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少爷最近飞来飞去,看看也吃力死了,今天看看买什么烧汤补一补。”

司机老王常年接送她,早就熟透了,闻言笑了,“哦哟,少爷以前难得来上海的,美姨天天打扫一下就么事体了,现在还要老青老早想好烧这个烧那个,累伐?”

罪过啊罪过,美姨皱眉头,“少爷在上海我开心还来不及来,怎么会觉得累。他在别的地方也不知道人家照顾的好不好,少爷从小就是忙起来连吃饭睡觉都不管的,在上海我还好多看着点,在外面不看到心里总归吊在那里的。”

老王笑呵呵,“我开玩笑啦,少爷是你带大的,我知道你放不下的。”

放不下啊,下车走进别墅,美姨心里还在翻来覆去,昨晚下过雨了,花园里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一片安静,连鸟叫声都没有。小姐生前,一直郁郁寡欢,少爷多少也受了影响,寡言少语,谁都捉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后来小姐早逝,这种情况就更加明显,这么小的小孩子,万事都不求人的,什么都自己解决,她看看也可怜。她青年守寡,没有儿女,一直呆在这个家里,早就把少爷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只希望他能够一切安好,享受平常生活。可是这些年来,只看见少爷一个人独来独往,朋友都没几个,竟然是越来越孤独了,连带着这别墅都没什么人气,这样下去怎么了得,担心啊——

提着菜,美姨心里碎碎念,前段时间看到少爷带着女孩子回来,那个叫曼曼的小姑娘,长得真是讨喜,少爷看到她,表情跟平时完全不同,笑得那么好看,让她想起小姐没出嫁前的快乐时候。终于有人能够让少爷开心起来,她看了心里也好喜欢,可是突然又听到顾新中的名字,唉,当年凄惨得还不够吗?怎么这个家,就没一个人能过得快活的呢?

一路想着,已经走到门前。伸手拿钥匙,突然发现面前的门,只是虚掩着,根本就没有锁。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她陡然吃了一惊,伸手推门,客厅里窗帘都没有拉开,一片昏暗,“少爷,少爷?”

没有回应,她放下菜篮,正想上楼去看,突然少爷的声音从沙发背后响起来,低低的,微微有点哑,“美姨,我在。”

“少爷你这么早就起来啦,怎么门都没有关,吓煞忒美姨了。”松了一大口气,美姨一边说话,一边走过去。绕到沙发前,却突然愣住了。

窗外的晨光,都被厚重窗帘遮挡,周靠在沙发中,一手撑着额头,一手搁在电话上,沉默不语。从来没有看到过少爷这么疲惫软弱的样子,这一刻美姨站在原地,动弹不得,竟然心痛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你们三个说出来的东西,完全对不上,到底去香港干什么?跟谁见面?”机场办公室里,工作人员满脸黑线条。

“去香港还能干什么,吃东西买东西,再吃东西买东西,大叔,你不是这么无知吧?”面前娇小玲珑的女孩子,说出来的话跟连珠炮似的,又脆又快。

“你——”被气得说不出话来,身后有人走过来俯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他一脸震惊,突然站了起来,“什么?冯署长亲自来了?!快,我们出去迎接。”刚要走,突然想起来,回头冷笑,“胡说八道是吧,等着,一会有你好看的。”

那头也有冷笑声,“说反了吧?应该是一会有你好看的才对。”

“顾曼曼,你不要太嚣张!”气得七窍生烟,他怒喝了一声。

“护照上说我是顾曼曼我就是了吗?”那娇小的女孩子突然笑得露出两排雪亮的牙齿,“大叔,你现在升到什么级别了?认识一下,我叫乐黎,大家都是执行任务,我的证件给你看看,说不定你还要给我敬个礼呢。”

“你——”仿佛被雷击中的表情,出现在他脸上,双唇颤抖,声音也是,“那顾曼曼呢?”

