。两方便只能一本正经的谈,可这样我们和尹厉比起来就什么筹码和优势都没有。

而现下的谈判已经到了死路。对方不同意所有权转让,而魏严却不能拉下面子死缠烂打,他还在妄图提高报价让尹厉改主意。

我决定丢开那些纠结,插、入谈判,用工作安定自己的内心。

“尹先生,你既然不愿意一整套出售,那这样考虑一下如何?”这话我是直接冲着尹厉发问的,在整个谈判里,对方能做主的只有尹厉,这场谈判首先要拉尹厉下水才是王道,和他的助理谈根本无益。

尹厉果然饶有兴趣地看了我一眼,他的眼神挺玩味。看着眼前这张脸,我便甩了甩脑海里刚才那些纠结的想法,只开口道:“那我们现在放弃整批古董的所有权,只想要其中一件,但我们按照偏高于市场价的价位购买,并且为你增加一些附加保价措施和服务。”

尹厉听了却不表态,只是含蓄地看了我和魏严一眼,笑了笑:“你们还是大学生创业吧,夫妻档倒是搭配得挺好。”

魏严没做解释,只打了个太极:“还希望尹先生能理解下我们刚创业的境地,给我们行一些微小的方便。”

尹厉露齿笑了笑,我心中警铃大作:“尹先生你理解错了,虽然我们确实是大学生创业,但只是同学,我是有男朋友的。”尹厉说到这个份上,迟钝如我也终于感觉出来。

魏严大概不理解为什么我要和个外人费心解释这些,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而尹厉只对我的回答“哦”了一声,没有显得不耐也没有表现出对这个话题的关心。

我却不敢怠慢,我在魏严的公司兼职这件事尹厉一直不知道,而尹厉刚才那样的问句显然已经是他能做出的最大发作了。

我只好谄媚地笑了笑:“我现在只想好好默契地和魏严一起把这个谈判拿下来,然后拿到我的第一桶金,好给我男朋友买礼物,本想给他一个惊喜。”

尹厉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只好忽略边上魏严的表情,趁火打劫说道:“尹先生能考虑下我们的提议么?我们可以承诺未来5年里补偿你因为单独出售这一件而对整套古董造成的跌价损失,并且一旦杜邦先生或者他的后人,出售那件买得的古董,你将拥有优先购买权。”

“听着似乎可以,或许我可以考虑考虑。”然后他朝着我们笑了笑:“还有十五分钟。”

魏严听到此处脸上也露出些喜色,毕竟这已经难得是尹厉的松口,我望着尹厉眼睛笑道:“这样吧,尹先生,不如我们今晚就一鼓作气把这个合同谈好,也少了夜长梦多。”

魏严默契道:“我马上去订帝星的包厢,还希望尹先生能给我们这个面子。”

尹厉拿起眼前的茶杯把玩起来:“我晚上有一个饭局,是西郊房地产开发商苏青东的。”然后他抬起眼睛看了看我:“颜小姐如果可以给我一个舍弃他的饭局来和你们谈判的理由,让我信服,那便可以。”

我盯着尹厉的眼睛:“尹先生,我爱我的男朋友,我想要和他一样有对事业上的成就感,不想只用他的钱,哪怕只有一点钱,我也想靠着自己的能力给他买点什么。相信如果你也有女朋友而且爱你的女朋友,就会理解我这种迫切想要谈判尘埃落定的心情。”

我脸上有些烧,但是还是虚张声势地瞪大眼睛盯着对面的尹厉。他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眯了眯眼睛,露出一个好看的笑容:“我理解。”

16、第十四章

尹厉虽然最后同意了推掉苏青东的饭局来就我们的,但也并不意味着他已经同意了我们的方案。因此我和魏严也仍然情绪紧绷,而魏严一边开车往帝星赶,一边还要安慰杜邦先生,显得有些疲乏。倒是我,倒车镜里显示出的脸反而比来时气色更好,而为了这一次的谈判,我化了淡妆涂了口红,此刻看上去也颇有点干练的味道,不得不说,莫行之带我看完画之后的沮丧和慌乱,在见到尹厉之后反而消失不见了。

“果然还是异性互相谈判容易达成合作,”魏严一边开车一边从后视镜里看我,“倒是第一次听你搬出你男朋友来,不过尹厉他竟然有固定的女友么?看上去感情应该不错,他才会被你的说辞打动。”

魏严笑了笑继续道:“这是你真的男朋友还是被你拿来打幌子的?”

