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雪青到了公司才得知,他们部门刚好有个人家中亲属去世临时休假,再加上她请了几天病假,各种事积攒在一起,忙得她晕头转向,一直到下班,事情还是没处理完。何雪青只得和同事们一起加班。

下班时,沈千源来接她,何雪青让他先回去。

沈千源不肯,她只好安排他到她的办公室去等她。晚饭自然没空出去吃,他们叫了外卖。等盒饭送到,何雪青才想起沈千源还在这里,而她忘了关照助理多订一份了。

“你到外面去吃饭吧,反正我一时半会也忙不完。”

沈千源坐着不动:“我一个人吃也没意思,咱俩凑合吃一盒吧,看样子你也吃不完。”

何雪青一看确实也是,盒饭有些油腻,她这几天一直在喝汤汤水水的,对这些还真没胃口。

两人分着吃了一盒饭后,何雪青继续忙碌。

沈千源在她的办公室里边玩手机边等她。

何雪青和同事们一直奋战到1点多才忙完。一帮人累脱了似的,走路都打飘。

她回到办公室时,沈千源还在。他靠在椅背上,脑袋向后仰着,睡着了。

何雪青没有叫醒他,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

沈千源似有所感,突然惊醒,他睁开双眸,正好对着何雪青若有所思的目光。他不由得一怔,摸摸脸颊:“怎么了我睡觉流口水?”

“没有。”何雪青忙答,“咱们可以回家了。”

“哦。”沈千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活动一下身体,跟着何雪青出门。

此时已是晚秋,一轮孤月挂在墨蓝的天空中。

一阵风吹来,让人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

沈千源把身上的黑色风衣脱下来,披在何雪青身上。

“你不冷啊?”

“你可以用体温温暖我。”

“滚。”

两人一边说话一边朝空荡荡的停车场走过去。

沈千源开车门的时候,抬头看看天空:“月亮没有咱们小时候亮了。”

何雪青点头:“大气污染严重,听说帝都连太阳都不常见。”

沈千源顺口说:“有空带你去乡下我姨婆家看月亮。”

“到时再说吧。”

何雪青连续加了几天班,总算把工作进度赶上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加班的缘故,她的例假提前五天来了。

她一到例假倒也不会太痛,只是浑身慵懒无力,胃口欠佳。本来定好周末要去郊游,现在也只能临时取消计划。

于非非正好跟同事有约,于越越在家打游戏。何雪青打算窝在家里养精蓄锐。

她跟白冰通了电话,白冰告诉她一个好消息:她怀孕了。

“恭喜恭喜。”何雪青由衷地替朋友高兴。

白冰欣喜过后又问她的婚姻大事:“你呢,在周城有没有遇到合适的?”

“暂时还没有。”

“唉,我不是催你,我觉得你还是上点心吧。”

“好的,我懂你的苦心。”

挂完电话,就是跟爷爷约好的视频聊天了。

正好于非非的爷爷奶奶也在她家。

三个老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跟她聊。

聊完家常,还是老生常谈地催婚。

于奶奶嘱咐何雪青:“雪青,你有空好好劝劝非非,我前几天给她介绍了我好姐妹的干妹妹的小姑子的表外甥,看照片长得不错,工作也不错,人也在周城,她推三阻四地不想见,你们年轻人合得来,记得帮我说说她啊。”

何雪青只能从命:“好的好的,一定。”

说曹操曹操到。

她们正聊着天,门铃响了。正好是于非非和她的一个同事宋静来了。

于奶奶逮个正着,在视频里把于非非教训一通:“你别以为你到了周城,我们就鞭长莫及。你必须好好地给我重视起来,人家主席都说了,找对象不积极,思想有问题。”

何雪青接道:“不是吃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吗?”

于奶奶:“早改了。”

于非非和何雪青相视苦笑,只好一个劲地说好。

三位老人说够了才停下。

于非非抱着雪圆大声抱怨:“还让不让人愉快地度周末了?这是千里逼婚。”

同为大龄青年的宋静也是深有感触:“我怎么觉得咱们单身女的环境比前几年还恶劣了呢。现在连我上本科的表妹都要出来相亲了?这个时代是怎么了?”

于非非指指上面:“因为上面那位胖胖在号召咱们女性回归家庭,而且中国还有3千万光棍需要咱们去扶贫。”

何雪青默默叹息一声,她有时也忍不住想问这个时代究竟怎么了?