乐黎抬腕看了看手表,眯着眼睛笑了,“您就别忙活了,现在已经到香港啦。这么近的地方,有你跟我蘑菇的这点时间,估计他们已经在青马大桥上了。”

65

陈副市长的心情,最近由风光无限在顶峰,慢慢地往无限深渊里跌下去。身边所有大大小小的各级人物,全都连带着面色越来越难看。许多原本进行得一帆风顺的事情,毫无理由地搁置下来,那些多年从政的,哪一个不是人精里的人精,渐渐已经有人从一片表面的平静里,嗅出极端危险的味道,纷纷开始给自己留后路,另找靠山起来。

虽然不是上海这里的地方官员,这场风波,也暂时动不到他的一丝一毫。可是政治场上,牵一发而动全身,谁知道哪天,不会波及到自己身上。冯士尧是知道厉害的人,所以这段时间的日子,也过得头痛万分。自从那天夜里,跟周少短短打了数个小时的交道,他的心,就从此悬在半空中,没有放下来过。当年选择跟着首长,就是觉得他够狠够手段,这么多年来,从地方到中央,走得虽然有惊,总是无险,渐渐根深叶广,眼见着他还差一口气,就要江山在握,原以为一切已成定局,再没什么人可能摇动这样的参天大树,没想到一夜之间,风云变色——

运筹于帷幄之中,决策与千里之外,好个周少!紧皱着眉头,推开面前所有报告,他立起身来,只是在房里踱步徘徊。首长个性阴沉严肃,周少幼年的时候,又大部分时间不在他的身边,他们的父子关系,一向极淡。但是弄到今天这样的地步,他实在难以理解。现在他这个办事的,真是被夹在当中,两头不得好。留在上海快要一个月了,顾家的人在他眼皮底下凭空消失,现在香港那里,也是一点消息都没有,烦躁不安,再这样下去,不用首长发话,他这个老臣子,自己都没脸回北京去。

正思前想后,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他转头接起,那里传来的声音,让他立时习惯性地立得笔直,“首长。”

电话那头只是简短地讲了几句,便挂断了,他握着话筒,默然立在原地良久。

终于,冯士尧垂首将话筒搁下,迈步推门而出,两侧警卫齐刷刷地敬礼,“署长。”

“准备车子,我亲自去请周少回北京,首长要见他。”

门铃突响,美姨从厨房跑出来,拿起话筒接听,“噢,冯先生啊,等一下啊,我马上过来。”

回头扬声,“少爷,冯先生来了。”

周的声音传来,“开门吧。”

按下开关,她开门走出去迎接,镂花铁门在面前缓缓向左右移动,门外黑色的车子,停了长长一串,车门打开,静静走下十数个身穿制服的男人。怎么了?突然心惊肉跳,美姨顿住脚步,立在门内愣住了。

“美姨,你进屋去吧。”身后突然传来少爷的声音,回头只看到他缓步从小径走过来,脸上表情淡然,毫无惊讶之色。

“周少,首长刚才来电话——”

“冯伯伯,我等你很久了,”周微笑打断他,“不用多说,上车吧。”

出什么事了?“少爷——”美姨立在一边,声音里都是担忧。

安抚地看了她一眼,周对她轻轻摆手,“美姨,你放心,没什么事,我很快就回来。”

那些车来去匆匆,周一上车,便悄无声息地开走,美姨站在铁门口目送着他们离去,冷风阵阵,只觉得从里到外所有的暖和气都被吹走了,半晌,突然有一辆车快速地开近,最后在她面前停下来,车门开了,熟悉的人走下来,见她站在门口,只是一愣,“美姨,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周呢?”

回过神来,感觉诧异,“宁染少爷,侬哪能来了?少爷出去了,不知道撒辰光回来。”

“出去了?”宁染皱眉头,“到哪里去了?”