我不觉得这是个和他坦白我和尹厉关系的时刻,但还是坦白了一半:“是的,我有一个男朋友,从我出车祸以后一直守着我,他应该算爱我吧。”

之后魏严便不再说话,我们很快到了帝星。

魏严在点菜,我便陪着杜邦先生聊天。老先生是戏迷,几乎巴黎的每个戏院都去过,而令我吃惊的是,他说的那些剧院戏院或者上映的各类表演,我竟然都能和他交谈甚欢,很有共同话题。

“小姐,你是在巴黎生活过吧?我真是难得遇到像你这样对巴黎的各类新老剧院都那么熟稔的年轻人,就是现在正宗的巴黎人,也大多不了解剧院,多可笑,巴黎虽然是文化艺术的花都,它的璀璨却被太多当地人忽略了。”

我对老先生笑了笑:“只是读得书多了,其实也并没有高深的研究。”然而我心里却又被迫想起那幅巨大的油画来,而手中的手机里,还躺着那个电话号码。

我对巴黎和法国有些熟悉的过头了,仿佛我真在那里生活过,似乎这部分生活就在我记忆的某一个角落里安躺,而相比我对现在这个城市却相当陌生。

“来,菜基本点好了,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补充下。”好在魏严打断了我的胡思乱想,他把菜单丢给我,挑了挑眉。

我接过来一看,为了拿下尹厉,魏严这次真是大手笔了,这点菜的原则简直是“只点贵的,不点对的。”我拿笔划掉了所有昂贵的海鲜类,换成了素雅的菜色,然后才把菜单递回给魏严:“尹厉海鲜过敏。”继而神色自若地加了句:“我昨晚调查了一下尹厉的背景,恩,你懂的,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么 。”

魏严笑了一下:“是的,你是看到了他的八卦新闻说他女友,才想到最后一招的么?”

我喝了口茶,不置可否。

尹厉这次来便没有再带着助理,对待我和魏严的态度便也随意了很多,杜邦先生也和他聊了两句,一派宾主相谈甚欢的场景。

从股票料到房地产,到古玩,魏严和尹厉似乎颇有共同话题,而饭桌上的潜规则,吃饭时拉近感情,公事一般饭后才好谈。

“尹先生的女朋友一定很优秀吧。”不知聊起了什么,魏严把话题扯到了尹厉身上,之前和尹厉的一番闲谈下来,他知道这次的谈判八成是成了,便和尹厉对饮了几杯,此刻已然有些微醺了。

尹厉似乎对这样的问题也不是很建议,他隔着玻璃酒杯看了我一眼:“是很优秀,和我讨价还价尤其精明。”

我脸皮厚,只当没听懂尹厉话中的意思,只一个劲卖傻地夸奖道:“想必尹先生的女朋友除了优秀一定十分美丽大方有魅力吧?”

尹厉挑了挑眉:“谢谢颜小姐,想必颜小姐的男朋友也一定十分英俊出色。”

“那是,我的男朋友确实英俊出色,唯独有点善妒,控制欲也有点强,可能还有点间隙性面瘫,不过除此以外我们还是十分天造地设的一对。”和我比不要脸,你还差得远。

尹厉的面皮果然动了动,可他马上便又维持回了原先那样镇定淡然的表情:“我和我女朋友倒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微微有些醉意的魏严这时举起了酒杯:“为天造地设干杯!”

我和尹厉愣了愣,然后我俩同时心怀不轨地笑了笑,他笑地阴险,我笑地猥琐,我们同时举起了酒杯:“为天造地设干杯!”

好在魏严虽然有些微醺,但还记得正事,饭后端上茶水和咖啡,他便开始和尹厉协商起合同来。这一次便比较顺利了,尹厉只在几个地方提出了一些修改,并没有再做为难。

可杜邦先生又对优先购买权的行使方式提出了异议,尹厉也不想退让,我们便只能就这一条款又陷入了两难境地。

而双方正在就最后这个条款做协商,却突然眼前一黑,接着便是各处的嘈杂声。不知何种原因的,似乎停电了,包厢里也陡然一片黑暗。

包厢里有片刻的安静,黑暗里谁也看不清谁。

我知道我的左边就坐着尹厉,而且就在我转头不远可以够到的地方,鬼使神差的,我在黑暗里伸出了手,拽住了尹厉的,然后小心翼翼不发出声音地转头凑过去贴着他的脸颊亲了他一下。

黑暗里大概真的有什么邪恶的力量,我有点疯魔一般,在这片黑暗里突然很想亲近尹厉。心中的那点不安和慌乱仿佛把我的行为模式也大乱重组了。

他愣了愣,被我拽住的手动了动,却是把我的手收紧不让走,然后他在黑暗中沿着我的脸颊寻找到我的嘴唇,给了我一个深吻。

魏严对眼前这片黑暗的寂静显然觉得颇为尴尬,便打破沉默道:“不知尹先生今晚下面还有什么打算?如果有时间我们可以去舒雨阁坐坐。”舒雨阁是个建筑设计都有有特色的茶楼,魏严显然很欣然尹厉这个人。