这是一个最让女人无所适从的时代:旧的制度和禁锢还在,但旧的保障已经消失,新的制度和秩序还没有建立起来。人们想要女人既有旧时代的温柔顺从,又要她们有新时代的独立自强。

完全旧式的小女人,人们鄙夷她们是不事生产、跟不上时代的米虫;完全新式的,他们嘲讽打击她们是嫁不出去的女强人。

而她们正是这个半旧半新时代里的半旧半新的女人:她们没有强大到可以与残存的旧俗对抗,但又不甘心完全俯首听命,她们挣扎着,矛盾着,在新与旧的夹缝中动摇、迟疑、撕扯。

当何雪青把这些所思所想给两人分享时,于非非习惯性地翘大拇指:“太对了,咱们就是这半旧半新的人,请问哲学家,你可有解决困境的方法?”

何雪青两手一摊:“我和你一样在挣扎。”

她正说着话,突然沈千源的房门开了。

他穿着印着青蛙王子的体恤慢腾腾地走了出来,漫不经心地接道:“挣扎什么啊,从了我算了。”

何雪青飞起一脚踢过去,沈千源灵活闪过。

打闹过后,沈千源郑重对三人说道:“三位美女,你们中午想吃什么,本王子今日亲自下厨。”

三人一时也想不起想吃什么。

于非非说:“这样吧,把你的本领统统地显露出来。”

沈千源一脸得意:“我的本领太多,几天也露不完。”

“先别吹牛,我们拭目以待。”

他们三个在家说话,沈千源主动去超市采购,他顺便把于越越也给拎了过来当助手。

沈千源今日是大大露了一手。

他做的菜式很杂,中餐西餐都有,既有本地菜式也有家乡风味。

什么红烧肉、水煮肉片、红烧黄鱼、糖醋排骨,炸鸡排、蛋挞、披萨、意面、蒜蓉扇贝。最受女士欢迎的是一道叫干酪杏鲍菇的小吃,用玉米粉和干酪粉裹着杏鲍菇放入烤箱,烤得外酥里嫩,有了它,她们再也不用吃高热量的薯片和薯条了。

沈千源每上一道菜都会引起于非非和宋静的欢呼,然后是争相拍照上传朋友圈。

菜上齐后,大家准备开吃。于非非刚给何雪青倒了一杯饮料,就被沈千源挪到一边,说:“你不能喝这个,我给你做了热巧克力杯和生姜红茶。”

于非非和宋静双眼雪亮地审视着两人,一边一个开始分头审讯:“帅哥,你坦白从宽,是不是在追我们家雪青?”

“雪青,你不要抗拒,实话实说,你是不是想啃嫩草?”

审问完毕,三人六只眼,亮晶晶地看着两个当事人。等着他们的回答。

第三十六章我自盛开,大雪自来

众人没想到,平常总是洒脱不羁的沈千源这会儿竟然有些羞赧。他那双澄澈的眸子笑吟吟地注视着何雪青,饱含期待和忐忑。

两人四目相交片刻,何雪青先别过目光,镇定自若地笑道:“实话就是,我怕摧残祖国的花草,不敢下手。”

沈千源笑着说:“你们听,她说她在考虑何时下手,别给她思想压力。那句话叫什么来者,我自盛开,大雪自来。来来,咱们吃饭。”

于非非和宋静看这两人这情形,也明白他们是郎有情,妾有虑。确实,嫩草虽好,可两人相差5岁,换谁都会顾虑重重。她们都懂得适可而止,两人遂不再逼问,一起笑嘻嘻地坐下准备开始品尝美味佳肴。

这一顿饭吃得是宾主尽欢。饭后,何雪青帮着去收拾饭桌,沈千源立即拦住:“你这几天别碰凉水,我用洗碗机洗,你去陪她们说话吧。”何雪青回头冲他菀尔一笑,转身出了厨房。

第二天上午,何雪青要去逛超市买些日用品。

沈千源主动说:“你要不想出门,就列个单子我来帮你买。”

何雪青一想还是算了,她总不能让他帮忙买abc卫生巾吧。

沈千源说:“也好,今天天气不错,出去走走也行。”

进了超市,沈千源负责推车,何雪青负责挑选,两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他们很快就挑好东西,结帐离开。当车子驶过秀佳公园时,何雪青看到公园门口打着横幅,说是里面举办什么秋季书市。她临时起意就想进去逛逛。