“冯先生来请的,到撒地方去我就不晓得了。”

“这样啊——那我先走了,等他回来再说吧。”宁染转身上车离去,车厢里温暖如春,可是后视镜上,照出他的脸色,眉梢眼角,毫无暖意,只是一片阴沉。

飞机平稳降落在首都机场,一行人行色匆匆,特别通道外,早有车队静静等候着,一路上,周都是沉默不语,快要到达目的地的时候,他却突然侧脸,对坐在身边的冯士尧微笑开口,“冯伯伯,小乐他们做事莽撞,还要多谢你手下留情。”

“周少,您说这个话,我实在是承受不起。”此时此刻,再也不敢小觑面前的太子爷,冯士尧脊骨微凉,声音恭敬,回答得诚惶诚恐。

66

“父亲。”门开处,满室寂静。天色将晚,北京的深秋,早已寒得入骨,虽然室内温暖依旧,但是偌大的空间,色调暗沉,窗外又是一片萧瑟景象,那些微的暖意,仿佛浮在身外,心中竟完全感觉不到。

“周。”那老人负手背对着他,立在窗前。声音低哑,没有回头。

他走过去,在距离他数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凝神看着他的背影,虽然表情淡然,但是眼里微光闪动,复杂一片。

“北京大凉了,”老人突然回过身来,面对自己的儿子,“上海应该比这里暖和得多吧?”

“还好,靠海的城市,总是好些。”

“是个好地方啊,怪不得你,一去不思返。”

周微微笑了,“父亲不也是,在那里待了那么多年,乐不思蜀。”

“乐不思蜀——”有笑声传过来,周抬眼望过去,那张苍老的脸,笑纹深刻,可是眼中毫无笑意,突然笑声停歇,他开口说下去,“为了一个女人,翻天覆地,值得吗?”

“这个问题,当年您问过你自己吗?”

一时沉默,两个人面对面立着,彼此都在对方眼里,看到自己的影像。半晌之后,老人突然侧过脸,回身走到桌前坐下,“周,你知道这些年,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在他对面坐下,周眼梢微扬,“是,我都看到了。父亲这么多年,苦心积虑,辛苦了。”

“苦心积虑,呵呵,”低笑声,“这条路,既然走了,就一定要走到终点。所以,我不会让任何意外,来破坏这一切。”

“意外?您是指顾曼曼吗?”他突然直截了当,倒让对面的老人,也微微一愣。

“如果您说的是这个,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坏事。”周微笑着说,“一个人,有所求才会愿意付出代价,我会为了我的决定,付出代价的。”

“什么代价?你知道,我一直希望你不要闲散在外,能够真正地到我身边来,参与一切。”

“在朝在野,有什么分别吗?权倾天下是吧?如果这是您要的,我会尽力。”

“你愿意?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是厌恶的。”

“是,我很厌恶,但如果这是你希望得到的,我会用我的方式,让你满意。”

那老人拧着眉头,长久盯着他,突然开口,“上海怎么办?”

“丢卒保帅。”

“陈副市长是我多年的老臣子——”

“30597的报告你看了吗?这么贪心的人,迟早是个祸患,还不如现在就放弃,长痛不如短痛。我知道你在浙江早有后备,又不是朝代更替,江山易主,不过是换换新血,不会伤筋动骨的。”

“好,好!”大笑声,“无论如何,作为父亲,我现在很骄傲。”

心中陡然松了下来,可是紧接着浮起来的,却是一丝丝疲倦,周垂下眼帘,掩饰着自己的情绪,“谢谢。”

笑声止歇,突然有叹息声,“这一切,居然是为了一个女人——”

“父亲,”他抬起头来,语调略沉,“她叫顾曼曼,我想以后,您会记得改口的。”

空气突然凝住,良久,那老人站起身来,“我累了,你走吧。”

累了啊—— 微微欠身,他转头走出去。坐上车后,突然感觉身心俱疲,曼曼,我有多久,没有见过你了?胃里绞痛,克制地深长呼吸,从没像此刻那样渴望看到那双晶莹剔透的眼睛,他闭上眼,靠在椅背上,被心中的渴望煎熬得双唇发麻,浑身无力。