尹厉却还在加深和我的吻,他似乎一点不惧怕魏严发现什么疑点,直到自己餍足,才终于放开了我:“不了,晚上打算直接回去了,女朋友不大喜欢我晚归。”

魏严哈哈笑了两声:“尹先生你的女朋友真的太幸福了。”

而尹厉在回答完魏严刚才一句后,便继续捧过我的脸吻起来,我已经有些鼻息急促,黑暗中也已经有些明显,而尹厉也毫不在乎,只是继续加深了这个湿漉漉的吻,我能尝到他舌尖红酒的味道,让我仿佛也微醺般头昏起来。

而魏严在说那句的时候,我的内心只能悲鸣,是的,尹厉的女朋友可幸福了,真的非常幸福!幸福的我快哭了!

魏严便和尹厉这样又稀稀拉拉对话了几句,而尹厉在整个过程中都没有放开我,直到外面大堂经理的声音响起来,他才行云流水般地把我放开。

然后灯突然闪了闪,继而便整个亮了。我满脸潮红地坐在座位上,撩了撩头发,努力摆出个仪态端庄的形象,包厢也终于恢复到最初明亮的样子。

我抬头看了一眼尹厉,然后我就移不开眼睛了,我只能和见了鬼一样地盯着他的右脸。

我的妈!!谁来告诉我他的右脸上为什么有一个鲜艳的唇印!

我只以为黑暗是一切的掩盖,却没想到还能留下这么大一个罪证一般的后续!

好在我总算还临危不惧,放在乱世绝对是个英雄,片刻后我便开始拼命对尹厉挤眉弄眼,不停摸自己的右脸,可他却只当我是搔首弄姿,然后他喝了口酒,带着右脸颊的一个唇印,镇定地对魏严道:“最后一个协议那就按杜邦先生的来拟吧。你们第一次做谈判也不容易,我也想早点回去了。”他的仪态一如既往的高雅,只可惜了那个唇印,让他一下子从禁欲系变身偷情系,十足掉档次。而他本人却犹不自知,此刻还颇虚伪地妄图营造高贵清雅的形象。

魏严自然也早就注意到了尹厉脸上的唇印,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眼神在我和尹厉之间逡巡。然而他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他的眸色暗了暗,在抬头时,便已经收敛好了情绪。

他选择了无视尹厉脸上那个唇印。这种场景里,如若指点尹厉擦干净脸上的唇印,才是于我们都尴尬。魏严只能假装一无所知,我自然也顺水推舟地不做声。

魏严转头对着尹厉笑起来:“那好的,我会将这次协商的一些修改条款加进购买合同,拟好合同寄给你。”

我维持着脸部肌肉痉挛的趋势,看着姿态端庄举止得体,面容冷静的尹厉,带着烈焰红唇印,颇为公式化地点了点头;“好的,这件事我会交给我的助理林琴负责,接下来如果有接洽工作你和她联系就可以。”然后他看了看手表:“谢谢今晚的招待,那我就先告辞了。”

尹厉说完便起身拿了衣服,对我们点点头,便离开了,而我和魏严自然要留着结账。

直到他走出去了十分多钟,魏严才终于看我,眼神颇为复杂,一派欲言又止,最后千言万语才凝成一句:“你就这样让他出去?”

而等魏严此刻一提醒,我才终于醒悟过来追了出去,可惜大厅里哪里还有尹厉的身影,我跑到门口也找了一圈,未果。只能带着一张肾虚一般的脸走回了包厢。

魏严正在抽烟,脸色有些难辨,我开门时他便转头看我,眼神隐在烟雾里看不真切。

然后他弹了弹烟灰:“颜笑,我知道你想帮我,但你不能这样。”他一边说一边似乎在费力斟酌词汇,“其实这个谈判拿不下来也不会怎么样,谁都要摔几次。下午时候我便有些奇怪,觉得尹厉对你的态度有些微妙,本来我还一个劲地欣赏他,觉得他身居高位,还能一心一意对他女友,却不料他是这样的人,还有你,我知道你背景复杂,可…”

我追尹厉追的口干舌燥,拿起茶水大口一干,才喘着气解释道:“哎,你大可以放心地继续欣赏尹厉,你也别自责,其实是我不坦白,我一直没告诉你,尹厉说的那女朋友就是我,没关系,亲一下脸而已,他不大在乎。”

魏严的表情果然相当精彩,这已经不是拿震惊可以形容的,简直是惊悚。可惜此刻我都无力欣赏,我喝了水,便继续出去找尹厉,反正我打算好了,要是能在人少的地方截住他,那我就告诉他让他擦掉脸上的印子,要是他不幸已经带着唇印走到人群中去了,那我就装作不认识他让他被人惨烈围观去好了。

哎,我们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