沈千源答应陪她,可惜他们来得太晚,公园旁边的停车位已满。沈千源只好让她先下车,然后自己去找停车位。

“你在湖边等你。”何雪青下车时说。

她慢慢地走到湖边柳树下等沈千源,恰好旁边有对情侣在激烈争执,听上去像是男的要分手,女的不同意。何雪青不好杵在那儿,只得换个地方等。

她沿着湖边漫步,五分钟后,突然听见旁边有人大喊:“快来人啊,有人掉湖里了!”何雪青一惊,接着旁边的人像潮水一样涌过来去看热闹。

大多数人只是看热闹,议论,并没人下去救人。何雪青虽然会水,可是她今天正来例假,此时已是深秋,她自然十分顾虑。

她正要挤出去找公园管理人员,突然听见扑通一声巨响,有人跳下去救人了。

何雪青被人群裹在中间,看不见前面的情景,只听得人们议论:“谁下去了?”

“一个年轻小伙子。”

“这世上还是有好人的。”

“那姑娘会不会讹上他?”

“不会吧,这么多人看着呢。”

何雪青终于被人挤到了前面,她这才看清救人的竟然是沈千源。

他浑身*地像只落汤鸡似的,被救上来的女孩也在一旁瑟瑟发抖,一个年轻男子正陪着她。何雪青认出了这两人正是刚才那对激烈争吵的情侣。

她拨开人群,硬挤出去,焦急地喊道:“千源,千源。”

沈千源看到她长长地松了口气:“刚才吓死我了,我以为落水的是你呢。”那个女孩也是长发,外套的颜色跟她的风衣一样,怪不得沈千源会认错。

何雪青心中不由得一暖,她跑过去拉着他就往回走:“快,咱们快回家换衣服。水这么凉,你会生病的。”

沈千源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还冬泳过呢。”

不过,他到底还是跟着她离开了。

等那对情侣反应过来,要找救命恩人时,两人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十五分钟后,两人终于到了家。

何雪青赶紧去放热水,让他泡个热水澡,接着又到厨房给他熬了一大碗姜汤。

等她熬好姜汤,沈千源也换好衣服出来了。

他看到桌上的姜汤,非要耍赖不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最不爱吃姜。”

“必须给我喝。不喝我捏着鼻子灌。”

沈千源嬉皮笑脸:“要不你给点奖励。”

何雪青神秘一笑:“行,你喝完就有奖励。”

沈千源双眼放亮:“真的?”

“当然,骗你是雪圆。”雪圆一听到主人叫它,嗖地一下窜过来直摇尾巴。

沈千源在何雪青的威逼利诱下,捏着鼻子喝了那碗姜汤。

然后他满眼期待地去要奖励,结果收到了一颗薄荷糖。

“你骗人!”他大声抗议。

虽然喝了姜汤,沈千源也说自己没事,但那天晚上,他还是发烧了。

幸亏家里有退烧药,还是爷爷临走时给她装的。说这药特管用。

何雪青让他吃了药,又用冰块给他降温。

“你去睡吧。我没事了。”沈千源有气无力地说道。

“好吧,你有事叫我。”何雪青回去睡了。

她睡得一点也不踏实,第二天天刚亮就醒了,她第一件事就去看沈千源的烧退没有。

她推门进去,就见沈千源呈大字形四脚八叉地躺在床上,上半身和两条腿都□□在外面,只用被子遮盖住中间的重点部位。

何雪青的脸不由得一红,她走过去帮他拉上被子。然后伸手去摸他的额头,烧退了些,还是有些发热。

这时,沈千源也醒了。睡眼惺忪地望着她。可能由于发烧的缘故,眼睛比平常更双,神情也更软萌可爱。

两人相对迷瞪一会儿,沈千源稍稍清醒了一些,赶紧拉上被子:“姐姐,你就这样随意进出异性的房间吗?”

何雪青气结:“你都不穿睡衣睡觉吗?”

沈千源头埋在被子里闷闷地说:“你不知道我习惯裸睡吗?”

何雪青对他实在无话可说。

她出去了一会儿,又折了回来,手里拿支体温计。

“你再量□□温。”

“动不了。”他又开始耍赖。

何雪青只好凑上去亲手把体温计塞到他腋下。沈千源的目光也像发了烧似地,炙热地盯着她。

“对了,你想吃什么,我来做。”何雪青说道。

“清粥,咸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