67

曙光微露,从窗帘的缝隙中透进来,渐渐明亮。曼曼躺在床上,睁着眼睛,静静望着窗外。五点都过了啊—— 不用看钟,她也知道准确的时间。香港的秋天,温暖湿润,夜里清凉如水,凌晨五点不到,就会渐渐有第一线天光,然后过了六点,基本上就漫天透亮了。

完了,痛苦地蜷起身子,这些日子失眠成了习惯,现在对香港太阳的起床时间,都了如指掌了。

明白再也不可能继续睡下去,她叹了口气,认命地坐起身来,掀被下床。

走出门外,白衣黑裤的女佣正在打扫,见到她只是笑,“曼曼小姐,这么早就起床了啊?到餐厅用早餐吧。”

“嗯。”有点不好意思,来这里一个多月了,很少出门,整天就是待在这栋房子里吃吃睡睡。可奇怪的是,每次照镜子,只见自己一点点瘦下去,完全不长肉。

下楼到餐厅,长条桌上已经摆放了丰盛的中西式早餐,唉,吃个早饭排场都那么大,真是有钱人家啊——

刚坐下,身后突然响起声音,低低带笑,“哎呀,今天曼曼又是第一名。”

回头招呼,“袁先生,你也好早。”

见了肖之后,才知道他就是第一天在公司,和周一起出现的那个男人。周的朋友,向来没有一个会是普通人,那天在机场,他的人带着他们从特别通道离开,一直将他们送到这里。眼中所见到的所有人,都对他恭敬有加,再看看自己所处的环境,想也知道,这是个多了不得的人物。可是他脸上,却总是笑得斯文有礼,细长的眼睛里,很少有情绪波动,好像一切与他,都是云淡风清。

“有什么需要的吗?别客气,请给我跟周加倍报账的机会。”他微微笑,管家在一边递过烫好的报纸,他随手接过。

“呃——”曼曼无语。漏了很重要的一点,这个人,还很喜欢调侃别人,总是用非常轻松的语气,说出让人无语的话来,说实话,每次听到这些神来之语,她都会想起远在上海的某些人,唉,任老师,你的涵美人脾气还是那么坏吗?陆陆,这里有个人,说话比你更高明啊—— 还有小蓉,华明,乔安,你们现在好不好?一时思绪飘远,曼曼捧着牛奶杯,沉默了。

“曼曼,”他突然从报纸后抬起头来,“我忘记跟你说了,昨天晚上,周有打过电话给我。”

“啊?”双手一抖,牛奶溅出来,管家忙走过来,指挥女佣清理桌子。顾不上抱歉,曼曼站起身来,只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抖,“他——我——”

他细长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烁着笑意,“很晚了,你都睡了,我让他有什么事早上再说。”

袁先生,你不是吧?明明知道我每天思念娘娘到在床上翻来滚去,更本没办法好好睡,居然,居然周有打电话来,都没有让我跟他说上一句话!努力瞪眼睛,向来好脾气的曼曼,被前所未有地惹火了。

小李从客厅走进来,被餐厅里的气氛,弄得一愣,“袁先生,曼曼小姐——”

“小李,昨晚周——”

“是啊,昨晚周少打电话来。”

“你也有接到?”再也忍不住心中的失望,曼曼小声叫起来,“你们,你们太过分啦!”

“宝宝!”小李还来不及发声,突然有叫声从楼上传来,伴随着急促的脚步声,顾爸爸握着报纸,一路冲下来,“你快看看报纸。”

啥?一头雾水,曼曼伸手拿过被肖丢在桌上的报纸,用力打开,巨大的标题,醒目非常,下面附着简短解释,一眼便可以看完,被冲击得说不出话来,她当场目瞪口呆。

“美人江山,”肖站起身来,夸张地叹了口气,“曼曼,我服了。”

曼曼仍旧石化中,他转向立在一边的顾爸爸,“顾伯伯,我们上楼,我给你和顾伯母解释解释。”

完全顾不上其他人在做什么,曼曼抓着报纸,满脑子碎片急速旋转,慢慢组合成一个完整的答案,呼之欲出——

“曼曼小姐,”有人小声叫她。

“别出声,我在想事情。”就快得到结果了,曼曼拒绝被打断。

“可是,周少的电话,你听不听?”

“再等一下—— 周?”突然回过神来,她猛地回头,差点扭到脖子,“电话在哪里?”

小李递过电话,惯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明显憋笑,哪里还顾得上不好意思,曼曼抓过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瞬间平复一切不安焦躁,“曼曼,早上好。”

“周——”千言万语,居然只剩一个字。

“回家吧,我在这里等你。”

回家,回到他的身边—— 千万种情绪奔腾如海,这一个月来,再如何艰难惶恐,再如何煎熬折磨,她都死死忍着毫不表露,但这一刻,握着电话,她却突然哽咽,眼角刺痛,泪水夺眶而出。

68

上一次匆匆离开赤喇角机场,根本没有心情欣赏沿途任何景致,可现在车子平稳驶在归程上,想到数小时后,就能回到自己熟悉的城市,一行人心里安定,所以尽管归心似箭,但车子开过青马大桥时,看到窗外美景,脸上都是微微笑。

车子在下客通道停稳,肖伸出手来,与顾爸爸握手道别,“顾伯伯,顾伯母,曼曼,一路顺风。”

“袁先生,这次真是多谢你帮忙。”顾爸爸感激地开口。

“顾伯伯,”他握着顾远之的手,眼含笑意,但声音极尽诚恳,“能有机会让周欠我这么大一个人情,最近我做梦都会笑出声啊。”

习惯了习惯了,虽然众人再次无语,但都聪明地选择笑着猛点头。挥手道别的时候,曼曼心里还在碎碎念,袁先生,你是真的很厉害,每次说完话都满场沉默,寂静无声,不知道什么时候,有机会看到你说不出话来的样子,人生真是充满期待啊——

离飞机起飞还有一些时间,曼曼突然从包包里,掏出许久没用,都快忘记自己有的手机,小心翼翼地问身边的小李,“嗯,小李,我现在可不可以打一个电话回上海?”

“打给周少?”

“不是,我想打个电话给任老师。”自从那天晚上,离开周的别墅以后,就和一切人断了联系,不知道任老师后来怎么样了。

“好啊。”唉,曼曼小姐,你随意吧。跟她相处的时间虽然已经不短了,可是这个曼曼小姐啊,有些时刻,特别是在想恳求别人同意的时候,会不自觉地露出娇憨企求之色,眼里一片水汪汪,他虽然一片忠心,决不会有什么不应该的想法,可是好歹也是个正当青春的男人啊,怎么抵挡得住!

打开手机,还来不及拨号,就有铃声响起,本能地接通,那边传来久违的声音,“曼曼,总算联系到你了。”

“华明?”无限惊讶。

“曼曼,怎么最近我们打你手机总是关机,家里电话也没人接,没出什么事吧?”

“没事啦,我和爸爸妈妈出门旅行了,谢谢你们的关心。”有点感动,哦哦,原来大家都没有忘记她。

“还在旅行吗?什么时候回来?小蓉升职了,我们正商量着一起聚餐庆祝,可老是联系不到你。”

“真的呀?我要参加我要参加,我今天就能到上海啦,等我回来再定时间啊。”

“好,等你回来。”那头率先挂上了电话,曼曼笑眯眯,好久没见大家了。正要拨电话给任浔,一抬头,突然看到小李不赞同的眼神,奇怪开口,“怎么啦?”

“曼曼小姐——”他欲言又止,“算啦,我们快走吧。”